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书悦的女儿吗?」戴老师眯着一双审视着白漓许久的眼睛,笑得和蔼。
在阅人如数的他面前,她那一身掩人耳目的装扮,好似多馀,全然失了效用。
「是丶是的!」许是内心对母亲的信任,白漓不似在黎炎昊他们面前般遮掩,坦诚了自己这掩饰许久的身份,客气地问:「您还记得她?」
「会弹琴吗?」戴老师没正面回应,指着前方的白色钢琴说:「照着上头的琴谱弹一曲。」
白漓倏地拧起了柳眉,如秋水般的黑眸带着半分狐疑丶半分紧张,心里好似仍对那乐器有些抗拒……
本还想找藉口婉拒的她,在戴老师慈祥的目光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谢谢。」待戴老师的孙女浅笑接过怀里的花束後,她才放下灰色兔子吊饰的小香包,忐忑不安地步到钢琴前。
半开的窗口洒落一道金光,打在白色琴盖上,本应死寂的病院好似染上了一抹生气般,有些不切实际。
琴上搁着的乐谱,是贝多芬着名的《第五号交响曲》即《命运交响曲》。
曲调分为四个乐章,从一开始最广为人知的四个既震撼又恐惧的有力音调,到最後较弱的音量奏出,皆暗示了阴郁的人生已经成爲过去。
扣人心弦的曲调,令人不由自主地向上升腾,升向浩瀚而广阔的天际中,穿越黑暗迎向光明,好似命运来敲门一样。
人们的命运就像一场劫难,折磨着人们苟延残喘,要马就像贝多芬一样和命运争斗,要马选择坦然接受——谁也逃不了。
白漓本清澈的眸隐隐流过一星黯淡,并没有挑选刚劲沈重的第一乐章,反而翻到第三乐章的快板诙谐曲弹奏……
「do do do,do do do,so1 fa i do……」
抿了抿唇,她才将一双玉手搁在黑白琴键上,深呼了口气,起手落下,任凭指尖在琴键上跳跃丶舞动。
戴老师的孙女小玉不禁赞叹:「好俐落的琴法……」
一旁的戴老师听得陶醉,情不自禁地举起一双布满皱褶的手,宛若指挥家般在空中比划,时而高扬丶时而轻点,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他心里对音乐的喜爱。
「so1 i,do do si do……」白漓已有些年头未曾接触钢琴,弹奏时难免有几分生疏,可,许是本身的底子出众,总能巧妙地将音调拉回轨道上。
第三乐章虽称之为「诙谐曲」却听不出任何幽默丶愉悦的氛围,就好比重新拿起武器的将士,回到阴霾的战场般,音乐气氛突然从平和转为阴沉,将士们踏着牺牲者的血迹一步步逼近着……
本来三丶四乐章是连续演奏的,可白漓却回避了第四乐章开头那暗示征服命运丶迎向阳光的合奏,选择在最後那平静丶忧郁的缓慢旋律中,划下沉郁凄痛的休止符。
她将双手轻轻搁在琴键上以示结束演奏,才喘了口气,睁开双眸……
打在身上的阳光很温暖,可她却不似贝多芬那样勇敢,让乐曲在最後以寓意阳光重新照耀大地丶人们在庆祝胜利的歌颂下做结,反而,独自沉沦在满身伤痕的回忆里,痛苦喘息……
纵然有机会沐浴光阳,可若非她愿意——没人能渡得了她。
「妳和她很相像……」
陶醉回味了半晌後,戴老师开口道:「就算掩住了原本的眼瞳和色,我也看的出来妳就是那孩子。」
「我们见过?」白漓心头一惊,怎麽也不曾想过,自己的身份早已被识破。
「哈哈哈……」戴老师爽朗一笑,解释着:「以前妳母亲回娘家,就带着妳顺道来拜年,妳当时和戴玉一样,才刚满周岁,自然不记得这些事了!」
款步来到床尾的白漓,歪头疑惑地问:「黛玉?」
许是意味太明显,戴老师的孙女会心一笑,启唇解释着,「我姓戴,单名一字玉,可不是《红楼梦》里的那个林黛玉呢!」
「我叫白漓……妳好。」白漓尴尬地说。
这麽说来,眼前的戴玉的确不像小说里头的黛玉,那般楚楚可人而纤弱,反而像是当代社会里标准的女强人似地,干练而有形。
「很高兴认识妳!」戴玉勾着笑容边将咖啡递给她,边感叹道:「没想到这年头还会有人来找爷爷呢……」
慎少被外人温柔对待的白漓,不禁有些害羞,慌张地伸出双手接过马克杯,吞吐地道着谢。
「书悦那孩子就像克拉拉……为了爱情放弃了才华,也放弃了国外音乐学院的机会,选择与你父亲相守。」
戴老师仿佛在重播那绕梁的馀音般,陶醉地眯着眸丶举着指尖敲着节拍,悠悠诉起三十来年的往事。
白漓在床头旁落了座,抿了口咖啡,若有所指地问:「妳可还记得她学生时期有什麽比较要好的……朋友?」
「小悦儿啊……从以前就很文静,很少见她和同学往来,倒是常看到她与横笛班的一名学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