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见后,得意洋洋地跑到九楼的法制处去办理刑事拘留手续。她满以为自己可以在支队民警中一改往日那种会说不会做的形象,圆满、漂亮地完成一件重大任务;她满以为能解同志们的不快,弥补在大龙宾馆抓捕现场的过失;她满以为自己这一“政绩”,可以缓解留置室人多为患的困扰,赶在晚上休息前把那些人送上修建在凤凰山上的市看守所。?
没想到,正在法制处带班的张云升早已等候她多时了。?
“张处长,我们支队办了一起大案,抓了一筢拉犯罪嫌疑人,留置室快装不下了,你赶快给我们办这几个罪犯的拘留手续吧,今天晚饭前无论如何得送上山去。”赵春华兴致勃勃,一口气道出了来意。?
张云升却冷冷地笑了笑:“赵姐,你先不要激动,把报告和案卷放下,让我们法制处同志好好地看看再说嘛。”?
赵春华不禁一怔:“怎么,不能马上办?这么大的案子还要打埂,收都收了好几公斤海洛因呢,还能冤枉他们不成!”?
“赵姐,这就是你不对了,作为法制处值班领导,不可能不阅卷就签字吧!你先回去,我阅完卷后给你电话通知。”?
“你小子不是在使坏吧?”
“你说呢!”?
赵春华气愤地“哼”了一声,把门狠狠地拉了一下,只听“叭”的一声。她却像没有知觉似的,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张云升的办公室。按现在办案人员责任制的常例,法制处仅审阅一遍《刑事拘留审批表》中所填的内容,简单看一下报上来的材料,就可判明是否有犯罪还是无犯罪情节,即可作出批与不批拘留的意见,再报局领导决定。而今天,这个该死的张云升,葫芦里到底装的是什么药……?
下午五点半,法制处一位民警给赵春华打来电话:经审阅案卷,证据不足。
这就意味着对这批犯罪嫌疑人暂时不能刑事拘留。?
这下可急坏了性情急躁的赵春华,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噔、噔、噔”一口气跑到九楼。可是,法制处的人早已人走房空。她拨张云升手机,竟关了机。“还不到六点,怎么这么早就下班?大白天的,关什么机呀?”几个问号直问得她火冒三丈,沮丧着脸,只好把情况如实报告给了刚走出留置室的苏泰生。
政治上敏锐的苏泰生,此时已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些不和谐声音,体验到一种不正常的氛围。他没有跟着同志们吹胡瞪眼去发泄、不解地发牢马蚤,而是安慰赵春华几句后,便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要清静,他要思考。?
今天下午,他听到的都是一些不悦耳的情况。?
彭小琪要去银行执行冻结林柬波账号,先去法制处办理手续,谁知几上几下迟迟办不下来。没有办法,他只好找到了主管法制工作的副局长龚然。在局领导的督促下,才于下午五点钟勉强办完了冻结账号的法律文书。可是,待彭小琪急急忙忙赶到建设银行执行时,白领小姐却礼貌地对他说:“对不起,警察先生,此账号资金已在一个小时之前被人全部取走。”?
“取走了多少?”小彭急忙问。?
脸带微笑的白领小姐:“这个问题不是我们办事人员回答的,数额比较大,请你找我们银行的领导,他会为你解释的。”?
小彭又急忙赶到其他几家银行执行冻结账号任务,竟都遇到了同样的解释,一气之下坐在支队的办公室直发愣,不断地问苏泰生:“该怎么办?怎么办!”更为气愤的是,爱人陈玉玲刚刚打来电话,说今天下午部队一位广南籍的同事来找她,求把老苏约出来吃顿饭。陈玉玲追问有什么事,那位同事支支吾吾,说如果能把昨天晚上抓的那些人放了,其家人会立即送来十万元人民币以作酬谢。她代之解释说,执法不是儿戏,不可能说放就能放的事。那位同事好像非常了解内幕,说禁毒部门有的是办法,主要是诚心办还是不诚心办的问题。爽快的陈玉玲只好直言谢绝。不料那位同事丢过来一句:不要想捅马蜂窝反被马蜂蜇。如果不放,老苏可能会遇到麻烦。性情中的陈玉玲哪受得了这般侮辱,牙齿咬得咯咯响,不由分说,就把那位同事轰出了办公室。她在电话中千叮咛万嘱咐:“老苏啊,你一定要挺得住,我们吃糠咽菜都行,你千万不能要哪些人的半分赃钱啦,否则,差以毫厘,谬以千里。”晚上回家见老苏又没有个影儿,很不放心,特地给他的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提醒:“逆境总是有的,人生总要进击,愿你不屈从于他人的摆弄,坚韧奋斗,锲而不舍,做斗争的强者。”
审讯工作也不太顺利。?
