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阿宝公主

阿宝公主第1部分阅读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楔子

    残破的树屋里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之所以未死,完全是因为猛

    提着最后一口真气——

    他在等,等——

    那个该死的傻小于!

    等了一天一夜了,而那个浑蛋竟然还不见踪影!

    十八年的养育之恩算是白费了!只伯除了吃喝拉撒睡,那傻小子是再

    也闻不出任何作为来,教他将来有何颜面见兰妃于地下

    他是该死,且死不足惜。十年来为躲仇人造杀,带着那傻小子隐居山

    上,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除了偶尔上山的樵夫,那傻小子是再也没见过其

    他老百姓。若是他咽下达口气,谁来照顾那小子?江湖险恶,岂是他这山野

    小于所能预料?他——是做错了吧?

    尤其当他看见由门外飞奔进来的少年即时,心更是一沉。

    他会先给气死!

    “义父,瞧我捉到了什么?野兔呢!”十八、九岁的少年即兴冲冲地飞奔

    而来,拎着野兔,用力吞咽喉问的唾液,像是垂涎什么美味似地说道:“给

    义父当下酒菜最好了”

    老人气得差点吐血!

    给他当下酒莱?恐伯是这俊小子贪嘴想吃吧!十几二十年来,哪顿饭

    不是他做的?但——他都快死了!养育这傻小子十八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要求他掉一两滴眼泪并不为过吧?

    而这傻小于竟然要他拖着快死的身躯为他作饭?

    “义父?”

    老人努力的吞下心中的怨气。“阿宝,义父快死了——”

    “少来!”阿宝睁着圆亮的眼珠,哈哈大笑!“上个月义父也说自己快死

    了,还不是又拖了一个月。”顿了顿,怀疑的瞄瞄老人——“义父,你该不

    是想不煮饭结阿宝吃吧?”

    “你这傻小子只想着吃吗?”老人气得终于吐出一口血。他不会是病,

    他会先吐血身亡!看他教育了怎样的皇族子弟啊!

    ——这下子,阿宝可惊慌了。

    “义父,你———偷吃了我采的红莓?”

    要不然怎么吐出来的口水全是红色的呢?他早就怀疑这些年来义父私

    底下藏了不少好东西。别以为他不知情,每月义父自己下山补货,总会扛着

    几个大坛于回来。里头装的像是水,不过又苦又辣的!姑且不论好喝不好喝,

    瞒着他藏东西总是事实吧!

    “你这浑蛋!我是教你给气得吐血!你这孩子叫我怎么放得下心去见你

    爹娘——”

    “义父,你不是说我爹娘死了吗?”难不成义父骗他了?看来是不太能

    相信义父的话了。

    “傻蛋!我不是告诉你,义父快死了吗?”老人气很都掉泪了。

    阿宝眨了眨黑漆的眼睛,然后搔接头。

    “义父,你真的要死了?”

    “义父何时骗过你了?”

    忽地,阿宝掉下了眼泪,跪在他面前,大声哭起来——

    “义父,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

    老人欣慰的摸摸他的头。“傻蛋,人岂能不死?义父又不是神仙,该死

    的时候就会死了,你也别太难过——”

    “义父,你死了,谁煮饭给我吃?”阿宝大声哭喊。

    “唉”的一声,老人又喷出一摊血来。他——算是白养了这傻小子!

    “阿宝,义父有话跟你说。”老人长叹口气,算是认命了!纵横江湖大半

    生,最后竞叫这个傻小子给气死,实非当初自己所料。

    “义父,你要说的话,阿宝都知道。”阿宝扁扁嘴,复诵一遍:“有生之

    年,绝不能走进京城半步。还有,不能涉及江湖恩怨,是不是?义父,你也

    很笨呢,我又没去过京城和江湖,也不知道它们在哪里,我吃饱撑着没事做

    去那里干嘛?”

    “义父是为你好!”老人快气绝了!只得把遗言简单交代,免得先教他给

    气死了!“等义父死后,你就到山下杨家牧场找个活儿做吧。听人说杨家主

    于待下人挺好,能让他收留你是你的福气,这辈子庸庸碌碌的过了也就算了。

    还有,你耳上的金饰是你娘亲的遗物,将来再苦再穷,也不能变卖它,知道

    吗?”

