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月中仙子
惹我情丝暗涌
你是人间烟火
燎我泪眼朦胧
正是农历二月底,大好的春天,薛潋骑车载着红桃沿着湖堤到了山脚,掏了一块钱买了两张门票,一前一后来到南山顶上,偎依着坐在岩石上,看鄱阳湖尽头的天,看天上漂浮的云,看云边的太阳,一点一点落下去,晚霞渲染天空和湖面。红桃脑袋歪在薛潋肩膀上,懒洋洋地说着闲话:“你说薛家山现在什么样子?”薛潋说:“现在真不知道,上初中后家里就有点陌生了,越来越拿不准村里还有些谁,更不知道他们都在村里干些什么,村里变得冷清,不好玩了。”红桃说:“是啊,小时候我们好多小孩一起玩,薛清老是打人,薛涟也很凶,就你斯文。”薛潋说:“你分得清我俩?”红桃笑了:“我一直分得清,凶一点的是薛涟,那时你也淘气,但眼睛里温柔。”薛潋笑笑说:“我记得你是个鼻涕虫。”红桃伸出手在薛潋腰间捏了一下:“不许你记得,赶紧忘掉!”薛潋笑了,忽然傻乎乎地问:“我们算不算男女朋友?”红桃笑了笑说:“不知道!”薛潋又问:“我们以后怎么办?”红桃看了看天边渐渐暗下去:“我们回去吧,晚上吃什么?”薛潋拉着红桃站起来说:“辣椒炒肉。”
几个月无事,家里双抢完薛潋又回到县城,不久红桃跟家里说打算复读一年,要早点回学校看书,彩娥夫妻信以为真,多给生活费表示鼓励。因学校还没有开学,且复读生都是要在外租房子住,红桃在福来饭店等到天黑薛潋下班回来,说:“明天带我去租房。”晚上无处可去便跟薛潋住下,上半夜相安无事,下半夜鬼使神差地抱在一起,大汗淋漓地做起那种事来。干脆住在一起,连房租也省下了。两人非常甜蜜。
这一天薛潋收到薛清的短信说:“我已经在车上,晚上六点到县城。”薛潋瞄了一眼来不及回就被师傅催做个什么,等到下午时才回了一句:“下车后去福来饭店等我。”
晚上三人在福来饭店吃饭,薛清看出情形来,故意说:“哥,晚上我跟你睡呗”红桃飞红了脸,低头一声不吭。薛潋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要跟别人睡?晚上旅社里滚一夜吧,那里电扇风又大,又凉快!”薛清忽然手一指红桃:“我跟红桃同一年的哩,我可是你亲老弟呀,她不过是一个村的…”红桃举起筷子就打,薛清一面躲一面说:“嫂子,嫂子!”
薛潋等他俩安静下来便问:“还没回家吧?什么时候出去?”薛清说:“先不回家,也不出去了,我来是复读的,明天还得找同学借书去!”红桃说:“你看我的吧,我的书都带来了。”薛清说:“那你怎么办?”红桃笑了笑,不说话。
吃完了饭三人拿了薛清的包,慢悠悠地在县城街上晃荡,找了个干净的旅社住下。第二天薛清找好了房间,红桃真的把自己的书一股脑全搬给薛清:“给你不浪费,好好看吧!”薛清说:“那开学我再还你。”红桃说:“不用,反正我用不着。”薛清愣了愣,说:“那以后你干嘛?”红桃一笑:“薛潋干嘛我干嘛。”
自此薛清闭关苦读,一年后打听到一个名叫孙三的同学考上了,而自己的分数比孙三还高哩!
又过了几天,薛潋正在饭店干活,现在薛潋每天都颠勺,俨然一个大厨了,师傅每天只逛来逛去,仿佛指挥部里的总司令。下午两点的时候,厨房里也开始吃饭,薛潋手机响了,是福来饭店的陈老板,叫薛潋晚上早点回去,有事谈。说完就挂了,这个陈老板不会发短信,只打电话。
晚上下班来到福来饭店,红桃也在,原来红桃没事做,一直在这帮忙。陈老板觉得红桃不但勤快,脑子也好使,心算快,陈老板计算器还没按完,红桃就把总数报出来了。
陈老板开口了:“本打算等你出师跟你合伙开店的,鬼晓得昨天我在九江的一个叔伯弟弟让我过去合伙开个大一点的,我小孩下半年也在九江上学,我就过去吧,这饭店我先问过你,你不要的话我再贴告示,你要我就收你点桌椅锅碗钱,房租也快到期,到时自己跟房东续就行。”
薛潋缓缓地问:“那,到底多少呢?”
