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暗恋的别称叫有且只有一个

第三十四章 长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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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打到车。车里的暖气很足,冷热交替的瞬间,席霏然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转头看身旁的人,此刻他正出神地望着窗外的雨,不知何时衬衫已湿了大半,左边的手臂的布料变得透明而紧凑,完全贴着皮肤露出他皮肤的颜色。她不动声色地摸着刚才被忽略的右臂,触摸到的仍干燥的肌肤,她心中越温柔。

    刚才出租车在他们面前停下,曹辙晰的手绕过她的后腰帮她拉开车门,这样半包围的动作就像拥抱,那时她忘记了呼吸,心跳在脑海回响,直到司机帮他们把行李搬到后面,她才不好意思走进车厢。

    雨滴杂乱无章地打在车窗上的声音还是一样毫无节奏可言,可席霏然的心却不再慌乱。她看着他的后脑勺,勾了勾嘴角。

    “喜欢雨?”

    曹辙晰回过头,揺了揺头:“说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但却对雨天印象很深刻。”

    “哦?”,她笑了笑,“看来有故事。”

    “你有酒?”

    没等她回答,司机大叔却插嘴道:“年轻人别动不动就喝酒!”

    闻之,后座的两个人都在笑。

    “我可不是跟你们开玩笑的,喝酒伤身,我老婆都不让我碰,我一碰她就跟我闹离婚,唉……”大叔说完又是一阵长叹。

    然后两人又是一笑。

    有时候代沟也是挺好玩的一件事,因不理解而带出很多玩笑。

    席霏然突然来了兴趣,便顺着大叔的话说:“是啊,大叔您说得对,喝酒不仅伤身,还降低人民生活的幸福指数。”

    “姑娘这话说得中!我也就是那个意思!小伙子听到没?”

    突然被指名的曹辙晰倒是没反应过来。

    大叔没听到他的回话,就又再接再厉地说:“刚才你女朋友可是话中有话哩。”

    听到“女朋友”三个字,两人俱是一怔。曹辙晰的回神度快些,他忽然也来了兴趣,勾起嘴角问:“话里有什么话?”

    席霏然眉头微微皱起,他为什么不解释两个人根本不是那种关系?那么含糊的问话,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而且他刚才的话是对着她问的,什么意思?是默认吗?她的心微动,甜蜜突然生出。

    “委婉叫你别喝酒咯。我老婆特爱耍这招。是吧?姑娘。”席霏然没来得及说什么,大叔又说了起来,显然他以为曹辙晰问的人是他。

    “您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我们也不是您说的那种关系。”她抱歉地笑笑,声音却干涩难听。她不知道曹辙晰的表情,她怕看到的是一副道谢的表情。

    “你们这些小姑娘表面是害羞,其实心里不知道有多甜蜜。反正我又不笑话你,怕什么?”

    她哑然,现在跟大叔的谈话是越描述越含糊的关系。她索性闭上嘴,不再作答。转头想求助曹辙晰,他正幸灾乐祸笑得开怀。

    曹辙晰终于适时地跟大叔说了些顺从的话,又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引到生计方面,大叔终于不再管刚才的话题,开始天花乱坠地吹嘘他的工作生涯所遇到的各种奇葩之事。大叔叙述完琐事,又把话题引到他们身上,不过这次不涉及八卦,只问及两人的学校及专业,再用过来人的话告诫他们以后的择业。

    不可否认,曹辙晰的社交能力很强,无论对方是谁,他都能轻易与其攀谈,言语文雅,却又不是故意卖弄,有时妙语连珠,却又通俗易懂,遇到难答之题,也能对答如流。恭敬的话语,谦卑的态度,总能轻易收买人心。

    相比之下,席霏然成了隐形人,没有言语没有动静,带着不让人察觉的呼吸,安静待在角落里。

    有的人天生合适站在舞台之上,有的人只能躲回没有光线的躯壳,她跟曹辙晰分别就是这两种人,两种不一样的人。

    回到宿舍,席霏然把布满灰尘的东西都清理了一遍。在一切都收拾好后,她才疲惫地趴在书桌上,懒洋洋地瞥了眼手机,原来已过七点。她闭着眼睛休憩几分钟后又睁开,空荡荡的宿舍除了她一个活物,只剩下冷冰冰的桌、床与四壁,寂寞就在那一刻随着头顶的风扇带出的风散开来。

