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在发蒙以后怕已经有一两年了,先生是爱用细竹打人的时候。小小的一个头脑打得一面都是胞块,晚上睡的时候痛得不能就枕,便只好暗哭。母亲可怜起来,她寻出了一顶硬壳的旧帽子给我,里面是有四个毡耳的。
这顶帽子便是一个抵御刑具的铁盔了。先生打起来只是震天的价响,头皮一点也不痛。我的五哥便和我争起这帽子来。有一天在进学堂的途中他给我抢去了,我便号啕痛哭起来。这使先生发觉了那个秘密,他以后打我的脑壳时,要揭去帽子再打了。就这样打得一头都是胞块,晚上又不能就起枕来。我们母亲这回也没有办法了。
后来从军的将军张治中张治中是国民政府高级将领,抗日战争时曾参与两次上海抗战及长沙战役。永远忘不了的一个回忆:
夜深更静,我还没有放学,我的母亲不放心,体念一个还未满十岁的儿子,一个清瘦的小孩子。她常常深夜一人悄悄地站在书房门外,从壁缝里,门缝里,看到我读书的疲倦情形,等我放学出门时,她就不禁拉着我的手流下泪来了。慈母之泪,真是人间最伟大的爱的表现啊!
当时的父母大抵是抱着希望儿子成才的心情,来忍受打和罚的痛苦。而小孩子,则以逃学为抵抗。沈从文常常逃学,家里不大明白他逃学的原因,反以为是教师太宽的过失,因此又为他换一个教师。
没有被打的,也不是没有。黎东方史学家,长于历史教育问题。的母亲一开课便向老师嘱咐过不要打,有佣人看见,还会叫先生不要打。普遍而言,这是宠孩子的关系。另一种不是出于宠,* 赵元任国际知名语言学家,曾任清华、哈佛等校教授,名曲《教我如何不想她》的作者。只挨过一次打,他的哥哥告诉家里,后来赵元任的爷爷对先生说“会教的先生用不着打的”,以后就一直没打了。赵元任属官宦之家,自然也是书香世代,他的爷爷也是读书出身,对于如何教得好,似乎有一套看法。事实上,家长若对教学有想法,并与先生商量,小孩一般就会有较好的待遇。胡适之不曾被打,他的母亲有相当助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