审讯林柬波组一个下午没有任何进展。席泽飞装聋作痴,一会儿说他与林柬波是亲戚关系,没有毒品交易;一会儿又胡说八道,装傻说互不认识。就连态度较好的肖红彬……
他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沉默着、深思着、反省着。?
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支持!?
他忽然拿起电话机:“李局,你们今天能回来吗?”
“怎么这么急,有些撑不住啦?”?
“有一种临深履薄感觉。”苏泰生顿了顿,“刚刚开始,咋就这么复杂啊?”?
李健全沉默良久:“捅到马蜂窝了呗!”
第20章阴暗心理
肖红彬那天的再次突破,为“林案”跨上新的台阶提供了一线转机。
原来,昨天晚上抓捕结束在返回的途中,林柬波向同车的肖红彬等人示意了个暗号,要他们必须坚持不开口。这个暗号是以前约定好的,只有他们集团内部的人员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林柬波用手语说:都是同林鸟,大家扛着点,打保票48小时内必有人来救。肖红彬当然清楚林柬波一家人的能耐。过去公安机关抓过他们多少人次,可是,处理了几个?都像没有事儿一样纷纷回来了,恐怕这次也如此而已吧!肖红彬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说得越多越脱不了干系。一度,他开始后悔当初在警察面前的“气节”表现。于是,就沉默,就闭目不语,几次企图嚼断自己的舌头,以此向林家做出保证;也几次曾想到过死,可是,靠他维生的妻儿老小们的影子硬是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肖红彬的突破,极大地鼓舞了干警们士气,个个喜出望外,互相转告。可是,只一个人强装笑脸,那就是张蒙。今天下午六点钟以后,钟大奈电话又把他约到大龙宾馆餐厅部美美的“搓”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临走的时候,一万元人民币悄悄装进了他的衣袋里,一激动,拍胸发誓:“尽力帮忙!”
钟大奈真有能耐,乘机刺激他:“放一个五万元!”?
本来就是生意精的张蒙马上红了眼,这钱赚得多容易,借酒扬言:“看我的!”竟把办理这起毒品案件当成了眼前的摇钱树。?
张蒙现在考虑的是自己刚刚的承诺。
“如果林柬波等人不开口,专案组一时难以形成证据链条,最终必定放人。”没有多少执法能力的张蒙是那么分析的,也就心安理得地收下了钟大奈晚饭时送给的那份“见面礼”。而现在,那该死的肖红彬已供述了案情,加上昨天晚上收缴的毒品,这不是已经初步形成了证据轮廓了嘛。这样下去,林柬波能出公安局吗?他,还有他那些同伙不是死定了!“我承诺的事算不算数是次要的,可这个来钱的机会失了太可惜啊!”他曾盘算过,这个案子最少收他钟大全20万元,可以顺利的买套称心如意地别墅,可是……,他在心里不断地咒骂:“他妈的,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人了,关键时刻怎么那个悚。如果都像肖红彬这样,还能赚个屁钱,可能还要把刚才那捆还没有暖热的‘岚’还给人家呢。”
当民警们欢呼雀跃地以茶代酒相互庆贺的时候,张蒙却悄悄地走出了市公安局,独自向五星花园的立交桥方向走去。?
又是一个若明若暗的天色,风不紧不慢地吹着,几片树叶落下,在半空中翻卷着,无聊地掉到了街沿上。?
