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高超的驾车技术吧。”少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伸手做请,待少女上车后,他小跑到另一边坐在了驾驶座上,“走咯。”起火,推挡,踩油门。
“别……别上车,快下来。”刘雨琦跑过去,想要拉开车门告诉他们,可是手臂却透过车门穿透了过去,她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那双幼小的双手,又望着眼前的一对少男少女。
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泪水喷涌而出,使劲的摇着头,原来这些如同那镜中花,水中月,她不过是这场熟悉的梦境中的旁观者,不,这不仅仅只是梦境,这是深藏在她脑中深处的一段记忆,一段被自己刻意遗忘封锁的回忆,不过是重新在她面前再上演一番。
汽车启动,少年少女对视一笑,车渐渐向前方十字路口方向驶去。刘雨琦一脸痛色的闭上了眼,一滴泪水滑落。
一阵急刹车声响起,汽车的撞击声,玻璃的破裂声,围观人们的议论声,警车的鸣笛声,一下子如潮涌般的将这小小的身躯包围。刘雨琦捂住耳朵,闭目蹲下,蜷缩在那,浑身瑟瑟发抖。
忽然四周安静了下来,一切喧嚣声似乎远她而去,她抬起头,望着四周已然变成医院中走廊的一角。
几个护士和大夫急急的推着两个病人往手术室内走,病床上躺着鲜血淋漓的一对少男少女,少年隔着病床拉着少女的手,轻轻的说了一句“别怕,有我在。”,之后两人便推进了手术室。
刘雨琦泣不成声,沙哑得喃喃自语:“对不起,我……我把你忘记了。”
曾经的痛苦,曾经两人的过往,因那一次车祸,一生一死,她昏迷了整整半年,当自己醒来之时,记忆里却是空白了这么一段过往。
他们是一所高中的同学,曾经的同桌情谊,两人的成绩相斗,彼此的鼓励打气,无论多么失落难过,他总会来一句“漪丫头,别怕,有我在呢。”
他们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学,那年夏天暑假,那场车祸之后,在她的记忆里,生活中,他从此消失了。
昏迷了半年的她醒来时,只从爸妈口中得知是因为车祸,但是没有人告诉自己,她的生命里曾经出现过那么一个人。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忘掉你的,对不起……”那遗失掉的回忆一一在刘雨琦的脑中重新上演一遍,她蜷缩在一角,双手抱头,喃喃自语,四周再一次陷入一片黑暗中。
突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想反抗,转过头,却只见那人挂着温和的笑意,还是那双迷人的丹凤眼,可是却是一身锦衣华袍,黑发竖起,如同初见时那边。
“琦儿,不要贪睡了,快醒醒了。”他依旧温和的笑着说道。
刘雨琦站起身,想要拉住他,人却又突然消失了。
“姚大哥,姚大哥,你在哪里?”她高喊着,四周漆黑一片。
“小姐,醒醒,你醒醒。”耳边响起婉月的叫声。
“呜……夫人,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离开小姐半步的。”这是冬儿的哭声。
“琦儿,快醒醒了,我可怜的儿……叶公子,她怎么样了?”娘亲的哽咽的哭声断断续续的在耳边响起。
眼皮好重,不行,我要醒来,我一定要醒来。
面色苍白的刘雨琦躺在床上,手指微动,眼珠在眼脸下左右滚动,眉头蹙起,随着眼角的一滴泪水滑下,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第六十八章 醒来
“箐儿,你说东家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就遇到匪人了?如今还昏迷不醒,这可怎生是好啊。”余末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满脸焦虑的说道,若不是因为他们身份不便,怕是这会儿他就守在那屋子里,哪怕是端茶倒水也好。
没有得到妹妹的回应,他转过身望着那边呆呆坐着的余箐。
