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被悬赏人头肿么破[快穿]

36. 狠毒女皇×谋逆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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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静的庭院, 几棵瘦弱的枫树飘落红色的叶子,在秋风的吹拂下逐渐失去火烧一般的红色,最后在那青苍的天空之下只剩下了那光秃暗淡的枝干。

    夜清静静坐在庭院里,她消瘦下去不少, 身上那一袭沾过血的黑衣变得有些松垮。

    那烈焰一般炽热的红色令她想起那一袭至美的红衣。

    她将家中老少接出, 夜家虽然辉煌不再,但是到底依旧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家。

    至于她, 被沈以筠软禁在京城, 这辈子再也没有去大漠的机会了。

    也好, 奔波了那么多年,如今安逸下来, 竟然有些不习惯。

    她膝盖上放着一把匕首和一把剑, 短刀寒冰,长剑烈火, 本是一对,被拆散了数十年之后再度重逢,却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

    那事被父母送去学武, 恰巧进了皇城暗杀队伍, 就那么一个烈日炎炎的下午,满是汗水蒸腾的训练之中,她抬头, 看见了她。

    少年长公主,年少稚嫩貌美,纤细的身子漂亮的衣衫, 然而抬起眸子的一瞬间,两双眼睛彼此相望。

    一双水一般的眸子,盈盈在花瓣一般娇艳的脸上,如那花心的露珠一般,望向了对面那如同狼一般阴狠凌厉的眸子。

    相遇了。

    仿佛兽类在草丛中辨识出同类的气息,她认出了她。

    那粉红衫子的娇美少女对着她露出一个微笑来,那笑温柔而又美丽,却隐隐藏住锋利的光芒。

    夜清于是回了她一个僵硬的嘴角上抬——很好,我们是彼此笑过一次的关系了。

    夜清轻轻抚着膝盖上面的剑和刀,寂寞地笑了笑。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伴随着几声带着血腥气的咳嗽,沈以筠来了。

    不必回头也知道是她,夜清静静地将头倚在树上,轻声道:“臣不便起身,就不给太傅大人行礼了。”

    沈以筠走到她面前来,那枯竹已成衰败之势,不久就会死去。

    苍白且带着些裂纹的手放到残余着黑色血渍的唇前,轻轻咳了两声之后,看向夜清:“日子过得如何?”

    夜清将深思从那几棵枫树那里拉回来,重新注意到这个世界,对着沈以筠笑了笑,指了指墙外:“家人重聚,喧嚣热闹,我又领着太傅给我的俸禄,过得很好。”

    沈以筠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什么是我给你的?你如今的一切都是当今圣上给你的。”

    夜清低下头,抚摸着手中的那把寒冰刃:“那个孩子?他懂什么?”

    又是一个被强行拖上王位的孩子,又是一双即将暗淡的鲜活的眸子。

    沈以筠道:“夜将军已经被软禁了,说话的时候就注意着些,省得日后遭了秧,连命都丢了。”

    夜清没有抬头,只是说道:“我输给你了。”

    沈以筠也说:“我也输了。我们都输了。”

    她说完,抬起眸子看向门口:“左翰来找你了,你们聊吧,我先走。”

    她将那沾了血的帕子收起,放进了怀中,抬脚向外面走去。

    这时候,夜清忽然伸出铁钳一般的手指,扣住了沈以筠纤瘦的手腕,压低了声音道:“少傅。”

    沈以筠一怔。

    少傅?

    夜清抬起那双眸子,原先那眸子里会闪着狼一般锐利的光芒,然而此刻却变得不再具有攻击性,她只是将她的手腕扣紧,小声道:“她爱的是我,所以我到底还是赢了。”

    沈以筠颤了一下,躲开了她的眼神:“可是我本来能救她,却是你害死了她。”

    两个人成僵持之势,彼此谁都不动,便陷入沉寂。

    这时候,夜清哑声道:“我们都输了。”

    说完,松开了她的手腕:“因为我们都想赢,所以都输了。”

    沈以筠又咳了几声:“过两日我会来看看你的。我时日不多,等死很漫长。”

    她说完,走了出去,门口的左翰对着她轻轻颔首,轻声道:“晚辈,见过沈太傅。”

    沈以筠点点头,走了出去。

    左翰抬脚进门,也不看夜清,就进屋搬了一把椅子,和她一起坐在外面。

    两个人都沉默着,谁也不理谁,仿佛对方其实并不存在一样。

    最后,还是夜清先开口,问:“从什么时候开始?”

