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若不是我清楚
其中内情,是绝不会答允你自个儿便允诺人家的。”
“怎么?我又没对不起兄长,怕什么呢?”阿宝是俯仰无愧于天地。
“可你的命是属于我的,就不该随便允诺他。”
阿宝睁大眼,尤其瞧他还一脸认真,脱口道:“什么时候我的命成了你
的了?我就是我,怎会成为你的?”
“既是我妻子,你的命该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诺,以后不准随意说出承
诺。”
阿宝一呆,古里古怪地瞧着他,将他的一言一词全给转成另一种含意!
“你的意思是,既然我要成为你的妻子了,我的命就该是你的?”
杨明一笑,抚了抚她柔软的唇瓣——
“总算孺子可教也——”
“相对的,既然你也要成为我丈夫了,你的命也该是我的了。”这可是肯
定句。
杨明怔了怔,又笑了!
“娘子说得是,我的命也合该属于你的。”知道这丫头向来要求公平,也
就随她意了。
阿宝点点头。
“好极。既然如此,我可有一件事搁在心头多日,你该要听我的才是。”
“但说无妨。”不是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只怕当今世上,武艺才智能胜
过他的,是寥寥可数,能威胁到他生命的更是找不出一人,就算他的命属于
她又如何?
就不信她能提出什么事来。
“从今以后,你可别在我面前飞来飞去,要是不仅跌了下来,我来不及
救你,那可如何是好?”此话一出口,当场让那二名守着高天易的绿林好汉
放声大笑。
若不是杨明狠瞪他们一眼,只怕这会儿已笑得连下巴都脱臼了!
而那高天易虽是血流如注,全身瘫痪,可也怀疑她是不是脑子出了问
题!她不知杨明文武兼备吗?若不是杨明设下陷阱,他又岂会傻瓜似的易容
混进杨府?这一生最感自豪的便是精研易容术,没想到一下于就让他给识
破,能不沮丧吗?而她,竟然还怀疑自个儿的未婚夫?
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
这个中缘由大概也只有杨明一人知晓了。
当日在“高升客栈”,她便是瞧见他独在屋顶上单挑八名大汉,而不顾
自身危险的闯上去保护他
这一生,可还没人想要保护他呢!
神色一动,手臂一缩,阿宝便紧贴住他高大的身躯。
“你你要干嘛?”脸不自觉地发烫起来,本想低下头的,怕她就是
不服输的个性,只好又抬头,拼命地瞧着那柔悄似水的黑眸。
杨明一笑,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脸上。
“小宝儿,我要吻你。”
阿宝微启朱唇,正要接话,他的嘴唇便复盖了上去当场,让那三
人瞧得一楞一伤的,一时半刻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人便是那“赏金猎人”杨明吗?
若说了出去,会有人相信吗?
只怕,连他们自个儿也不信吧
一路来到前厅,杨明若有所思地抚着嘴角。
只怕迟早一日,他的嘴唇会让这丫头啃得全是伤口!他是喜欢吻她,
但她的回应可就让人有些许吃不消了!并不是不喜欢她回吻的方式,但若照
这般吻法,他又要如何向旁人解释?前两天嘴角的伤口借言说是让猫抓伤
了,可如今的伤口呢?
阿宝酗了他一眼,脸蛋又是酡红又是气恼,道:“活该!谁让你还没问
过我就想就想‘偷袭’我!”
杨明笑了笑,想搂住她的腰,却让她给退了几步,存心避开他的魔手。
他倒也不以为意,无辜地提醒她——
“小宝儿,你可还记得杨家娶妻三大要件?倘若你再推托下去”顿
了顿,不再言语,任由她想像那后半段的话。
“呸!老爱唬我!什么杨家娶妻三大要件,那都不管用啦!”脸红了红,
理所当然的说:“既然你已占我便宜,就该娶我,那娶妻三要件自然不算数。
再说,我阿宝的性子就是如此,想要得个‘贤’字,是再也不可能。除了弹
琴之外,你也别奢望我像那京城大家闺秀般,又会刺绣又懂妇德。总之,算
你倒了大霉,若不娶我,我定将你的败迹劣行全说与人家听,届时瞧你这杨
家少主人还有面子活下去吗?”这分明是退婚嘛!