    这几天的好心情已不知所踪。

    从听他说一起来学校的欣喜,到在机场等到他的激动,再到机舱里他给的安心,又到雨中撑伞同行的心动,最后到被大叔无心误会后他不解释的开心,快乐与甜蜜就这样一路尾随。

    可现在她为什么会觉得寂寞呢?

    天还没暗下去,她走到阳台,楼下走道的路还很清晰。校园外围的车声还那么喧嚣,远距离地传来,她却还是觉得那么刺耳。这座城还是那么热闹,丝毫不受他们这些外来人的影响,隔着暑假还是全然没有变化。

    或许她不该来那么早的,或许不该那么冲动,听了他的提议不经过思考就做出行动。

    只是一次同行,没有都没生,依旧还是单人的轨迹,依旧还是一个人的悲伤,依旧还是延绵不断的猜测,可她却觉得那一刻那么快乐。

    就像那一次在公车上无意地牵手,她真的实实在在感觉到他的存在,不用再去猜测他出现的地点,两手交握的甜蜜还在心间,但温度早就在彼此放开后荡然无存,然后又一切回到平常。

    而这一切,他又是以什么心情对待的呢。

    她猜不透。

    手机突然在桌面振动起来,席霏然还无动于衷地站在原地。她最害怕在寂寞的时候听到家人的声音,她想着,等下个信息就好。可打电话的那人似乎很有耐心,一直都没挂电话。

    等到她走近,伸手却没触及机身时,那边的人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电话在那一刻安静下来。

    耍她?

    席霏然又想起了那个人。

    最终她还是没有拿起手机。转身,拿过衣服想洗澡,在刚关上卫生间门时,电话又打了进来。席霏然的不耐烦终于在那一刻爆,她几步走到桌边,拿起手机,看也没看就接了起来。

    “干嘛?”

    可能是被她的“*”气势吓到,电话那边的人明显愣了下。

    “你在寝室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她就能描绘出相应的眉眼。

    “在的。”她压下了烦躁,暗地里懊恼自己的冒失。

    “下来一趟行吗?我有点东西要给你。”

    她风风火火地下到一楼,又风风火火地上来。关好宿舍门,目光就一直放在桌面的不透明塑料袋上。她小心地打开塑料袋,终于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八宝粥。

    她把塑料袋直接抽走,眼睛贴近一次性的透明塑料盒里面颗粒分明的八宝粥,嘴角的弧度放大再放大。

    真的是他煮的?

    刚才她打开宿舍大楼的门,看到的是眉开眼笑的曹辙晰,她一阵奇怪,刚想问他干什么,他却率先问她:“吃饭没?”

    因为一直忙着清洁宿舍,她也就没顾及晚餐,反正也不饿,她诚实地摇头。谁知他高兴起来说那就好,而后又故作神秘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什么东西?”她一边疑惑地问,一边就要打开。

    “等一下!”他突然扯住袋子,“你上去再打开。”

    她停止了好奇的动作,却还是疑惑地仰头望着他,搞什么?但看到他脸上那抹似得意又似紧张的表情,她还是忍不住笑了:“惊喜还是惊吓?”

    他又是神秘一笑:“你实践后就知道了。”

