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徐强又惊又喜，满脸的阳光灿烂。正眼看的分明是儿子，眼睛的余光又抑制不住地扫视着坐在沙发一边的姚爱。
姚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眼睛透过玻璃门窗看向外面，这父子俩的亲切交谈她似乎是没上心听。
“儿子！你没替爸爸谢谢你奶奶。”徐强从心里往外的兴奋，说完这句话看着儿子又看向姚爱，乐得再不知说什么好了。
立新偎依着爸爸，“我没说谢谢奶奶，但我用行动表示了我的谢意。”
徐强佯装不解咧嘴一笑，“真的？”
“这还有假！我跟奶奶亲切地拥抱。”立新立起手捂着心窝，绅士可掬地点了点头。徐强揽着立新哈哈大笑。笑得这爽啊了。
笑得一边观风景的姚爱看着立新一努嘴，抛出一句话“显摆！”
忽然，沉浸在幸福之中的徐强这才想起，厨房还有二位呀！
“立新！你快去告诉你严伯伯，郑叔叔，你妈妈来了。”
立新答应着跑去厨房。
且不说立新的甜言蜜语叫得严政委和郑干事心中美美的。
单说立新此时两手掐着腰，看着严政委，又扫向郑干事。“严大伯！郑叔叔！你是真不明白假不明白？你们干嘛非要在这跟我爸爸将就一顿。你放着我爷爷和我奶奶给你们准备的大餐不去吃，你们非得在这里当两个大大的电灯泡……”说完，他一脸的紧张气氛，嘟着嘴。省略的大概就是这些话：真是不看门帘高低，不识时务，不长脑子！
严政委眼睛放了光，看了看郑干事，点着头……“噢！哈哈哈！难怪呀难怪！”他情不自禁用手抚摸着立新的头发……“他还有个这么聪敏可爱的儿子！值啊！”
响鼓不用重锤，政委轻轻一敲，郑干事立刻明白政委所指。他看着政委的还放着光的眼睛：“同感！同感！”
郑干事一伸手拉住立新笑着，“走吧！一切听你的，绝不在这将就。咱们去跟你爸爸妈妈打个招呼吧！”
政委、郑干事随着立新来到客厅。他们一番寒暄，几个人高高兴兴，开着车直奔立新奶奶家。
就剩下徐强和姚爱了。姚爱站起来，“你在这坐着，我去厨房看看。”
“嗯！我还真饿了。”徐强满肚子火消了，立刻感觉到了饿。
因为政委和郑干事俩人已经切好了菜，没一会儿，姚爱端上了炒好的菜，拿来了热好的两个馒头和刚刚出锅的一碗面汤。“趁热吃吧！你不是饿了嘛！”然后坐在了一边。
“你不吃？”
“嗯！我不饿。”
“那个，其实我挖这个窖是为了景阿姨你们，我看见你们楼上没地方放菜。白菜干巴了，萝卜蔫巴了。所以我才……”姚爱脸上有了丝丝笑意。
徐强食欲猛增，大口小口往嘴里逮菜，一个馒头几口吃了进去。然后，热热的面条汤不由分说就抽进了肚里。这饭吃得，痛快！
吃完了饭，筷子一撂，“我吃饱了。”
姚爱起身“我拿下去了。”
姚爱收拾起碗筷，该刷的刷，该放的放，擦干净桌子，灶台。然后，又往灶里添了些煤，转身进屋。她站在徐强跟前，“你还有事吗？如果没事，我回去了。”
“你就这么走吗？好不容易见面了，都不多跟我说两句话吗？”
徐强一双渴望的眼神。
“要我说什么？说从前、说现在、还是说将来？说昨天、说今天、还是说明天？说你、说我、还是说小立新？说我只知道你叫徐正，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大号叫徐强？”
姚爱知道了徐强告诉他的名子是不常用的“正”以后，一直是耿耿于怀。其实是她理解有偏差，这个“正”字是只有爷爷才叫的名号，并不是徐强有意要隐瞒什么。
姚爱的面孔像冰山一样冷峻，更兼冷言冷语，咄咄逼人。
“你！你——好厉害！”徐强先是震惊，转而镇静，“你的话如此这般冷酷、辛辣，看鲁迅的作品一定很多。”
话说这徐强也没少看鲁迅的作品——《自嘲》。
“跟景睿学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姚爱故意提起景睿。这分明就是挑事，气人！
徐强“啊啊”了两声，没有生气，并未吃醋，也不觉尴尬，反倒乐了。
“说起来，我是惭愧，你受了那么多年的苦，我全然不知。还觉得自己就那么被你不明不白给甩了，十分委屈。可跟你相比，我的思念与苦闷，还有委屈都不值一提。”
姚爱扭过身来，脸有些红，黑眸突现惊悸，徐强的话刚停就抢过话头“你说我不明不白把你给甩了？”她死死盯着徐强的面孔，可是徐强并没有被她看毛。
“啊！就是啊！”徐强理直气壮，目不转睛对视着姚爱。
徐强挺了挺身子，虽然他的脸上刚才还有点儿发热，现在还余热未了。
因为刚才姚爱说起他的名字叫徐正。
徐强认真地解释“那个姚爱！当时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故弄玄虚，我就是在你面前显摆我有两个名号……”他看看姚爱，姚爱没有一点惊奇的反应，心态平平静静的。其实姚爱已从周英信里就知道此事了，又一次当着真人面重复一遍不过是小小的敲打敲打徐强，平乎平乎这么多年来的怨气。