她是不懂三从四德,也不知那妻之贤要从何学起,但若要她说话细声
细气,不道反抗,那压根儿就是不可能!所以他最好认命,别老把“杨家娶
妻当娶贤”几字挂在嘴上。
杨明怔了怔,没科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阿宝得意地瞧着他,道:“这可是月儿姊姊告诉我的。没一个男人可以
随意占女人便宜的,就连携手也不成。既然你占我便宜不下数次,就该娶我。”
不过说也奇怪;她不懂,是因为她常年待在山上,自然不知山下的礼
仪规范,可他呢?活了近三十年的岁月,又岂会不知占女人便宜定要娶她之
说?又或,既然知道了,为何又要吃她豆腐?是当初便决定要娶她了吗?
杨明微微一笑,也不反驳,直接道:“既然我娶你是必然,那么现下给
点甜头也是应当。”语毕,竟又迫近前来,分明是不怕她又咬伤了他。
阿宝脸一红,啐道:“不要脸!”便转身跑进前厅了。
杨明摇头笑了笑,跟着进去。
那仇似海与盛绮月早已坐在那儿侯着了,而另一边则是那乞儿少年和
那刘伯
“杨叔叔、宝阿姨。”那杨善立站了来,下意识的抹了抹今早特地洗净的
脸蛋。衣衫上是有不少补丁,可那是他唯一的一件衣服,昨儿个还特地到溪
边洗干净的,应该还算干净吧?
一路进到场府,是招他给吓住了!原本以为杨府不过是一般家庭,再
不然就是小康,可不曾料到会这般有钱,简直跟迷宫一般!那带他们前来的
李总管还道杨府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富豪他们真愿意收留他?万一——万
一他们反悔,那可怎么办?
阿宝一瞧见杨善,急忙上前。对这孩子,是激发了她心底深处的母性。
“好孩子,你总算来了。我还当你不想来了呢!”她握住他黝黑的手,道:
“这便是你嘴里说的刘伯吗?”转向那老人,见他手捧着一个玩意儿,用黑
布盖着,那双老眼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似又是悸又是不信
杨善害羞地掀了掀嘴角,点点头,心头一块大石放下,才要替刘伯介
绍呢!娜知“噗通”声,那老人忽地双腿跪地,眼角流下二行眼泪。
在场的人皆吓了一跳:阿宝不知所措地看着步上前来的杨明,再转向
那老人
“你——你怎么啦?”
“刘伯,你不舒服吗?”杨善本想扶起那老人的,可那老人甩去他的手,
向前爬行了几步———
“兰贵妃奴才盼了你十几年,总算将你盼来了”话一出。令当
场所有人又再愣了愣。不仅因那古怪言词让人惊诧,连那语调都是细声细气
的,好似不是男人。再一细瞧,那老人虽有六十岁的容额,却半根胡子也没
长出
“你在说些什么?”阿宝退了几步,道:“我可不是那个什么贵妃的,我
叫朱纬宝。刘老伯,你认错人啦!”
“不我没认错人!”那老人是眼泪鼻涕直流,哭泣:“今儿个你总算
是原谅了奴才,当初我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小公主托给那盛武文,
如今如今小公主不知身落何方,奴才难辞其咎。现下贵妃娘娘既前来带
奴才走,定是原谅了奴才。”言词之间竟有大慰之意,拼了命似的朝她叩首。
阿宝得惊得慌了!连忙也跪了下来,扶住他。
“你快起来!”我可不是你嘴里的什么贵妃娘娘,你搞错啦!”
盛绮月冷笑——
“这会儿,该来的都来了,该偿债的也逃不了,这位定是当年托婴的刘
公公吧?怎么,当年进出宫中,还没死吗?”
“你”那老人抹去眼泪,正要问他是谁,忽地瞧见那仇似海。一定
睛,吓了一跳,竟有几分神似那当年的盛武文
再一回首瞧阿宝,心中不兔纳闷:怎地暌违一十八年,反而二人还较
当年年轻?兰贵妃是魂魄之身,这是自然,可那盛武文又怎地没变老?莫非
他也已死?
杨明走上前来,一手将阿宝扶了起来,另一手挟住那刘伯,逼得他不
得不顺势站起来。
“有话坐下再说。既然刘公公在场,对当年之事定所知甚详。也好,是
该把事情说清楚的时候了。”杨明的脸色从一进屋便好看不到哪去。
那刘公公一瞧便知这跟前高壮的男子同阿宝有所牵连,迟疑道:
“你你是谁?”