她已经好些天不跟说话了,好像就是知道小姐昏倒后,她就变得一直这样呆呆的了,每日就望着那门口,仿佛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她一定也是和自己一样,正为小姐的病情着急忧虑吧。
自打和妹妹相依为命,到处漂泊后,为了能够挣得一点果腹之物,沿街乞讨也不为过,他们受尽世人欺凌,受尽众人唾弃。即使曾经施舍一点米面的面摊老板,也让他感激的为其劳作且毫无怨言,哪怕最后还被他算计欠下他无力偿还的债务,他也仍认为是那老东家的好意。
直到遇到这个小小年纪的小东家,一碗面,一张契约,从此他才知道什么叫恩。来吃食的食客们不再对他呼来喝去,反而好言好语只望他能早些做好那吃食送上;平常耀武扬威的那些衙役们每次来也不再是怒容相喝,而是客客气气的来收取税钱;那些食肆酒楼的掌柜不再像是对待乞儿一般的蔑视嗤笑,而是再三下帖望自己能去帮他们做工……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和那小东家签下契约之后才发生的改变,不仅救了他和妹妹的运,还给了他尊严,而后遭遇劫匪身受重伤,又得了小东家的恩,捡回了这条命。
此刻的他,恨不能为东家为奴为婢以报此恩,若不是小东家大义,着实不想委屈了他们,才以雇工的身份待在此地。
“余大哥。”门外传来了道童的叫唤声,将神游的余末拉了回来。
“什么事啊?小师傅。”余末走了出来,憨憨的问道。
“大师兄说,刘姑娘已经醒了,她现在体虚的很,最爱吃你做的面食了,能否做些送过去。”道童高兴的说道。
那刘姑娘自从来了这道观以后,一向清冷的道观反倒多了不少生气,虽然小小的姑娘就眼睛看不见了,可她从未如那些大家小姐一般骄纵的对他人发泄,也未曾灰心的哭哭啼啼,反倒是每日在观中散心,还有事没事的跟大伙儿讲讲那山外的杂谈记事。
道观里的师兄弟们都很喜欢她,此次好不容易听到她快要能看到了,大家才刚刚为这欢呼雀跃的说要庆祝一番,却又突然传来她昏厥病倒的事,这让大家好一番担心,今儿个可终于醒过来了,可真是大喜事一桩啊。
“醒了!多谢小师傅,我这就去给小东家下碗面食。”余末高兴的握住小道童的手,激动的说道,又将手在身上的围兜上擦了擦,迈步要向厨房走去。
“啊!”突然余箐从里面奔跑出来,将他们二人撞开,差点摔倒在地。
余末站稳身体,望着妹妹奔跑的方向正是小东家的那屋子。
果然妹妹是在为小东家着急担忧,这些日子也是没有吃什么东西,待会儿得多做些面食,东家醒来了,肯定大家都会饿了。
想完,他搓了搓手,伸展了下肩膀,大步向厨房去了。
“琦儿,可是饿了?想要吃些什么?告诉娘亲,好不好……哪怕点点头也好……”赵雪依趴在刘雨琦的榻边,双手抓着女儿瘦小的胳膊,摇晃着强忍着泪水涌出地说道。
几日来的焦心担忧,已经让她心力憔悴,一双柳眉眉目已然变得红肿暗淡,面容暗黄无彩,才不过二十几岁的她,如同三十好几的潦倒妇人一般。
见躺在那呆呆望着天花板,一言不语的女儿,仿佛未曾听到自己的话,除了眼睛偶尔眨两下以外,其他与昏迷时并无区别。
赵雪依再也忍不住,趴在女儿那瘦弱的胳膊上泣不成声。
冬儿站立一旁,用袖子擦拭泪水,抽泣的轻声唤着小姐。
婉月一身深色紧身服,抿着嘴唇,两眼望着床榻上两眼无神的小姐,手中紧紧握着那把细剑,另一只手中则紧紧的捏着一块木牌,因用力浑身微微颤抖着,使得那把细剑与剑套相碰发出咯咯的声音,但却被屋里的嘤嘤哭声给遮盖。
叶公子叹息,走到门外,负手站立在门边,仰望天空。
月娘走来,站立一旁,思虑片刻最终还是问道:“她还有的救吗?”
“心病还需心药医……在下无解。”叶公子长叹一声,“只是不知道孜墨如今在何处,那晚发生了什么只有她知道。”
若不是那夜宿醉,那么明显的打斗,他居然毫无察觉,而且来人肯定功夫不弱,不然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他们观中,究竟是何许人也。
叶公子眉头皱起,沉思不语。
月娘张嘴欲要再询问些,这时突然跑来一个女子疾步奔来,急匆匆的跑进内室。
月娘和叶公子对视一眼,两人彼此不解,也进了内室。
“小姐,小姐……”余箐跌跌撞撞的趴到榻边,冬儿看到余箐伤心憔悴的样子,想要安慰几句,至少小姐现在是醒来了,嘴刚张开,就听到急切的询问声,“小姐,那姚公子,如今怎么样了?”
