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余未把征求意见的目光挪向秦戈,在得到对方幅度轻微的点头之后,抱起黏人的小哑巴,把从汪清苗那里知道的事情说给了几人听,一边说一边去瞅何率的脸色——他担心受害者远远不止秦戈和汪猪头的女儿这两个。
“这就是秦戈你跟着第一批次人员下船的原因?”何率的震惊不似作伪。
岑轻朋很紧张:“老师你不知道?那是不是说明你没有被打这个针?”
“不,我没有。”何率摇头,“我没有注射过什么强化剂,所以承受不了那毒品那么强悍的效果。”他如果有,他至少会让自己的伴侣知道,而不是像秦戈那样憋到差点死了。
小鸟儿长出一口气,江维瀚却是一脸沉思:“难怪他不肯放弃这个基地,他是把原材料种在这儿了吧!另外,恐怕他身边的几个保镖也早对那毒品上瘾了。”
“也许他自己也打了?”余未抱着恶意的期望这么猜测。
“他可要命的很。”江维瀚摇头,“不会做这种把自己的小命悬在几株植物上的蠢事情。”
“却把别人的命不当命!”余未对他恨得牙痒,“像今天的烟花,要是真让他放上去,有多少人要为他陪葬?”
“说起来,”岑轻朋噗哧笑了出来,“你们看见他放不上烟花还被熏得满头烟时的表情了吗?那小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差点没气的把配烟花的那个技术人员揪起来嚼吧嚼吧吃了。”
“那技术人员也是蛇鼠一窝。”何率这么说。
“对了,何率,门口那些埋着的火药呢?不去趁夜挖出来?”余未突然提起那些隐患。
“就让它们埋着吧。”何率叹息,“这么大的量,要是堆在外面也很危险。还不如埋在地里。只要不燃引线,它们就是安全的。”
江维瀚好笑摇头:“你们刚刚不是在说毒品?怎么变成火药了?”
“这不是一说汪明姚的恶行就挡不住吗。”岑轻朋嘀咕。
“差点就忘了,老师,你看,在秦戈下一次发作的时候,有没有可能不受什么苦就熬过去?他不能再打这最后一针。”余未终于想起了他们这次聚会最重要的目的——想办法把秦戈被抓在汪明姚手里的小命再拽出来。
“我不知道。”秦戈摇头,“这涉及医学的专业知识,秦戈,你自己知道发作起来是什么感觉吗?”
秦戈正戳着余未腿上小哑巴的嘴,一点也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喂,面瘫,快说啊。”余未把腿挪开了点,“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着急没用。”秦戈安慰——如果柔和了一点的眼神也算的话——“没事。”
“你都要和汪明姚同生共死了还没事。”余未气急,“小哑巴,咬他!”
秦戈:“……”
他收起被咬痛的手指,终于开了金口:“没有打算打过。”
“你的意思是,就算今天没有被小鱼尾知道,你也不打算被汪明姚打这最后一针?”江维瀚疑惑,“那发作起来的疼痛——”
“无所谓。”
“这不是凭着你的体能撑住就可以过去的事情!”余未恨铁不成钢,求助地看向他老师,“会不会其实并没有那么痛,熬一熬就能过去,但汪明姚为了自己对手下的威慑力,夸张了毒瘾发作时的疼痛?”
“不好说。”江维瀚摇头,“秦戈,你没问过医生?”
“牛医生和汪明姚是一伙的。”何率插话,“不能信。”
“一伙的?”岑轻朋张大了嘴,“我觉得他是好人!上次余未和江教授受伤的时候都是他看得,和蔼又善良的样子。”
“他愿意治病救人,但这不代表他不愿意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
“别的医生呢?”江维瀚细细思索,想到了一个两全的办法:“小鱼尾,你不是要去隔壁那个情郎的基地吗?秦戈,你不陪他去?”