    至于他的身世,老人考虑了许久,.还是决定不告诉他来得好;这孩子

    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直了些,要他投身到宫廷的斗争中,迟早会害死他,

    不如平平凡凡的做人家下人,还有一线生机。

    如今回首一生,唯一感到遗憾的就是为了躲避仇家追杀,不得不让这

    孩子隐藏性别。十八年下来,只怕连傻小于还当自己是个———

    “义父,去杨家牧场有饭吃吗?”阿宝打断老人的思绪。这得问个清楚,

    免得胡乱答应了,教他给骗了都不知道。

    “有!”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用力咳了咳,自知大限已到,只怕是再也

    设法子叫这傻孩子给气得又叫又跳了!思及此,不觉悲从中来。

    “孩子——”拼着最后一口气,他要把这天大的事实说出口。

    阿宝见状,急忙将耳朵贴近老人的嘴。

    “义父,你有话要说是不是?”

    “孩子,义父没跟你说,你一直是女——”硬是拉不足那口气。

    更气人的是,阿宝还喜孜孜的打断了老人未及出口遗言。

    “义父,我姓吕是不是?老问你我姓什么,你总是不告诉我,今儿个可

    好,算你有良心,终于肯告诉我我姓‘吕’了。瞧!‘吕玮宝’这三个字说

    有多好听就有多好听——”

    敢情他是将“女”字听成“吕”字?

    这会儿,不气死也难了!

    两腿一伸,还来不及痛斥他,老人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第1节

    “杨主子打关内回来了!”

    一整天,杨家牧场里好不热闹,就听仆人丫环间传递着这消息。

    打从天刚亮起,杨家主子的随身家仆飞鸽传书先行通报牧场总管,将

    里里外外打扫得好生干净,为的是就是迎接四年未见的主子。

    只见一时之间,牧场上上下下哪个仆人不努力争着活儿干,就盼杨主

    于此次北归能过得舒服。

    正当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的当儿,好像有人在偷懒呢!

    也亏得工头左大勇眼尖,眼角一瞄,嘴巴半张,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在不远处,竞有个该死的牧童在跟牛吵架?或者聊天?瞧他叽哩咕噜

    的,还踹牛头一脚——天!想都不用想,还有谁能摘出这种可笑的花招?除

    了那男不男女不女的新来牧童,还有谁敢罔顾他左大勇的命令!

    那个该死的浑球!

    “喂!那个浑蛋!”

    怒吼声一场,似乎对自己的威严挺有自信的。不过,瞧那新来的牧童

    什么反应也没,是装聋吧?也许是自己太仁慈了,他想;仁慈到连手底下的

    人都不听话!将来要是让杨主于知道他办事这么“不牢”,他的职位还保得

    了吗?

    当下一想,决定要好好拿出工头的威严。几个跨步,就跑到新来牧童

    面前。

    “吕玮宝!”他咆哮道,马鞭紧紧握在手里。

    “你叫我?大勇。”阿宝抬起服,一脸无辜地问:“该吃饭了吗?”

    左大勇倒抽一口气!

    “吃饭!吃饭!你这该死的浑球就只知道吃饭吗?”左大勇露出极狰狞

    的面容,自信可以吓倒阿宝。“叫我工头!工头!听见了没?是谁准你立呼

    我的名字?”差点没活活叫他给气死!

    阿宝迷惑不解地眨了眨眼。

    “你不是叫左大勇吗?”

    “对!我是叫左大勇;不过,你得称呼我工头!”

    “为什么?”纯然的困惑出现在阿宝脸上。

    “为什么?吕纬宝,你是存心跟我斗上了是不是?我是你老大,你是我

    手下,事实就是这样!如果你还想继续做下去,这是你唯一的选择!”说到

    最后,他已经是咬牙切齿了。

    天!当初到底是谁准许这小于到这里干活的?先莫说他对每件事古里

    古怪的反应,就拿他那张脸来说吧——

    要不是先知道男人中还有像杨主子那般俊美如女之人,他还当真会以

    为阿宝女扮男装,混进牧场里来。

    一张眉清目秀的脸蛋嵌上一对灵动的黑眸,比他看过的任何姑娘都来

    得漂亮!个头也同一般女子那样娇小玲珑,但可曾听过哪家姑娘口出秽言,

    举手投足间如此粗鲁的?又可曾听过哪家千金一天起码吃五碗饭另还要加消

    夜?更别谈阿宝的胸部比男人还平坦,晚上同伙伴们一块睡通铺!是女人吗?

    他左大勇敢拿他的头来路!

    阿宝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而且是个傻气味重的笨男人!