不知不觉,张蒙已穿过街道,踏着嚓嚓作响的树叶,走进了市人大旁边的“花市街”。这条街已被胡福臣全新改造,幢幢发廊、按摩院代替了百年的四合院。透过玻璃向里边望去,小姐们穿着非常暴露的时装,有的围着“斗地主”,有的躺着看电视。有的小姐干脆露出雪白的大腿坐在大门外,边吸烟边吆喝:“保健,做保健啦!”真有她们的,不怕冻着。他有些心动,犹豫不决,望着行色匆匆的行人,绝望地长长叹了一口气,“美人真可爱啊!”他仰望天空,黑沉沉的一张天幕,偶尔几颗星星明明暗暗地闪烁着,月亮站得高高的,一脸的庄重肃穆。他遮掩着脸,眼睛透过手指不停扫视四周。他怕暴露,怕肮脏的灵魂被天发现,被行人察觉。?
张蒙,靠一幅老实巴交的脸,赢得了支队民警乃至个别局领导的好感,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支队有个同志给他编了一首打油诗:
领导来了抬手,有了问题背手,?
干出效益伸手,话不投机动手。
可是,看似寡言少语的张蒙,心里却非常地阴暗,听到这些议论后根本不把它放在心上,竟在自己的笔记本显著位置上也写了一句打油诗以做回应:
苦干实干,撤职查办;东混西混,一帆风顺;?
会捧会献,做出贡献;不捧不吹,狗屎一堆。
他信奉钱的力量,处处惦记着钱。为钱,他可不惜手段算计他人,用阴险的手腕不断地谋划着自己的得失,用卑鄙方式得来的钱财,又大胆地去迎合上级有些领导的好求,对那些无利可图的事情从不主动去做;外表老实的他,虽不过多公开与社会上的人往来,但暗地里却与嘉陵市带黑社会性质的人员有着密切的联系。世上没有不被泄漏的秘密。去年支队一名民警发现了他的问题,在“讲学习、讲政治、讲正气”为主题的“三讲”教育中,向他严肃地提出了“与黑社会少些往来”地建议。张蒙受了震惊,虽然表面上接受了,但骨子里却对这位民警怀恨在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与社会上的人串通一气,不断地写信诬告这位民警向吸毒人员出售过零包海洛因,引起局纪委的高度重视,专门组织个工作组整整调查了一个多月。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那位民警在支队领导的指挥下,曾为“线人”提供过一次“白粉”作为“诱饵”,端掉了一个吸贩毒窝点。尽管是为办案,但碍于上下舆论的压力,局领导还是将这位民警调离了禁毒缉毒支队。?
一阵夜风吹来,张蒙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案件的进展情况已警示他必须马上做出选择,保存自己是首要的,与钟大奈的来往应暂告一段落。他慢慢从衣袋里取出手机,欲向钟大奈说明这一切。可是,无意中竟触摸到了那捆人民币。这钱不是他的,但要送回去,又于心不忍……?
钟大奈接电话的时候,正与张云升在大龙宾馆的桑拿室里接受着服务小姐的按摩。一见是张蒙的电话,马上有了反应,提着腰裤儿跑到了阳台上。?
从钟大奈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表情上,已猜出了电话的基本内容。情况不妙啊!只听他说:“张老弟,不管怎样,你已尽心了,那一万元就不用拿过来了,我们还得继续合作的嘛。”?
听得出,张蒙在那头是喜逐颜开。?
沉默良久,钟大奈突然说:“你想点办法,救一个算一个吧。柬波他爸曾说过,救一个5万元,你不是精于经营之道嘛,就当生意去做吧。”?
说完电话,他急忙敲开张云升的包厢。?
张云升正在小姐肚皮上摩擦,喘着粗气,不高兴地:“进来干吗,要抓辫子?”
钟大奈根本不理会这些,拍了一下小姐圆溜溜的光屁股,甩给她500元小费,打发出了包厢。不等张云升穿戴整齐,带着质疑的口气:“还有希望吗?”
再说张蒙,通完那份舒坦的电话以后,根本没有返回的意思,站在立交桥上,带着思绪恋恋不舍地观赏着这个城市五彩缤纷的霓虹夜景。?