从发现小姐昏迷后,大家就手脚忙乱的忙着照顾小姐还有受到刺激的夫人,而小姐醒来后,就发现她呆若木鸡般的毫无神气,跟往常活泼精气十足的小姐简直判若两人,还未来得及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又吓得六神无主。
此刻被余箐这么一问,这才发现那日来探望的姚公子好像是不见了。
回想起那晚婉月姐姐冷着脸抱着小姐进房间的时候,小姐的衣裙上全沾着血迹,直到检查小姐毫发无伤时,婉月的脸色才缓和了些。
到底那晚发生了什么,婉月姐似乎也是不知情,只说有人闯进来过,而那晚酒醉的姚公子也不见了。
榻上的刘雨琦听到余箐的唤声,眼睛木讷的转向这边来,面无表情,木然的望着面前一脸焦色的余箐,沉默片刻。
屋里所有人看到她终于动了,都噤声等待,连趴在那哭泣的赵雪依也抬起头来。
刘雨琦张了张干裂的嘴唇,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带着沙哑的声音,虚弱轻声说道:“姚大哥,他,死了。”
室内一阵静默,“怎么会,不可能。”刚刚踏进来的叶公子忽然听到这么一句,尤不相信的摇了摇头,跑到榻边,揪起榻上虚弱女孩的衣领,一脸的愤色,“你再说一次。”
赵雪依和冬儿上前掰开叶公子的手,婉月则迅速站立在榻前,挡在了叶公子与刘雨琦中间,生怕他伤着刚刚苏醒的刘雨琦。
“我说,他,他死了!死了!”刘雨琦留着眼泪哭喊着,仿佛将全身的力气抽尽,“都是我,都是我害的。”她瘫软在榻上,喃喃自语,泪水如同泉涌一般,话音刚落,人又昏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清醒
“什么?死了?”密室中在阴暗中的靠椅上的男子沉声问道,言语中带着些许错愕。
“是属下不慎,误刺了他,请楼主责罚。”面前跪着的黑衣人伏地认错。
男子用手指敲打着扶手,在这安静的密室中发出令人冷寒带着节奏的击打声,面前伏在地上的黑衣人依旧低着头,面无表情的静静的等待着宣判。
“没想到这姚大公子还是个情种,居然舍身救那小娃娃。可见到尸首了?”男子问道。
“属下命中心脏,大罗神仙也就救不回来了。”黑衣人回答道。
“死了就死了吧,不过是个商户罢了,那人可知是何人?”男子冷冷的询问声飘散过来。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也都知道说的是谁。
“不知,属下猜想怕是姚府的暗卫。”黑衣人依旧保持跪叩的姿势,平静的回答着这男子的问题。
男子没有继续询问,摆了摆手,说了声退下吧,跪叩的黑衣人便依言退出了密室。
“姚老头子,寄予厚望的继承人没了,看你还守着那矿产作甚。哈哈!”阴冷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久久未能停歇消失。
凌王府,竹林。
一阵清风将一片竹林的竹叶吹的沙沙响,伴随着晃动,还落下几叶细嫩的竹叶。
下方一老一少相对而坐,一片竹叶缓缓飘落到两人中间的棋盘上。
“王爷,听说那大公子遇害了。”黄伯落下一子,抬头说道。
对面的白衣少年未抬头,亦落下一子,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来不止我们看上了那口矿。”黄伯似乎是自言自语,放下一子。
“从来都是如此。”白衣少年面色平淡,点头道。
黄伯蹙眉,“难道是她?”他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白衣少年微微抬眼,又垂眸,手抚摸着下颌,思虑片刻,落下一子,“是,也不是。”
黄伯错愕,又想起今日早朝,朝中众臣上折子请立太子之事,而大将军据说也会在近期回朝的事,这会儿那姚家长子居然遭人暗算。
这一连串的事情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隐隐串联着,这之间的关联看似没有,实则都围着一个字在转,那便是“权”字。
“那姚府……”黄伯落下一子,轻声问道。
白衣少年落下一子,未回答对面黄伯的话,而是端起茶碗浅尝几口,含笑说道:“黄伯,你输了。”
黄伯这才仔细看向棋盘,自己已然被逼到死路,退无可退,全军覆没……
白衣少年站起身,踏着几片落下的残叶,发出清脆的断裂声,缓步前行,直至在这篇竹林中变成一点继而消失。
一步错,步步错,这姚府,怕是也要在京城消失了。
不知这一次的失是不是正是为下一次的得而准备的?