    他只是脸蛋长得好看些,只是眉细了些,只是一双眼眸比男人明亮些,

    只是鼻梁比男人小巧些,只是嘴巴长得饱满些,只是脸蛋小了些,只是——

    只是他比一般男人秀气些说来说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杨家牧场上

    上下下除了杨主于外,没一个男人长得比他好看罢了——想到这里,又惹起

    左大勇大大的不满了!

    阿宝这一张好看的脸蛋竞惹得杨家牧场上上下下的丫头们全叛变了。

    有茶有水有点心,哪个丫头不先奉上给自个儿心上人?偏偏打阿宝来

    了之后,那群丫头们全转移阵地,频向阿宝示好,甚至抛媚眼!连向来自重

    端庄的玉儿丫头都有未婚夫了,还三不五时炖汤熬补药,往阿宝嘴里送——

    他左大勇差点活活给气死!,

    个把月下来,他原有的爱慕者跑得一个都不剩!原因为何?还不是投

    到阿宝怀中!

    想到这里,他的怒火更炽了!巴不得执起手里的马鞍,打得阿宝鼻青

    脸肿加屁滚尿流!

    阿宝眨了眨眼,不解他快喷火的表情。

    “大勇工头?”

    忍住一腔怒火,左大勇缓了缓气,问:“阿宝,你可知今儿个是什么大

    日子?”

    阿宝想了想,摇摇头。

    “你这傻蛋!”左大勇又忍不住大吼。“昨儿个不是才刚告诉过你们这群

    家伙,今儿个是杨主于北归的日子,杨家上上下下哪个敢不去迎接杨主于?

    怎么你这小于还待在这里?”他用很不屑的眼光瞄了瞄那头牛。“先前你在

    搞什么?跟牛吵架?”

    “它叫阿牛。”

    “阿牛?”

    “就是这头牛的名字嘛!”阿宝耐心的解释,没察觉左大勇那突然暴睁的

    眼。“咱们是在聊天,是不?阿牛?”

    只见那头母牛“哞”的了一声。

    “你疯了!”左大勇喃喃道。

    “大勇工头——”

    “叫我工头!”

    阿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的名字真奇怪。”

    “姓目的l”

    “我叫吕玮宝。”阿宝纠正他。

    几乎要扬起马鞭狠狠抽阿宝一顿!不可否认的,打从阿宝住进扬家牧

    场后,他的头发又白了不少;想他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实在无法想像阿宝

    把他活活气死的模样!

    他必须赶走他!否则难保他不会提早走进坟墓,也许墓志文上刻的还

    是“活活被气死的工头”

    他必须赶走他!

    只要他能想出个好办法来。

    远远地,就瞧见了那列长长的欢迎人群。

    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马背上的英姿不曾改变。

    “又是你搞的鬼?”黑马上的男子轻松地问。

    “少爷——”坐在另一匹棕马背上的贴身仆人不敢抬眼。“是马总管要奴

    才飞鸽传书——”