徐强看着刚才稍显激动的姚爱平心静气：“咱还真就是得说说那个从前！自从咱俩分开后，我就去了部队封闭训练。既是封闭训练，就规定不准往家写信，可我趁休息还是给你写一封信。我在信里已经把我的一切、我家的一切，都跟你说明白了。我对你，完全是敞开心扉，亮亮堂堂，没有一点阴暗的东西。”
“你还给我写过信？”姚爱有点儿沉不住气了，急问，脸上更显茫然。
“啊！写过。”
徐强说话底气越来越足，语气越发地坚定，两眼也越发的明亮。
“没有要你回信，地址我只是写了一个邮箱代码。我是怕你着急，不让你胡思乱想而已。训练一结束，我就去了你们村找你。正好碰上了你嫂子，她说你结婚嫁到东北边儿去了。我好难过，也好幼稚，以为你真的嫁到东北去了。去东北出差时，还幻想能碰上你……”
“我嫂子告诉你，我嫁到了东北？”惊鄂之余，姚爱明白了：原来嫂子为了护着她哥哥的婚姻，竟然说谎糊弄徐强。
“嗨！”这该是谁之错！立在地上心慌意乱的姚爱长出一口气，再也不是气定神闲的样子了。她起身离开，不顾徐强的呼喊，慢慢踱着步子走出了徐强家的屋门，大门。
姚爱，她没有力气再跟徐强说下去！她已觉得腿都软绵绵的，脑子就围绕一个问题在转。还真的是我甩了徐强！可他不知道吗？当初我是为什么？别无选择啊……。被家人逼着……。强行结了婚！
姚爱忘了外面的冷，她就那样如踏泥泞沼泽般走在大街上……没有戴上围巾和手套，都忘戴了。她顶着迎面而来的飒飒寒风，前行！
站牌前几个人在等车，她见公共汽车来了跟着人家就上了车，掏出钱来就往售票员手里塞……
她坐在车上，欲哭无泪。她脑袋里是一团浆糊！
车上的人都下光了。
姚爱还坐在上面。
“同志！到终点了，你该下车了。”售票员喊她。
“哦！”姚爱抬起了头，“同志！我要去解放路老干部宿舍应该到哪下车？”
“你坐反方向了，你得再坐回去，到站我再告诉你。”
“啊！谢谢了！”姚爱起身又买了票，坐回了原位置。
姚爱回到家的时候已是两个小时以后。
立新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并不见妈妈回来，已急得给爸爸打了n次电话了。这爷俩都是心急如焚，又都不能动。徐强以为儿子小，不让儿子出去找；立新因为爸爸脚有伤，也不让爸爸出去找。这爷俩就在家里电话联系。
直到姚爱开门进了屋，立新才放了心。赶紧抄起电话“爸爸！我妈妈回来了，有点情绪不好，大概就是因为你。”
“是吗？儿子……”徐强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别的都好说，姚爱安全最重要。
“爸爸！你好好想想吧，你说了哪句话惹得我妈妈生气离开的……”
“儿子啊！”徐强欲言又止，他真的没法和儿子说个清楚明白。
半天，“儿子啊！你替爸爸好好照顾你妈妈吧！”
“好吧！看在你是我爸爸的份儿上，我原谅你的过失了，你还得努力，争取我妈妈的原谅吧！”
“儿子啊！会的，你妈妈会原谅我的。”徐强很激动又很肯定的说。
“那就再见吧！爸爸！我得去给你探听探听情况。”
“谢谢了！儿子！全靠你了。”
父子俩各自放下了电话。
立新放下电话，飞也似的来到妈妈的房间门口，停下了，“妈妈——”一个长声。
姚爱坐在床边低着头，没有答应。
立新进屋了，拱在妈妈怀里。“妈妈！”他轻声呼唤着。
姚爱无声地把立新搂在怀里……“儿子！”什么她都说不下去了，黄豆粒大的泪珠噗噗下落。
一切都在泪中……
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切都在这一声“儿子”的呼唤中……
徐强的脚很快就消肿不疼了。他谨尊医嘱按时服药没事就按摩，三两天就勉强下地走路了。但他还是比较谨慎，少活动多静养，谨遵医嘱嘛！
叮铃铃……
徐强赶紧来接电话，清脆的声音响起“爸爸！”
徐强听到这声音，比正在半导体边听到的“军港的夜啊静悄悄……”还舒心销魂。
“儿子！又给爸爸告诉什么好消息？”
“爸爸！我问你个事，你能不能做？”立新听到了爸爸电话里传出的歌声，立新高兴。
“爸爸你在听《军港之夜》啊！”然后他神秘兮兮，“爸爸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敢保证你也能在‘睡梦里露出甜美的微笑’。”
“说吧！我听听。”
“今天吃饭时，我得到一个消息，对你可能有用。”
“那你就快说吧！”
“你着急了吧？”
“快说，别啰嗦！”
“好吧！你听好了爸爸。我奶奶跟我们说：‘她去东北开会时，吃到了一种朝鲜族的辣白菜，我奶奶说非常好吃，她没吃够。我奶奶还说可惜，不去东北开会，是吃不到那么好吃的辣白菜的’。”
“是吗！真有这事，天助我也！”徐强欣喜若狂“儿子！你等着爸的好消息吧！”
徐强放下电话，就又拨通政委的电话……又给爸爸打个电话，跟他说明他去了政委家，中午他回不来。
他一溜烟赶到了政委的家，去跟嫂子学习制作朝鲜族辣白菜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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