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将来便难免有人借此诛我之名,我如是伸手一助,朱大人也不会过于在意,反而会很高兴送我个顺水人情。”郡王慢慢说道。
“可是,皇上那里”年男人仍有一丝顾虑。
要知道李大学士此次牢狱并不是因为单单国灰触怒了朱大人,而是因为他触怒了皇帝,当然触怒皇帝并不是因为什么贪墨包庇,这种事在皇帝眼里罪不至死。
“真将军的事是皇上的逆鳞,偏偏李大学士非要拔下这片逆鳞”年先生接着说道,“所以,他并不是得罪了朱大人而遭此境遇,而是得罪了皇上”
这个时候,李大学士就成了皇上的逆鳞,与他相关的事和人,那是绝对不能去碰的。
更何况又是在这个选立皇储的关键时刻,因为没有嗣,不得已从宗族里选,虽然碍于江山传承无可奈何,但并不意味着皇上很高兴有这么多宗亲弟可供选择。
在江山面前,纵然是亲生父还心生掣隙,更何况不是亲生的,对于皇帝来说,这些送来的郡王们,就如同饿虎一般,盯着他手里的肥肉,想要一口将他与肉都吞下去。
这个时候,还去跟皇帝对着干,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一向精明冷静的郡王,怎么会生起这个糊涂念头年男人心里很是不解,看来还是那丫头的预言惹得。
“郡王,”他停顿一刻,心病还须心药医,“不如等过了五月,再说”
五月末,看看真的有地动没
“不用了,你按我的意思去吧。”郡王说道“我想,朱大人会将这件事转圜的周全,我想,皇上并没有非要他们性命的意思”
郡王什么性情,年男人很清楚,知道再劝也是无益,便应声去了。
出了门,看到门外角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前蹲着三四个人,一个胖乎乎的汉,两个干瘦的青衣小厮,并一个泪水不停的姑娘。
年男人知道这便是随着那大胆丫头来的人,忽完了,人还没走莫非还等着留她当神仙供起来不成真是傻大胆
夜色蒙蒙下来时,一瘸一拐的黄内侍又走进了郡王的书房,看着灯下看书的郡王,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过了很久,郡王放下书要茶,他忙趁机拖着身抢着倒茶。
“怎么,你这是来要我看看打得多可怜了”郡王似笑非笑道。
黄内侍皱着脸,忙跪下说不敢。
“说,什么事”郡王不再闲扯,问道。
“那个那个姑娘”黄内侍抬起头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原来也不用过来伺候,虽然底下人手下留情,但又怕做的太假而触怒郡王,自己也被牵连打板,于是对黄内侍这一顿板,用了五成力,不至于要了半条命,但也足以伤筋动骨,够他好好养一段。
他正趴在床上养伤躲人,却有小内侍来请示问那个顾氏女怎么处置,郡王甩袖走了,走时什么话也没交代,顾十八娘是被抓进来的,她还没大胆狂妄到也甩袖走了。
想着郡王很快就传下话来,是赶出去还是关起来,没想到天都黑了,愣是没人提这茬,内侍们站不住了,便过来问。
要是别人,黄内侍不用请示,直接就让人关起来了,但想到这个女捍着自己主的把柄黄内侍这次还真不敢轻举妄动自作主张了,又觉得是个立功赎罪的好机会,便忍着钻心的疼亲自过来请示了。
“她还没走”郡王问道。
他还真是忘了。
“郡王,你不发话,小的们哪里敢放她走再说她也没那个胆”黄内侍忙说道。
她没这个胆吗郡王想着,摇了摇头。
“你去歇着吧。”他站起来迈步而出。
来到厢房,见门外立着几个内侍侍女,屋内并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一片。
见他来了,众人忙施礼一面进屋点亮灯火。
在灯火亮的时候,郡王也迈步进来了,没有那女的拜见声,也没有看到那女的身影。
内侍侍女们站开,适应室内光线的郡王不由微微一愣,只见顾十八娘跪坐在地上,头伏在椅上,睡的沉沉。
脚步声,烛火的亮光,都没能惊醒她,她睡的那样沉,似乎很久很久没有合过眼。
她的面色安详,眉头舒展,发出轻微的鼾声。
“大胆”内侍们也看到了,不由提声高喊。
郡王抬手制止,内侍们及时咽下到了嘴边的呵斥话,垂头不敢再言语。
他静静的看了一时,垂下视线,转过身迈步出去了,身后内侍侍女们忙屏气噤声跟着退了出去。
灯火在屋内熄灭,夜色淹没厢房,一片静谧。
第140章牵连
夜色蒙蒙的时候,由石狮守门的大周朝极位人臣朱大人家四扇大门紧闭,灯笼将门前照得通亮,跟白日相比,越发的威严肃静。从郡王府坐轿出来的年男人停在了朱大人的门前。
小厮上前叫门,一脸横肉带着被打扰不耐烦的门房在看到叫门小厮的面容后,立刻换上一幅春风和悦的笑容。
“大人快请。”他忙打开一扇大门,恭敬的垂手侍立。
年男人看也没看他一眼,迈步而进,大门徐徐关上。
而就在这个男人踏入朱府大门时,朱大人正坐在书房里,看着面前跪着的一个年轻人。
“这么说,你与那个顾海是旧识”朱大人用不急不缓的声音慢慢说道。
“是,父亲大人。”年轻人略沙哑的声音传过来。