    “何时你也教他给收买了?”问算是白问了!杨家手下家仆个个忠心,

    或许该称之为“自以为是”的忠心!杨明嗤之以鼻的想道。

    放眼望去尽届杨家牧场,这实在无趣得紧!并不是他有意看轻关外其

    他牧场的主子,当年本以为整顿牧场会是个相当有趣的挑战,岂知不过短短

    一年的工夫,就同那关外裴家牧场、天鹰庄并列关外三大牧场。这下算是没

    戏可唱了,整日闲得几乎要抓起跳蚤!于是乎,将牧场丢给马总管,拍拍屁

    股走人,另寻乐子去——

    屈指一数,也已经有四年的时间未回到牧场了!不过现下可没什么好

    玩之事,是不该来的。若不是为了逃避婚事,他是不可能会回到达无趣得要

    发霉的杨家牧场上。须知,杨家产业遍及中原各地,凡说得出名字的地方,

    就有杨家的产业。而他,算是杨家的总指挥吧!如果以为他的日子很好过,

    那可就错了!在就他之上,还有个杨老太爷,那才是真正的可怕人物:杨家

    的产业全丢给杨明去管理,他老太爷呢?闲云野鹤,受到哪去就到哪去,将

    责任负担全交给孙子去掌理,乱没人性的!本来杨家产业也没啥大问题要处

    理,杨明是乐得轻松,东跑西跑;前年还追着通缉文上的江洋大盗,一路追

    去南洋。

    对了忘了说明他这些年来也不算白活,好歹挂了个“赏金猎人”的封

    号荡江湖。只要哪个要钱不要命的大盗教他盯上,算那大盗倒了八辈子霉,

    活该去做强盗——总之,只要沾上“有理”的事他总免不了要插上一脚。宜

    到数月前在某地巧遇了杨老太爷,八成是杨老大爷东看西看这孙儿已大得该

    成婚了,于是直接下了个命令——不是请求;是命令他去找桩婚事,赶紧成

    婚生子,好让他有个曾孙抱。别以为杨老太爷平日随和亲切,若遇上重要事,

    一个眼色就足教手下吓死当场!杨家产业遍及中原可不是假,全是杨老太爷

    一手创建起来的。

    谁敢违悖他?除非是不要命了!偏杨明当没听见,连夜逃之夭夭。

    要他成婚?那可不成!放眼望去,杨老太爷列出来的姑娘家,哪家姑

    娘不是怯怯弱弱的,活像小老鼠!要她往东便不敢往西,要地跳河便不敢上

    吊,这样的女于娶来何用?生于吗?只怕生出来的杨家子息也是一般懦弱无

    能吧?

    不过。算算年纪,是该娶妻的时候了。问题是——

    娶谁?

    来说媒的何止上千!可他一个也看不上限。他是可以蒙着眼睛随便娶

    一个,甚至在成婚之后,连妻子也不必瞧一跟,还是照样去过他的流浪生活,

    这想法倒挺吸引人,只要他的良心先叫狗给吃了!

    “少爷,你该不是在怪奴才吧?”贴身仆人张良汗涔涔地望着不发一言

    的杨明。

    杨明冷哼一声,并不答话。瞧着迎上前的马总管,冷笑——

    “好久不见,你的消息一样灵通啊马兴!”

    五十余岁的小老头精神奕奕地轻笑道:“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杨明冷哼一声,一跃下马,叫人将“闲云”带进马厩,才刚要让马兴

    斥退这一干家仆牧童,哪知那个“天真无邪”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大勇工头,原来杨主子是个女孩家啊!”

    众人倒抽一口气,纷纷找寻那个口出此言的不要命家伙。

    称杨明为女孩家?

    那家伙的确是活得不耐烦了!

    据闻,上一个将杨明误认为女孩家的肥脑商人已经被丢进钱塘江里,

    至今尚未找到尸体。

    杨明冷眼一扫——

    几乎是躲避瘟疫似的,众人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好逃离那“罪魁祸首”。

    站在正中央的,除了那不怕死的阿宝还会有谁?

    杨明眼一眯,沉声道:“过来。”

    阿宝乖乖走了过去,眼底闪着好奇的光采。

    “你长得还真好看呢!”阿宝照实说。

    原以为这牧场的主子应该是个男的,至少就他听来的小道消息判断,

    应该是男的嘛!哪知乍见之下,还真吓了一跳!这姑娘家长得真是好看,不

    过又透着点古怪!也许是因为“她”眉间有着一股英气,也许是因为“她”

    的眉毛过浓些,更也许是因为“她”的身高比其他女人来算是“鹤立鸡群”

    了些。

    “就一个女孩家而言,长很太高实在不是件好事。”此言一出,众人又是

    一阵惊呼!

    阿宝奇怪的看看四周熟悉的朋友。怎么?他说错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杨明问道。

    “吕纬宝。”阿宝得意的说出自己的姓名。

    “少爷———”虽是全身发颤,大勇工头还是站出来替阿宝求情。没办

    法,谁叫阿宝归他管,若是没好好处理,只伯他这个工头也要被一块丢进塘

    江里去了!

    “少爷,阿宝他——他是新来的牧童,什么事都不借,你大人大量,可

    别见怪。改明儿个我好好训训他,不然辞了他也行——”就是不要扯到自己

    身上就是。那个浑球就只会给他找麻烦!

    杨明专注的瞧着阿宝,冷声问:“你是牧童?”语气里尽是不信。

    “有什么不对吗?”阿宝仰头看他。“义父说凡事都要学。虽说我做牧童

    才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可我同阿牛它们相处很还算不错;你可不能革了我的

    职,到时我没事做,可就没人煮饭给我吃了。”

    听他的口气,似乎当自个儿是男儿身?若“他”真是男儿身,他杨明

    不必等旁人来敲他脑袋,干脆自己先撞墙自杀算了!

    吕纬宝分明是个女孩家!

