开始有人往下丢东西。
雷鸣抢起一只椅子,也丢下去。
接着,宿舍中能丢的东西都丢下楼去了,老包还拿了一个热水瓶交给小蒋,要她丢下去。
瞬间,物件纷飞,好象日本鬼子进村一般。
过了一会,基本上能丢的东西都丢完了,大家又开始吹牛皮。
大家第一次见到雷鸣干事,都很惊异,心想雷鸣也隐藏得太深了,越发敬畏起来。
雷鸣走进卫生间,站到喷头下,让冷水一直冲着。
许久,他才出来,穿上衣服,背上背包,去唐培家。
唐培家里,四个兄弟都在、唐培的女朋友、孔卫东的女朋友、李铮的妹妹都来了。
雷鸣自罚一杯,大家又继续喝酒。
显然,大家都在担心雷鸣。特别是雷鸣说单位还没有落实之后。
“大家放心,我调查过了,我们县没几个学法律的,本科的就没有,大不了我到我爸的长坡矿去,万人的单位,还能让我没吃的,我爸爸就住在矿长家书记家楼上。”
大家这才稍稍放心。
唐培又关心雷鸣的本科文凭来,他要雷鸣上班一年后就要注意这方面消息,得尽快把本科文凭拿到手。
12点,三个姑娘挤到床上去,五个男人又开始玩麻将喝酒。
麻将一直打到天亮,六点钟,大家都送雷鸣到宿舍前,雷鸣要坐9点半的火车去西江省江宁市了。
学校已经安排公交车在宿舍前送人去车站。
同宿舍的几个人都下来了,他们都是来送人的或者自己要走的,大家都握手、拥抱,表情各异。
院长和书记也来了,默默和雷鸣握手告别。这时,杜兰终于下来了,她同宿舍的姐妹们都下来和她辞别,她眼睛肿得象桃子,她的行李也不是很多,几天前已经托运走了一部分,只有两个旅行袋和一个小包。
这时人已经差不多满座了。
雷鸣的四个兄弟一拥而上,全部挤上车,他们要到车站送雷鸣。
上车坐定,雷鸣发现,车下有几对情侣相互拥抱着哭别。
这时,雷鸣不知道,不远处学校教授专家楼上,正有一双泪眼默默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汽车。
到了火车站,李铮看时间差不多,就找了在铁路公安处的老战友,带大家从办公室后门进入站台,直接上了火车。李铮的战友还交待车上乘警关照雷鸣。
李铮和杜兰都买了学生票,半价,当然也能是硬座了。
李铮不怕吃苦,坐哪都无所谓。他小时候太爷就教他练习几年基本功,上大学后又和李铮学习一些格斗擒拿术,身体条件还不错。
至于杜兰就不一样了,她家境一般,另外女孩子也特别节约,更何况学校联系铁路部门过来统一办理学生票,所以几乎所有学生都买学生票。
两个人的票都在一个车箱,也就是前后排,为了相互照应,雷鸣就坐到杜兰旁边去,要等别人上车后再说明即可。
杜兰见到好几个人来车站送雷鸣,而且还有三个教工,不禁又流泪了。自己和那个人谈了三年恋爱,两个人除了,其他都做了,还一起睡了两个假期,想不到那个男人那么懦弱,因为惧怕两地分居,害怕到西江去工作,居然分手了,连面都不敢再见一面,更不要说送上车了。真是无用的男人。
毕业就是大学生爱情的坟墓。
幸亏没有被他破了那层膜。但这和破了又有什么区别呢?两个假期中,两人几乎每天晚上都裸呈相对,杜兰几乎每天都用手帮他解决生理问题。
是他不敢破那层膜,而不是杜兰不愿。
现在杜兰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不破那最后防线了,杜兰不禁从心底看不起那个人,也可怜自己的不幸。
乘客陆续上来了,这节车箱基本上都是返家学生,两人还分别认识几个人,雷鸣也顺利调整了座位。
临近发车,几个兄弟和一一和雷鸣拥抱告别,孔卫东笑道:“要是你在西江混不好,就回上海滩来,有兄弟们吃的,就没有你小五饿的”。
雷鸣哈哈大笑起来:“应该反过来说才对:我要在西江好好混,以后到上海罩住你们几位哥哥!”