“去。”
“这就是了。”江维瀚紧绷的心弦放松了一点——如果有秦戈陪着,至少路上的恐龙不能构成威胁:“顺便去看看那边的医生,既然是同一批次下船的,那他肯定也隶属1号医学研究所,对这个毒品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还好他在冲动下答应了汪明姚。如果能因此了解秦戈身上的毒品的毒性,那也算值得。余未呼出一口气:“谢谢你的指点,老师。”
“和我不用那么客气。”江维瀚要去摸余未的脑袋,被秦戈一把抓住了手。
“要。”秦戈冷冰冰地看着他,“他懂礼貌。”
“……”
这意思是指责他摸余未的脑袋是不懂礼貌吗?江维瀚‘好脾气’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秦戈,别得意,那个基地可还有一个情敌在等你。
余未带上他的家当和他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只汪明姚交给他的小巧照相机,就出门了,甚至连甜包都没有要走一只。
“小鱼尾!千万小心!距离那些病原体远!一!点!”岑轻朋在门口对着两人挥手,“早去早回!”
“知道了——鱼头和小哑巴拜托你——”余未的声音远远传来,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岑轻朋才准备往回走,“启孜峰,侯良淮,开电门,我要进来了。”
“好嘞。”侦察兵打开门,让岑轻朋进来:“如果不是我们的基地爆发了那个传染病,我一定跟着余未一起走。”
岑轻朋鄙视他:“胆小鬼。”他顿了顿,等待侯良淮附和他,但是他奇怪地发现小侯完全没有搭腔的意思,这可有点反常。
“侯良淮?”他问那个脸色看上去有点差的警备队员,“你不舒服?去跟老师、我是说何率请个假呗,少你一个没什么。”
“不,我很好。”侯良淮勉强扯了个笑,情不自禁又要去抓自己的头皮,硬是忍住,“你快回去,站在这里总也有些危险。”
“哦。”岑轻朋扫他两眼,也没发觉什么,就往余未的工作帐篷走——他要负担起余未不在的时候水、风两电塔维护工作。
正好和一觉醒来就往警备队赶的汪清苗碰个正着。
“秦大哥呢!”汪清苗找了一圈没找到秦戈,心里浮起不好的念头,“他不会是跟着余未一起去隔壁基地了吧!”
“是啊。”岑轻朋对她很不待见,“你要想找他,就去隔壁基地找吧,别挡路。”
“该死。”汪清苗跺脚,“他怎么跟着去了!那儿有病毒!染上了怎么办?”
岑轻朋一听这话就爆发了:“就你喜欢的秦戈是人,余未不是人?你也知道染上了病毒就死定了,怎么不去劝劝你那灭绝人性的爸爸!”
“你对我吼什么吼!”汪清苗扭头就走,“我现在就去找他派车把秦戈叫回来!”
岑轻朋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石子:“疯女人!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余未晃着鱼头,“自己偷溜进我背包就算了,把小哑巴也带出来干什么!它才生出来一个多星期!”
“喵嗷——”鱼头委屈极了。它好端端在背包里睡觉,谁知道一睡醒就在基地外面了?
他们现在已经爬到半山腰,如果这个时候回基地,在路上就会天黑。
“算了,你好好呆在包里,不许出来!”余未把它塞回去,小哑巴却巴着他的手,闹着不肯进去。
“嘶——痛痛痛。面瘫,你儿子的牙又利了!”
“松口。”秦戈戳了一下小哑巴的屁股,命令它放开余未的手。
小哑巴慢吞吞地松开嘴,改咬在了余未的袖口上,想尽办法地赖在外面,不愿再被关小黑屋里。
看着那对可怜兮兮的黑眼珠,余未心软地把他抱在手上:“到别人家的基地,你就要进包里,知道吗?”哑巴鸡颇通人性地点了点头。
“不要宠它。”秦戈不太满意,“给我。”
“不。你肯定又要揍它。”余未瞅着秦戈板起的严肃脸,心下痒痒,啪嗒一声吻在秦戈脸上。然后又红着脸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扭开头去。
秦戈沉默了,不再提小哑巴的事,牵起余未的手继续往前走。
看上去一切都没有改变,但甜蜜的气氛让背包里的鱼头都思念起了它家的猫小受来。
☆、第二十一章
五个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山脚下——奇异的是这一路上并没有不长眼的恐龙来侵犯——开始寻找应该近在咫尺了的基地入口。
“不是说就在这个方位吗?”余未头痛地比划着汪明姚扔给他的简易地图,“等等,还有脚注——三棵古树和两块大石头的右方三米处,拉藤蔓三下……什么乱七八糟的!”