“我可是你嘴里那小公主的未来夫婿。”发觉阿宝惊诧的盯着他,苦笑—
—“本想再迟一段时日再同你说一切来龙去脉,可如今是非说不可了。这倒
也好,咱们欠盛家太多,若不将一切事情摊开,也实对不住盛武文在天之灵。”
话说到这,阿宝也不笨,院约地感觉到诸多事情皆由她而起。兄长欲
杀她而后快,跟前刘伯又称她为贵妃她是杨明的未婚妻,他却道自个儿
是小公主的未来夫婿前后一连接,脑子浮起一结论,脱口道:“你是
说我的爹娘正是”
“你父正是先皇孝宗,母亲是后宫兰贵妃;几年前驾崩的武宗是你皇兄,
当今皇上是你的堂弟。”杨明压根儿就不打算瞒她。
阿宝瞠目结舌,一时竞说不出话来。
那老人一惊,直打量着阿宝
“你不是贵妃娘娘是十八年前的那女婴?”言下是悲喜交集。悲的
是,原以为是兰贵妃之魂前来引他,如今却不如他所想;喜的是,下落始终
不明的小公主总算找到了。
一双老眼瞧了阿宝一会儿,是愈瞧愈像当年入宫时的兰贵妃。但再细
瞧,却又有所所不同,那兰贵妃细致娇弱,如瓷娃娃般易碎,性子太过敏感,
若遇有不顺遂之事,只会暗自饮泣跟前的女子貌虽似兰贵妃,可娇嫩的
脸蛋上却是坦率的神色,眉虽似柳,却有自己的意念,颇似当年年少时的孝
宗
杨明握起阿宝的手,走到盛绮月面前。
“你义父的确是盛武文,但你的身世却不是江南儿女。当年刘公公将你
托给盛武文,连夜逃出京城,盛家却因而惨遭灭门!虽说护皇家血脉是黎民
百姓当为,但咱们仍是欠盛家兄弟一份情”
“她欠的是一条命!”盛绮月猛地站起,眉间尽是杀机。“若是想以一个
‘谢’字便打发了我,那是痴人说梦!如今既已证实她是兰妃之女,就该赔
上一条命来!”
“大哥!宝姑娘宝公主不欠咱们的。”仇似海道。
“谁是你大哥!就算她是无辜的,可母债女还,当年她母亲所做的一切,
就该由她偿还!”
“杨明,你说的那兰贵妃当真是我娘亲?”阿宝目不转睛地瞧着杨明,
脸色认真。
杨明苦笑——“自然当真。”
“既然如此,我娘亲又做了什么错事,兄长要我母债女还呢?”此话一
出,算是认定那兰贵奴就是她的娘亲。
杨明没料到她会这般轻易就认了母亲,接受那流亡在外的公主身份;
可仔细一想,这例也符合她的性子。
公主或是平民,对她而官,均无差别。她是阿宝便是阿宝,公主也好,
平民也罢,那对她是没多大意义的。重要的是能知道她自己的爹娘到底是谁,
她究竟是从何而来,便已足够。这盛武文教养得好,不愧当年兰贵妃的托负。
思及此,扬明不觉对她怜爱更添几分。也无怪乎,能得他钟情者,非
她莫属。
盛绮月嘴角一撇,冷道:“这般丑事又如何能说呢?”
“你不说,我又如何知道我娘亲到底做了什么错事?”
“阿宝说得是。”杨明沉声道:“这其中定有误会。你是盛家之后,定当
明白当年你父为护皇家血脉的苦心。这几日我捎信南下探访故人,十年前他
是皇城中的大内高手,如今虽已陪居江南,却也略知大内高手之中,有三人
不为皇上所知,似有其他任务。一是脸上有疤之人,另一是易容师,第三人
则是一女子。现下,那假扮我之人便是共一;你,该也是其中一人,究竟是
谁让你追杀阿宝一十八年?”
盛绮月冷然瞧他——
“既然你已知我底细,也该知道当年救我之人,便是亲舅霁加影。他亲
口对我说,若不是那兰贵妃与盛武文私通,孝宗又何以痛下杀手,非置亲女
于死地?若不是他俩私通,又何以盛武文舍盛家满门,而仅救小公主一人?”
