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身的好坏又或地域的远近,似乎不是打或不打的因素。书香世代的赵元任不打,蒋梦麟打;贫苦的齐白石名画家,生长于湖南乡间。
打得少,张治中打得多;住地偏远的沈从文(湖南)、郭沬若(四川)打个不亦乐乎,文风茂盛的江浙地区中,苏州的包天笑报人,晚清以来著名作家。
与浙江的蒋梦麟就各有不同的遭遇。同在安徽,胡适与两个堂兄弟待遇不同。
甚至读书好坏也不是绝对的标准,沈从文、张治中、郭沬若天资都不笨,包天笑却反而属于疏懒的一类。
中国人的教育观念倾向于严:严师出高徒,严父慈母,师严然后道尊。
在家里重视家教,父母祖父母在孩子入学之前,已经负担着教育的工作,到了读书,一般也是喜欢严的老师。
这种风气不是一地的,从各处各人的自传中都表现出这种倾向,也似乎不是一时的,虽然最早的源始不太清楚。
弟子三千的孔子是一副仁慈之貌,不过曾子的父亲确是曾经用大棒打昏儿子。
宋儒中程朱一派主张早教,主张从严,可能也有一定的影响。熊秉真《好的开始:近世士人子弟的幼年教育》页205。
《近代家族与政治比较历史论文集》,
“中研院”,1992年。过严过宽都不是教育之道,但当时的严却不一定是故意虐待。
张治中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的业师是他的叔舅,为人厚道,管地方事务时还被人嫌软弱。
他没有功名,但很用功,自小苦学,一天到晚诵读写作,对学生也很严,背四书五经要连朱熹的注一起背,背时偶然停一下,手上的厚板就打下来,连张治中这样没有躲懒的学生也被打得额角留一道创痕,就是这样的业师,大热天拿扇子为熟睡的张治中驱蚊,使张治中心中感谢不已。
张治中《张治中回忆录》页8-11。文中未明言驱蚊的是哪一位老师,但以就学时间推测,应就是其叔舅。
再看描述严师之打最详细的郭沬若所见的同一个老师的巨大转变:我们独能开风气之先,即早便改革了过来,这儿却不能不说是人力了。
我们沈先生的锐意变法,这是他卓识过人的地方。像他那样忠于职守,能够离开我见专以儿童为本位的人,我半生之中所见绝少。
当然*他起初也打过我们,而且很严峻的打过我们,但那也并不是出于他的恶意,因为打就是当时的教育,但他能以尖锐的角度突然转变过来,他以后便再没有用刑具来打过我们了。
转变之强烈,而同样全心全意,这样的教师,似乎难以纯然用打不打来衡量好坏,而应追寻到老师的习惯和家长的要求这两方面的观念和认识问题上了。
(紫琅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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