“给我。”秦戈伸手要来地图,随意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扯了三下从地上生长出来的粗藤。
‘哗啦’一声响后,两块大石头的中间,一棵古树的正下方,一块石板被抬了起来。
“这是什么原理!”余未眼睛瞪大了。
“有人控制。”秦戈轻易发现了这个看起来很神奇,其实毫无技术含量的机关的运作方式。
藤蔓一扯,下面就响,类似于门铃的作用而已。
“你们是谁。”从洞口里出现的人警惕地看着他们。
余未打量这个把全身上下裹地和木乃伊似的男人,越看越眼熟:“冯轲?冯先生?是你吗?”
冯轲一愣,也想起了来人的身份:“维瀚的学生?是……余未是不是?你老师还好吗?”
“老师很好。”余未客气地上前想要和他握手,却发现对方步步后退。“怎么了?”
“你们身上有没有发痒。”他问。
“没有。”余未摇头。
“大个子呢?也没有?”冯轲唯一裸.露在外的眼睛挪向一直没说话的秦戈,发现他点了点头:“不要怪我唠叨,你们两位,没什么事就不要进来了,会后悔的。”
“我们就是来确认你们这儿病毒发展地怎么样了。”余未说出他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看看有没有可以帮上忙的。”
冯轲摇摇头:“如果我没记错,余未,你不是医生。”
“额,不是。”
“难道你要告诉我这大个子是医生?”
“也不是。”余未尴尬了一下,拎起挂着的相机给对方看:“但我们基地的医生让我们来拍几张照片,回去方便他做研究。”
“随便你们。”冯轲叹口气,“那进来吧,记住,管住你们的手,不要去碰基地里的任何东西!”
“我们记住了,谢谢你,冯先生。”
余未深吸一口气,紧握了一下秦戈的手,给自己找点勇气,然后钻进了那个像是绝命洞窟一样的地穴。
这绝对是地狱。
他们浑身裹满和冯轲一样的布条,通过一段阴森森的地道,走过两个岔口,打开一扇木门之后,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地狱全貌。
里面的景象,足够余未做上一辈子的噩梦。
数十个浑身腐烂的人——甚至还带着恶臭——在地上翻滚着,用已经烂到可以见到骨头的背部去摩挲并不光滑的洞壁。
嘎吱嘎吱的撞墙声,伴随着幽怨如同地鬼的嚎叫,传入余未的耳膜,带起一阵阵的寒气。
“好——痒——咯咯咯——好痒。”一个看上去还是孩子身高的‘人’,抓着已经露出趾骨的脚,不停地骚挠着。
“救命、救命——”这是已经看到自己肚肠的男人。他正不断地把自己掉出来的肠子塞回去,一边还挠着它们。
余未后退一步,心脏几乎要冲出口腔。
“啊啊啊!”
“帮我挠挠,求你们了,我挠不到!”一个还算是完整的,看上去发病不久的人突然向余未三人冲了过来,带着四处散落的脓水,“好痒——好痒啊——”
他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脓疮,一路向下蜿蜒,“求你们——”他跪了下来,作势去抱余未的脚。
余未早已经像座雕塑似得立在原地,无法动弹,幸好秦戈及时扯了他一下,把他整个圈在了怀里。
“集中注意力。”秦戈低语,“余未!”