陈老板说:“跟你不是别人,五千块。”
薛潋又想了想说:“五千的确不多,但我确实拿不出来,你帮我再减减!”
陈老板笑了说:“兄弟,你不是外人,没给你报虚价,不好减的了。”
薛潋说:“要不这样,你先告示也贴着,我这边也想办法筹钱试试,师傅那边我还得说下哩,只怕不好就走。”
陈老板犹豫了下,说:“这写告示还得用毛笔沾水写,着实麻烦,你跟这店算是有缘,我成全成全你,四千块,不能再少了。”
薛潋说:“好吧,我想想办法试试看。”
晚上薛潋打电话回家,给家里说了下情况,第二天火生便巴巴地赶来:“你个憨头吧,只怕是被人逗了呢!”火生不但看到红桃,还看到薛清,喜笑颜开,只是不放心拉着陈老板左一句右一句:“我跟你说内心话,我儿子没经验,你要带着他点,有什么别藏私,都告诉他!我们乡下种田的人,都无能,外面这些东西不会,就依靠你们多抬承。”说着递给陈老板一支烟,陈老板笑笑摇摇手说不抽,火生又说:“我再跟你说句内心话,你要带他上路,不能收了钱就不管了啊,这四千块钱可是我们家攒脓积血凑来的。不容易呀!”薛清跟着听了会,觉得实在为难陈老板了,就说:“爹,不要一直说了。”火生转过脸吼了声:“我说话你死开一些!”陈老板认真地听着薛火生的话,并不时地点头,偶尔插嘴夸一下薛潋,然后说起红桃,陈老板这才由衷地夸起来:“当真是好女仔,你家薛潋好福气!薛潋也不错。”火生也眉开眼笑:“几个儿子都传我,老实!”
下午薛潋来了一趟,没坐多久又回去上班了。等到晚上薛潋回来,火生递给薛涟薄薄的一沓,说就一千块钱,全部家底都带来了!然后跟着薛清走了,路上薛清跟他爸说:“就带来一千块你还跟陈老板说那么久!”火生又是一句你晓得个卵子!然后说薛清:“回来复读也不跟家里说一声!你身上还有多少钱?”薛清说:“刚够报名费和生活费,考上了只怕要家里出钱哩!”火生嗯了一下:“考上再说”,忽然嗓门变大一些:“考上了,那是自然!卖屋卖血也要供的!”忽然又说:“老三不错,给家里省不少钱,别看平常呆呆的,高招暗暗地出呢!”一路晃脑咂舌,不知咕咕唧唧说些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薛潋食不甘味寝不安席,这天晚上躺在床上又翻来滚去,红桃受不了在他屁股上狠狠拍了一下:“老实点!”薛潋说:“我睡不着来运动一下,让我疲惫疲惫说不定就睡得下。”一翻身把红桃压在底下,运动做完果然睡着,三四点又醒了,唉声叹气。天亮吃过早饭去上班,王大山见了就问:“这几天怎么了是?你怀孕了?”薛潋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有事哩。”大山故意板起脸说:“年纪轻轻你能有什么事!”薛潋就把自己想接福来饭店的事说了,大山摆摆手:“去吧去吧,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你手艺早不在我之下。总不能因为我想你留下就耽误你的事吧,去吧,有空过来坐坐。什么大不了的事!”薛潋苦笑了一下:“师傅,我不为这个,我愁的是盘店缺钱。”大山一愣:“没钱哪?没钱早说呀,我这也没有!没钱还说个什么呢!”薛潋见师傅疯癫的厉害,知道师傅今天心情好,陪着逗笑了几句,心里长叹一声:“唉,且让我放下这尘世的忧愁,浑浑噩噩地沉迷工作吧!”晚上下班的时候,大山把他口袋拉开往里塞了点东西,薛潋掏出来一看是几张钱。呆呆地看着师傅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大山说:“明天不用来了,这五百块当是你这个月的工资吧”薛潋说可是今天才二十号,大山向他摆摆手,转身骑车走了。