黄伯长长叹息一声,缓缓收起棋子,又一次抬头望向那少年消失的方向。
清晨,东方渐白,道童们在庭院中清扫,冬儿端着盆温热的水走过,与几位道童打了招呼便推开了一间屋子的门,进了内室。
屋子里,摆设简单,在床榻边坐着身穿白色布衫里衣的小女孩,眼大无神的呆呆的坐在那边。
她听闻屋门被打开的声音,眼睛微亮,她随声望去,看到是冬儿端着水进来,眼神暗了暗,继续不喜不怒的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端水倒茶。
木然的接受冬儿伺候着漱口、洗脸、更衣、用早膳。
“小姐,今日天气不错,奴婢发现后院那有块池塘,里面养了些睡莲,昨儿个奴婢看到那里的睡莲开花了,趁着这会儿,天气还未大热,冬儿带你去那池边走走可好?”冬儿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喂着刘雨琦,又用丝帕轻轻的擦拭了她的嘴角,柔声说道。
面前的女孩只在冬儿用勺子喂食时才张开了下嘴,然后咀嚼吞咽,对于冬儿的话音没有给到任何反应。
自从那日小姐醒来癫狂的说了那些话后又昏厥了好些日子,夫人再也受不住突然的大喜大悲,跟着病倒了。
叶公子和月娘都不相信小姐的话,说是未见到尸体都不作数,两人下山调查去了。
余氏两兄妹还是待在他们的院子中,每日帮着烧火做饭,只是自那以后,余箐姑娘似乎变得话少了些。
好不容易等到小姐醒来,却发现小姐看人不仅目光呆滞无神,每日就是让吃就吃,让睡就睡,也不言语。
冬儿看着面前木然乖顺的小姐,眼眶微红,她擦拭干净刘雨琦的嘴角,站起身扶着她慢慢向外走去。
荷塘边,一旁的桂花树枝叶繁茂,随着清凉的柔风带来一丝淡淡桂花香,蝉鸣声忽高忽低的传来。
荷塘上,漂浮着碧绿绽放的荷叶,微风吹来,水面泛起层层涟漪,粉色盛开的荷花夹杂其中,和几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随风晃动,几条小鱼跳跃出来,在水中溅起微弱的水花。
冬儿搀扶着刘雨琦缓步在这四周走动,婉月则依旧安静的跟在身后。
“好香的桂花香,还有这些莲花,这会儿都开花了呢。待会儿,奴婢为小姐摘上几朵插在小姐的屋中,这样屋子里就满布清香了,景色怡人了,小姐说好不好。”冬儿笑着对着刘雨琦说道。
刘雨琦依旧眼神呆滞的望着荷塘,对于冬儿的话,仿佛半句未曾听见。
冬儿又扶着她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用蒲扇轻轻给她扇风,另一只手用丝帕给她轻轻擦拭额头上的细汗。
冬儿转过头对着婉月说道:“婉月姐姐,你说咱们小姐怎么那般坎坷,先是眼睛失明,而后又昏迷不醒,这会儿却神智呆滞。小姐这边小小年纪,可真是受尽苦难了。”
婉月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姐,沉默不语。
清风吹起她额前的发帘,露出高洁光滑的额头,那双大眼原本是灵动清澈的,而如今那双漆黑眸子像是陷入深渊历经生死沧桑一般深不见底。
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和姚公子也不过是见过两面而已,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险,为何对小姐的打击如此大?
那日小姐倒在血泊中,她过去的时候发现掉落在小姐附近的一块木牌,那木牌的正面雕刻着“天”字,背面刻的是“叁”字。居然是天羽楼的人做的,而且是自己的下一任,可是这与小姐又关系吗,还是找那姚公子的?
这一系列的问题只有等小姐清醒过来了才能知晓,可是小姐还能醒过来吗?
