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场中,除了血和汗的味道,还弥漫着一股奇特的香味。眼下这香味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嘈杂的人声——乌鲁克的大部队刚刚到达,他们很快便会控制这里。
电力还未恢复,但出口大门已经全部打开,黎明的光线透了进来。光线所照之处,可以看到遍地的晕厥之人。平民、魔蚀、黑道……所有人都是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上,无不发出痛苦的呻吟。
造成这种现象的是一种名为“梦魔”的药。这种药呈粉末状,是由生长在魔界之门边境的一种花制成,花叶是解药。这种药能够使人在吸入之后瞬间进入睡眠状态,并在睡梦中梦到自己所经历过的最为痛苦的事。吸入“梦魔”的人,如果不再次吸入叶子碾磨成的解药,很有可能会一辈子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无法醒来,只有具有极强生之愿望和意志强大的人,才能够凭着自己走出梦境。
但是相传,极少有人能够靠着自我意志走出来,所以这是一种不错的可以用在战场上的药。不过,药的原料稀少,调配方法也繁琐困难,这使得药的使用被限定了。
******
隼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一阵头晕,意识模糊。她记得自己正在和巨犬少年厮杀,然后便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那味道……那味道隼记得。
那还是在迪斯纳德学习的时候,在某一堂课上,老师列举了数量繁多的致幻剂,其中有一种叫做“梦魔”。当时老师还拿了一朵紫色的长着黑斑的花给所有学生闻,让大家记住那种气味。
那种花研磨加工后的得到的粉末便是“梦魔”。
难怪……
隼摸着自己微微湿润的眼角,感觉到了某些东西在胸口澎湃过后的残余,某些……名为悲伤的东西。
隼只是觉得,就在几秒钟以前的梦里,她再次重温了当初那些拼命逼自己遗忘了的东西,那些东西所带来的情绪曾经能够在瞬间将她击垮。她记得在梦的最后一刻她是在杀人,那些温热的血液激起了存在于她内心最为残忍的部分,致使她醒来。
失去家又算得了什么,那牢笼一般的地方,怎么会算是家?
失去关心自己、保护自己的人又算得了什么,终有一天,那些残害他们的人,会哭着跪在她面前求饶。
被人鄙视、被人打骂,吃捡来的食物,吃魔兽的尸体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够活下去,只要能够贯彻那些希望,就算活的半人半兽也无所谓。
隼望着睡在不远处的巨犬少年,他已经恢复了人类的姿态,正皱着眉头,沉浸在可怕的梦魔中。隼看着他,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与他搏斗之时的疯狂,嘴角微微上扬,笑了起来。
对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生活在宫殿内的孤独的日子,那些在迪斯纳德之时安静的日子,以及与蓝银一起时快乐的时光,都死在了记忆最深处。现在的生活,充斥着渴望已久的自由,还有令人愉快的鲜血和死亡,以致于甚至没有时间去感慨,没有时间去悲伤。这种感觉很好。
自己终于不是那个……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力量都没有的笨蛋了呢。
隼很庆幸自己这么快就醒来了。她有些感谢那些经历过的曾经想要永远忘怀的东西了,正是它们让她这么快清醒。
她浑身酸痛,刚才的战斗使得她身上找不到几块完好的地方。但是,她此刻完全顾不得那些伤痛了,当务之急,是赶快分析眼前的形势。
隼不敢有过大的动作,只敢稍微坐起来,环顾四周。周围亮了起来,入口已经被打开,大批乌鲁克人涌了进来。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这坚固的会场一旦封闭,又不了解里面的情况,无论是贸然进攻还是设置炸药,都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是,先打开通风管道,向会场内部散入致幻药,等会场中的所有人晕厥之后再从管道侵入,从内部开启会场,是最好的办法。
隼看到入口透过来的光线,并不是人工光源——看来,已经是早上了。
隼又扭头,发现会场内的人并没有全部倒下,那些个来观看斗兽大会的乌鲁克人,大部分还都站着,而那个两名站在看台下面的……巴罗夫和道格拉斯!
看来他们早有准备,都带了解药。
隼的大脑在飞快转动着:入口处涌进如此多的乌鲁克人,马上就会发现她;这次观战的王族成员,没想到会是道格拉斯——如果是普通的王族成员还好,但是想要绑架道格拉斯问清5年前的事情真相,那根本就是不可能,更何况还有巴罗夫。
眼下,场内可以说是一片混乱,虽然蓝魔以及出逃的魔蚀都中了“梦魔”,但既然是蓝魔,相信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结局绝对不会是:蓝魔被乌鲁克一网打尽。自己受的这伤也不是什么轻伤,搅入这混乱的局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事。那么,便只有跑了吧,趁着乌鲁克人还没有发现赶快跑。
隼扫视着大片的人堆,寻找着沃伦和利奥波德。利奥波德没有找见,沃伦却正躺在道格拉斯对面,然而……他的眼珠在动——他似乎已经醒了,应该是正在等待机会。
“有人醒了!”