    设人看出来吗?她女扮男装到场家牧场是何用意?逃家?能吃得了苦

    吗?做杨家牧童可不是轻松的事,光是晚上大伙儿一起那通铺

    “你其是牧童?”

    阿宝拍拍胸脯,道:“货真价实,不信,问大勇工头就知道啦!”

    “少爷——”

    杨明冷眼一瞪,吓得左大勇不敢再插嘴。

    “你晚上睡哪儿?”瞄了一眼她的胸脯,的确是平坦得很,若不是他阅

    人无数,只伯这会儿还当真让这阿宝结蒙混过去。

    “跟大勇工头他们一块睡嘛。”阿宝是老实人,有问必答。

    “一块睡?”语调不自觉地上扬。

    一个姑娘家同一大群男人睡在一块,岂不自毁名节?

    怀疑的抬起阿宝的下巴,仔细瞧她眉清目秀的。是什么原因让她女扮

    男装,不避嫌的躲在杨家牧场?怎么没人发觉?一个姑娘家再怎么女扮男装

    也是有破绽可寻,那脂粉味是怎么也除不掉——等等!从头到尾这姓吕的姑

    娘家的举止似乎有些古怪,就像是个男人家似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少爷?”马总管不动声色地叫唤;瞧杨明奇特的神色,好似——

    “将她带进书斋。”既然委身牧场多时,其中定有原因。当着大彩儿的面,

    她是不会吐实的。

    这也好,暂时摆脱那些无聊的日子,为自己找点事情做。最好是有天

    大冤情——,思及此,杨明不觉唇边扬笑意,这可叫众人给看傻了!

    瞧杨主子注视阿宝的眼神——

    分明是以看姑娘家的眼神看阿宝。

    偏偏阿宝又是个男的,难不成?——

    众人一体,总算知道杨明至今末娶的原因。

    原来杨明他有——

    断袖之癖!

    杨家书斋向来是众人禁地,乎日除了打扫的丫环外,是无人敢进一步

    的。今儿个阿宝算是头一次瞧见书房到底是个什么玩彦儿!东张西望半天,

    下了个结论:这书房比起睡觉的通铺来说是大得许多,瞧墙上还挂着一幅字

    画,上头题着的正是李白的诗,头二句便是“我本楚旺人,狂歌笑孔丘”,

    由此便可瞧出书房主子的个性。

    别以为阿宝十八年来都住在山上,什么也不懂;他那义父可是打从小

    就教他识字认字,他自然是不想学字的,要学字不如去打猎;偏偏义父坚持

    得很,硬是要他背一堆杂七杂八、至今还不知能换几碗饭吃的玩意儿!他个

    人以为能吃饱就不错了,他曾私下发现牧场上除了马总管念过几天学堂外,

    杨家牧场上上下下可没一人识字!他学认字干嘛?浪费了那么多光阴,全是

    谁害的?

    “吕纬宝。”杨明唤醒他的思绪。

    “你可以叫我阿宝。”到现在他还宜以为杨明是女的。“义父说纬宝乃美

    玉之名。虽然没瞧过美玉的模样,不过应该是好的,杨小姐——”

    “杨少爷。”

    “少爷?”阿宝眨眨眼。

    “我是男的。”杨明没好气地说,同时倒也挺纳闷这丫头片子怎么还没教

    他给五马分尸!

    说来有些可笑;他杨明打从娘胎出生就是一副女相男身的模样。成长

    岁月里,虽还不至于教人当面取笑,可私下人人皆拿他的俊脸蛋作文章;就

    连亲娘偶尔兴致一来,拿女装坦他换上也不是没有——真是笑话!他杨明堂

    堂七尺之驱,竟会有人以为他是女儿身,不气煞他才怪!犹记当年十二岁余,

    亲自护送亲娘到庙里上香,巧遇纨绔子弟上前调戏——结果当然不用说,那

    群瞎了眼的有钱少爷全教他给扔进猪圈里吃猪粪。

    打那次以后,他总算有了层认识——既然天赐的脸庞已是改变不了的

    事实,但好歹还有个男儿身吧?自此便下定决心勒练武艺,同杨老太爷南来

    北往奔走。自二十岁过后,更以这建壮汉子的魁梧体格及那眉间豪迈的男儿

    英气来去江湖,可再也没人当他是女孩儿!如今——逼近三十大关的这当儿,

    竟让一个小女娃儿指鹿为马,硬指他是姑娘家!扬明嘴角冷冷一场,若不是

    今儿个还算心情好,这不要命的小丫头片子早让他扔出牧场了!