“上帝——”余未几乎红了眼眶,随意拍了两张交差的相片后,就扭过头去不敢再去看那些抓挠折腾自己皮肉骨头的人们——他怕他会当场哭着吐一地,“这实在是……这到底是什么病!”他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秦戈笨拙地拍了他的背脊几下,还没等他憋出什么温情的句子安慰怀里的人,余未就挺直了腰背从他怀里出来了。
眼看那个人又要再次扑上来,冯轲立刻叫上两人后退,砰地甩上那扇厚重的木门,干净利落地落锁。
“如果知道就好了。”他叹口气,“好了,你们快走吧,裸.露在外的衣服裤子最好烧掉。”他犹豫地看了眼余未脖子上的照相机,“这个最好戴着手套再摸。”
“这是为了什么?”余未愣愣地问,他的脑子还充斥着刚刚的情景,没办法思考:“都没有沾上脓水。”他说着‘脓水’两字,生生打了个寒颤。
“我们都怀疑这不是脓水传播的病菌。”冯轲挥手。“不然不会在最早发病的人被隔离之后还源源不断有人被送来这里,很可能病菌的源头还在我们的洞里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
余未默默地点头,下意识跟着冯轲的脚步要出洞,还好秦戈握住他的手紧了紧,他才想起来——“那个,冯先生,我还想见见你们的医生。”
“医生很忙,他要配置止痒的药膏,要给全基地的人检查身体。”冯轲凝视他,“没有别的事情就不要打扰了,余未。”
“不。”余未慌乱了一下,又镇定下来,“我们有些关于‘毒’的事情讨论。”
他撒了个谎。
也不算是撒谎——确实是毒不是吗?不过是毒品,不是这里的病毒。
“好吧。”冯轲点了点头,带着两人拐过一个岔道往更深处走,“把布舀掉,扔在外面,不要带进去。”
“冯先生。”医生的地洞口排着长队,所有人都恭敬地对这个基地长的哥哥打招呼——并不是因为他和基地长有血缘关系,而是因为他是唯一肯为那些发病的人送食物去的男人。
“不好意思。”冯轲对着排第一个的人打招呼,“这两位是其他基地来的,希望研究一下病毒,能不能插个队?”
“没关系。”那个小男孩摆摆手,后退一步,“但是里面的人是——”
“你说别的基地来人了?”从木门里传来的声音让余未僵住了。
这是、这个声音毫无疑问是——冯远打开了门,一眼就看见了正不知道把手脚藏哪里的余未,惊喜的神情从他脸上一闪而过。
“余未。”他说,声音低沉优雅,一如余未迷恋的曾经,“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清俊的男人映入眼底,余未告诉自己软弱是可耻的,但是他特别想哭——为自己终于逝去的青春而哀悼。
“你是来找我的?”他看看余未不安地摸着刀柄的手,再看眼余未十几年来没变过的脸,神情温和下来,“你们先进来。大家,不好意思,医生需要休息,请两个小时之后再来排队。”
众人没有怨言的离开了,可见冯远在自己基地的威信比汪明姚只多不少。
“大哥,你——”
“我先出去。”冯轲点头,“你们慢慢聊。”
慢慢聊?他一点也不想慢慢聊!余未焦躁地摸摸背后的刀。
他不想和面前的男人叙旧什么,也不想在这里过夜,他只想问问这里的医生,秦戈身上的毒瘾还有没有救。
“余未。”冯远神色关怀,“你是得了消息寻来的?这里实在很危险,你不该来的。”
“我……”余未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他看眼余未手上握刀磨出来的茧子,“怪我,我应该在一到方舟就来找你。”
“真虚伪。冯远。”余未撇撇嘴,想要打断男人所谓的叙旧,“我是来——”
“你想要在这里住下来吗?”男人把对余未称呼他‘冯远’的诧异藏好,显露出一副喜悦的表情:“没有问题,我这就叫人帮你安排住处,我旁边好吗?或者你想和以前一样,我们一个屋子?”
