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年
一年后。
时光荏苒，总是过得飞快，不觉间，莫阳在牛家寨已是待了一年半有余。日子过得虽平淡如水，却也别有一番滋味，与以往大不相同。每日上山打猎，山下耕作，虽是辛苦异常，倒也乐得快活，心情自是喜悦无比。
说来奇怪，莫阳自小便身体羸弱，只懂读书做画，自然手无缚鸡之力。虽在矿山上待过半年，尝到些苦头，日间稍加锻炼，却也比平常人力气小了许多。自与阿兰结为夫妇，每日打猎耕作不息，身体竟一天好过一天。一年下来，身体强壮不少，力气也大上了几分。这让莫阳大为惊奇，一番观察下来，却是毫无头绪，也就作罢，总归是好事一件，多想亦是无用……
这一日，天气晴朗，碧空如洗，日头高挂。
刚过五更天，莫阳便醒转过来，转头一望，阿兰还在熟睡之中，便轻声下得床来，略微梳洗一番，就拿上家伙走出了家门。此时，大街上，已是三五成群，都是村子中的青壮汉子。深山老林之中，蛮夷野兽，毒虫巨蟒，在所多有，堪称危险至极，人力微小，只得聚集在一起，才能有所收获。即使这般，每年死在野兽口中爪下的事情也是时有发生。
自然之伟力，非人力之可及。
莫阳已是跟着猎户队伍有三个月之久了，彼此相熟异常。莫阳刚到，就有一人上前打个招呼。
“小莫，你来了，你可是有好几日没有出来了”
说话这人约莫三十七八岁，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裸露在外的手臂，粗大异常，肌肉虬结，一脸络腮胡子，一双虎眼精光爆射，尤其是一双手掌，甚是显眼，几乎有普通人的两倍大，老茧丛生。正是牛家寨的猎户领队张二多，人称张大手。据说，这位张二多练有一门手上功夫，掌力最为厉害，因此得名。
莫阳刚入队伍那会，便是跟在张二多身后，习得些粗略的经验与功夫，虽是威力不大，却是能在关键之时救上一命。莫阳心中自是感激非常，见张二多上前打招呼，急忙一拱手，恭敬回道“张二叔，前几日实在是家中有事，所以不能出来”
张二叔一摆手，不在意地笑道“没事，谁家里能没点事情”
随后张二叔一抬头，天色渐亮，东方的天边，已是一缕鱼肚白显现出来，便对着莫阳一招手，道“小莫，来我这边，一会便该走了”
不出一会，便是有几个村民陆续赶来，加入了猎户队伍之中。莫阳粗略一扫，有二十余个汉子，几乎占了村中壮劳力的大半，都是各家之中的顶梁柱，便是他们妻子儿女眼中的天。
可是，这一去，不知会不会有人命丧虎口，血洒当场，再也不能回得来。
莫阳暗自一叹，几个月下来已有两人丧命，一个被毒虫咬到，中毒而死。另一个却是被一头野牛硬生生顶死，至今莫阳还记得，临死前的他们，眼中流露出对生的渴望和不甘。
一念及此，莫阳便心中一痛，轻叹一声，为他们，也为自己。
莫阳心中念头还未闪尽，整个队伍便在张二叔的一声令下开拔，向深林之中行去。远远望去，漆黑的夜空之下，仿佛有一头看不见的野兽正在张开巨口，让人不寒而栗。
队伍之前，几名年长的猎户背着弓箭，手拿猎叉先一步而行。只见他们熟练地扫开路上的荆棘树叶，查看着地上的脚步印。
莫阳位于队伍偏后的位置，身上也是一套猎户的标准配置。莫阳身后便是张二叔，负责断后工作。只见此时的张二叔一脸警备，双眼四顾，眼中精光爆射，双手紧握，整个人如绷紧的弓弦，若有紧急情况发生，下一秒，便会激射出去。
队伍之前的几名猎户，于这一道上走过十几年，经验都是丰富非常，约有一刻钟的功夫，便已是发现了线索。
张二叔自是上前查探一番，又同那几名年长的猎户商量过，便宣布了消息，低声道
“前方不远处，应是有一只野猪，大家小心，注意身边安全，压低声音，现在出发”
众人齐声称是，都是配合过多次，自是熟练异常，迅速找寻到自己的位置，压低脚步，在张二叔的带领下，慢慢摸了过去。
“哄哄”
众人尚未走进，一阵难听的声响遍传入耳中，动动鼻子，一股难闻的气味飘散而过。莫阳心下一喜，心中亦是暗暗佩服，张二叔等人判断的很准，前方正是野猪没错。野猪在深山之中，最是常见，虽是勇猛有力，却笨拙异常，行动迟缓，正是众人的最爱。野猪全身是宝，肉质鲜美，最是可口，野猪皮较为坚硬，正适合做身兽衣，众人身上的衣服大都是野猪皮所做，皮实耐用。另外，猪牙，猪胆，也是各有妙用。
张二叔一打手势，几名年轻用力的猎户排众而出，手拿绳索，慢慢走了过去。莫阳与其余几人张弓搭箭，神情严峻，眼光炯炯，都是郑重以待。
