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你说……你怎么会连东悉闵的联系方式都没有问来,就……”水漾和尚染两人并排走着,她倒退漫步,直视着面露尴尬的尚染,絮絮叨叨说着。
尚染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现在是下午五点五十。
天还是亮得明晃晃,她们走在河流岸边的休闲道上,地面灰色的石砖与黑色带白纹的瓷砖结合,拼出了一幅幅有趣的抽象线条画。然而行道靠河的一边,在肥沃的河泥中郁郁葱葱的草本植物,又为此时此景增添了几分夏的清新。
这一条河,名为珠溪,是花荣的城河。从市西外围绕到市南,然后沿中线穿过,往北奔流去。是花荣的母亲河,养育一代代人的河流。花荣,一座古新并存的城市,城东老街上依然还保留着几百年前的遗迹,而其余各地,皆是绕着城东延伸的新市区。
尚染一面听着水漾的叽叽喳喳,一面却出神地想着那天在书店与东悉闵的见面。
她没有料到过,他会以那种姿势,去拿一本在她与书架与立柱的夹角处的书。
也没料到,自己会在书店碰见他。
然后神使鬼差地买下了那本她只是一时兴趣盎然的《野史》,结果又转手给了东悉闵——因为他想看。
水漾停下了比尚染快一些的脚步,站在原地等她走近。
刚才她叫了好几遍她的名字,她却一下都没应,眼睛望向脚底的砖石,出着神不知道在想什么。头顶有几根头发立着,随着她的脚步一颠一颠。
“喂喂!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水漾伸出手,拦住了尚染的去路,她在好姐妹的眼前晃了晃,调侃道:“你被东悉闵给勾了魂啦?神都没了。”
尚染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她一掌轻轻拍去,强忍笑道:“哪有?”
“你看,脸都红了,还说没有!”水漾指道。
很红吗?……有这么明显!尚染将双手覆在了自己的脸上,掌心有微微的热意传来。
……
步步行,青青河畔草。
不多时,夕阳的余晖终于让她们等到了。当橘红色的光照耀了整个大地,也照耀了这滔滔河畔的两个小小的行人。她们身后高高的河堤也变成了橘红,连同高楼群立一起,在蔓延的细长金线中,见证了这一幕的辉煌。是夕阳送上最美的盛装,让火红的彩霞做衣裳,她是绣娘,引金色的光线来裁缝。
一堆堆云恰好挡住了下落的太阳,但是千万条金色的光线从云层的缝隙中射出,飞向四面八方,连成一缕缕金纱,光影变幻,幻化无穷。
“哇——好美啊!”水漾停住了脚步,面朝向了河,朝向了天。尚染也停下来,与她一同。
这时,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突然急速地泛起了一圈圈波纹和涟漪,然后又平静荡漾出去……周围的一切声音忽然都被压下,只有眼前的河水荡漾,仿佛是即将有一场盛大的演出开场。
突然,一条对着光的鱼,它身上有粼粼的水影。
这是第一只冲着夕阳开始弹跳的鱼,它奋力从水中一搏,跃向空中。尾鳍甩起了一淌水花,接着瞬间“噗通”落下。
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第……
越来越多的鱼从水中跳出,成百上千!落下的刹那间,带起的水花也在河面上点出了图画。这是一幕色与景,动与静的演出。
所有的演员都利用自己在空中短暂的停留时间,最后一下深情地凝望了缓缓下落的夕阳。连溅起的水花里,都是对它下落的留念。今天就要过去了,再看一下这最后的余晖,又去迎接明天的朝霞。
“……”水漾久久不语,尚染喃喃念道:“夕日欲颓,沉鳞竞跃……”
真美啊,没想到在这个现代化充斥的生活,这个城市里,倔强的大自然还是给她们看到了来自她最壮观的最骄傲的一幕!
刺眼的金光最后一次放射出来,河面已经慢慢陷入沉寂。
这场礼赞仅仅只有十几分钟,谢幕连着金光一起消失在天边与地的交界处。
“我们走吧。”尚染拉了拉还没回神的水漾。
后者讷讷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唯诺胡乱点头应着:“哦、哦。”
于是两人牵起了手,慢慢行走在河边,往前面的道路走去。
天上的云已经开始变暗,由鲜艳的橘红转为暗红,然后为黛紫,再逐渐变暗,再变暗,变灰。
望着两岸堤上一字排开的行道树,尘世的喧嚣又回到了自己耳中。尚染莫名地,想看看身旁的水漾,很凑巧,当她转过头去时,水漾也在看着她。两人对视一眼,仿佛心有灵犀般。她们同时为这城中的人叹惜:明明身在景中,却浑然不知。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还是没有那颗美的心……
她们无从得知。
嘈杂声愈来愈近,好像是从前面路段的拐角处传来,愈来愈响。
莫名地,尚染抓紧了水漾的手,同时水漾也牢牢握紧了她的。两人抬眸再对视一眼,接着一同向那声音的来源处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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