    哪知阿宝全然不知杨明此时的心绪变化,还不知死活的坚持——

    “不可能!”

    杨明脸色一沉——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喜欢你啊!”阿宝天真说:“义父说,男人家喜欢姑娘是天经地

    义的事。翠珠姊姊说,男人是不可能喜欢上男人的。既然我是个男人,第一

    眼瞧见你就对你有好感,自然是喜欢你的;而你,当然是个姑娘家嘛!”他

    是个有话直说的人,不懂得拐弯抹角。打从第一眼瞧见杨明起,也不知道哪

    条筋错乱了,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个不停,就像——就像追了一天的

    猎物,上气不接下气地般难过!就连呼吸也没于控制,这应该算是喜欢她吧?

    别看也他土里土气,在牧场里个把月的时间也算是耳濡目染了许多。

    乎日总有成群的丫环围在他的身边吱吱喳喳的像群小麻雀,净谈些情啊

    爱的,想不听懂也难。

    照理说,他应该是喜欢她的。

    杨明差点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这是什么歪理?”他惊异地蹙眉。“我可是诚心想帮你的。若不吐实,

    我可是无从帮起。还有,我再说一次,别再质疑我的性别——我是个男人!”

    是没想到会遇上如此胆大的姑娘家。她喜欢他?老天爷!若不是见多识广,

    还真不知道这时代的女人什么时侯变得个个色胆包天,竞也敢明目张胆的谈

    情说爱!难不成他真是落伍了?

    还来不及细想——

    杨明这下真教阿宝给吓住了!这女孩竟以疑惑的眼神瞧着他半晌,然

    后上前,再上前,伸出手来抚摸他的胸膛。

    “你在搞什么!”他低吼。

    难不成这丫头片于是马总管从醉仙楼里召来的妓女?想了想,这种“意

    外的惊喜”的确有可能是那个马总管会做的事。

    阿宝偏着头沉思半晌,再朝他胸前乱摸一把,亏得杨明及时抓住她的

    纤纤玉指,否则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se情举动!

    时代真是变了,还是他杨明太老了?一直以为自己的作风开明,但如

    今他可不敢作如是想了,跟前这看似清纯的小姑娘竟在诱惑他!

    再度细细打量跟前的小姑娘——眼如银杏、粉颊嫩酥,仿如芙蓉出水;

    还有那饱满诱人的朱唇——是称不上人间绝色,可那芙蓉似的容颜倒也算得

    上脱俗出尘。倘若装扮起来,必另有一番小儿女的娇俏韵味咧嘴笑了笑,

    看来马总管的眼光倒还不错,以往逛妓院可也不曾碰过如此清纯得醉人的货

    色!既然自动投入他怀里,他也就不必想太多,就当——就当是排遣无聊时

    间好了。

    想着想着,竞瞧见阿宝正用挺奇怪的眼神盯视着他,以另一只手摸摸

    他的脸,再回携她自个儿的脸蛋。’他轻笑一声,不知她是故作无知,抑或

    是经验老道,不妨顺着她的游戏玩便是。

    “傻女孩,你娘没教过你怎么应付男人吗?”他指的是老鸨;顺手开始

    解开她腰间的织带来。“我娘?”阿宝眨了眨眼,照实说道:“我没瞧见过我

    娘,不过,我有义父。”说完,又忍不住摸摸他的脸庞。

    真怪!一个姑娘家的皮肤倒比他还粗糙呢!想了想,干脆再摸一次也

    的胸好了,是真的乎坦呢,难不成真是男人?皱起盾头,正沉浸在不可思议

    的发现的当儿,哪知杨明正上下其手,不规矩起来了。“你’在干嘛?”他

    问,是真的不知道。“你说呢?”他低头一望,不得了了!“你’在脱我的衣

    服!”终于震惊的发觉!害他吓了好大一跳,用尽吃奶的力气推开杨明。“她”

    你竟敢脱他的衣服?怒气一上升,正对上错愕的服神。“丫头,你又在玩什

    么花样?”杨明有丝不耐。对一个姑娘家而言,她的力气倒是出奇的大。顺

    着她的游戏玩,可不代表事事就听她的。纵容是有一定的限度,对女人而言,

    她已经算是特例了。

    阿宝恶狠狠的瞪他,差点没一拳挥过去!