那语气中尽是恨意。当年亲舅亦是大内高手,若不是他得知消息赶到盛绮月,
又岂会有今日的他?
“义父不会做这种事的!”阿宝怒道:“我虽敬你为兄长,可也不能胡乱
说话!我娘亲既是我爹的妻子,就不会做出背叛他的事。定是你搞错了!”
“亲舅又何须骗我?”
“你叫他来,我要好好问问他!”阿宝虽敬他为兄。却也不许他对娘亲这
般羞辱。再说,义父不该会做那种事倘若真是,又为何不敢告诉她?
“亲舅已死。当年知此事之人皆已谢世,自然死无对证。你娘亲负我盛
家百条人命,是该由你还。”他紧捏剑柄,恨道。
“胡扯!全是胡扯!贵妃已死,先皇也已驾崩,我还没死!”那刘公公急
道:“当年之事最清楚的莫过于我。你既是盛武文之子,就该知你父亲的性
子——”那原是满心求死的老人竟也出现一丝怒容,当场指责他道:“你不
该毁贵妃娘娘的清白,你更不该误会你父亲!
武文与贵妃娘娘乃是同乡,她尊盛武文为兄,盛武文当地是妹,二人
之间清清白自。你若如此毁谤他们,只伯在九泉之下,他们也不会瞑目!”
“既是如此,那孝宗又何须杀亲女?”他逼问。
仇似海在旁聆听半晌,皱起眉头,解释道;“大哥,我虽不知有亲舅的
存在,可他定然不知当年孝宗杀亲女的真正原因。你该知道孝宗出生之际,
头顶有一寸之地并无毫发,全拜那万贵妃所害。当年孝宗便是信了道士之言,
说小公主是万贵妃转世,若不下杀手,只怕将来孝宗难逃她所害。你该知道
孝宗虽算有道明君,但晚年为求长生,尽信道士之言,自然会痛下杀手。而
咱们父亲也没抛下我们,当年他托人捎信给娘亲,要咱们连夜逃离京城,
可那被托之人醉洒误事,足足慢了一天一夜。收到信时,盛家仅剩我一
人,那时你不见踪影,如亲已死,盛家遍地尸首这!该怪咱们父亲。”
盛绮月脸色一白,瞧仇似海不似说谎,他没道理骗他的,但亲舅也没
理由骗他
“不该是如此的,不该是如此的!”他低语。
倘若真如胞弟所言,一十八年来,他究竞在做些什么?成了杀人工具?
让血腥沾满了一双手?亲舅训练他杀人,到头来他究竟所为为何?
“我便是人证。“那刘公公流下两行老泪。“当年,我是贵妃娘娘身边的
太监,我是最清楚那晚发生的事。贵娘娘产下一女之际,正是乾清官失火的
时候,我伤听见先皇与那道土交谈,那道土不知收了后宫哪位妃子的好处,
竞说那夜万贵妃转世成|人,前来索命!先皇自然骇怕,连夜派宫中太监到贵
妃娘娘那儿,查那婴儿究竟是男是女”
刘公公叹了一声,再道:“先皇一听是女,当真以为小公主便是万贵妃
转世,派了人要将小公主杀害。我连忙禀告贵妃娘娘,那时贵妃娘娘产后体
虚,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办法,我只得出了个主意,找来盛武文,托以重任,
将小公主送出宫,待到将来先皇明白道土所说之言全是谎言,再将小公主接
入宫中那盛武文当真是重情重义的汉子,二活不说,便挑起了这担子,
带小公主逃出宫中。可不知是谁出了消息,先皇大怒之下,连夜冠了个
勾结鞑子的罪名,派人格盛家上百条人命尽数杀了!而贵妃娘娘当晚听闻盛
家因她而惨遭灭门,先皇又有毒酒赐死之意,竟自个儿自缢而死贵妃身
旁的亲信除我逃出官之外,全给先皇赐死,无一幸免这可是千真万确的
事,倘若我有一句谎言,就教我立即死在当场!”
“这”盛绮月神色不稳。“亲舅又何须骗我?“是已信了他七八分。
可十八年的仇根呢?日日夜校搁在心头上的仇恨就这般消失吗?”