这几年,嘉陵市利用卖土地的“经典经验”,在城市建设上走在了全省的前列,城市与嘉陵江,与城中心的西山,与北湖成为一体,改建得非常漂亮。晚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那么一亮一照一闪,美不及言,特别白塔山上闪亮的六只“白鸽”,妙趣横生。他看着街面上众人熙熙,如登春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子,看着川流不息的车灯彼此辉映,看着灯火通明的夜市,他脑海里翻腾着、汹涌着。在这灯火通明的夜景下,他反而有股自卑的感觉,不由自言自语:“这么大个城市,怎么没有我插足之地?路上跑的那么多轿车,怎么没有一辆属于我张蒙的,可悲,可叹啊……”
在天桥上来回踱着步的张蒙突然闪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我凭什么给钟大奈办事,不就是他愿意花钱嘛。一万元,一万元就把我收买了,一万元我就心甘情愿地为他去效劳。钱,钱的力量啊!”?
在黑夜里,受了金钱“洗礼”过的张蒙,突然发出一声令人恐怖地尖叫:“我应该成为这个城市的主人,而不是配角;我应该成为金钱的主人,而不是金钱的奴隶!”他觉得他应该的太多了,一句话,雍容华贵,而不应像现在这样羞涩寒酸。
他嘟嘟囔囔着,猛抬头鄙视了一下百货大楼上挂着的闹钟,已是零时了,心里一紧,急忙向市局方向跑去。途经留置室的时候,看守的保安江顺利心急火燎地喊住他:“张哥,你帮我值十分钟班,行吗?我去方便一下。”?
“怎么了?”?
“今天伙房送的饭菜不知怎么搞的,弄得几个留置人员全拉了肚子。你瞧,我也拉得厉害,都用了一卷纸了。”?
张蒙眼珠子一转:“那好,你快去快回!”?
留置室东西房间对应,中间一条走廊直通墙角,墙外是银庆巷,巷里人来人往,服装店,小吃店应有尽有。?
张蒙走进留置室,像将军检阅部队士兵那样神气,先个个巡视了一遍。那些铐在铁栏杆上的犯罪嫌疑人,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见有人进来,猛然抬起头,人人用期盼的目光盯着,希望从来人的眼神中、语气里得到他们所期盼的信号。他背着手,漫不经心地走进靠墙角的房间。忽然,他看见独自铐在那里的犯罪嫌疑人罗成志,神志慌张地正在掩饰着什么。?
罗成志正在掩饰着诡秘。他刚好用牙签把左手上的铐子通开,突然看见一身戎装的张蒙,吓得脸色苍白,战战栗栗地说:“张——张——张警官,你还没有休息?”
看着罗成志慌张的神态,狡猾的张蒙猜出了七、八分,他上前看了看已被打开的手铐,一声没吭,转身走出房间,站在房门口,指了指外面的围墙,用手作了个翻越的姿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留置室。
第21章重犯脱逃
凌晨两点钟,保安江顺利像疯了似的跑上禁毒缉毒支队办公室,向正在阅读肖红彬等犯罪嫌疑人交待材料的苏泰生报告:犯罪嫌疑人罗成志翻墙逃跑啦!?
苏泰生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让其反复报告过两遍之后,急忙下楼,跑到留置室,拨开看热闹的勤杂工,反复勘查过现场后,大发雷霆,怒道:“谁干的?有种的给我站出来!”可是,谁会站出来呢。看看垂头丧气地同志们,他稍微压了压冲上脑门的火苗,摊开工具,冷静地勘察起罪犯潜逃时留下来的种种痕迹,打算通过痕迹分析发现犯罪嫌疑人潜逃时的全部过程,。?
在锁铐罗成志的房间里,打开的手铐和捅开铐子的牙签完好地丢在现场,翻越围墙的脚印清晰可见,这分明是一起……?
苏泰生又火冒三丈,骂着怒吼着将江顺利拉到了办公室。?
江顺利这个人本身就胆小怕事,苏泰生那么一吆喝,哪敢再说出张蒙曾顶替他值过班的真相,认倒霉吧,闷着心承担了跑人的全部责任。?
这时,有人开始议论了,特别支队民警意见更大。?
“肯定得了人家的好处才放跑的!”?
“假象做得还挺像嘛!”?
“应该立案查办,法律处理!”?