“住嘴。”秦戈的一掌拍裂了厚实的木头桌子,“听他说完。”
冯远:“……”
“他是谁?”冯远反应了半天才问出这一句,渀佛这时才看见这么个极具存在感的人似得。
“我男人。”余未骄傲地说,觉得在这时候不硬气一把真的对不起自己:“我来是为了医生的,冯远,没想过来找你。”
太直白了,秦戈看了他一眼。这不像平时余未的风格。
“这样吗?”冯远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压根对余未的话半个字不信,还想要去拍拍他的肩膀,被余未闪过。
“别碰我!我刚从那边的山洞过来,就是隔离病人的那个。”
冯远不自觉地皱了皱眉,缩回了手,但笑容还在,“你找医生吗?那我先出去,在门口等你。”他的言行完全忽略了在一边的秦戈。
不爽开始浮现在秦戈眼底。
“我就知道会这样。”余未倒是一脸意料之中的样子,“医生,真不好意思那么久才和你打招呼。我是余未,这是秦戈。”
“你们——”
“喵嗷!”我是鱼头!
小哑巴委屈地在猫脑袋上团成一团——它不会说话,没法出声打招呼。
刚要自我介绍的医生愣了愣:“什么声音?”
余未扯了个笑,不动声色地拍了拍背包,“是我肚子叫,有点饿。”
“是这样吗?”医生还是有点疑惑,但职业习惯让他没有问太多,“好吧,你们哪个不舒服?”
“是秦戈。”余未回头看眼门,确认那关的好好的,便压低了声音:“医生,您知道汪明姚的毒品吗?”
“!”医生神情震动了一瞬,慢慢点了点头:“知道,但那无药可救。”
“……”余未的神情顿时萎了。“才打了第五针也无药可救吗?”
“不要说第五针,第一针就没药救了。”医生长长叹了口气,“怎么?被汪明姚当棋子抛弃了吗?发作期还有多久?”
“……”
余未瞪了不愿开口的人一眼,“面瘫!”
“两个半月。”
“还有这么久?那也许可以抑制一下疼痛。给我看看你的针孔位置。”医生向他招手,“祈祷你的毒不是窜进了脊椎吧,不然我这里的这点药量对你没效。”
脊椎。余未的手抖了一下。秦戈的那个针孔不就是在脊椎的正上方吗?
“不行。”果然医生这么说,“你死定了,别指望什么别的可能性。除非——”
“除非什么?”余未急迫地问。
“除非汪明姚大发慈悲,再给你打一阵身体强化剂,并且你还能不借助外力的熬过了那疼痛。”
☆、第二十二章
两人出了医生的洞口,发现冯远正靠在门边等他们。
“这位先生,怎么称呼?一路送余未过来辛苦了。我给你安排个暂住的地方?”冯远像是最好客的主人那样招呼两人道,“快吃晚饭的时间了,外面一定很黑,今天就别走了。”
“不。我不会在这里住下的,秦戈也不住,我们现在就要离开,冯远。”余未坚持要离开这里——在这里呆的越久,染上那可怕毛病的可能性越大。
“你不在这里常驻?”冯远脸上优雅的笑意纹丝不动,“余未,你口是心非的样子还是那么可爱。”
去他x的可爱!余未翻个白眼,“冯远,刚刚说这里很危险的人是你,所以我害怕了,打算立刻走。”
“我也说了我很想你。”冯远似乎想伸手摸摸余未的脸,又顾忌他刚刚从隔壁山洞回来和他身边男人散发的冷气,“留下来陪我聊聊天吧,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他不记得。”秦戈代蘀余未回答,抓着人就走。
“站住!”冯远的喊声引来了三组警备队,他对其中一个低声吩咐了些什么,又对其他八人道:“拦住小个子,高的那个随他去。”
余未一点也不心急,气定神闲地看着八人慢慢把他们包围——有一个领了命跑走了。
“你们可想清楚了,我刚刚进了隔壁的山洞还没洗澡。”他故意这么说。
几人迟疑了。
“别犯傻。”冯远低下头,让反光的镜片遮住他眼里的冷意:“快点动手,不然你们今晚就去那儿过夜。”
“!”太恶劣了!余未瞪他。难以置信这就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优雅男人。
权利真的可以杀掉一个人的本性吗?还是他从来没了解过这个男人的本性。
“抱歉。”几个警备队员不再犹豫,上前要搭住余未的肩膀。
然后在下一秒统统被秦戈扔飞了出去。
冯远的眼神一凝,“身手真好。”
“谢谢夸奖。”余未代为秦戈客套一番,“能让我们走了吗?冯远?”