第七十章 福州
冬儿没有得到婉月的回应,也没有恼,只是静静的给刘雨琦扇风,似乎这样的自言自语已经成为了习惯。
两个小道童在池塘边采摘莲蓬,见到这边的休息的刘雨琦等人,笑着拎了装满莲蓬的篮子跑过来。
小道童与冬儿等人见了礼,从篮子里拿出了些莲蓬给她们尝尝鲜。
冬儿道谢,却没有推辞,接下那些个莲蓬,小道童便欢喜的提着篮子走开了。
冬儿掰开莲蓬,从中取出青涩圆溜溜的莲子肉,又去皮给刘雨琦喂食,“小姐,这时候的莲子肉虽然甘涩,但好在爽口汁多,一来可以解解暑气,二来还能清心养脾呢。冬儿懂得不多,但自小贫苦,平时没什么吃食解馋,偶尔会跟着邻家姐姐去塘边采摘这些莲蓬,里边儿的莲子肉对于冬儿来说那是极好吃的了,邻家姐姐说这个莲心啊,晾干泡茶还有安神明目的功效……”
冬儿边播开莲蓬,边念念有词地叙述着被发卖前那仅有的一些儿时记忆,手边还不时地将略有些苦涩的莲心剔除出来,放在一边,想着午后晾干后,用来煮了茶给小姐喝点。
自小姐遭遇此事之后,夜夜睡觉都不得安稳,有时候还会梦魇哭泣,小姐的眼睛才刚刚有了起色,可得要好好的疗养一番。
她一掰一个准儿,将一根根嫩绿苦涩的莲心小心的拔出,而后将莲子肉完整的喂食给刘雨琦,想必儿时必然没有少剥过。
“咦?这个怎么没有莲心的?”冬儿正播出一颗莲子,想要将上面的莲心拔出,居然没有看到那根突起的莲心。
刘雨琦静静的坐在旁边,眼睛一直木然的盯着她的动作,仿佛是等待着吃食的小孩。
冬儿轻轻剥开莲子肉,才看到里面长歪躲藏起来的莲心,“呵呵,原来是长歪了,不过还是被我发现了,快乖乖就义吧。”说完就拔下里面莲心,放在一旁。
“莲心,心没有了,那莲子还能活吗?”前面轻飘飘的飘来这么一句问话。
冬儿专心的忙着手上剥莲子肉的伙计,听到问话,直接回答道:“心都没有了,可怎么活,这跟人是一样……”话音愕然而止,冬儿停下手上的动作,怔怔地抬起头,眼眶微红,颤音说道,“小……小姐,你可以说,说话了?”
“如果人心已死,可否能继续说话?”面前的刘雨琦没有回应冬儿,依旧望着她手上的那颗刚被拔掉莲心的莲子肉,上面还才留着歪长开的莲心的印记。
“小姐……”冬儿放下手中的莲肉,握着刘雨琦的手,颤着音呜咽的喊了一声,因激动而忘记了回答刘雨琦的话。
婉月闻声怔住片刻后,迅速俯身蹲下,望着刘雨琦的眼睛,认真的回答道:“若是人心已死,断不会说话的。”
“心若被刺穿,可谓死否?”刘雨琦转过视线,直直的望着婉月的眼睛,问道。那双漆黑的眸子中不同于刚才那边深不见底,此刻借着日光,反射出点点光辉。
婉月面色一凝,点了点头,说道:“心被刺穿,必然死了。”
“那若未被刺穿,可有救吗?”刘雨琦的眼中带着希翼的光芒,问道。
“若能够救治及时,尚有一线生机,但是即使不是心,那也伤到肺腑,怕是……”婉月亦紧紧握住刘雨琦那冰冷的小手,眼神微暗,最终还是不忍心浇灭小姐刚刚燃起的那丝希望。
刘雨琦闻言微垂下眼眸,很快她抬眼望着那池塘的一片绿意,期间泛起一点点的粉色尖尖。
她站起身,望着荷塘中随风摇曳的莲蓬。
“在下自小从未感受过温暖是何等感觉”
“自我懂事以来,我的身体就跟别人不一样……”
“姑娘,在下姓姚,单名一个煊字,字孜墨,不叫登徒子。”
“嗯,一百年不许变!”
“对……对不住啊,漪丫头,每次……见到我,都……没好事发生。”
耳边回响起那些曾经的只言片语,刘雨琦缓缓闭上眼睛。
脑中浮现一对t恤牛仔的少年少女。
“咦?你的心怎么不跳的?”
“哈哈,漪丫头,被吓到了吧,我的身体和别人不一样,我的心啊,在偏右的那边。你听听。”
“你!以后可不许这样吓人的!”
……
刘雨琦脑中的华服锦衣少年和另一个t恤牛仔裤的阳光少年渐渐重合在一起。
如果孜墨是他的转世,那么他的心会不会也在右边?