这个时候的苏泰生却非常地冷静。跑人事件未免有些蹊跷,在严密看守下,一个不熟悉地形的犯罪嫌疑人是不会这么轻易从高墙围子里翻越潜逃的,这里必有隐情。于是,他做出两条决定:解除江顺利保安看守合同;责成他在两个月内找回罗成志,否则,将以包庇窝藏罪予以追究。
说话本身有些口吃的江顺利,这时作为靶子被大家那么一指责,急得越说不出话来,越说不出话越辩不清事情曲直。只见他头不断的晃动,手来回的比划,却不见有任何意义的表达。苏泰生摇了摇头,轻轻为他擦去早已急出来的满头大汗。“江顺利,你是个老实人,我们相信,你不可能轻易放走犯罪分子的,不过,你应该冷静地想一想,该给我们一个说清楚事情缘由的条件啊。”他俯视了一眼激动的江顺利,严肃地说:“为了你的清白,你必须找回他们!”?
这几句话显然感动了江顺利,他郑重其事地举起左手,向苏政委表示:“我……我……找不回来罗……成志,不……不……回来见你!”?
待苏泰生听清楚他的全部意思后,有些感慨,轻轻地握住他举起来的左手:“小江,你不要声张,也不能莽撞,要秘密地去实现你的誓言。这件事只有你我和鲜支队长三人知道,我们的手机和小灵通24小时都为你开着,有什么事情,可随时与我们联系,支队必然前去支援你。”
第22章试捞稻草
李健全是次日上午十点钟回到嘉陵市的。?
昨天午夜,李健全听完苏泰生电话汇报后,敏锐地感觉到案情的复杂性,当即向厅领导请假,留下鲜刚支队长继续开会,自己连夜赶回了嘉陵市。?
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刑警、禁毒缉毒、技侦,法制、局纪委等部门领导,专题研究林柬波贩毒集团涉案人员的刑事拘留问题。?
会议在他的办公室里进行。?
在黑色的桌面上端坐着一张肤色稍重偏黑表情严肃的脸盘,好似包公再现。他少了往日的和蔼,更没有了昔日斗嘴时爽朗地哈哈一笑,却瞪着眼,板着脸,严肃得会场空气顿时紧张了许多。?
“‘林案’分析会开始,专案组先汇报。”李健全冷冷地宣布……?
苏泰生刚汇报完案情,李健全突然起身,径直走近张云升面前,直截了当:“这批犯罪嫌疑人依法刑事拘留还有什么问题吗?”?
已经闻到火药味的张云升,知趣地连连点头:“没什么问题,没什么问题。”紧张得汗水顺着腮帮一直流在脖子上。?
李健全继续质问:“为什么昨天下午没有办理刑事拘留手续?”?
“昨天我看了材料,那些犯罪嫌疑人没有一个在询问笔录上签字,没有一个人承认毒品是他们的,证据的初步链条没有形成。为了慎重,我们批准再延长留置二十四小时,给办案单位留足充分时间,好进一步加紧审讯嘛。”张云升是市公安局有名的诡辩专家,这个时候反把理由说得头头是道,把工作汇报得滴水不漏,使问题变成了功绩。?
坐在沙发上的九处陈处长实在听不下去了,“噔”地站了起来,指着张云升鼻子质问:“放你的屁话!你说,什么是初步证据。难道我们九处提供的资料是假的,不能作为证据?难道肖红彬在大龙宾馆签字盖的手印不是证据?难道张氏姊妹提供的材料不是证据?你这个诡辩专家不知又在搞什么鬼名堂!”
陈处长这几句话,把大家的情绪一下子逗了起来。会场像点燃了的火焰,你一言,我一语,对着张云升发泄个不停。?
“如果早办了拘留手续,犯罪嫌疑人罗成志也不会越墙逃跑嘛。这个责任应该他负!”?
“他可是广南市人,是不是在徇私情!”?
“可能被人家买通了!”
“拿了人家多少?请我们一顿!”?
……?
