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这节课,国庆长假就开始了。
“喂喂,老师点你名。”苏媛用手肘捅她并小声说着话时,席霏然正盯着黑板呆。
她回过神,整个教室的人都在看她。
对面这样的瞩目,她还持续迷茫。
“老师,”苏媛举手,有些底气不足地说,“我同桌感冒了,她嗓子说不出话,所以您还是请其他同学回答吧。”
老师看了一眼席霏然,然后视线落在苏媛身上:“也好,那就你吧。”
在同学的哄笑下,苏媛哀怨地看了看席霏然,然后认命站起来,支吾半天,总算勉强回答了问题。
“喂,最近你怎么了?平常是挺正常的,上课反而心不在焉。还有前晚你什么神经,大半夜还洗冷水澡!”坐下后,苏媛在她耳边嘀咕。
席霏然压低声音咳了咳,喝了几口水才回答:“说过了,忘记拿热水卡了。”
浓重的鼻音,嗓子哑得不像话,苏媛听到这样的声音都替她难受。
她把食指放在唇间,隔绝了席霏然的话。但看到席霏然笑嘻嘻的模样,她气就不打一处来。
从昨天早上开始,席霏然就频频打喷嚏,中午声音开始变化,虽然陪她买了药,但却越来越严重。
苏媛瞥到席霏然的课本,页码还停留在上节课的内容,印刷的字里行间,没有一个手写的字。看惯了她密密麻麻的笔记,突然空缺的苍白,让苏媛觉得格外刺眼。
苏媛望向她同样苍白的脸,抿抿了嘴唇,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沉默下去。
下课铃声响起,苏媛抱着书本陪席霏然回宿舍。
“真的不用我陪你去车站?”苏媛问。
席霏然哑着嗓子,又是一笑:“小姐,我还是认得路的。”
“是是是,你总是把我假装当一下好人的欲望扼杀在摇篮里。不过你怎么过去?地铁应该很多人吧。”
“打车。”说完,席霏然又捂住嘴巴咳了咳,这阵咳嗽持续了好久才停止。
“果然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啊,像我这种平民百姓只有等公车的命。”
席霏然哑着声音笑,苏媛嫌弃地躲开她欠扁的笑脸,又伸出空闲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啧啧,看看这病殃殃的小脸,真是我见犹怜啊。好吧,一路顺风~我去找颜颜她们吃饭了。”
席霏然笑着目送苏媛,等到上楼的那一刻,嘴角的笑容才慢慢退去。
一个人,一张票,一个背包,她喜欢这样的轻装前行。
今天还不是假期,车站不似往常的嘈杂,她在候车厅坐着,数着往来的人群,等待着自己的乘车班次。
如果没有记错,她记得有一个人说今天会来送她上车,她没同意,而他说:“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反正我已经打算去了。”
那样温柔中带着霸道的口气,还萦绕在耳边,而说那句话的人此刻却不在这里。
她故意提前出,故意错开跟他约好的时间。很奇怪,即使知道他不会来,心里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广播传来她班次的消息,她呆坐几秒,拿起背包,走向检票台。
上了车,席霏然拿出耳机,点亮屏幕,看到了一条未读信息。
“羡慕死离家近的你了,早知道当初我也报我家那边的大学了,不过那样的话我就不认识你了……家是好的疗伤之地,收假回来我可不想再看到现代林黛玉了啊。”
是苏媛。
席霏然笑笑,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多话,随即心里注入温暖,嘴巴涩涩的,有些苦。
她戴上耳机,没点开音乐播放器。想着苏媛的那句“家是最好的疗伤之地”,原来苏媛早就现了她的异常。
她伪装得不够好吗?那样把笑容天天挂在脸上的假装,她自己差点都信以为真。
除了苏媛的信息,其实还收到了那个人的,只不过那是前两天的。
那晚她头也不回地上楼,口袋里的手机持续振动,带出的奇痒之感难受至极,但她没有理会。直到手机终于安静,过了一会儿,手机窜进两条短信,看到送人的名字,她关了机。短信就这样留在了手机里,既没有被读取,也没有被删除。