“所以,你才去打着我的旗号,让你叔父宽待那个顾海”朱大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但声音里已然有了几分寒森。
“父亲大人,求求你,侥他一命吧。”年轻人以头碰地,声音哽咽。
“饶他你让我怎么饶他”朱大人笑了笑说道,“又不是我要他命”
他看着眼前依旧以头连连碰地的年轻人,“炫儿,这是皇上的决定,为父我也无能为力快起来,莫要胡闹,这些日你让他免受刑罚之灾,相比于那两个已经病入膏肓的进士,已经是不错了,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被唤作炫儿的年轻人闻言痛哭出声,叩头连连,只唤着父亲大人求求你,很快额头上淤血一片。
朱大人的面色变得很不好看,啪的一声拍了下桌案。
“放肆你这是要做什么”他肃声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门外有下人回禀。
“老爷,胡先生来了。”
这话让朱大人立刻收了怒气,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衫,“快请”
年轻人依旧叩头哀求。
“下去”朱大人低声喝道。
年轻人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再说下去也是无益,只得站起身来退出去。
年男人在提灯下人的引导下款步而来,与退出来的年轻人打个照面。
灯笼映照下,这是一个丰俊的脸,有棱有角,唯一可惜的是眼角一道浅浅的伤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此时面色凄然,英目发红,额头上淤血明显瞧这样,朱大人许是心情不怎么好年男人心闪过念头,不由多看了年轻人几眼,猜测他的身份。
他的形容有些狼狈,但穿着却是华贵,不似是个下人“炫少爷”下人对年轻人恭敬施礼。
这个称呼一喊出来,年男人立刻恍然。
朱大人居高位十几年,是个打个喷嚏天下都要抖一抖的人物,但这个让无数人惧怕的男人,却是一个惧内的人,至今只有一妻孙氏,且孙氏不孕,就这样他也没有纳妾,而是过继了孙氏兄长的一个儿。
但此时这今年轻人却不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个儿,那个过继的儿名叫烍,今年已经二十四岁,官居行密书郎。
而眼前这个年纪不过十七岁的少年,则是朱大人新认的一个义。
这个义原本是朱烍的奴仆,不知怎的入了朱烍和孙氏的眼,母二人说服朱大人,让他收其为义,这个义不似朱烍那般飞扬跋扈,行事低调,因此知道的人还不多。
“原来是他啊”年男人点了点头头,一次看了眼这个年轻人。
奴仆出身的义,看来尽管挂上义的名头,地位还是奴仆。
这位炫少爷走出去一段,停下脚,转过身面朝书房这边跪下了。
这是做错事了年男人隐隐有些好奇,朱大人已经过来了,且随手掩上门,隔断了他的视线。
“胡大人,深夜来访可是有什么事”朱大人带着温纯的笑看着年男人。
“是这样”年男人也不客套,低声将郡王的话说了一遍。
朱大人果然心领神会,望着跳跃的烛火沉默一刻。
“郡王与他是旧识,当初瞒身份而交,相处颇悦,所以”年男人忙低声解释。
朱大人笑了,抬手制止他的话。
“既然如此,老夫就豁出脸面去透透圣上的口风”
他说道,一面拍了拍年男人的手,露出满含深意的笑。
话说到此,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年男人也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说了声那就让朱大人费心了。
大臣之家不好久留,二人简单几句话后,年男人就告辞,朱大人也不相留,亲自送了出去。
为了避人耳目,朱大人只送他到了照壁处,听着门外轿咯吱咯吱走了,才转过身回来。
书房院里,年轻人依旧跪在那里,披着一身夜色如同石塑。
“起来。”朱大人走过他身旁,沉声喝道。
“父亲大人,儿的性命是由他所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丧命”年轻人又叩头哀求,声音里满满的绝望。
朱大人哼了声,打断他的哀求。
“你要是再多啰嗦一句,你就只能给他偿命”他不紧不慢的说道。
正叩头的年轻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抬头看着朱大人。
“父亲”他喃喃道,焦躁悲伤的脸上又盖上一层惊疑,“您您”
“我什么”朱大人哼了声,蹙起眉头,拂袖在他身边擦过,“所以说无无女也是一身轻,省的还要为你们这些讨债的操心费神”
他的声音有些无奈也有些不易被察觉的得意,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进了书房。
年轻人直直的跪在那里,似乎过了很久,才明白方才这句话的意思,顿时狂喜,将头在地上碰的咯咯响,根本察觉不到疼。
“谢谢父亲大人,谢谢父亲大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