本来就满腹委屈的苏泰生,刚站起来再想添上一把火,被李健全悄悄拦住。
李健全这时需要的是效果,不需要争个事理曲直。“会议就开到这里吧。”他在桌子下面暗暗拉了一下苏泰生的衣角,暗示坐下,仍然用他那简捷的提纲式的口气命令道:“第一,迅速办理拘留手续,中午十二点前必须把所有犯罪嫌疑人羁押到看守所。第二,失职所造成的犯罪嫌疑人罗成志逃跑的问题,由局纪委调查后做出处理。第三,此案为省厅督办案件,我们在座的领导同志要严肃办案纪律,积极协作,不得扯皮,更不能里外勾结违法违纪!”
说到这里,李健全巡视了一眼在座的中层领导,个个潜神默记;当眼睛正视到张云升的脸上时,他黯然神伤,慌忙躲开李健全那锐利的目光,羞愧地低下了罪责的头颅。他趁机宣布,“今后凡抓获涉及此案的犯罪嫌疑人,一律羁押,认真查办。”说到最后一句话,习惯性地在桌子上重重地敲打了一下。?
会刚毕,李健全乘兴大步来到留置室。
同志们正忙于押送犯罪嫌疑人。看到主管局长亲临现场,个个精神振奋,举手致意。林柬波看到大家这么崇敬这个人,明白是个局官,好似看到了什么希望,拼命挣脱民警的拦阻,“扑噔”一声跪倒在李健全的面前,指着局机关破旧的办公楼:“局长,你们如果能宽大我,我就把我这几年赚的钱全都交给你们局里,让你们重新修一座办公大楼。哦!”说完,那期盼的眼光直在李健全的脸上扫描。?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倒使李健全不知所措,待林柬波再次重复一遍以后,才真正弄明白了全部的意思。他鄙视了一眼犯罪嫌疑人,示意民警松开这名死到临头的跳梁小丑,用蔑视的目光看了许久,突然问:“怎么个交法?”?
林柬波好像抓到了什么稻草似的,马上到押解的民警手里要过笔和纸,迅速地写下电话号码139xxx66725,恭恭敬敬地交给李健全:“你打这个电话,他们会送来的。”?
李健全接过纸条,不屑一顾:“这些都是要依法没收的!”他将纸条递给苏泰生,“眼下,你是没有权利与我们谈条件的!你只有老老实实地交待问题,立功赎罪,才会得到法庭的宽大处理。”狠狠地挥了挥手,命令全部羁押。
第23章审讯室里
二○○○年十二月二十四日上午,“林案”专案组分别在市看守所和顺和、都京坝、李渡区看守所对林柬波等多名犯罪嫌疑人进行了刑事拘留后的第一次审讯。
这是进入法律程序后的第一次较量。?
苏泰生参加了林柬波审讯小组的审问。?
林柬波双手铐锁,神态惊慌地走进了羁押区外围的一间狭小的审讯室里。?
苏泰生没有急于问他,而是面对面审视了对方足足有五分钟,直到他低下那颗罪恶的头颅。
室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就在林柬波急不可耐的时候,苏泰生却伏案阅读一份材料。?
这份材料是省禁毒缉毒总队今天早晨传真过来的,是广州毒枭黄三的老婆魏氏在广州市公安局受审时交待林柬波在广东参与贩毒的一份材料,大意是:我是通过我老公黄三认识的林柬波,男,矮个,约35岁左右,初中文化,广南市人,从一九九零年起就与当时的情人、现在的老婆张丽丽南下广州,凭着胆大、义气、好交社会朋友的个性,结识了不少在广州的家乡妹子,并自然而然地成了这些乡妹子的“保护神”。如有谁欺负她们的,或娱乐后嫖客不给钱的,或向她们敲诈的,林柬波就会纠集起在这里打工的嘉陵、广南两籍流氓一哄而上,待拳打脚踢后再一抢而光。那些被打的嫖客们大部碍于脸面,多数不敢去公安局报案。一时间,在林柬波周围聚集了不少在广州混社会的本省籍流氓和“吃色饭”的家乡妹。他把这些小姐今天带到这个娱乐场所,明天又带到那个场所坐台,生意好了,坐台小姐紧缺不够用时,张丽丽也会“赤膊上阵”。这样没有多久,林柬波已是广州大街小巷皮肉生意场上有名的“鸡头”了,各娱乐场老板争相与之套近乎,希望能把更多的靓妹带去当摇钱树。
这么几来几往,林柬波已是广州黑道上的“红人”了。?