第五章、护花铁人
火车两边座位,一边是双人坐,一边是三人座,杜兰坐在三人座靠窗口位子,雷鸣坐她左边。
接着又和同卡座的几个认识一番。
雷鸣左边是一个女孩子,同济大学城市规划专业二年级的,长得很一般,姓米,叫米娜。对面坐了两男一女,其中有一对是情侣,女孩子是四川的,男的是湖南的,两人都是交通大学的,另外一个男生上海体育学院的学生。四个人都还没有毕业。
站票的人不少,过道上基本上站了一排人。
火车出了上海市区,雷鸣就靠在靠背上睡觉,昨晚一夜不睡觉,困得不行。
气中都是汗味。
雷鸣很快睡着了。
杜兰看着倒退的景物发呆。
火车进杭州站后,一下子拥上很多旅客,以致过道上也站满了人,脚都迈不开。
雷鸣已经睡了两个多小时,稍微恢复了精神。因为昨晚喝啤酒不少,已经上厕所“放水”(小便)两次了。
火车上真不方便,以后有钱了,就不要再坐这种破车。雷鸣这几年坐火车已经坐怕了。
回到座位,发现有一个中年男人坐在自己座位上,那男人见到雷鸣,就自学站了起来让位。站久了人很困,雷鸣很理解。
杜兰还是伏在两张椅子间的桌子上睡觉,左边那个同济大学的学生妹则拿出一个随身听在听,头上戴着耳机,还是ny的卡带wlkn,不便宜,至少800多元。
无聊之极,雷鸣从背包中抽出一包“阿诗玛”拆开来,给坐对面的两个仁兄各丢一支,两人也不推,体院生还拿出打火机,三人就吞烟吐雾起来。
在校大学男生抽烟率很高,倒反大学毕业后,一些没上瘾的人不再抽了,如果说哪地方抽烟的人最多,大学男生宿舍绝对排第一。
这时,雷鸣发现杜兰还在抽泣,不禁烦燥起来。
这年头,谁心情又好呢?他真后悔答应这个只会哭的女人一起回去,把他的本来就很差的心情搅得一团糟。
抽完一支烟,又取出一支接起来。
雷鸣没有烟瘾,但心情不好时,一天抽两包也有过。
抽了两支烟,喝了半瓶水,雷鸣又靠在椅子上睡起来。
雷鸣梦见了女人,首先有好几个女人为他争宠,让他忙得不亦乐乎,几个女人都在他胯下呻吟,白的地方耀眼,黑的地方诱人。突然崔德先凶神般冲过来,让他胯下的女人都不跑而光,崔德先还狠狠地打了他。
这一打够痛的,雷鸣挣扎站了起来。
确实有人打了他一巴掌,虽然没有用全力打他,但还是把他给打痛了、打醒了。
“我以为你妈的是个睡星,打不醒的,快给老子让位,快点!别让我不耐烦!识相点”。一个留着寸头的青年男子指着雷鸣说道。
雷鸣这才看到,三个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卡座间,都看着雷鸣。
“什么事?”雷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我大哥看中了你坐的这个座位,你识相点快点滚!让我哥们舒服一会。”
“这是我的座位,我的车票是有座位的”
“你有车票了不起了?老子就是要坐你座位!给你10秒钟,你快点消失”,寸头男显然吃定了雷鸣,一把推开他,往两个女人中间坐下去,两手一把搂过左右两边,搂住吓得脸发白的米娜和杜兰的肩膀。两个姑娘急忙甩开他的手站起来。
寸头不干了“嘿,给脸不要脸,哥哥来陪你们玩还不高兴?又没叫你们两个起来,你们紧张个啥?”说完伸手要拉两个姑娘。
雷鸣终于知道了怎么回事,他从座位上拿起背包。
见雷鸣拿走背包,三个男人不禁乐起来,心想这家伙还算识相。
雷鸣拿走背包递给对面三人,交大那个男生接过,交给他女朋友,他女朋友害怕得浑身发抖。
雷鸣转过身,双手突然伸出,分别勾住两个站着的男子的头,狠狠地撞到一起!