“只怕是他自个儿揣测下的结果。”杨明沉思道,瞧了一眼震惊莫名的阿
宝,柔声安慰:“这便是你的身世。无论是好是坏,你便是你,无须为他们
所做的事难过。”
阿宝怔怔地看着他,脱口道:“可我的爹爹不该是如此。既然爱娘,
就该一块爱我,不论我是不是那万贵妃转世。我毕竟是他女儿,我又怎会害
他?”忽地神志恍惚的低语:“我例宁愿我的爹娘是普通人家,和乐过一生
也胜过宫廷的斗争。他不该逼我娘自缢,更不该杀了那么多条无辜人命,义
父何辜?盛家上百条人命又何辜”既是如此,永远不知那身世也就好了。
如今知道了,只是徒增伤感,伤心自个儿的爹竟想杀亲生女,义父比起他来,
是更像她的爹了!
杨明执起她的手,心疼道:“这事我本该瞒你,但你不同于一般女子,
我不能为你决定一切,孝宗当年所做之事或许无法弥补,可你须明白,我既
是你未来的夫婿,就会为你做任何事,哪怕是想讨回公主的身份,我也会想
尽办法,只要你说出口,我定然做到。”这几句可都是肺腑之言。
想他杨明向来是重然诺之人,是早猜到了她会为孝宗所做之事难过,
但若不将她的身世说明,只怕她会抱憾终生,永远不知盛绮月为何想杀她,
对那盛绮月也无从交代
阿宝瞧了瞧杨明,再瞧瞧盛绮月眼底那痛苦,仇似海的无奈,轻言道:
“万般事情皆由我而起,若不是我,盛家何以遭灭门?公主之名,我压很儿
就不想要。要了,那又如何?能挽回娘亲的生命、挽回爹爹当初杀我之心
吗?”顿了顿,像是成熟蜕变了不少,大声宣布道:“既然盛家上百条人命
不能挽回,就该还他们一个公道,重修盛家上百条人命之墓,洗刷当年义父
勾结鞑子的罪名,这是我欠盛家的,至于我娘因我而死,我却连一个牌
位也没有”
“谁说没有!”那刘公公连忙唤杨善拿来那黑布罩着的东西过来,一掀,
上头正是兰氏的牌位。
“当年,我逃出宫中,虽设法救贵妃,但我朝夕祭拜她的牌位,无一日
间断。”那刘公公喜于兰贵妃之女竟让盛武文教养得这般好。倘若她是男儿
身,又岂能轮得到那武宗坐皇位?在位十六年的武宗,只知嬉笑玩乐,不知
民间疾苦但世事又岂尽如人意?只能说是天意。
阿宝瞧那牌位,轻叫了起来:“这是那日咱们到碧云寺,我上香的脾位
呢!”没料到这竞是娘亲的牌位,当下请到供桌上,诚敬的上了三柱香。
难怪当日竞有不舍之意,原来娘亲牌位近在咫尺
“可我要如何才能洗刷义父的罪名呢?”阿宝烦恼道,向来不知愁为何
物,这会儿,眉间竟也点上淡淡愁意。
杨明微一沉吟,倒也有番结论出来。他道:“这事例也简单。不过,还
须盛绮月脸上瞧去。
他可是来杀阿宝的,虽说是因误会,但如今他相信这事实真相了吗?
纵使相信,纵然十八年来他那亲舅训练他成杀人机器,想必人格早已扭曲,
就算是单纯天真的孩子,只怕在这十八年来的恨海中,也己丧失了那份单纯
无邪,而他能将过去的一切抛诸恼后吗?