在林柬波麾下的家乡妹中,也有吸食毒品的。最初,林柬波见到她们毒瘾发作时可不知所措。平时漂亮端庄的小姐一时间口吐白沫,乱滚乱撞,还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处理才好。而张丽丽却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在陪吸毒嫖客睡觉的时候,看到过他们毒瘾发作时的丑态。那些人拿出一点点白粉,放在锡箔纸上,用打火机在底部那么一烧,烟雾慢慢升腾起来,这时,瘾君子就会不顾一切,把嘴凑上去拼命吸上几口,顷刻,仍像正常人一样继续在她身上乱啃乱摸……?
每当张丽丽看到歌厅有小姐这么倒下,心领神会,马上学着那些隐君子,首先在其随身挎包或衣服上翻。因为大部分吸毒小姐随身都带有应急的药物。没有翻出来就想办法弄点。即照那些嫖客的动作点燃,让毒瘾发作的小姐吸上几口。立即,这些妙龄美女活力四射……?
林柬波想,这东西一小点点就这么神奇,足可以让人变成鬼、变成神。他为此而大感兴趣,开始千方百计打探在什么地方可以弄到它。林柬波很快就在广州交际中认识了我老公黄三……?
“看啥子!把头低到。”彭小琪厉声吆喝,把个林柬波吓得差点坐在了地上,慌忙缩回伸出去偷偷窥视的脖子。?
其实,苏泰生早已知道林柬波在窥视这份材料,这叫欲擒故纵。他要让其明白:证据早已经掌握在嘉陵市公安局缉毒专案组的手里啦。?
可是,审讯从上午八点三十分开始,一直到中午十二点整,林柬波竟然不吭一声,不吐一字。正当他对苏泰生只视不审感到困惑时,却又见其拿出了《省公安厅传真电报》,“林柬波在广州参与贩毒材料”字样立即映入他的眼帘,清晰可见的桩桩贩毒罪证,他傻眼了,神摇意夺,不顾民警们地阻挡,伸长脖子,企图看个究竟。材料大标题小标题虽然隐约可见,但就是若明若暗,这不是鬼门关吧。情急之下干脆站了起来,没想到,却又被彭小琪吆喝了回去。他情绪立即出现了波动:“看来,人家是有备而来的啊!我该怎么应付呢?”交待自己问题,警察肯定高兴,但颈上的这颗人头就不再是自己的了。他心里明白,只要一开口,家庭也会随他而毁于一旦;如果不说,他又怎么过得了这个鬼门关呢?
左思右想,一个对付审讯的办法慢慢浮现在他的脑子里:“还是再等等吧。能推就推,能奈就奈,能缩就缩,能瞒就瞒吧。”?
苏泰生没有理会林柬波悄声偷看的行为,仍然静坐在审讯室的桌前,抽烟的同时,紧盯住林柬波脸部的一切表情。他要从其各部位的表情中分析出他那复杂心态的变化,捕捉初审的最佳时机。突然,他发现林柬波轻轻地长喘一口气,接过他的眼神,毫不躲闪的与他的目光对视起来。这个表情让苏泰生大失所望。?
这个信号已表明,今天上午的审讯已告失败。?
看守所吃午饭的铃声响到第二下的时候,邹凯华、彭小琪气冲冲地收拾起桌上的钢笔和记录簿,重重地掀开座椅,正欲离开审讯室的时候,林柬波突然冒出一句:“毒品是肖红彬的!”?
邹凯华等同志不解地愣在了审讯室。?
苏泰生却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
林柬波却格外冷静:“我是给他打工的。”?
邹凯华忍俊不禁,“嘣”地一声笑了出来,指着林柬波:“鬼话!”?
林柬波也微微j笑一声:“你们不信那就算了。”说完再也不吭声了。?
苏泰生看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已是中午十三时了,再延续审讯已毫无意义。示意小彭将仅记了一页纸的《讯问笔录》递给林柬波。林仔细看了许久,最后不得不在记录的最后一页写上“此记录与我说的相符”九个字,签上自己的名字,署上年月日时分,按上红色的手印,恭恭敬敬地交给了彭小琪。?