“呯”地一声,两人还不明白什么回事,刚刚想出手自卫,剧痛就从头上传来,两人哪里还想到要对付别人,马上双手抱头瘫下,痛得大叫。车箱里的乘客“哗”地叫了起来。
雷鸣得势不饶人,推开两人,趁势起左脚,朝已经坐下的寸头男踹去。
寸头男也不是省油的灯,听到惨叫声,知道不好,正好站起来,见雷鸣穿着皮鞋的脚已经到了胸前,他急忙转身,用左手推开雷鸣的脚。
雷鸣这一脚可是有来历的,李铮曾经要求他早上起来踹砖墙,每天踹100次以上,他坚持练习了好几个月。寸头男如果不及时转身推挡,至少肋骨会折几根,甚至会送命。
雷鸣心情不好,有火没处发,所以也没有考虑那么多,不过过后还是有后怕,万一出了人命,谁也帮不了他。
这一脚也让寸头男够呛,痛得钻心,他不顾上那么多,从腰上取出一把牛角刀来。
杜兰见他们打起来,她哪里见过这阵势,害怕得不行,不顾一切地冲向雷鸣,紧紧抱住他不放。
寸头男这时才有时间将牛角刀打开,也害怕得浑身发抖。
这还得了!雷鸣急得要命,要是杜兰不放开自己,那不成了刀下鬼不成?
他顾不上那么多,左手一用力,往杜兰胳膊抓去,反手一扭一送,把杜兰往后面推送。巨痛让杜兰松开手,往对面座位倒下去。
这时寸头男已经将刀捅来,目标就是雷鸣的胸口,雷鸣吓得心脏收缩,赶紧一扭身,生生让过长达五寸的刀锋,刀锋贴着衣服从胸前擦过。
好险!
雷鸣不再犹豫,右拳往寸头男头上打去。
这一拳打得寸头男七荤八素。
这时坐在对面的体院男生出手了,他见寸头男执刀的手伸过来,马上擒住他的手腕,一个很漂亮的擒拿动作,空手夺刀,一气呵成,顺手把刀丢出窗外。
这时雷鸣才放下心来,,三个打一个,还出刀,操!
他一拧身用左肘部狠狠地朝寸头男背上砸下去。
砸到寸到男的同时,一阵剧痛从雷鸣背上传来,丫的这几个还有同伙,还从背后袭击!
雷鸣吃了背后一脚,直往对面座位靠近窗口那边飞去,脚下被对方倒下的人绊了一下,一下子倒在交通大学两个学生身上。
这时体育学院的学生摆开架式,盯住两个冲过来的寸头男的同伙。两人不以为然,仍然往前冲,想过去打雷鸣,体院男生一个漂亮的下劈,直直朝他脸上劈下来。
这时车厢里开了锅,尖叫声、哭声、吼声、呻吟声四起,有人大声呼叫乘警。
雷鸣忍痛挣扎着起来,一脚把要爬起来的寸头男踩下去,并踩住他的脖子,这才稍微放松一点。
寸头男的同伙见到五打二也不占便宜,又见自己一人被雷鸣踩在脚下,两人痛苦地抱头在地下翻滚,还有两人也攻不进去,顿时懈了气,看出这两人有两下子,况且要是把雷鸣逼急了,他一脚用力下去,寸头男可能就废了。
当下,谁也不敢出手。
一车的乘客都看呆了,这时车厢倒反安静下来。
雷鸣可不敢松懈,他满头大汗,全身也被汗湿透了,头发乱得象一团野草,眼睛通红,象一头发情的公牛。
他握拳站起来,如刀的目光从对方扫过。
许多年以后,杜兰还依然记得雷鸣那不可一世的模样,她多次对雷鸣说,他那个样子最男人。
列车长、两个乘警、几个乘务员,甚至餐车师傅都过来了。
寸头男后面来的两个同伙见到乘警过来,慌忙中想逃走,体院生把他们拦住了。
乘客纷纷指责寸头男一伙。