没见到尸体,回想那晚的情形,后来好像出现了一个人与那刺客打斗了一番,那么后来孜墨会不会是被他救走了?
一双美眸猛然睁开,眼中已然一片清明。
“冬儿,叶大哥下山多久了?”刘雨琦淡淡的问道。
“啊?有,有十来天了吧。”突然听到那熟悉的清丽女童声,但是还是未来得及反应的冬儿结结巴巴的回应道。
“好,收拾下东西,两日之后,我们就下山去。”刘雨琦望着湖面泛起的涟漪,说道。
“小姐,是要去寻叶大哥治眼吗?”冬儿起身问道。
“不是,是我们要离开洛阳。”刘雨琦绕着池塘边缓步走动。
冬儿看着小姐在那池塘边上走动,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忙走上前想要搀扶着刘雨琦,“小姐,小心,前面是池塘,可别掉下去了。”
待她走近时,才发现面前的小姐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她的眼睛比以前更加清亮,她的步子也走的稳稳妥妥。
“小姐,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冬儿难掩激动,惊喜的叫道。
刘雨琦笑着点了点头,道了一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冬儿用袖子抹了抹眼角,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被婉月打断了,“小姐,我们离开洛阳后,要去哪里?”
冬儿也满是疑问的点了点头,问道,“是呀,小姐,我们是要去哪里?”
刘雨琦转头望向南方,轻轻说道:“福州。”
“福州?她去那做什么?”月娘拿着手中的书信一脸的错愕,询问道。那丫头居然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就不辞而别了。
信中还附上了几首曲子,说是答谢她给了婉月一本易容的秘籍,这是酬劳。
这丫头,怎么能够算的如此分明,还一声不吭的走了。
“这丫头,难道就不想知道孜墨的情况吗?只可惜那小子是个薄命的,居然……”月娘气愤的说着,又夹杂着鼻音,咬了下嘴唇,最终化成长长的叹息。
月娘最终无力的看了眼一遍不言不语的的小叶,她轻声道了告辞,便离开了。
相比于月娘,叶公子的面色没有惊讶,取而代之的是沉默。
下山后打听到的消息是,姚府已经为为孜墨举办了丧事,但是奇怪的是,师父却没有出现,而且姚府对于孜墨的死似乎一点都不隐藏,反倒是消息流传的很快。
此刻回来,又看到那丫头留下的辞别信,信中说她的眼睛已经恢复,要去福州领略一下故人之乡。
故人……
叶公子眉头忽的展开,心中一片了然。
你也不相信,对吧。真是个机灵聪明的丫头。
他轻笑几声,“志合者,不以山海为远;道乖者,不以咫尺为近。”一展折扇,迈步走出厅堂,“哈哈,好自为之,保重了,丫头。”伴着笑声,长衫随风飘荡,渐行渐远。
第一章 喝茶
“茶叶啦,上好的茶叶,刚刚采摘的啊!”
“胭脂水粉啦,新鲜采摘研制,细腻芬芳哩!”
“卖面饼哩,刚刚出炉的,又脆又香的面饼嘞!”
“卖鱼啦,刚打捞的鱼哦,看,还活蹦乱跳的。”
……
繁荣昌盛的街道上人来人往,两道旁的叫卖声不断,穿街走巷的行人衣着各异,有用头巾将发髻包裹起来的年轻男子,也有卷起裤脚叫卖的少女。
也有衣衫不苟的老者在小茶馆里细细品茶静静观看来往行人,一双满是老茧粗糙的手端起桌几上茶碗,用鼻息轻闻清新的茶香,缓缓喝了几口。
“老先生,怎么样,这茶可还对的上你的口?”招呼的小伙计一摔抹巾,笑着随口问道。
老者摇了摇头,“苦而涩口,只解口舌之燥罢了,却不入心肺,比之白水略好些。”他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
小伙计面色不变,笑呵呵的说道:“老先生,这您就不清楚了,这整条街上,就属我这儿的茶水最好的了,您闻闻,多清香。”
说完,他又端起茶碗给老者闻闻。
老者笑而不语,略显失望的微微摆了摆手,丢下茶钱,点头施礼,便起身举步走开了。
小伙计看着老者远,拿起空碗给自己也倒了些,尝了两口,砸吧了两下嘴,“很清香啊,怎么被那老头说的苦涩不堪。”他又看了看老者消失的方向,撇了撇嘴,“这老头,这么好的茶都不会品,没几个钱还来喝茶,真是老糊涂了。”