盛绮月冷冷地瞧着阿宝半晌,想在他腰际的荷包里有那皇族金饰,想
阿宝不怪他想杀她,反而赠予荷包咬了咬唇,终于放下心中多年的结,
沉声道:“若能洗刷先父罪名,还盛家一个公道,便是立时死了,我都愿意。”
一番话已将对阿宝的恨意尽数消去。
以往直呼父亲名讳,是瞧不他的所作所为。如今真相大白,知道那是
值得骄傲崇敬的父亲,虽因他累及全家,但至少为兰贵妃留下了一条血脉。
当初恐怕连盛武文都不知自己所做之事究竟值不值得、如今他在天之灵,定
不悔当初决定。那可是个好姑娘、有担当之人,父亲是该救她的
但,十八年前的血腥呢?若不是亲舅救他,只怕他早因失血过多而死,
如今还会有他吗?若不是亲舅救他,十八年来也又岂会仅靠着仇恨度日,让
血腥沾满了身,到头来才知他所做所为所恨尽是枉费对阿宝的恨意可
消,但一身的血腥究竟何时才能洗净
“盛兄肯助我一臂之力,是再好也不过。不过除你与那易容之人之外,
似还有一位女子是下定了决心,想杀阿宝。”
盛绮月沉声道:“咱们三人全是亲舅训练出来的。三年前亲舅临死之
际,嘱我三人定要完成他的心愿,手刃阿宝。除我之外,高天易与那毒蜘蛛
皆是亲舅收养的孤儿。向来咱们三人是各自行事,如今她在何方,我并不知
情,就算告知地一切真相,她也未必会听。为报亲舅恩情,无论如何,她是
非杀阿宝不可。”
杨明沉思半晌,点头道:“既是如此,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免便是。至于
洗刷罪名!倒是简单得紧。”
“如何简单?”仇似海问道。
杨明微微一笑,瞧了同样好奇的阿宝一眼,道:“当初既是道士还你为
万贵妃转世,毁了上百条人命,如今就由道士来洗刷一切罪名,还盛家一个
清白便是了。”
第11节
距离身世大白那日已两天有余。
这两是,杨明和仇似海兄长老待在书斋里,密商那洗刷罪名的办法。
阿宝也曾听杨明说过,当今圣上自幼体弱多病,为追求长生不老之术,在皇
宫各处设置了醮坛,尤其前年江西龙虎山上的道士邵元节被召入宫,便大受
宠幸,专司祷祀,每逢雨雪短期,都让他祈祷灵验,成为皇帝眼前的红人。
杨明便是要藉着这邵元节还盛家十八年前的冤情一个清白
阿宝轻叹一口气。
她本是无忧无虑的姑娘,一直以为她的爹娘该是相亲相爱。是公主也
好,是平民也罢,总之,她阿宝就是阿宝,可她从设想过她的爹爹曾痛下杀
手,既想杀她,又想杀她娘
“小宝儿,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不知何时,杨明竟棒着毛巾,站在她
面前。
她睁大眼,吓了—跳!急快遮住那清水下的身子,脸红道:“你你
什么时候进来的?小梅子呢?”那小梅子是杨月叫来服侍她的。
杨明浮起诡异的笑容,上下瞧着她,道:“我让她先回房了。你又何必
遮掩呢?你那身子我是早就看过了的”
“你看过?”她叫道;“你——标骗人!老受骗我,以为我这般容易被骗
吗?”这回是再也不信他了。
杨明贼笑道:“你可记得当日在牧场上,我要你替我刷背,那时趁我不
在,你还洗了个澡,不是吗?”
阿宝惊诧地瞪着他。
“你怎么知道?”
杨明轻咳了咳,笑道:“你大概不知,我的房里有条密道吧?让我想想,
那日你是先脱墨绿色的衫子,再解长裤,最后呢!胸前的白布条才落地。对
了!我忘了一提,那日你玩水是玩得挺快乐,可也将我的房间弄个半湿,我
还没找你算这笔账呢!小宝儿,你该不会忘了吧?”
阿宝张大嘴,脑子一转,竟站了起来,指着他道:“你———你——你
从那时便知道我是女孩儿了?”
杨明自然不肯放过这旅旅春色,一双包眼竟将她的身子尽收眼底!阿
宝又岂会不知?大叫一声,又躲回水里去了。
“你——你背过身去!”
“小宝儿,我若背过身,又如何服侍你?”
“不必你服侍,我自个儿来就成。”那身上的热度足以让洗澡水!
他他竟然偷看她!
杨明的神色无辜极了,就连那声音听起来也挺无辜的。
“当日,你也瞧过我身子,我也没有羞怯之情,你自然也不该害羞才是。
你的贴身丫头回房,毛巾就在我手上,你若不想我服侍,难不成你要泡在里
头一整夜?”
“你!”她恨死他了。怕他吗?男女之事是后来才知道的,但——实在是
气不过他——
“起来便起来,谁害羞了?”当真是勇气百倍的站了起来,瞪着他瞧。
杨明一笑,倒也没有“非礼”的举动,上前将毛巾摊开采围体她的身子,再
将她的衣衫拿过来,让她穿上。
虽说没半分逾矩,可也闲闲地在旁观看。
“我要睡觉啦!你可以走了。”阿宝一换上衣衫,就下逐客令,脸像火烧
似的!将来定将这一切讨回来!
