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忙着做饭的姚爱喊道:“立新!干什么呢?接电话。”
“踏踏踏!”立新一路小跑着去接电话。
电话触到耳朵边,一听是爸爸。“爸爸!什么事?”立新装模做样地问。
徐强小声向儿子交待:“注意了,诱导你奶奶说,要通过你奶奶的口再次说出来。不要告诉她们……寻找机会,最后爸爸就可以挺身而出了。”
“爸爸!你放心吧,我奶奶肯定得上我的当。爸爸!还是你老奸巨猾!佩服佩服!”
“立新!给我到走廊拿颗小点儿的白菜来。”
立新忙捂上话筒“好勒!妈妈我就去。”立新答应着妈妈,又对着话筒告诉“爸爸你听着了吗?我妈妈喊我干活了,再见吧!”
饭桌上,立新在跟奶奶学说“奶奶!我爸爸挖好了一个大菜窖,他要把咱家放在走廊的干巴白菜,蔫巴萝卜都放到那个菜窖里去。他让我问问你,同意不同意?”
“这么好的事,我当然同意了,就是得麻烦你爷爷、你爸爸他们啊!”
“奶奶你就不要想这么多了,咱们家的白菜、萝卜有地方放了,最重要。”
“奶奶都同意了,妈妈你是什么态度啊?”立新转而朝着妈妈说。
“我就少数服从多数吧。”姚爱没有一点特殊表情,一边吃一边说。
“你和奶奶都同意了,我和我爸爸就该干活了。”立新嚼着嘴里的菜,说出最后一个行动计划。
徐强让可宁找了个小推车,加上立新,两个半人,几趟就把景阿姨楼道里的白菜萝卜搬到了刚修好的菜窖里。
徐强在菜市场转悠,他在买做辣白菜需要的各种材料和用具。
买好了做辣白菜的材料,他又转悠着找凿蒜泥、凿鲜姜和干辣椒所用的大一点儿的石臼……终于在一个土产五金部,买来了一个称心的石臼。
满心欢喜的徐强,大步流星赶上了公交汽车。
车上人不多,他坐在一个最靠后的位置。
回到家,他就开始忙起来。
先干什么呢?嗯!应该先把干辣椒用清水找干净布搽干净。
然后呢,再把鲜姜洗干净晾干。
最后,剥蒜。剥蒜这个活可真是个苦差事,蒜还没剥完呢,辣得他手指头生疼。剥着剥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到此为止,不能再剥了,这活得等着姚爱来了再干。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只等机会了。怎么开口叫姚爱过来呢!徐强知道,他自己是很难把姚爱唤来,这单独与姚爱相处的机会怎么能实现呢?“奶奶!你坐那别动!我给你倒水。这点小活你不必亲自动手,我干就行了,留着您的手得去干大事。”立新看奶奶要倒水喝,说着赶过来给奶奶倒水。
“哈哈哈!”奶奶被立新高抬得乐呀!好半晌才一本正经地说:“倒个水奶奶还倒不了吗?你把奶奶看成三岁孩童了吧?”
立新忙说:“奶奶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想锻炼锻炼我端茶倒水的能力,以后家里来客人了我就可以给你当个帮手。”
立新给奶奶倒上了一杯热茶,端着放在奶奶跟前。
“奶奶!你说你愿意吃一种小菜叫辣白菜。我爸爸说如果不是他手指头破了怕辣椒,他就能给奶奶做着吃。他还说,那种辣白菜放在窖里最地道,可以放好长时间,好吃,这一冬天都味正不变质。”
“是吗?你爸爸跟你说过的?”
“是啊奶奶!咱们够幸运的,我无意中说出,奶奶说东北朝族人会做一种辣白菜。奶奶最爱吃,没吃够,我也想尝尝。我爸爸说这有什么难,我就会做。如果不是辣椒辣得我的坏手指头疼,我立马就能给你奶奶和你做。”立新说着又着重重复了一遍爸爸手指头坏了这个事实。
“哦!那不会让你妈妈过去帮忙吗!你爸爸只要是在一边指导就行。”
“奶奶!恐怕不行吧?奶奶你就只好馋着点儿吧!我妈妈才不会去。”他察言观色,看着奶奶的表情变化。奶奶不措眼珠地看着立新,像是在琢磨什么。立新又进一言:“哎!还不是我妈妈嘛!她不愿意见我爸爸。尤其是单独和他见面,她很反感。除非……”立新适可而止。
“除非什么?”奶奶不解。
“除非奶奶你下令呀!让我妈妈非去不可!”立新还在自作聪明地绕对奶奶。“奶奶!让你说的,我也现在马上就想吃这种辣白菜。想尝尝这辣白菜到底有没有奶奶说得那么好吃,奶奶是不是有点玄乎。”
奶奶眼睛一亮,看着立新那狡黠的小眼神儿,因为过于认真而紧紧绷着的小脸儿……笑了。
于是顺着他说“我孙子愿意吃,我就让你妈妈去给我们俩做。老规矩,少数服从多数。”
毕竟是个孩子,立新憋不住的喜悦现于脸上,起身挤坐在奶奶身边,“奶奶这可是你说的,这个说服我妈妈的艰巨任务只有奶奶能够完成。”
奶奶也喜形于色,笑笑,看着立新:“你呀!人小鬼大。”
立新只顾高兴,抱着奶奶,“奶奶!”