她害怕一旦点开,看到的只是一句“我们还是好朋友”。
他的手段那么高明,她见识过的。他可以仅用一句话,就消灭自己所有的罪恶,把两人的恩怨一笔勾销。只要她笑着点头,他们就可以冰释前嫌,就可以像什么都没有生过一样,继续做彼此的“好朋友”。
他想得倒美。
而此刻,席霏然手指动了几下,短信随即变成空白。
毫无保留,才没有眷恋。
打开了列表,按压耳机,好听的音乐前奏响了起来,听到温柔的哼唱声时,席霏然再次按压耳机,“啊”的声调戛然而止。
心又被打乱了。
《s1eepyhead》,她打开的是“我喜欢的音乐”列表,每次听都是从这歌开始。
优美的音律仍旧好听,但她却不再敢听。
因为她会想到那个人。
因为她会心慌。
她拔下耳机,车厢的杂音飘进她耳朵,心情微微好了些。精神不振地看着车窗,眼神飘忽地扫过后退的景物,待她集中精神,看到的是映在窗上没有血色的脸。
想到了苏媛的形容词,她觉得有些滑稽,却没有再笑出来。
“如果我是林黛玉,那我死的时候一定会拉上贾宝玉陪葬的。”这是她回复苏媛的内容。
后来苏媛又来几个字:“恶魔!不过你不该耍酷。”
她知道苏媛口中的“耍酷”是指生病这件事,可她誓她并没有耍酷,当时她浑浑噩噩走进卫生间只想洗把脸,可当她错把花洒当水龙头打开来时,她才将错就错,任凭花洒的冷水从头上浇下来。
于是被变成了苏媛口中的耍酷。
面对这样的苦情戏,她本身也觉得很无奈,她从未想过她有一天也会这么狗血。
老天眷恋她,没有下雨,倒是自己制造了人工雨。
可是,扮柔弱真的不适合她。
席霏然再次举起手机,视线停留在刚才播放的歌曲题目上,手指艰难地移动,又僵硬地戴上耳机。
闭上眼睛,安静倾听耳机传出的温柔之声。
“no one knos ho the story ends……”
没人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尾。
听到这里,想起那个人那晚的话,席霏然忍不住又悲伤起来。
“我现我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真残忍,他竟然用这句话回应她所有的期待与热情。
很久以前,她看到过一句话——第一眼就动心的人,要怎么做朋友?
同样的,当其他异性假借朋友的名义跟她相处时,她都一一理性拒绝。她也从来都没有对追求她的人说过“你很好,不过我们还是先做朋友吧”之类模棱两可的话。
看,她远没有他残忍。
突然手臂被轻轻触碰,她睁开眼,移动脑袋,同时拔下一边的耳机。
“你……还好吧?”说话的是坐在旁边的男生。
席霏然终于感觉到了脸上的不适感,她不在意地抬手。
“没事,就是有点鼻塞。”她吸了吸鼻子,笑着回应。
说完,她也不管男生目光的错愕,然后继续把头扭向窗外。
又是相安无事的两个陌生人。
只是,她没想到她会再次流泪。就像那晚,他轻描淡写地自说自话时,她以为自己也可以无所谓地接受,她努力控制自己,用力微笑回应,可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跑了出来。
她原以为她可以做到的,做到无动于衷。
苏媛也多次羡慕她的,羡慕她的冷静淡然。
无论怎么伪装,在他面前都只会不堪一击。
她也忘记了,用力过猛,会得不偿失。
可她已经努力保持微笑了,不是吗?至少她还能笑得出来。
席霏然再次疲惫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周遭的人群,不再理会耳机里歌词的含义,也不再理会从眼角流到下巴的泪水。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回家了。
可是她忘记了,曾经她在某歌的评论下看到过的那句话。
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之一就是——i am a11 right(我没事)。
<div>
更多访问:ba1shu。la</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