    “男女授受不亲,‘你’怎能胡乱脱我衣服呢?”他大叫。

    杨明眼一眯,语气嘲讽:“看来马兴给的银两还不够多?或者你喜欢穿

    着衣服办事?是我对你有偏见,今儿个是我兴致正好,不怎么在乎你女扮男

    装,可别人就不同了——”正想指点她一二,哪知阿宝大一声,一拳挥了过

    来。

    他是可以避开的。

    但女人嘛!花拳锈腿的,能打得死人吗?最多搔搔痒就很了不得了,

    这拳倒也不必去在意,稍后在她身上加倍“讨”回便是。

    他想得倒挺好,可惜料错了!

    他忘了阿宝力气大得出奇,没一会儿的工夫,他的左眼就教她给打得

    瘀青一块。

    “我是男人!”阿宝气死了!“说我女扮男装,我就跟谁拼命!我可警告

    ‘你’,我才不理,‘你’是男是女还是我主子,义父说谁敢脱我衣服,就算

    拼了命也要杀死他!今儿个算,‘你’运气好,受了我一拳还没倒地,下回

    再敢脱我衣服,我就要‘你’死在当场!”这可不止是威胁。

    想义父生前百般叮咛,就算是拼了命也不能让人随便碰他的,就连洗

    澡也不能教人瞧见!而‘她’竞然——气死了!真巴不得再补上一拳!

    “你究竟在搞什么花招?”杨明捂着眼睛瞪看她,什么兴致全教她给破

    坏了。

    要真顺着她的游戏玩下去,没先被她“玩”死也剩半条命!现下关外

    的妓女怎地尽出新花招?先莫说她粗暴的举动,就拿她现下这副男儿相,能

    勾引得了男人吗?没先笑死人就阿弥陀佛了——暂时忽略先前怎会对她动

    心,杨明开始不耐烦起来!须知赶了几天的路才回到牧场,本以为可以先好

    好洗个操,休息一下的——咦!她在干什么?

    只见阿宝用力揉了揉拳头,用尽全力准备挥出。

    “你又想干嘛?”还是问清楚好一些。

    “打‘你’!”她一说完,那拳头直朝他的胸前而来。

    这回可不会再设防备了,他轻轻松松的接住她的拳头。

    “放开我!”他又跳又叫,吃谅极了!怎地没法子挣脱“她”的力道?

    杨明嘴嗡角上扬——

    “我可设这么傻。先前挨你一拳,没理由再让我白挨。总有什么做交换

    吧?小丫头。”

    “我是个男的!”气——死——了?没听见他一再声明吗?一把拉了回

    来。可不是他自愿,而是他力道太大。要不顺着他的力气过去,只怕他一只

    臂膀会活生生叫他给扯下来。他恶狠狠的瞪着他,活像要把他给吃了。

    跟他之间的怨是结定了!

    马兴傻呆呆的站在那里,直到场明射来两道冷冽光芒,迫使他不得不

    低下头,不敢再细瞧衣衫凌乱的阿宝——不过那眼角还是忍不住瞄到场明不

    顾阿宝抗议,正帮着拉好他的衣襟,替他缠好腰间的织带。

    他的下巴差点脱臼!这成了什么世界?目睹杨明长大,原以为他正常

    得很,设想到他竟对男人有兴趣!这会儿不哭也难了,尤其一思及将来杨家

    于息将在杨明后断绝

    两滴老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叫他有何颜面去见杨老太爷?什么时

    侯见杨明对女子这般温柔过?设想到今儿个会瞧见他对一个男孩这般的温柔

    似水。

    “你少碰我!”待杨明缠好他的织带,才放开他。这下,阿宝急忙跑到马

    兴身边,免得杨明又想欺负他。

    “马总管,你告诉他,我可是你雇来的牧童,可不是什么姑娘家!”

    “姑娘家?”马兴一脸茫然。

    杨明瞧见他这表情,眉头皱了起来。

    “她不是你召来的妓女?”

    “少爷,阿宝是男的。前个把月他到牧场讨份差事,我见他力气不小,

    就让他在左工头手下做些杂事,怎么会是个妓女呢?”马兴大大的松了一口

    气。

    也许——只是也许,杨明少爷是想女人想疯了,才会将阿宝当作是女

    儿身。先前怎么没想到呢?该先到醉仙楼找个姑娘来服侍少爷才是:不过还

    不算太晚,待会儿就手底下的人去醉仙楼——再度俏俏地瞄了一脸气冲冲的

    阿宝,也不知少爷是怎么看的?明明就是个男孩儿嘛,怎么看成了女儿身?

