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顾十八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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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重复这一句话。

    顾十八娘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躺在铺着软软褥的床上,身上盖着柔柔的锦被,绣着金色暗花的帐帘隐隐透来一丝光亮,一瞬间不知身在何处。

    但很快她就猛的坐起来,唰的拉开帐帘,满室盈光倾泻。

    “小娘醒了。”

    两个俏婢闻声而来,含笑说道,一人棒来茶,一人则拿来衣裳。

    顾十八娘没时间也不可能再装傻,飞快的穿衣。

    “小娘睡的真沉”服侍她穿上外衫的俏婢笑嘻嘻的说道。

    顾十八娘只觉得心内发慌,也不知道是因为睡了两天饿的,还是因为对即将要知晓的结果恐慌。

    不管什么结果,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春光明媚,莹莹翠翠的庭院里,顾十娘已经跪了好一会儿,身后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怎么还没走睡够了,是要等着再吃饱肚不成”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朱红色繁复花纹的家摆站定在眼前。

    顾十八娘的眼泪不由涌了出来。

    “谢谢郡王”她伏头在地,哽咽道。

    “谢”郡王淡淡笑了笑,目光扫过这姑娘的头顶,“可不敢,你是想要我谢谢你才对吧”

    “小女不敢”顾十八娘垂头说道。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郡王慢慢说道一面举步慢慢的越过她。

    直到他走出去很远,顾十八娘才抬起头看着那个华贵的身影隐入层层绿影去了。

    这个拙劣的半真半假的谎言,终于给她一份生机,虽然知道这个拼凑起来的预言起到了一定作用,但她不会相信能起到了完全的作用。

    “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只要你肯出手就是我顾十八娘的再生恩人”她再一次俯下头,低声喃喃道。

    郡王的大门外,彭一针等人依旧守在那里,呆呆的靠着马车坐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空洞的茫然。

    门咯吱一声,引得他们的眼木木的习惯性的看过来,这一次,那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眼里。

    但是大家谁都没有动,神情依旧木木。

    这是幻影,跟以前一样,只要他们住前走几步,这个瘦小的身影就会啪的消失。

    “你们,你们一直在这里”顾十八娘又惊又喜又悲的说道,加快脚步走过来。

    彭一针几人脸色一震。

    “是真的”灵宝第一个跳起来,扑了过去,“是小姐,小姐出来了”

    说着话放声大哭。

    “是,是,我出来了。”顾十八娘的眼泪也忍不住流出来。

    彭一针等人这才欢喜起来,围着顾十八娘均红红着眼。

    回到客栈,看着彭一针和灵宝憔悴的模样,顾十八娘心里很是难过。

    “小姐,他们没有打你吧”灵宝哀忧的审视着她的脸说道。

    面色孱白淡盈光,双目微肿轻泛波。

    睡的很好顾十八娘略有些羞涩,说出去只怕没人信,其实连她自己也不信,怎么就会睡着了呢。

    当时郡王拂袖而去,并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但她紧绷到极致的心情却突然松懈下来,就在反复审视自己说的那些话以及猜测各种后果时睡了过去。

    在京城药行会为自己精心安排的舒适的屋她没有睡着,却在剑拔弩张一言生一言死的郡王府睡着了,而且还睡的那样沉那样久。

    “十八娘,事怎么样”彭一针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

    “哥哥他”顾十八娘的视线看向大牢的方向,似乎在回答彭一针又似乎在告诉自己,“没事了”

    此时的大牢里,须发散乱的顾海正与人相对而坐,在他们的面前还摆着一桌简单的酒菜。

    “老师,学生再饮一杯”顾海说着仰头饮尽。

    “小你都吃了,还让我吃什么”须发皆白的老者笑着说道,一面伸手拿过小小的酒壶,似乎怕被人夺去一般,紧紧攥在手里。

    “扬州的万泉醉”他看着乎里的酒壶,“好是好酒,就是太淡了,要是换成苏州的三杯倒就好了”

    “老师想要喝的话,我去给你买来”顾海声音哽咽道。

    老者哈哈笑了,将酒壶住墙壁上一抛,酒壶应声而碎。

    “不用了,这就足矣”他说道,一面眨眨眼,“等明年清明时,你要是拜祭老夫我,记得拿三杯倒就好”

    顾海闻言低头呜咽。

    “哭什么哭”老者呵斥道,“瞧你那毛毛躁躁的样,成何体统”

    “老师”顾海哽咽声更大,“学生为你抱屈”

    “屈什么老夫虽死不负平生愿,不屈,高兴的很”老者笑道,一面美滋滋的吃了口菜,“你可别怪我小气,这断头饭你可吃不得”

    “老师”顾海伏头跪地呜咽。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老者将筷啪的一放,肃正看向顾海,“你若喊我一声老师,就好好的听我几句话。”

    顾海止住呜咽,红着眼看向老者。

    “第一,磨去你的毛躁性,第二,守着你的刚烈正气”老者沉声肃正说道,看向顾海的眼内带着几分怜惜,声音也缓和下来,“好好的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亦是不负平生所学,并不是都像老师这样才算君之道。”