徐强听过电话后,乐得是胳膊一挥……高声喊道:“儿子!”
满屋子里充斥着浓浓的辣椒生姜大蒜味,香香的气味全装进了鼻子,沁入肺腑……
徐强在厨房里,坐在小凳子上还在卖劲儿地砸着……
姚爱挽着袖子在水池里用温水洗着白菜,一个大号的锅里烧着水,水已开始徐徐冒着热气,热气慢慢升腾……
“白菜洗好了,下一步做什么?”姚爱洗完最后一颗白菜,放在大盆里,撩了撩遮眼的头发,转过身来看着还在忙活的徐强问。
“就等锅里的水开了。你别急,我这一会就凿完了,咱俩一起干。”
姚爱立在那,什么也不说了。
锅里的水咕咕响,一会儿响声小小了,锅里呼呼地往高处直直地冒着大气……“水都开了,你还在充忙人,你早不把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你有没有脑子?真是的。”姚爱一见水开了,心里这个急。
听着姚爱的唠叨徐强心里甜极了,他呀,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她急,他不急!
姚爱见徐强美滋滋的样子,“脸皮居然变得这么厚,当初怎么……”她想再贬斥几句,可是说到“当初”这词,心一怔,她停口了。
“怎么不说了?突然惜字如金!”
“哼!就是不想说了,跟景睿学的,不对路的人不多说半句话。省话,省力气。”
徐强不生气,不嫉妒,哼!想故意气我,我早有思想准备。他心里在高声呼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水汩汩地翻着水花,仍呼呼往上冒着大气……
“你还不快点干完你的活,啰嗦什么呀!磨蹭什么呀?”姚爱急得脸都红了。“这么浪费,一点也不会算计。”
徐强“嘿嘿嘿!”嘴里说着“你说得极是,我也是头一回亲自动手做,以前竟吃现成的了。”
他依然是那股劲有条不稳地砸着……丝毫不乱阵脚。
“政委家嫂子年年做,我也只是觉得好吃,没看过她具体的操作过程。嗯!我干得看来程序上是有点问题。”可心里洋洋得意,哼!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就是得有点问题。
“跩!”姚爱拼出了一个字,说完她又不理会他了。
徐强听了又是“嘿嘿嘿……”心里暗想不这么跩你怎么能理我呀。他伸了伸胳膊,腆着脸,“要不你再往锅里添些水,我这就砸完。”
“哗……”一大瓢水倒入锅里,咕咕的水开声没有了。一会儿,取代它的是“吱吱”的响声。
“不急了吧?”徐强看着姚爱,“我砸完了,胜利完成任务。”
姚爱看看徐强,一言不发了。
“你都吱个声啊!”
“不愿意跟你磨牙。”
“我愿意呀!”
“你找愿意跟你磨牙的去呀!”
“跟前有现成的,我干嘛再找?”
“你想得美。”
以后徐强怎么在勾搭,姚爱是缄默不语,一个字也不蹦出来了。
徐强成了说单口相声的了,一个人表演。
水,没一会儿又沸腾起来……
徐强手拿好几根筷子,站在锅边,“姚爱!你给我递棵白菜!”