薛潋望着师傅去远,也慢慢踩着车往住处来。远远看福来饭店还亮着灯,脚下用力唯恐陈老板出来看见自己。锁车上楼敲门门开了,是红桃一张昨晚被他啃过的脸。红桃说:“回来啦?”薛潋说嗯。红桃说:“我给你点钱要吗?”薛潋说你哪有钱。红桃果然掏出五百块钱来:“怎样?老娘有的是钱!”薛潋看了看桌上鼓鼓囊囊的包,知道红桃今天回薛家山了。便说:“你这钱我不能要。日后你家里人可要说我骗你身子骗你钱,连学费都不放过,害得你书没得读,缺德带冒烟。”红桃说:“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薛潋说:“是啊,因为你被我骗了所以才心甘情愿!”红桃说:“就你那呆样谁骗谁呢!是我自己送上门来是我倒贴的。”薛潋说:“你家里人可不知道,除非…”红桃忙问:“除非什么?”薛潋笑了笑:“除非你学费丢了,又怕又饿,精神失了常一个人在外游荡时遇见了坏人,这时同村好青年薛潋下班路过,拿把菜刀吓跑坏人,把你养在家里无微不至地给了你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红桃也笑:“你还剥光她的衣服,夺去她的贞操,把她日得浑身都很舒服!”说得两人又冲动起来,此处作者删除一千五百字。已毕,薛潋说:“给你一半股份,一旦你妈问起来你就说饭店入了股,也是一说。”红桃说:“随你,那还不够呢,剩下两千怎么办?”薛潋沉默了会,忽然说:“股份不能给你一半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完了两人牵手下了楼。往日薛潋匆匆起来路边随便一吃就赶去如来大酒店上班,从今以后不同了,薛潋一直睡,要和红桃一起比赛看谁更能躺,两人出门已经八点多了!薛潋问红桃喜欢哪里吃,红桃我平时起得晚都不吃早饭。薛潋大惊小怪:“不吃早饭怎么行?!早饭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餐,是空腹最久后的一餐,再不吃,胃液都要把胃自己当食物消化咯!再不吃,都没得拉,屎都干结成铁疙瘩堵在场子里,肠又要对屎进行二次吸收,到时吸收的可不是营养,而是屎啦!再不吃,供血不足,反应迟钝!再不吃,甲状腺亢进,体质变酸,免疫力下降,慢性病全来啦,肝炎胃炎前列腺,肾炎肺炎胆结石!再不吃,动脉硬化,越来越胖…”红桃伸手去撕薛潋的嘴:“你再说,再说!”
两人从楼上下来往南走,这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街道,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幸福路。幸福路两头是东西走向的两条主干道,向来繁忙。薛潋和红桃找了一家饭店吃早餐,饺子粑油条白粥加小菜,红桃吃得很爽:“要不我们也做早饭吧,你看这生意好的!”薛潋说:“太辛苦了!”红桃挑了挑眉,斜着眼看薛潋说:“我不怕苦,怕苦能跟你?”薛潋伸出一只手搭在红桃手上说:“按时起床吃早饭,别的不用你管!闲了没事就来店里帮忙。”红桃仿佛屁股下坐了弹簧颠颠着身,撇了嘴:“说得好有什么用!不做事饿死去?”薛潋说:“卖早餐半夜三点就要起床,太不人道了,对身体不好,健康没了,赚钱有么用?”
吃完两人信步过了东方大道,再往前就是东街,右拐是西街,再走就是县一中了,红桃有些不好意思,怕遇到同学,薛潋笑了:“怕什么,他们都是些小屁孩儿,不好跟你比的!”红桃踹了薛潋一脚,两人穿过一中旁边的围墙,左拐右拐,便来到湖边,薛潋不由得感慨:“这个点能出来悠悠哉哉当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哩!”红桃两手抱着薛潋的一只手,下巴隔在薛潋肩膀上,说:“我们就过神仙日子!”
只是神仙也怕热,农历七月天,早上十点钟的太阳毒辣辣的,两人又赖在南山脚一棵树下躲阴凉。两人扔着小石子,说着话。红桃问:“那还差两千块呢,你怎么跟陈老板说?”薛潋说:“我给他点干股,一年后让他选,要么继续得干股分红,要么退股拿钱。”红桃说:“他要是担心亏了怎么办?”薛潋站起身,一个石子儿扔出老远:“一年后他要是退股,保证不少两千给他买回!只怕他不肯退哩!”红桃看了薛潋一眼:“哪就那么自信呢?”