这是三天来林柬波的第一份供词。?
邹凯华看着他在《讯问笔录》上那签字、盖手印的熟练动作:“嘿,老手了?”
林柬波哪不明白是在讽刺,也不作罢:“有几次啦!”?
邹凯华追问:“因什么问题进来的?”?
林柬波干脆说:“我保持沉默。”?
第24章“醋”起仇恨
肖自清的突然到来,完全出乎江怀英的预料。?
她在尴尬之中猜测了许多:难道肖自清知道她去过省公安厅?难道他知道我举报过他们的事情,专来嘉陵市找我算账?难道他已不念旧情,要加害于我不成??
她望着已跨进家门口的往日情人,愣了许久,不知所措……?
肖自清这个时候压根就不晓得江怀英还有这种复杂心态。?
已与她明里暗里生活了五年,从心底来说还是蛮喜欢的肖自清,自从担任林柬波贩毒集团“货”源责任人以后,两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就少得可怜。特别是结识了万小凤,他几乎忘记了嘉陵市还有这位半老徐娘。?
前不久,他与万小凤酝酿了一个宏伟的目标——尽快摆脱林柬波的控制,单干两、三次后金盆洗手,到省城或昆明定居,弃毒从商。于是,他专程从昆明飞回广南市,拟先熟悉林柬波的“下家”,伺机借鸡下蛋,成就自己的“事业”,发展新的贩毒网络。碰巧的是,他刚跨进家里,就得到了林柬波被抓的噩耗,这真是天赐良机,天助我也。借去“拯救”的机会,他来到了嘉陵市。一是想看看老情人江怀英,再给她留笔钱,以示分手;二是设法寻找林柬波在嘉陵市的最大客户万红、“咪老板”等人,企图乘机接管这条贩毒网络。?
肖自清一进门,把厚厚的一堆吃的、看的、用的礼品往其饭桌上一放,先从中取出两套高档的时装就往江怀英身上套。这叫见面礼,不过,他做的既有面子,又有内容。新款式时装套在江怀英苗条的身段上,使她浑圆、美丽、性感的效果表现得淋淋尽致。?
可是,江怀英那冷漠而复杂的表情却让肖自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中午吃饭的时候,肖自清有意把江怀英带进大龙宾馆,意在掩饰他来嘉陵市的真实意图。没想到弄巧成拙,竟让她对他们当前厄运一目了然,顿时暗暗高兴:林柬波啊林柬波,你们也有今天啊!?
不过,今天的江怀英仍然对肖自清保留着几份爱恋与感慨。林柬波一抓,肖自清绝对脱不了干系,身处危难关头不去逃命,反而冒着生命危险来到嘉陵市与她一别,还为她留下一笔可观的生活费用。这些做法,对一个曾在农村艰难长大的女人来说,那里受得住,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过去的恩恩怨怨一下子抛在了九霄云外。她重新燃起爱情之火,重新唤起共同生活的希望。她暗下决心,一定要留住他,劝他弃毒走正路,放弃万小凤那个小妖精。如果是这样,她会像过去一样爱他没商量;如果是这样,她会守着他过上一辈子,哪怕贫困得天天喝稀饭。?
从钟大奈宴席上撤下来,肖自清就把江怀英带到大龙宾馆的客房部。两人在房间里云雨一阵之后,江怀英主动切入话题。“老肖,林柬波都被抓了,我看你就不要再去云南提‘货’了吧?”她见肖自清没有反应,又劝道:“只要你回心转意,我就死心塌地伺候你一辈子。”她干脆把肖自清搂在自己的怀里,想用温馨挽留住他那已经僵硬的心。“你就隐姓埋名和我在嘉陵市生活吧,我们买个铺面,做点小生意,只要挣的钱够我们吃,够我们花,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平稳生活就行了,好吗?”说完,她痴痴地望着乞求着肖自清,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自己的期望。?
肖自清现在哪里有这份闲心思。自知道林柬波被抓的那天起,他就盘算着如何接管林家“兴盛”时期那些贩毒网络的经营问题。他正在做梦,梦想着如同“印钞机”那么快捷地拿到满世界的钱。他心思早已飞到云南,已沉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