隼听到看台上有个人大叫,她猛地转头,一名乌鲁克战士正在用手指着她。
“是个魔蚀!”
会场入口已经打开,但是电力还没有恢复,烛火一般的眸子很容易被辨认。
不好!已经被发现了!隼明白了沃伦为什么不急于睁开眼睛的原因。
隼的眼睛,虽然比起魔族在黑暗中的视力是差了不少,但会在黑暗中发光的特性却是和魔族一模一样,没有隐形眼睛的或者墨镜的遮挡,很容易暴露。不过好在,她的相貌已经和当年不同,发色也染成了黑色,所以他们只是以为她是魔蚀。
没办法,她没有沃伦那样灵敏的感官,还是要依靠眼睛的。
许多的乌鲁克人朝着斗兽场中央冲了过来,不远处的道格拉斯和巴罗夫速度最快。
怎么办?决不能被抓住!
隼想着,全力起跳,泽加尔之力蔓延到每一个毛孔。隼已顾不得这一身的伤了,她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决不能暴露身份。沃伦既然醒了,他也会尽快出去的。如果他被抓,那么自己出去还可以救他,可两个人都被抓,后果便不堪设想,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会是白费。
隼身上流出的血,此刻也恰好给了她机会。她的小臂和小腿上,骤然间生出四炳血镰,血镰沾染上了自身的血液之后,扔出了铺天盖地的血幕。
巴罗夫和道格拉斯被这惊天的血幕生生压的后退,他们完全没有想到,面前这个浑身是血的魔蚀女孩儿怎么还会有这样大的力气,并且……她的力量非常奇怪。
血幕在隼与道格拉斯和巴罗夫中间扯开了一道巨大的屏障,并且扬起了众多的沙尘。就在巴罗夫和道格拉斯被逼的无法前进的时候,隼收起了小腿上的血镰,让全部的泽加尔之力流动到腿部,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刺。
她的速度快到那些在昏暗环境中视力不佳的乌鲁克战士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仅仅是看到了一道红光,然后便是血影。那是隼找准了一个仅仅只有几名乌鲁克人站岗的入口,将他们一路砍翻,冲了出去。而等到巴罗夫和道格拉斯面前的血幕散尽的时候,隼已经不见了。
“混账!肯定是蓝魔的一员!怎么会这么快醒来!”
道格拉斯用披风遮着沙尘骂着。
“这样的速度,并非是普通的魔蚀……”
巴罗夫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道格拉斯朝着隼出去的的入口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巴罗夫皱了皱眉头。
早听说蓝魔会来袭击斗兽大会他和道格拉斯才会来的,却没想到,仅仅是这一个晚上,会见到这么多奇怪的角色,这么多令人在意的人。巴罗夫回忆着刚才见到的少女,她浑身散发着的气息,非同一般,她的速度和反应是他巴罗夫近几年来极少遇到的。而能从他巴罗夫以及道格拉斯两个人面前逃开,能拥有那样的速度,其能力绝对与圣骑士不相伯仲。
一个少女,一个魔蚀,怎么会这么快的摆脱“梦魔”,这是何等的意志!她到底是谁?
巴罗夫转头寻找刚才正准备与他以及道格拉斯对垒的两人,这使得巴罗夫又是一惊。他们两个人都不见了!
不可能的,居然有这么多人能够自行解开“梦魔”的控制,蓝魔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织?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巴罗夫正准备寻找,却发现脚下传来了强烈的震动,地面开始塌陷。
爆炸?
“轰……”
“轰……”
确实是爆炸!
爆炸从地下传来,使得位于上部的会场全部下陷。这爆炸来的太过突然,并且飞快的蔓延,整个会场大厅也在仅仅几秒钟之内就也被完全卷了进入。
会场到底是什么时候被设置了炸药?明明所有的入口和设施都已经被仔细检查过了的。
巴罗夫气急败坏,眼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在爆炸中迅速瓦解,除了强烈的爆炸和烟尘,就只剩下了乌鲁克战士们的惊慌。
“哼!好一个斗兽大会!”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