小伙计低头快速收拾了桌几上的茶碗,用抹巾擦了两下,没再理会刚才老者的话,又开始忙着给其他客人端茶倒水。
一个白衣布衫的少年,乌黑的发髻高高竖起,和另外两个年纪稍长的少年小厮落座,他高声喊道:“店家,来壶茶水。”声音带着些稚气,却很细腻清亮。
“小公子们想要什么茶?”小伙计转过身来招呼道。
“都有些什么茶?”白衣少年问道。
“公子是外来人吧,咱们这福州的茶叶可是名动整个大周的,咱这小茶铺虽不大,可五脏俱全啊,该有的茶也都有的,瞧着公子气质不凡,小的给公子推荐这儿的茗品步日睑如何?”小伙计殷勤的介绍道。
白衣少年点了点头。
这公子爽快,瞧这大大的眼睛,秀气的样子,看着还真好看,瞧这衣着装扮也应该是个有钱的主。
小伙计兴冲冲的走开准备去了。
“小……”旁边的青衣布衫的少年张口,被白衣少年眼神一瞪,生生将下面的字给咽了下去。
他吞咽了两下,说道:“公子,我们都出来大半天了,还是没有找到你要找的人到底在哪,而且……而且奴才也着实听说他早就……”
后面的那两个字他实在说不清下去了,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六年前的事情,若不是有一些生的希望,面前的人怕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六年来,他们一起路径多处,每行一处,他们都会歇上一段时间,只为在当地能寻找那人,生怕遗漏一丝一毫的消息。
哪怕在很早以前,他们就已经打听到那人的家人早已办理了丧事,并且生意落败,甚至多数的产业都捐给了朝廷。
“冬儿,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相信。”白衣少年微敛神情,缓缓说道,“我相信他会信守承诺。”
“可是,公子,我们的盘缠不多了……”冬儿微微低下头,低声说道。
这些年来,他们一路行到此地,所有的吃喝用度都是依靠小姐的盘缠过活,一大家子全靠小姐来养活,那原本丰盈的盘缠如今也所剩无几了。
白衣少年淡淡的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茶来咯!”小伙计端来了茶盘,上面整齐的放了一个小巧精致的紫砂壶,以及围绕四周的小茶杯。
“这就是步日睑了,公子若是不会使,小的可以教你。”小伙计放好茶壶和一套的小茶杯,又端来了用编织好的草捂子保着温的热水壶。
小伙计麻利的将热水壶中的水倒入放好茶叶的小紫砂壶中,轻微端起摇晃一番,又将紫砂壶中的茶水倒在每个小茶杯中,再逐一倒出,红红的茶水顺着茶座流到下面的底板一层。
而后小伙计又重复了一遍这动作,这一次却没有再倒掉茶水,而是伸手做出请的姿势,客气的说道:“客观慢用。”便走开了,不再打扰这几位公子的雅兴。
白衣少年端起一杯小茶杯,浅尝了几口,嘴角的翘起,露显笑意。白??的脸上,挂起淡淡的笑意,大而亮亮的眼睛微微弯起,脸颊上带着浅浅的酒窝。
不是美人却更胜美人。
小伙计看的有些呆了。
“清香扑鼻,入口微润,只是……”少年摇了摇头,略有些遗憾道,“这茶叶,做得急了些,未能做好烘干,且放置时间太短了,还不够味。”
“公子,原来你还懂真么多,这茶是红色的,奴才还是第一次看到。”冬儿瞪大眼睛,满眼惊奇的望着眼前的公子,不,应该是小姐。
可是那伙计为什么要把茶水倒掉呢?岂不是浪费了?
冬儿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刘雨琦淡淡的笑了,没有言语,而是看向旁边的婉月。
“婉月可知?”刘雨琦含笑问道,在这烈日的照射下,额头上的细汗清晰可见,五官已然渐渐长开的面荣,大而明晰的眼眸满含笑意。
旁边几个走过去的姑娘看到这么一个年轻靓丽的少年,纷纷有些脸红的用蒲扇遮住半边脸,略带羞涩的匆匆而过,还不忘回头再望上一眼。
婉月递过去一块棉布帕子,一副你就爱耍帅的表情。
刘雨琦接过帕子,吐了吐舌头,轻轻擦拭了下额头的汗渍,还故意眨巴了两下眼睛,这下让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