    “学生谨记老师教导。”顾海俯身在地哽咽说道。

    几日之后,顾海出了大牢,拖了很久的朝考终于进行了,而顾海还得到参加考试的资格,这个消息让四方震动,由此引起无数对朝局政事的猜测。

    这一切纷纷扰扰没有干扰到顾家两兄妹,朝考很快出了结果,这个结果再一次引起了轰动。

    第一是顾海被分配到襄阳府南漳县当县令,原本二甲是分派到京城部等做观政,只有最末等的才会被发送地方各省级衙门观政,混个七品前程。当然,顾海能得到这个前程,已然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了,按照大家的猜测,他应该是坐冷板凳待分配,没想到竟然直接得个实缺。

    不过想到要去的是南漳皋,大家又都觉得能理解皇帝的意思。

    南漳是大金和大周分解附近的县,如今将军不在了,大金气焰嚣张,哪里的日不好过顾海上请愿书曾指责朱大人贪生避死,那么想必皇帝是想让他这个不贪生怕死的人去历练历练,免得站着说话不腰疼。

    “别担心,这其实比我留在京里要好得多”顾海对顾十八娘解释,怕她担忧。

    顾十八娘点点头,还没说话,屋门被人砰的踢开了。

    “顾海,你这个扫把星”

    伴着一声怒骂,顾渔的拳头打在顾海脸上,他来势汹汹,顾海猝不及防,跌了出去。

    顾十八娘顺手抓起桌上的瓷瓶,而顾渔已经随着顾海的跌倒再次扑了过去,两个年轻人在地上打在一起,一时分不开,顾十八娘无法下手,只怕误伤了顾海。

    “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

    几个翻滚后,顾渔移于占了上风,挥拳打向顾海。

    “我害你”顾海翻腾两下,将他又压在身下,毫不客气的也雨点般的落下拳头,“我怎么害的了你,我关在牢里,想跟状元公你拉关系都没机会”

    他这话说得别有所指,顾海出来后,才知道顾渔本有为自己赦罪的特权,但顾渔却迟迟拖着未办,当然,顾海并不是在意他不为自己请命,而是对他的做法寒心。

    “你这个莽大,如果不是你狂妄行事,我又如何会遭此变故”顾渔自然听出他的意思,心激怒,一脚将顾海踹开。

    “都是你害我,都是你害我”他扑上去再一次恨恨的打下去。

    顾海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这也就是这次朝考后,第二件轰动的大事,状元不用参加朝考,直接进翰林院当个翰林老爷便是,但这次的状元顾渔却意外的被发到达州一个县做县令去了,理由是年纪轻需要历练。

    这前所未有的事立刻引起哗然,当然没有一个人信那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很快真实的缘由也传了出来。

    事情还真是因为顾海,自从郡王派人询问朱大人那句话后,朱大人没几日就进宫去了,当时在场的还有其他几位官员,商议完朝廷大事,大家要恭送皇帝时,朱大人站出来说话了。

    “牢里那几个闹事的进士,陛下看是否可以放出来了”老大人开口直接说道。

    这话让在场的其他官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李大学士都勾了死刑,而且皇帝也发话决不轻饶此次进士闹事事件,听那意思这几个进士怎么得陪着老师一同上路了,怎么朱大人突然说出这话这不是忤逆皇帝吗一向精通拍马屁技艺的朱大人该不会是糊涂了吧

    但事实却再次让这些官员大吃一惊。

    皇帝重重的哼了一声,“竖们只怕还不知其罪”

    皇帝的脸色很难看,说话声音也挺重,但这句括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分明就是把这些进士当做顽劣孩童,并不是当做李大学士一党当罪

    果然是自己猜测的那样,皇帝原来就没想要这些进士的命,朱大人为自己猜圣心而高兴,担同时也有些微微的不是滋味,觉得皇帝这样做似乎对自已不如以前那么好了想当初枢密院编修张全上书言自己的过,自己贬他到昭州已经算是很严酷了,但皇帝却依旧为自己不平,愣是又将张全贬到安远去,安远这个地方自来是众人眼有去无回之地,果然张全死在那里。

    这一次皇帝看似发了那么大的怒,却原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但这个时候朱大人就不能不顺着皇帝说了,于是又说了些好话,皇帝就顺坡下驴拟旨将这些进士放了。

    事情到这里原本也就结束了,但不知怎么的皇帝心血来潮,跟老大人开玩笑,问他是不是收了谁的好处,竟然来替骂自己的人好话。

    朱大人也没隐瞒,用些忠孝信义的话将郡王供了出来。

    皇帝听说郡王曾与顾海相识,又听朱大人的义愿叹命换命救顾海,触动了孤家寡人的落寞之情,将郡王请过来,当众褒扬一番。

    这出乎郡王意料暂且不提,且说皇帝转眼又想到这些外人以及一面之交的人还能为顾海求情,怎么身为状元同宗兄弟的顾渔至今没说过一句话。

    于是皇帝很生气,觉得顾渔是避祸不顾血亲,一纸诏书将他这个状元发配去当七品县令,以让其察世间百态,知冷暖人情。

    顾海也听到这件事了,虽然被顾渔按在地上打,但却哈哈大笑起来。

    “我害你你错了这是你害了你自己”他大笑道,一手撑住顾渔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