杨明笑了笑,靠了过来。
“怎么?头发还没擦干呢!”随手拿了条毛巾,见她退了几步,又摆上一
幅无辜的神色,道:“我可是怕你受凉,你该明白我一片心意才是。”
阿宝怀疑地瞄瞄他,伸出手p谊:“我自己来便成,不必麻烦你了。”
才不信他有什么好心肠2伯奶受凉?不如说是想吃她豆腐才足立。
“这事一点也不麻烦。”英俊的脸庞本带着捉弄的笑意,可忽地扳起脸来,
幽幽叹息起来,变化之快,当真让阿宝目瞪口呆!
“你叹什么气?又不是你让人给瞧光了!”
“话可不是那么说。小宝儿,你可知皇宫内院戒备森严,光禁卫军就有
上千余人,此次要平反你义父的冤情,可不得不谓之难,很难,非常难也!”
瞄一眼她忧虑的神色,再道:“倘若一个弄不好,送命是定然的。”
“送命?”阿宝压根儿设想到这层,一脸惊慌与骇然,柳似的细眉蹙了
起来。“你所谓的简单法子就是私闯皇宫?”
“说简单倒也简单,不过是将命赌上一赌而已。”杨明嘴角浮起得意的笑,
趁她全神贯注在那该死的计划时,俏然走至她身后,将毛巾裹住那湿发,享
受擦发之乐。
昏黄的光线下,那细细青丝泛着香气,乌亮如黑檀木似的,让人瞧上
一眼,便打从心坎怜惜——
“你那法子究竟是什么?”她问。
他俯下头,轻吻那半湿的乌亮黑发上,叹口气:“倘若再留长些更好。”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在问你话呢!”这才发现他压根儿没在听她说话,
一旋过身,就瞧见他无辜地拿着毛巾,站在那里。
摸摸还不及腰的长发,已经差不多全干,脸红了红,道:“你老爱骗我!
那私闯皇宫的说词全是骗我,是不?”到底他何时才会正经?就为了占她便
宜,扯了个漫天大谎,害她害她先前胆战心惊,生怕万一他送命
杨明又叹了口气,搁下毛巾,道:“我何须骗你?今夜三更定要上皇宫
一趟。京城已有三个月未曾下过雨了,正巧天赐良机,明儿个晚上定会下场
大雨。”走到桌前,瞧见那放置在桌上的瑶琴,嘴角不觉一场。
“你怎知明儿个晚上会下雨?”
对于阿宝不可思议的语气,杨明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当年因缘
际会,学了不少观天象及五行之道,自然瞧出明儿个晚上会下场大雨。说来,
嫁与这般好的丈夫也是你的福气,十八武艺样样精通,又不花心,人又生得
俊俏,要提笔作诗嘛,也有几分能耐,这种好丈夫是难找。小宝儿,你若不
好好珍惜,倘若哪日我跑了,你就后悔莫及了。”总而言之,是在推销自己。
阿宝本来听他能预测天气,崇拜之心油然而生。哪知他后头的话是愈
来愈自夸,干脆自动忘了那段话,问他:“既然你三更天要去,我也一块去。”
“小宝儿,今儿个夜里,忽地想听你弹首曲子。”杨明不答,反而改了个
话题。
她古怪地瞧他。这会儿可奇了——先前还瞧他没一副正经的模样,怎
地现下却严肃起来?如今不过刚打过一更鼓,尚有空余时间,瞧他似乎想留
下什么回忆似的
她点头,这次可是破天荒的没再追问。走至瑶琴前坐下,见他习惯性
地坐在她身边,脸红了红,道:“你想听什么曲于?”
“丫头,你会弹的曲子屈指可数,你爱弹什么便弹什么吧!”他笑道。
这句话分明就是瞧不人嘛!
当下,也不理会他,开始抚弄琴弦,发出刺耳的琴音杨明是连眉
头也不皱一下,面带笑容地听她低低吟道:“碧纱窗下描郎像。描一笔,画
一笔,想着才郎,描不出,画不就,添惆怅。”这回可换她捉弄他了,顿了
顿,改了语调,轻挑唱道:“描只描你风流态,描只描你色迷相,描不出你
的温存,停着笔儿想”侧过脸悄悄地近瞧他,瞧他又有什么举动。
这不瞧还好,一瞧,心忽地“怦怦”直跳,像是跑了百米路似的!这
还不打紧,荒唐的是,她竟有一股冲动想亲他、碰他。
难不成她让他给感染了?