列车长一了解放情况,马上叫乘警把后面来的寸头男一方两个同伙先控制起来,直接把两人铐在一起。
剩下三个,都伤得不轻,两个脸上肿起一大块,其中有一个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肥得象猪头,寸头男吃了雷鸣一肘,肋骨可能折了,躺在地上呻吟。
“什么回事?”控制了两个后来的帮凶,列车长才开始发问。
雷鸣是学法律的,他知道怎么说才对自己有利,他指着寸头男说:“这个人抢我的位子,调戏两个女生,还打我,要拿刀捅我,我是自卫,这两个是自己撞在一起”。
这时候,最关键是两个打破头的同伙不好处理,他们两人不讲话、不动作,但被打伤了,要是追究责任,是最麻烦的。但瞬间发生的事,没有几个人看清楚,雷鸣先入为主,不承认自己打他们两个,就几乎没有责任了。
乘客佩服雷鸣,也知道事情不是他引起,所以也纷纷附和。
众口烁金,两个打破头的家伙有苦说不出。
他们几个本来是一个诈骗团伙,专门用假的“健力宝”中奖盒身在火车上诈骗,已经分成两伙准备演双簧的。但今天寸头男见到杜兰一路哭泣,且姿色不错,而雷鸣在一旁也不关照,以为她是单身一人,本想支走雷鸣,占杜兰的便宜,哪知道踢到铁板上了。
很快就从这伙人身上搜出管制刀具、诈骗道具,列车长马上把五人分开铐在椅脚上,一边布置人取口供。
乘警先前已经得到上海铁路公安处领导的交待,要照顾好雷鸣。现在雷鸣被打,他已经十分内疚,便先从雷鸣开始作笔录。
笔录直接在刚才打架的卡座上进行,旁边人也不回避,让周边的乘客也知道雷鸣的陈述。
雷鸣抓住要害内容进行陈述,笔录很快做好。这时乘警撩起雷鸣的衣服,发现北面有一个红黑的脚印。体院生见状,马上拿出一支云南白药,连同保险子一起,给雷鸣服下去。
这时,雷鸣才觉得身体瞬间松懈下来,浑身无力,好象筋被抽了一样。
有了雷鸣做的样子,后面的笔录也做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几份重要的笔录做好了,乘警把五个人押到餐车去。
体院男生却不象雷鸣那么累,他取出一包白皮烟,抽出两支,点燃了,把一支递给雷鸣。雷鸣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接过猛吸一口。两人若无旁人地吸起来。
这也算事后一支烟吧,雷鸣想,真爽。
突然感觉身上象从水中捞出一样,他才想起背包在交大女生那里,他站起来,从那女生手中接过包,还不忘记谢谢他们。
他取出一套球衣,当场就换下湿透的衣服,只留下一条内裤,用毛巾擦干身体,然后穿上球衣,也不管几个女生就在旁边。
看着被撕烂的湿答答的衣服,雷鸣想一手丢下车去,但想到可能还要留下做物证,就把衣服丢在座位下。
杜兰一直木然地看着雷鸣,眼睛象桃子一样红肿,一点淑女味道都没有。
见雷鸣额头上又冒汗,杜兰拿起雷鸣的毛巾,想帮他抹汗,往他额头上抹去。
雷鸣一把甩开她的手,吼道:“你烦不烦啊!你这个贱人,我帮你打架,你却来抱住我让人用刀捅我,我差点就没命了,你妈的你带不带脑子!走远点,让我烦!”