张二叔眼见众人已是准备好，便右手猛然向下一划，口中一声大喝“动手”
战斗瞬间开始。
野猪正低头享受着地上一丛鲜嫩肥美的野草，耳中突然传来一声人类的呼喊，猛然一惊，下意识就要向前跑去，却是为时已晚。只觉身上几道东西落下，将它的身体牢牢套住，无论怎样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莫阳眼见野猪已经被牵制住，心中一喜，成了，右手毫不犹豫的一放，早已搭好的弓箭，咻的一声，就射了出去。
“噗、噗、噗”
动弹不得的野猪在一声哀鸣中，便被射成了刺猬。全身各处几十支弓箭林立，血流满地，轰地一声倒了下来。
完胜。
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脸上挂上喜悦的笑容。虽然野猪比较弱小，在深山猛兽中，最好对付，却也不能松懈，大意不得。说不定稍一马虎，便是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深山之中，自是不同于家中，瞬间便是生与死。
莫阳心中牢记张二叔的叮嘱，即使对手弱小，也要全力以赴，以雷霆之势摧枯拉朽般将对手打倒。
他却不知，正因为如此，在以后的经历之中，这句话救了他无数次，以至于……
两名猎户十指翻飞，熟练地将野猪剥皮去筋，分为均匀地不大的小块，用皮袋包好。张二叔挑上几人，将猪肉背上，护佑在队伍中间，迅速离去。
原地，只剩下粗大的骨架和满空的血腥味，不一会，便有几个黑影从天边飞来，落在骨架之上，体型硕大，额头一个凸起极为显眼，正是以腐尸为食的秃鹫。更远处，几点绿火闪动，迅速靠近，像是有什么东西急速奔跑而来。
一头野猪自是不能满足全村人三天的口粮，在张二叔的带领下，队伍向更远的深林之中行去。此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照射下来，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光圈。
张二叔心中一松，轻吐出一口气，夜晚已经过去，接下来虽然依旧危险异常，却是视线开阔，很多危险能提前发现，可以尽量避免丧亡。
“咦”
张二叔拿起地上的一撮土，放在鼻下，用力一吸，不禁惊咦出声。众人自是心中疑惑，却也不敢擅离职守，只是目带不解地望向张二叔。
“怪了。原先这一带的野羚羊十分常见，今日是怎么了，都过去一个时辰了，竟是毫无蛛丝马迹。就连这土中，都闻不出它们的味道来。”
张二叔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的土撒下，状是十分疑惑。
一位离张二叔最近的年长猎户，靠近一步，问道“那二哥，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张二叔沉吟一会，一咬牙道“再向里面深入一点，若是半个时辰之内，再没有收获，便转会村中。”
那人似是一愣，又向前一步，向张二叔耳语道“二哥，再深入的地方，就快要接近内山了，那里的猛兽数量可不是外山能比的，万一”
张二叔未等那人说完，便是小声道“我当然知道，可是就一头野猪也不够村里人吃的，这次，就冒点小险，若是形式不对，我便立刻带人回来”
那人一听，自是知道张二叔心意已决，便不在多说，只是重重一点头“恩”
张二叔走在队伍最前，鹰眼四梭，神经绷紧，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众人跟在身后，亦是小心翼翼，警惕地望着四方。所幸一路行来，却是没发现一点危险。
众人心中一松，下意思松下一口气，张二叔却是心头沉重，竟有一丝不安掠过，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
随着逐渐深入，张二叔心中的不安越发加重，直压的他有些喘不过起来。张二叔心中纠结，正要下令撤退，眼角余光却像是发现了什么。
张二叔一挥手，众人立马脚下一停，双眼四望，警惕地来回扫视。张二叔定睛一看，竟有一头野羚羊在那里，却是看不真切，也不知是站着还是躺着。张二叔心中一喜，也顾不得心中的不安，带着众人向着猎物的方向摸了上去。
猎物。
是谁，却不可知。天月舞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