    准是想女人想疯了!

    杨明哑然失笑。

    不是马兴找来的妓女?

    “怎么?这下子你可信了吧?”阿宝得意地笑着。“不是我说你,男的女

    的都分不清,还能做人主子吗?我吕玮宝同你一样,可都是货真价实的男人。

    倘若再指着我鼻子硬赖我是女儿身,瞧我会不会再放过你!”撂下狠话之后,

    阿宝跑出书斋,就不信他以后还敢当他是女儿身!

    若是再硬赖他是女儿身的话——他非找他单挑不可!

    第2节

    懒懒地跷着二郎腿躺在于草堆上,嘴里随意刁着根野草,一双黑漆的

    美目忿然地瞪着马厩上方,摆明就是一副大白天偷懒——坦白说,敢在杨家

    牧场偷懒,而且还在大白天里,简直不把旁人瞧进眼的,至今恐怕还只有一

    个——

    除了那阿宝还会有谁?

    平日偷懒他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不过,今儿个他可是有理由大刺刺的

    偷懒!就算教大勇工头还是马总管瞧见了,他也不怕!

    谁叫他快气死了!

    一想起那个浑蛋杨明,他的怒火就忍不住上升。当他是女人?呸!亏

    他还算有一对漂亮的招于,简直是瞎了狗眼!

    满心不悦的想起先前从杨明的书斋气呼呼跑出来,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敢当他是女人的上下其手——想来就有气,应该狠狠揍他一顿才是!他浑身

    上下哪里有一丝女人味了?以为仗着他是主于,就可以口没遮拦、胡乱说话

    吗?好歹他也是拿劳力换取食物,又不是在这里白吃白98,让他随意叫骂

    的——

    气愤之余,眼角一瞄,一时倒忘了这里是杨家牧场的马厩;一瞧见杨

    明那匹爱马“闲云”,一个还不太坏的主意浮现在他脑海——眼珠子转了转,

    唇边绽出满意的笑容,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徐徐踱到正注视着他的黑马面前。

    “你就是那个浑蛋的坐骑,是不?”他指着马的鼻子开始大骂:“你知不

    知道你的主人瞎了狗眼,竟敢说我是女儿身!我浑身上下哪里有女人味?就

    连你也能瞧出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偏他瞧不出,不是瞎了狗眼是什

    么?”嘴角扁了扁,续道:“马总管说他是想女人想疯了,我看倒不是这个

    原因。八成是瞧我不顾眼,存心想给我一点苦头吃倒是其。你信不信?打我

    第一眼看见他的娘娘腔样,我还其以为他是个标致姑娘家——准是如此!怎

    么设想到呢?那个王八蛋!准是见我嘲笑他像个姑娘家,才存心找我碴。有

    这种主子,也算是你的不幸。怎样?干脆咱俩合伙对付他好了”说着说

    着,竟是愈说愈离谱,愈说愈把这匹名驹当哥儿们似的!瞧他还拍拍“闲云”

    的头,想说服它下回最好让杨明坠马,好像它真听得懂他的话似的。这幅情

    景真教左大男看呆了!

    甚至于,他惊愕地差点以为自己在作梦!

    他以为他在做什么?聊天吗?还是在向那匹马挑衅?难道没人告诉过

    他,杨明的爱马可不是一匹普通的马,那可是当年杨明花了一天的工夫才驯

    服的烈马!谁要敢近它一尺的距离,准惹得它长嘶喷气的!要是一个不当心,

    让它给花了脸也说不定,更别谈这不要命的家伙竟亲热的同它说话聊天,当

    它是自家兄弟似的!

    老天爷!

    左大勇一惊,生恰丢了这份工作!试问,若是让杨明知道他连一个小

    小的牧童都管不好,让阿宝接近他的爱马,他大勇工头还能在牧场上混吗?

    为保住饭碗,只好忍住惊惧冲上前;本想一把捉住他的,哪知活该倒

    了八辈子楣,那该死的阿宝竟忽地低下头,反让“闲云”张开嘴,狠很咬住

    他的手臂!

    “我的妈啊?”他吓得大叫。

    “大勇工头?”回头一望,阿宝吓了一跳!不会是来捉他偷懒的吧?

    “你这个浑蛋,快把它拉开,快点!”大勇吓得又跳又叫,就差没屁滚尿

    流!一滴眼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