杜兰当场愣了,她质疑地看着卡座内的几个人,见到没有人帮她解释,估计雷鸣所言不虚假,就“哇”地大哭起来。却没人去安慰她。
雷鸣知道,人在紧急状态下,动作会变形,判断力会下降,好象一些溺水的人提到什么东西都要抱死一样,经常把救他的人抵死抱住,最终同归于尽。今天事发突然,杜兰反映失常并不是不可以理解,但雷鸣差点中刀,他怎么也放不下脸来。
“我叫雷鸣,西江长坡矿子弟,今天幸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惨了,有空找我玩”,雷鸣握住体院男生的手,诚恳地说。
“我叫黄相,住在西江省体委大院,你到那大家都认识我。”黄相一点也不客气。
雷鸣拍了拍黄相结实的肩膀“你功夫真好”。
“嗨,丢脸了,我从小玩这个,在你面前我可不敢托大,你是学法律的,功夫却如此了得,别人看不出来,我可看出来了。”
得到行家拍马屁,雷鸣心里得意得不行,又拿烟出来吹。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黄相去买了几支啤酒,卡座内三个人又对着瓶子吹起来。
三个女人几乎不吃饭,杜兰已经不哭了,看着窗外发呆。
晚上九点多,一个乘警过来叫雷鸣,叫他到餐车去。
原来几个家伙坚持指认是雷鸣打破两个人的头,需要雷鸣再次核实。
雷鸣又录了一份笔录,当然不承认打了那两个人的头。
如果没有证据证实那两个人是和寸头男的同伙,并且没有侵害事实,可能雷鸣就要负刑事责任,因为从两人的伤势看可能面部已经骨折,至少可以签定为轻伤。
现在除了寸头他们三个,没有人证明是雷鸣打伤他们两个,且两人在慌乱中有撞一起致伤的可能,所以乘警稍微询问一番,就放过雷鸣了。
雷鸣拿出香烟,敬一支。
“你身手不错,你和我们政委是什么关系?”乘警问。
雷鸣老实回答:“你们领导是我大哥的老领导,我大哥是我们学校的公安保卫处科长”。
这时,杜兰施施然走来,见雷鸣在和乘警聊天,才放心地站在车厢接头处。
“我没照顾好你”乘警说道,“政委知道了我肯定被k,我找车长安排一个休息间给你和女朋友吧,反正也还空着一个”。
本来休息间是没有多余的,但有两个乘务员住到一起,所以就空出一间来。
雷鸣还想客气一番,那乘警已经去向列车长请示了。
听说是政委交代照顾的人,列车长很干脆,还叫乘务员送了一个大西瓜。
雷鸣马上就叫杜兰一起去搬行李,杜兰木然地跟着。她本来不怎么想和雷鸣独处一室,但今天的事让她害怕不已,而且内心极度不安,所以也没有反对。
回头和黄相一说,叫黄相也过去一起混,黄相使劲摇头,望着杜兰神秘地笑了。
休息室不大,但已经是相当不错了,上下两个铺,还有一个座位,一个桌子。
雷鸣泡了一盒方便面,坐在桌子前吃起来。
刚刚打了一架,累得要命。
吃不饱,又拿出两个面包吃起来,接着又开始吃水果。
他还不想和杜兰讲话。吃完东西,就上到上铺,睡觉去了。
雷鸣很快进入梦乡。杜兰无耐也只好到下铺休息。
雷鸣一夜无梦。
第六章崩溃
两人睡得迷迷糊糊的,火车上睡觉的质量本来就不高,火车行进的声音、到站的广播声,都可能让人醒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不到,雷鸣就起来了,他感觉浑身无力,头昏脑胀,是感冒了,他赶紧到乘务员那里买了两支十滴水。
回到休息室,用开水送服一瓶十滴水后,雷鸣感觉浑身无力,怎么也站不起来,这时杜兰正好出去,他艰难爬到下铺,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杜兰回来后,也没有注意雷鸣的情况,还以为他故意气她的。
过了许久,她发现雷鸣是侧躺的,就去拉起他的衣服,她要看他背后的伤,她的手触到雷鸣的皮肤,发现雷鸣身体热得烫手,摸他的额头,才发现雷鸣病倒了,赶紧去叫乘务员。
车上没有卫生员,只有一个急救箱,乘务员也手足无措,杜兰想到车上可能有医生或者医学院学生,赶紧去找黄相。
听说昨天打了几个流氓的学生病倒了,大家都紧张起来,很快,一个在上海进修的医生出来去为雷鸣看病。
雷鸣是过度劳累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导致的中暑状的感冒。