    后来她不再试图套他的话,只是提着未知的东西上来了,打开袋子一看,竟是八宝粥。

    是惊喜。她嘴角忍不住上扬。

    上午在飞机上她偶然跟他提过,没有刻意,没想到他却记得。

    席霏然小心翼翼勺了一口放进嘴里,咀嚼几下后,眉头轻轻皱起,随后又笑了起来。不大不小的笑声在空旷的宿舍回荡着,又显得有些诡异。

    一碗粥很快就见底,却在剩下最后一口时,她停下的动作,盯着碗里那颗最大的豆。

    曹辙晰的举动代表着什么?莫名其妙的关心,不清不楚的问句,引人遐想的沉默,以及不经意间的记得……

    他是不是……

    她一点都不想再去猜测,也不想再自寻烦恼,可那些念头一旦冒出来就会掐灭不了。

    过了许久,她终于把最后一口八宝粥丢进嘴里,把碗洗好。洗完澡,已经是十一点多。她舒服地躺在床上,一天的奔波让她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可失眠是她的一种惯性,闭着的眼又突然睁开,视觉上的黑暗让她的心变得更加清明。摸到手机点亮屏幕,社交软件里全是别人晒夜生活的动态,刻意的精彩,总会让落寞的人羡慕。

    她羡慕吗?有点吧。再安分的人都会有颗躁动的心,别人许她自命清高,可她终究只是一介凡人。

    落寞,她可能没有,现在缺少的,只是一个入眠的条件。

    此时席霏然觉得手机真的是打时间的好工具,两手控制,视线上下转动,时间竟到了凌晨两点多,在即将放弃用手机挣扎时,她却被一个话题吸引了——放弃一个暗恋了很久的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句话敲击在她心头,不能名状的苦涩展开来。

    评论里众说纷纭,但评论内容却大抵相同,流露出的大抵是些许感伤的情绪和遗憾不舍的心情。

    “我要放弃你了,你能看我一眼吗?”这是很久之前她看过的一句话。那时她没遇到他,所以她没有感同身受的感觉。现在她才知道,这句宣告着放弃的话语,竟包含了那么深沉的感情与自身爱而不得的卑微。

    毫无例外地,她想到了那个人。

    如果,他不曾认识她,与之有关的任何交集也随之删除,那么现在的她会如何?是像初见他时那样一直写着与他有关的日记,还是像话题里一样宣告着放弃?那放弃他又会有怎样的感觉?心痛不舍,还是释怀忘掉?那现在呢?跟他日渐熟悉又意味着什么?过客而已,还是长相厮守?

    那个人的轮廓在她脑海若隐若现,她拼命想看清晰,却显现得越模糊。

    席霏然的心没由来地狂跳起来,她知道这是一种得不到才有的心慌。

    她把头埋进枕头里,刚才那些乱糟糟的评论在头脑炸开。她艰难地移开头,僵硬的手指在键盘上点了几下。

    她跟曹辙晰的微信对话框里只有她刚过去的两个字——睡了?

    无意识的动作会出卖想法,却也袒露了心迹。

    平静的页面一直持续到手机屏幕暗下去,她失望地闭上眼睛,可手机却在那一刻亮了起来。

    她沉下去的心又快跳动起来。

    他回复说:“还没,失眠。”

    “那说明你在另一个人的梦里出现了。”

    “每个学期我来学校的第一晚都会失眠,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没看到他的表情,她却能揣测他说得云淡风轻,但他的平静却让她再也平静不下来。

    她也一样,总是在回学校第一晚时无缘无故失眠。

    这样算不算相似,算不算默契?

    她上学期写的日记:

    “三月份,开学季。他,回校了吗?回校的第一晚他是否跟我一样会睡不着……”

    她许久都没回复,曹辙晰的信息又钻了进来:“你怎么也那么晚还没睡?”

    原因跟你一样。可她却说:“刷新闻刷得太入迷,一不小心就……”

    他没有深究,只是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忽然提及起昨晚的八宝粥,他说只因无聊才借着外教的厨房研究怎么做糖水。

    “味道如何?”他问。

    想起那碗淡得不能称之为甜品的八宝粥,席霏然勾起嘴角:“好得不能再好了。”

    “真的?”

    她终于破功笑出声来:“其实吧,可以再加点糖的。”

    “你在飞机上还说食堂的八宝粥太甜……这会又……女人心啊……”

    看着这句话,她好像看到了对方无奈的表情,嘴角也不断一扬再扬,接着他的话说道:“海底针。”

    后面又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而席霏然在无边无边际中快乐着。

    新学期的一夜未眠。

    但第一次有人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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