姚爱赶忙拿过一棵白菜,递给徐强。
徐强把白菜放在沸水里,轻轻地沾着水翻个,“看着了吗?白菜叶和白菜帮都得在水中泡过来。不要时间太长,白菜帮散开了就行,烫得比较匀了就可以。千万不要过,过了就熟腾了,吃的时候不脆了。”徐强又叮咛:“汤好的,放在不带油的盆里,防止发酵期间白菜腐烂。”
一会儿就烫好了所有的白菜。
徐强又说“不要着急,等一等,把白菜晾凉,然后就可以往白菜上抹那些砸好的辣椒姜蒜盐等等材料了。”
徐强看着姚爱的脸“咱俩先进里屋坐一会儿,别在这干等着。”徐强之意是想进里屋坐下来好好与姚爱说说话,这么多年了,他有好多的话要跟姚爱讲。
姚爱倒是不声不响转身进了里屋,徐强心中喜不自矜。可跟着姚爱进了里屋后,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因为人家姚爱只是借个道,从里屋门走出去了,大概是上厕所了。
“哎!”徐强叹了口气,我总不至于跟她到厕所去说个知心话吧?纠结呀!女人呢!总是让喜欢她的男人心里惴惴不安,不知所以然。她的心里才安然。
等姚爱又回到屋里,他们两个坐下来,开始往晾好的白菜上抹材料。还是徐强一个人说话,“注意!要每颗白菜叶都抹到才会有滋味。因为这些材料里还放有盐、味素,不匀会咸淡不均,也不要抹得太多,刚一吃的人恐怕接受不了它的辣劲儿。”徐强边抹边讲解:“如果要想更好吃,等把它们放到窖中的缸里时,在这些辣白菜最上面放一层切好的苹果片。发酵几天后,辣白菜会更清香好吃。”
徐强看看虽一言不发却认真听他讲解的姚爱,“很简单吧?会了就不难。以后你就可以给景阿姨和立新做,说不准你也会喜欢吃。”
徐强诡秘地一笑“记住了吧,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师傅。”
姚爱没有说什么,但表情已是几分的柔和,火药味渐渐消逝。
徐强看得明白,他不急,他会等着她。他的目的不是已经达到了吗?他不需要她跟他客气,他要的就是她跟他不客气。
做好了辣白菜,他们又把这些辣白菜放到了菜窖里,等过几天发酵过来就可以吃了。
两个人把所有的白菜抹好了材料,又用盆子把这些抹好的菜放到了窖里。
活干完了,姚爱真地不客气,“没事了吧?”她说着来到客厅抄起围巾手套就想走。
徐强拦住了她“喝杯水再走吧!我不惹你,你也就坐在这歇歇。”
姚爱稍一迟疑,被徐强拉扯着坐在了沙发上,一杯热腾腾的茶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徐强自倒一杯,也坐了下来。
两个人没有谁没话找话说,静静地,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喝完了一杯水,“歇好了!我得回去了。”姚爱站起来一眼都不看徐强,戴上围巾手套就出了屋门。
徐强一声不语,随着她跟出了屋门。“等几天我就给你们送过去。需要什么菜我一起带去。”
“嗯!就这样吧!”姚爱头也不回走了。
他眼看着姚爱一步一步走远……
而他分明觉得出姚爱的心跟他在不断地拉近……
又是一年芳草绿,风风雨雨总有情。
街道原来那座通体的空房子,修缮完以后变成了现在的舞蹈室。
舞蹈室里,这些学习跳舞的人们正认真地在音乐的伴奏下舞着……轻缓的舞步彰显着舞者们不老青春。不要忘了,他们可都是五十岁以上年龄的群体了。
徐强爸爸和景睿妈妈步履协调地慢慢迈着舞步……
这一段时间的学习和练习,他们已经像个舞者了。
无拘无束的表情,潇洒大方的姿态,优美娴熟的动作……
因为景然阿姨身体的原因,他们的舞步不张扬,总是很稳很扎实,这样更显其幽雅高贵。
徐强爸爸默默注视着眼前这个舞伴儿——景睿妈妈。
景睿妈妈被他看得不由得低下了头。
“景然!”这是徐强爸爸第一次对她呼名唤姓。
景睿妈妈蓦地抬起头。
一双真诚又炯炯有神的眼睛在看着她……
“孩子们的良苦用心,难道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老徐……”
景睿妈妈后面的话都没法说下去了,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她不是傻子,岂能不觉。
“景然!我们不是年轻人,我们不是在追求什么时髦,我们从来就没有移情别恋,更不是喜新厌旧!我们没有忘记离开了我们的爱人,他们永远藏在我们的心底!他们永远是我们不会忘掉的亲人。”
他们都相互凝视着对方,互相点点头。
“我们也应快乐的生活,我们不能老在失去他们的痛苦和孤独中过日子。选择另一种生活方式,度过今后的每一天,我想他们会祝福我们的。因为他们——爱我们,你说呢?”
“老徐!”景然妈妈把头抵到徐强爸爸的肩头,泪水涌出……
徐强爸爸轻揽景睿妈妈的腰,俩人缓慢地跳着,舞步更协调了。
“景然!你知道强他妈最后跟我说的话是什么吗?”
景然点头又摇头。
“她使出最大的力气——‘找个老伴儿’!”徐强爸爸泪水噙在眼里。
景然此时眼中也是盈盈泪水“景睿他爸爸也在信中写道:你有选择幸福的权利!”
他们——相互注视着,双方眼角都挂上了浅浅的泪痕,脸上显现出淡淡的微笑……
苦涩随流出的泪水被拭去,微笑重现在他们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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