车上没有吊液体的条件,幸亏这个医生出身中医世家,当听说雷鸣已经吃过一瓶十滴水时,他决定用传统方法为雷鸣治病。
只见他关掉休息室风扇,从腰上解下一决玉,用干净毛巾包起来,沾上酒精和万花油,就熟练地在雷鸣全身擦起来。
仅仅过十来分钟,雷鸣就醒过来了。
医生让雷鸣喝了一大杯糖水,又给他做全身推拿。
半个小时下来,两人都全身出大汗,医生赶紧叫杜兰擦干雷鸣汗水,让他休息,就叫众人出去了。
男人身体她见多了,所以无没有什么,但看见雷鸣的短裤已经脏得象抹布一般,犹豫一下,就从他的背包中找出短裤,帮他换上了。
雷鸣沉沉睡着,根本不知道裤子被换了。
下午五点多,雷鸣才醒来。感觉头不痛了,但仍然全乏力。期间黄相、乘警、列车长、医生唐群都来看过他。雷鸣挣扎起来去厕所。
乘警特意叫餐车做了一大碗肉粥给雷鸣,雷鸣搬了一小碗给杜兰,命令她吃下去。
几个人又过来聊天,雷鸣终于知道救他的命的医生叫唐群,是江宁市中医院的副院长,乘警叫李景峰。
雷鸣体力恢复不错,又大吃大喝起来。杜兰到站台站上买了一个猪脚,他一个人就干掉了,让杜兰目瞪口呆。
吃过饭,雷鸣又开始睡觉。
半夜10点,雷鸣给尿憋醒了,卫生间里到处是人,雷鸣看杜兰伏在桌子上,好象已经睡着了,就用一个垃圾袋接着,在休息室内把水放掉,然后丢出窗外。
雷鸣坐下喝水,杜兰才抬起头来,刚才这小妮子其实没有睡着觉。
“雷鸣,我不是故意抱你的”,杜兰眼里满是谦意,企盼地望着雷鸣。
雷鸣何偿不知道杜兰是无意的,是不过当时气在头上,无法控制自己罢了。
“要我原谅你可以,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哭了就行了,哪个男人值得你流那么多泪水。”
“嗯”,杜兰略有所思。
“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一个名牌大学的本科生,要身材有身材、要文化有文化、要面貌有面貌,有什么值得你哭?你父母养育你那么累,你为他们哭过几次?”
杜兰的脸不禁红了起来。杜兰家确实很穷,妹妹为了供她上学,已经去打工了,父母过度劳累,五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好象七十岁一样。杜兰正是因为放不下父母,才不分配到男朋友所在的河南省,而男朋友家人也反对他到贫困的西江省工作,所以两人才分开的。
杜兰轻轻说:“我知道了”,想到雷鸣比自己还小两岁,自己却象小学生一样被训,又不好意思起来。
杜兰放心不下雷鸣的背伤,又过来翻起他的衣服,发现那个脚印已经淡了不少,又放心一些。
毕竟是自己要求雷鸣陪她回来的,她知道雷鸣是帮她出气才受伤。
如果是自己的男朋友碰到这种事他会怎么办?
他一定躲避,杜兰肯定他会这么做。
7月2日凌晨5点半,火车到了江宁站。
一行人下了车,雷鸣和杜兰没有人来接,黄相的父母来接他,唐群院长的司机也来接他。
雷鸣和杜兰还要到省人事厅报到,所以得找地方住下来。
从火车站到雷鸣的家有30多公里,到他父亲的单位宿舍也有近30公里。关键是杜兰无处可去,而且两人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不能这样象叫化子一样回家。
雷鸣叫了一部车,直接到人事厅所在的双拥路军区招待所住下。
雷鸣为杜兰开了一间有卫生间的单间,带空调,每天70元,雷鸣为自己要了一个三人间的床位,没有空调和卫生间,每天15元。
不是雷鸣消费不起单间,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住得那么好,而杜兰是女生,和别人住一起不方便,况且杜兰要求他陪回来,是相信他,两人在车上同甘共苦,对他照顾有加,让他同情心和表现欲十分泛滥。
杜兰本来不想住那么好,但雷鸣根本不和她商量,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如果是杜兰自己选择,她可能会住一个晚上10元的私人小旅馆。
雷鸣一放下行李,就拿起背包钻到公用卫生间大洗起来,背包中还有一套换洗衣服,正好可以换下已经脏的球衣。
洗完澡、刮了胡子、刷了牙,雷鸣终于感觉到自己有了人样,终于摆脱了叫化子的形象。
以后有钱就坐飞机,坐火车太累了,雷鸣狠狠地想。