不过说也奇怪。以往是天天瞧着他的,也是早知道他的容貌是好看得
紧,可今儿个心里老觉得他像是令人垂涎的食物,就是忍不住想碰他、
亲他!修长的睫毛、刚毅俊美的容貌是瞧惯了的啊!怎地愈瞧他,她的心愈
是撞击得厉害
瞧他专注地听她弹琴,不自觉地、悄悄地往他的脸颊上轻触——
杨明似乎震了下,黑色的眼眸紧紧锁住她。
“小宝儿,你先前可是在‘侵犯’我?”
“我”阿宝这下可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湾了,只好坦白道:“我也不知
我在做什么。
我你可别误会我爱吻你,是因为我怎么想也想不出个合理的
解释来。
她到底是怎么啦?脸如火烧,心肺滚烫,脑子里是一片混乱!她怎么
会主动吻他呢?不仅如此,她还想碰他、摸他,这是什么心理?
她是知道自个儿喜欢他的,总觉得他陪着她、伴着她,心里有说不出
的喜悦,不然何以会答应嫁给他呢?老是爱吃她豆腐,没先把他给打死就不
错了,自然是喜欢他才会嫁给他啊!
还是脑中闪过模糊字言,心跟着一震!她想来啦!莫非这便是牧
场丫头姊姊们说的爱?
她吓了一跳,脸色发白。这可不得了了!难不成她对杨明的感觉便是
爱情?可那牧场的丫头姊姊们说过——爱情是他哀我哀、他怒我怒、他苦我
苦,他欢喜我也跟着欢喜,若是他受了一丝半毫的伤,只怕是连心都要碎了!
若是爱上一个人,是会想尽办法要接近他的
老天爷!这当真是爱?还是她糊里糊涂的以为这便是爱?
她只知道这一生中若没有他,她也不会快活;这一生他若娶到别的女
子,她会受不住那刺激上这就是爱?包括想碰他、亲他、接近他?
“小宝儿,怎么?是让我捉住了,所以羞怯起来?”杨明是欣喜过望。
他不曾见过这丫头何时主动过了?她的男孩味一直挺重,今儿个若有女性自
觉,是再好也不过的了。
“谁谁羞怯起来了?只是、只是想不通罢了?”
“你眼前便有诸葛军师,什么疑难杂症来找我便是。”语毕,那二更鼓声
响了来。
杨明眉头一皱,像有什么话要说,却又及时封了口,站起来。
“天色已暗,你也累了”
“我可是要同你一块去的。”
杨明笑着摇了摇头。
“你不懂武,只怕会连累了我。倒不如合合眼,明儿个起来,我就在床
头侍候。那时,不想见我也不成了。”
阿宝瞧他的神色,是难得的正经。
“夜闯皇宫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是?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去啦,
咱们可以另想法子洗刷义父的罪名,犯不着冒着危险去。”
杨明浮起笑意,抚着她的发丝,若有所思地说道:“要洗刷你义父的罪
名,唯有此法。
天下还没有能难倒‘赏金猎人’的事。小宝儿,你可别胡思乱想
若是担心,就让我搂上一搂、来个临别一吻,如何?”
阿宝瞧他又恢复那贼笑的模样,心底突地明白了自个儿的心意。
向来是坦率之人,不懂隐瞒,一知道自个儿心里的想法,马上说道:“我
终于明白刚才我怎地想破你、亲你了!”
杨明一怔,笑得邪透了!
“我倒不知你这丫头也有这想法。既然如此,以后我也不必再饱受拳打
脚踢,你爱何时吻我、碰我,我是悉听尊便。尽管来便是了。”
阿宝才不理他胡扯一堆,脱口道:“那是因为我爱称嘛?”
当下,也不理那颗炸弹炸得杨明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直接踮起脚尖,
用力抱住他,很尽心尽力的”啃”着他的嘴。
既然他是悉听尊便,那么她爱他,理所当然就能碰他、吻他罗?
直到杨明离去之后,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