快午饭时两人顶着烈日来到福来饭店,一个炒菜一个收账端盘子帮忙,到了下午两点,三个人也开始吃饭。店里已没有客人,陈老板开了两瓶啤酒,给薛潋倒了,红桃说也要一点点,三人碰杯,陈老板说:“这几天都没见你来,估摸着你是找钱去了,也不好打电话催你。怎么样,差不多了吧?”薛潋从口袋掏出两千块钱放在桌上:“这是两千块钱。”再从柜台上记账本上撕下一张白纸,拿来一支笔:“这是你的股份!我盘算了下,给你百分之二十的干股。每月给你报账,年底分红。明年年底你再决定要股份还是要钱,只有一次机会,你若要钱,我承若以不低于三千的价格买回你的股份。”陈老板不再说话,一口菜反复嚼,似乎考虑好了,端起酒杯自顾自的干了:“百分之二十五。”薛潋也端起酒干了,放下杯子:“就百分之二十,这二十里已经含了有五个感情点了,兄弟!”陈老板便给两人都倒满:“好,我认你这个兄弟!你把这个店给我发扬光大,喝!”
陈老板揣起纸和钱就去了,连碗都没帮忙收一下。从这天起,福来饭店就算姓薛了。薛清来得更勤,午饭偶尔来,晚饭必来!红桃就说他只白吃不干活,薛清说我这可是担着风险替你守大秘密呢,好不好咱们回薛家山红口白牙嚷出来!
秘密终究没守住,坏事的不是薛清,却是红桃自己。原来十月一日城里人放国庆节时,乡下也开始秋收了,薛潋守着饭店走不开,让红桃回家探望一下。红桃回到薛家山,这天吃过早饭,在家里和往日一般蹦跳着走动,腰间挂的钥匙扣上栓了个小玩意,一个桃形透明塑料里夹了张大头贴的照片,晃来晃去十分惹眼。彩娥看了新鲜,总也看不出照片里是哪个明星,趁红桃不备,一把抓在手里要看分明,一面是火生儿子那傻样,另一面却是那傻样和自家的乖女儿,两脑袋挤得紧紧的!彩娥气得浑身乱颤声音也变了:“说!多久了?”一面还瞄了眼红桃的肚子。红桃倒很平静,掰开彩娥的手说:“很久了,我从小就喜欢他!”彩娥便骂:“没羞没臊,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搂搂抱抱?”红桃又说:“早上抱一抱,晚上抱一抱,只要没人,都会抱一抱。”田彩娥拉脸低头,四处寻找趁手家伙事,顺手抄起棒槌,觉得太大扔掉,继续寻找,头摆得频率很高,忽然看见扫帚,如大圣得了金箍棒,拿在手里追来,红桃早逃得远了。“死了皮的东西,你别回来!”彩娥激动得口水四溢,红桃说:“当然不回来,我就不该回来!”彩娥转身把门锁了,火上房一般地去采石场找红桃他爹薛有望。红桃只得回来依着门槛坐下,忽然见旺凤手拿镰刀,看样子是要出去割禾路过,喊了声婶娘,旺凤应了一声回头看见红桃,就问怎么坐这了?红桃说:“我妈锁门出去了,钥匙没留在石缝里。”旺凤便过来拉着红桃去他们家坐会儿,红桃看家里就火生一个人躺在摇椅里,自己呆着也别扭,便说婶娘我帮你割禾吧。旺凤听了自是欢喜。火生见她俩去了,越发满意:“这儿媳妇找的!”