又等了一个小时,才去敲杜兰的房间门。杜兰已经洗好,并且衣服也洗好了。
两人下楼各吃了一碗桂林米粉,已经九点多钟,就走路去人事厅。
省人事厅在一楼专门设立了大中专毕业生报到窗口,已经有不少人在排队等候报到,雷鸣将两人报到证递送进去后,分别得到一张回执,交代下星期五去看,可能会有结果。
从人事厅出来,前面就是东湖公园。东湖公园是江宁市最有名最大的公园,里面主要包括一万多亩的东湖。人事厅在东湖的西面,军区招待所在东湖的东面,从东湖穿过,路程是最近的。
一张票一元钱,雷鸣和杜兰一前一后地进了公园西门。
东湖水面很大,但水面很脏,娱乐设施不少,但都是收费项目,而且都是小孩玩的东西,雷鸣兴趣缺缺,慢腾腾地朝东门走动。杜兰心事重重,也没什么玩兴。
坐在湖边的石椅上,雷鸣心中一刻也没有消停过。几年大学学习下来,他的思维已经有了一定的方向性,条理非常清楚。他现在面临的几个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分配问题,从正道上来说,他已经定型,档案材料已经固定,分回西江工作也已经成了事实,怎么努力也于事无补,他考虑是不是走其他路线。
但他又倾向否定为分配走动的想法。一是资源上缺失,他父亲是处级干部不错,但是是在省煤碳厅的直管下,与地方政府联系不多,他也不想去矿务局。二是雷鸣不认为分配到大机关与分配到基层有什么差别,他通过研究发现,很多大领导,包括绝大多数领导都是从基层做出来的,以其从上到下再到上,不如从下到上来得直接。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应该向父母说一下才好。
雷鸣心中还有个小九九,就是怎么安排这几天的生活问题,从今天到下周五还有九天时间,如果还住在这个招待所,一天的开支上百元。早上贸然开单间给杜兰住,以为一两天就能解决问题,现在看来这事欠考虑。但杜兰怎么说也算是个不错的朋友,以前经常一起交心聊天,她又是处于刚刚失恋等分配的关键时期,自己又不能不管,看来要找哪个方便一点的同学借住几天或者到父亲的单位宿舍去住才行。
雷鸣的父亲在单位的领导楼有一套90平方的三室两厅的宿舍,单位离他在纳怀村的家只有9公里,都是柏油路,父亲喜欢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宿舍变成雷鸣和弟妹的行宫,上中学时,雷鸣没少带男女同学去那里玩。
还是先向父亲汇报才行。雷鸣到公园内小卖部去打电话,父亲正好在办公室,知道家人平安、说完自己情况,父亲对他的事情也没有任何看法,雷鸣便挂了电话。
打小时候起,父亲就不怎么关心雷鸣几兄妹的学习,矿务局子弟小学条件不错,但父亲从不主动叫小孩去那上学,雷鸣三兄妹都是在村里的小学上的学,雷鸣和弟弟把同学打伤了,家长找上门来,父亲也不教育他们一下。雷鸣对父亲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其实父亲不是不爱他们,而是父亲的教育方法就是“无为而教”,只要小孩没有很大的方向性错误,他就不干涉。现在儿子要参加工作了,他心里是万分激动的,就象当年儿子考上大学一样,虽然只是大专,但他兴奋得好几天睡不好觉。
至于儿子分到什么单位,他觉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工作以后的表现,如果儿子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他还是会帮助解决的。
打完电话,雷鸣叫杜兰也向家里打个电话,但杜兰说她家没电话,村里也没电话,现在事情没办完,就不告诉家人了,免得他们担心。
12点钟,两人回到招待所,上楼的时候,杜兰就昏倒了,脸色发白,昏迷不醒。杜兰也坚持不住了。
服务员见状,叫雷鸣直接背杜兰到一楼的军医门诊。
大夫马上采取措施,上氧气、掐人中,杜兰才醒来。护士马上给她输液体。
杜兰的身体底子一般,但煅练少,这几天心情波折太大,再加上饮食太少,天气恶劣,江宁温度达35度,所以也倒下了。
第七章歪道理
杜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里,吊着液体,眼泪又流下来了。