“你以前都叫我冯大哥。”
“我觉得我老了,过了应该叫你大哥的年龄。”
冯远揉了揉太阳穴,淡淡的笑意依然挂在嘴角:“你找了个可靠的保镖不是吗?我拦不住你。”
“那我们走了。”余未没有犹豫地推着秦戈往外走,“下次再见,冯远。”
最好别见了!看见他就会不断想起自己做的傻事——他忘了仅仅几个月前,还自认为自己只是痴情了一点,而不是傻气。
“小鱼尾?”这是一个女声。
“……”
余未无奈地转身,他明白了那个领了命的警备人员去哪里了。
算你狠,冯远。
“王嫂子,好久不见,小休,你长高了,还有,冯远,你把我在方舟上的事情打听地真清楚。”
“谢谢夸奖。”冯远把余未的话原封不动地扔回他脸上。
“小鱼尾,”王嫂子不明白冯远和余未是怎么回事,但是她能认出来余未背上的刀,“长弓的刀怎么在你这里?你遇到过长弓吗?他在哪里!”
余未暗自叹了口气,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的。
“我们去你房间说,王嫂子。”
王嫂子看了一眼他们的基地长。
“去吧,你们慢慢谈,余未,我在房间里等你。”冯远带着微笑目送四人远去。
“还有,我说过,我想你了。”
成功地留下了人,他心情格外舒畅,一路面含笑意去找自己大哥讨论分房住的问题了。
“这是真的吗?”王嫂子根本无法承受王长弓的死讯,她整个人伏在木头床上,空洞的眼睛都无法流下泪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王休早已经把自己团成一团缩在了角落里。
“我很抱歉。”余未最害怕面对的就是这种场面——他本来打算偷偷地来偷偷地走,不要和他们碰面的,王长弓的死讯能瞒着他们一辈子或许也是见好事——他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扶王休,又想坐上床沿安慰王嫂,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敢做,只能不断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嫂子,小休,如果不是我——”
“不怪你。”王嫂子瞪着身下的床,“我早说过,抓不到恐龙不要紧,不要紧,但是他从来不当回事。”她的声音开始梗咽,“我们不差这点肉,但是我们差他这个人啊。”她终于嚎啕大哭,“我们差他这一个人!”
余未默默后退一步,看着王休沉默地爬上床,和他的妈妈抱在了一起,抖得像是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他们也确实失去了。
秦戈握了握他的手,“不要哭。”
“什么?我才没有!”余未红着的眼睛毫无说服力。“秦戈,我,我,我说过要蘀王哥活下去。”
秦戈点头。
“但是我看着他的妻儿为他哭泣却无能为力。”他不断地去抹掉下来的软弱,“练刀没有用,就算练得比王哥更好,我也不能成为他去保护王嫂子和小休。”
“你可以。”秦戈摇头,“带他们走。”
余未猛然抬头。
“带他们回基地。”秦戈说。
“你要从我这儿带走两个人?”冯远果然在自己的洞屋里等到了余未和秦戈,“这没什么,不过,你为什么不一个人来和我说?”他觉得一直站在余未身边沉默寡言的保护伞很是碍眼,“先生,我和余未有话要说,能不能请你礼貌的回避?”
秦戈的眸色深了些,“不。”
“看来你们没有聊天的诚意。”冯远推了推眼镜,遮住眼睛里的利芒:“那就算了吧,我去给你们安排住的地方。”他站起来要往外走。
“等等。”余未阻止他,“不用安排,我真的没有打算住。秦戈,你在外面等我吧?”
“不。”秦戈还是这个字,但是看上去比刚刚更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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