薛有望的爹是村里的老会计,能写会算,以聪明著称,娶八里外何家湾何氏,生下有望没过两年就死了,尸体摊在门板上,有望仍爬上去去吃奶,好在有望奶奶尚在,拄着棍,迈着小脚每日在黑漆漆的灶屋走动,喂猪,赶苍蝇,喂有望。有望他爹倒有两个哥哥,一个未婚,一个生了两女儿,人丁稀落。有望从小吃苦懂事,也读了初二,长到二十八岁仍未娶亲,此时奶奶已经过世,人都说他稂不稂来莠不莠,姑娘嫁过来屋里没公婆帮衬,屋外没兄弟撑腰,是要活脱脱受罪的,因此没人肯下嫁与他。直到那年媒人说到田家,田彩娥的老子倒欣赏读书人,听得读了初二,彩娥大字不识,能结成一对算是高攀了,巴巴的把彩娥送了来,生下红英和红桃,先后埋了两个伯伯和他爸,家中就剩四个人了。有望本不善稼穑,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艰难。有望三十五岁那年拿着家里卖猪的钱,跟人合伙开采石场,慢慢翻了身,日子宽裕一些。有望每天泡在石场,彩娥种些旱地和菜园,操持家务。几亩田都让别人种,只收些田租,不够吃就拿钱买,村里有人说他们家办得好,跟吃商品粮似的。
却说彩娥跋山涉水走了几里地来到采石场,快进去时被人拦住说等下里面正点炮呢,果然不多久听得轰隆一声,接二连三,也不知过了几炮,那人说好了跟我一起进去吧。进去才知山口所见无非冰山一角,里面九曲八弯更是另一番景象,彩娥不敢再往里走,生怕两边滚下石头来,请带路的师傅给传个话。那师傅笑笑说那你在这等会儿,进去不多久便见薛有望在拐角处闪出,三步两步匆匆走来。
薛有望每天早出晚归,中午一顿石场里众人一个大锅里炖饭,就着自己带的菜吃。平日彩娥从未来过,今天见到彩娥心里难免担忧,怕是家里出了什么大事!
“这是好事呀!”听完彩娥夸张的描绘,薛有望吐了口烟,慢丝丝地说。“好事?怎么好事了?”彩娥看着他丈夫:“我们家红桃白嫩得水葱似的,就白给火生家的猪给拱了?”“总比让湖南的猪拱了强!”有望瞪了他婆娘一眼:“你看红英,嫁那么远,三年两头见不到个人,白生这么个东西!现在红桃在村里找了一个,做事又在县城,比一般人的儿子都强呢!谁家的儿子不是常年在外过年来一趟?他俩若在县城扎了根,一年几回不是随便来来的?”彩娥有一点同意有望的话,只说:“他们家那么穷,我们红桃去了还不得受苦?”有望又吸一口烟,吐出来:“也不一定就是红桃过去!”彩娥听了,一时不言语。过了会儿又说:“只是他们家老三,看去总呆呆的,就是不如老二精神。”有望摇了摇头,说:“年轻时候调皮,将来未必就出息,就算出息了,也未必靠得住。他们家老三又不傻,只性格温和,找一个张狂的,红桃降得住?你说他们家穷,那也是临时的,时运到了,翻身也就三两年的功夫,只要人勤快,不嫖不赌,还愁饿死了?老三我看就很好,实在,不虚头巴脑,又勤快顾家,红桃找上他算是福气!就是不知道火生旺凤在打什么主意。过两天我回去,上他们家坐坐。”彩娥还说:“那红桃还上着学呢!”有望鼻子里哼了一下:“她读书也不过是骗人哄鬼的事!我是舍不得她出去打工,免得走红英的老路罢了!”彩娥又说:“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怎么样了,红桃是个没心计的,又二,当真要把人气死!白天你总不在家,晚上回去也只闷着头坐,也不知道你怎么管小孩的!就那么宽心!”有望开始有点不耐烦了,摆摆手让彩娥赶紧走:“以后不是着火死人这样的事不要吼吼地赶来,吓也给你吓死了!”
彩娥回到家,已经是中午,早上走得急,锅碗都没刷。匆匆做了饭,端了碗出门喊红桃,只是没人应,几个常去的人家问了都说没来过没见到,最后来到火生家,果然在笑嘻嘻地看电视,看情形是吃过了。彩娥一声不吭就回自己屋,后面旺凤喊她只当没听见。火生就问红桃:“你妈是怎么了,以前耳朵好使呀。”红桃不答。旺凤走上来问红桃:“你妈不是生我们家气吧?”红桃笑了说:“她生我气呢!不要紧,过会儿就好了!”
一会儿红桃回到家,喊妈彩娥也不理,似乎耳朵真有了毛病。红桃便自己看电视,大大的彩电,比火生家的小黑白高级多了。傍晚看着灶屋在炒菜,一会儿安静下来,红桃肚子饿了,便去灶屋拿碗盛饭,彩娥走上来夺她手里的碗:“还到他家里吃去!干脆别进我这个门!”红桃也不说话,只鼓着嘴儿保护手里的碗不被夺走,和彩娥两人在灶前像打太极一般,正闹着薛有望回来了--今天果然来得早些。彩娥便停下,走到灶门前坐在烧火凳上一声不吭,红桃也不盛饭,把碗一放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