杜兰家庭条件不好,父母未老先衰,妹妹缀学打工也掐不了几个钱,弟弟还上初中,自己上大学这几年,都地外打工,男朋友家境不错,但她从不要他的钱,两年多来基本上不要家里的钱了。她是家里的顶梁柱,男朋友则是她的天,现在男朋友分手了,她不能倒下。但现在她身上的钱不到一百元,又病倒了,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那可怎么办。
看着梨花带雨的杜兰,雷鸣不禁心酸不已。杜兰是个好姑娘,至少为了一段感情,她能如此付出,现在如此专一如此纯情的姑娘太少了。
雷鸣发现杜兰其实很漂亮,很有资本,但她不会打扮,农村味浓了一些,如果她认真打扮起来,至少也是院花级的美女,如果气质修养再高一些,可以上到校花级水平。
雷鸣知道现在不能教训杜兰了。再说下去,杜兰可能连轻生的心都会有。
雷鸣抽出纸巾,小心地为杜兰擦去脸上的泪水,痛心地说:“别再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说完把杜兰的刘海小心地往上理,让她光洁的额头露出来,这样杜兰就精神多了。
杜兰已经习惯了男朋友的关照,但现在雷鸣这样关心她,竟然让她害羞起来,毕竟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在男女问题上总归放不开。
但杜兰知道,雷鸣这几天也好不到哪去,女朋友也分手了,留沪也放弃了,还为自己在车上打了一架,大病一场,现在又为自己奔忙,太不容易了。
杜兰注视着雷鸣的眼睛,想从这双眼睛中读出他内心的秘密,读出什么东西使他如此坚强,但她失望了,他的眼睛犹如一片平镜,什么也看不到。
杜兰一声长叹,心事重重。
雷鸣哈哈大笑起来,轻轻刮着她的瑶鼻,说:“好象你是国家领导人一样,忧国忧民了你。你现在好歹也是一个国家干部,就是工作单位不好,你下海去当律师,年收入也要比干部多几倍,你烦什么呢?94届有几个去广东,月薪近五千,是我们干部工资的20倍。你也不可能嫁不出去吧?要不是你恋爱了,追求你的人至少能从上海排队到杭州,我要是早生两三年,我就放不过你了。”
杜兰心里一暧,不自觉地抓住雷鸣的手。
西江省的风俗,可以男比女大,要是男比女小,就要被人唾弃,同样,同姓结婚也会被人唾弃。
雷鸣一一做二不休,干脆继续给她灌汤:“我不觉得一个人的幸福必须建立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我们条件都不错,你的条件比我更好,我们完全创造条件,让一大群人幸福。我从来不相信一个女人能给我幸福,但我相信我可以给很多人幸福感。只要一个女人对我说不字,她就永远不会再是我的选择,除非她太幼稚或者不理解我:”
给杜兰喂了一杯糖水,雷鸣又继续说教:“谁能给我们幸福?只有我们自己,要是你信得过我,你就不要悲观,我们可以狼…协同作战,干出一番事业来,让曾经让你伤心的男人悔断肠子去。”本来“狼狈为j”差不多已经说出来了,但还是说成协同作战。
杜兰脸色因激动渐渐红润起来,此刻她渴望快速强大起来,她太需要强大了。
她挣扎着要起来,雷鸣连忙去扶着她,以为她要上卫生间,她却要拨出吊针,雷鸣赶紧抓住她的手。
“雷鸣,我没事,也没钱,让我出去:”
“不行!”雷鸣强行把她按下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现在你没钱,但我有钱。”说完把身上几个口袋和背包里的钱都掏出来,足有8千多元。
这些钱是雷鸣几年来折腾来的,省吃俭用节约下来的血汗钱,不象有的公子哥,一年的压岁钱就有上万元。
杜兰十分惊讶,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现在一个干部的工资也就两三百元,省城江宁市的八十平方米地皮也不过两三万元,她家所在的县城一栋房子也就卖一万元钱。她有一个堂兄就在县城买了一栋,才9千多元,全县都轰动了。
雷鸣也不和她磨机:“算我赞助你也好,算你借我也好,你要多少就拿去,钱这东西,用完再挣,花多挣多,花少挣少,你把这花完了,过两三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