    左翰的声音很轻,仿佛生怕惊醒了一个梦:“十三岁,随父亲入宫,在那重重宫室之间迷了路,误入后花园,牡丹芍药,正是绚烂的时候,她比我大不了多少,就站在那花丛之间,美不胜收。”

    夜清笑了起来。

    他们都早于自己见到她,可是谁也没有得到她。

    左翰道:“然后看见那日沈太傅如东宫为少傅,那一刻她一身青衫而来,长公主红衫笑面而应……只觉得如花衬叶,两相得宜。从那时我便知道太傅对她有情,可是那时之时淡淡觉得,后来我娶她之时,沈太傅送了我一幅画,画得便是那日相见的场景。”

    夜清说:“所以呢?你害怕了?因为迟于她们相遇,所以无立足之地?”

    左翰摇了摇头:“并不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给我的威胁感要超过你。”

    他抬起那双清冽的眸子,看着夜清:“沈太傅青衫如叶,长公主红衣似花,她们如何花与根茎,彼此相依,互相汲取营养,共生共存。”

    左翰的眼神慢慢变得迷茫起来:“可是你,你就像那花的影子,虽然时刻都会随着那太阳的方向移动,但是永远都不会消失。即便是有人将那花朵从根茎叶子上剪了下来,你却依旧如影随形,无法割理……”

    夜清哑声:“可是现在,我就离开了她……”

    左翰低头笑了笑:“我正想说呢,除非陷入那永久的暗夜之中,影子便随着黑夜飘散,再也找不到属于它的那朵花了。”

    夜清说:“你说我,说她,说沈以筠,你怎么不说说你是谁?”

    左翰痛苦地合上了眼睛:“我是那个将花强行剪下的人。”

    泪水徐徐地从眼角落了下去。

    弑君之罪,这偌大的京都之中只有寥寥数人知晓,消息被强行掩盖,他也就得以苟活。

    “我深爱那朵烈焰一般的红色花朵,然而我只能站在围墙之外,窥影,嗅香,无法触碰,无法取得,所以等我进入那园林之中的时候,我明知她会枯萎,还是把她从你身边偷走了。”

    “所以我,一无所得。”

    他猛地站起身,不再理会夜清的回答,大踏步从她身边离开了,仿佛不想让她看到更多的泪水与脆弱,及时逃走了。

    夜清低头看向那烈火寒冰。

    她呢?

    她是那个影子,之前只是浅浅地追随在她身后,后来不慎欲念膨胀,竟变得巨大起来,将那花朵笼罩,使她再也见不到阳光。

    然后,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的困扰之下,枯萎了。

    好爱她……

    好想她……

    花都不在了,影子留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夜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想要向她坦白一切,却已经没了机会。

    这时候,她母亲从院子里送走了两个人,踏着小碎步走到她面前,碎碎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那沈太傅如今权势正大,来了咱们家,你怎么连杯茶也不给人家?我和你说,你现在被那些文官文臣排挤在外,要是不赶紧找个靠山,可就一辈子没有出头机会了!”

    夜清猛地抬起头看着她那张带了褶皱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上次见母亲还是十年之前,再往前推,就是儿时,整个少年阶段都在学着怎么杀人,早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话。

    那妇人又碎碎地念了起来:“你弟弟年纪也不小了,现在都在京中找不到一个职位,我早和你说过,若是你愿意和身边的几位贵人说一声,他怎么会耽误到现在?还有你现在的俸禄虽然还有,可是哪里够这一个家的人用……”

    妇人短浅的见识,如同钝了的刀子割在她心上。

    好想她……

    好想她……

    好想她……

    她是刻意的,她偏不杀自己家人,她就是要将这人跗骨之蛆留下来,让她好好看看清楚自己到底生活在怎么样的一个家,到底在一个怎么样孤独的世界里盲目地活着。

    夜清低下头,看向膝盖上的剑。

    随她去?

    这时候,侍女忽然跑进来,惊慌地说:“将军,将军!方才沈太傅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走出去没两步,人就昏了,刚才太医来救,却是……却是……”

    夜清问:“是什么?”

    侍女慌张地低下头:“心力交瘁,已经死了。”

    那妇人吓了一跳,慌忙道:“这可坏了,沈太傅就死在咱们府门口,见了你一面就死了,到时候人家可怎么议论咱们?这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夜清却是无奈地笑了起来。

    这家伙,总是这样烦人啊。

    就连去见她,都得赶在自己面前。

    夜清拎着剑,进了自己的屋子。

    罢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吧。

    院子里的枫树上再没有一片红叶了,光秃秃的枝干直挺挺地指着惨白的天空,一轮轮廓模糊的太阳挂在天上。

    叶落归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但是太忙了。

    以后我会尽量多写点存稿的,这样就不会迟到了。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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