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划破沉寂的夜，接着村里的家犬开始狂叫。
脚步声停在一户矮墙院墙边，来人因为天太黑而看不见模样，声音却是很急促冲着院内叫道：“拴住，快去看看吧，你家红兵又跟人打架了，几个撵他一个人，快去看看吧，别出啥事儿了。”
黑夜中，来人的喊叫声中带着些许的不安。
只见屋里本来黑着的灯马上拉亮了，片刻大门被打开，从屋里冲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急急地问来人：“在哪呢？给他达说了没？”
来人回答：“说了，他达不管，这不又来叫你了么。”
“那行，我知道了，妈个x，这群王八羔子总欺负俺家红兵，看我不收拾他们。”
叫栓柱的人麻利的穿好衣服，急匆匆地走到大门口，怔了一下又折回来走到门后抽出一根胳膊粗的棍子拿在手里掂了掂，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往门外冲去。
后边女人也赶快穿了衣服跑出来叫道：“栓柱，小心一点，现在的小青年啥都不怕。”
见男人没有回答自己，不放心也披了棉袄急匆匆跟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一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惊恐地看着大人都跑出去，想跟过去，可是大人已经跑得没影了，外边又黑，担心外边有小鬼啥的，也不敢出去，于是又跑回被窝里等大人。
栓柱跑到村里的十字路口，借着不太明亮的月光看见从东边跑过来一群人，夹杂着叫骂声，栓柱看清那个跑在最前面个子低矮的人就是自己的侄子红兵，于是疾步飞奔过去，手持木棍把后边追赶的来人都拦下，叫道：“都想干啥，欺负人不是，你们谁来，看我这当叔咋劈了你们。”
“咋，今天是俺们跟红兵的事儿，你别掺和，他不服气，今天就是要收拾他里。”后边追赶的人群里有人叫嚣道。
“都是同龄人你还收拾谁里？我看你们这群人才该收拾，谁家兴一群人打一个，有理也是没理。”
女人赶到把小个子拉到身后护着：“都是一个村的，咋真么欺负人呀，咋？以为俺家没人了是咋的？”
“你问他李红兵服不服？个子小还想在这些人面前耍硬。”
“咋？你来，看我不捅死你小子，欺负我，早晚我把你收拾了！”站在女人身后的李红兵并没有退却的意思。
被拦下来的那群小子一看这阵势还要翁上来，被栓柱一棍子抡的集体向后退了一下，暂时不敢往前面靠近。
女人回头瞪了一眼李红兵：“啥时候了还逞能不是，先回家。”不由分说连拉带拽把李红兵往家里。
栓柱还在拦着这群小子，质问说：“一个村的为啥欺负俺家红兵，就俺家人好欺负吗？”
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清清瘦瘦的小子，栓柱认得，他是东地里长宽哥家的娃宝亮，按辈分也要叫他一声叔的。宝亮家弟兄四个，而且相隔年岁不多，平时弟兄几个往大路上一站很有气势，所以在村里这帮小青年里当的是带头羊，看见那个不顺眼了就收拾，红兵虽然个头小却是性格刚烈的很，吃软不吃硬，平时就不怎么对心事的，真的打架了也不足为奇。
再说是长辈，宝亮走过来跟栓柱说话就没那么硬起了：“不是哩，叔，你不知道，今晚上大家本来是在一起喝酒，高兴事儿的，都给红兵敬酒他却不喝，你说这不是瞧不起大家么，今天这事儿吧，真怨你家红兵么。”
“咋？都给俺家红兵敬酒，是看起他还是想灌死他呀，你想喝酒明天来你叔家，喝多少给你买多少，想喝，叔陪你。”
栓柱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倒是把宝亮噎住了，自知理亏，红兵也已经被拉走了，架是打不下去了，回头一抬手道：“走走走，咱还回去接着喝酒去。”众人跟着悻悻而去。栓柱看着这群飞扬跋扈的年轻人，狠狠滴吐了口唾沫，收了棍子回家去了。
走到半路刚碰到女人，原来是不放心他,回来看看那群人散了没，栓柱一看见女人皱着眉问道：“呀，你出来了红兵呢？”
女人说：“我把他锁屋了，就这还要出来跟人家拼命呢，自己个子小打不过人家还往前冲，平时就不咋对头的，还要在一起喝酒，不是明摆着找事儿么。”女人话里多少有点埋怨。
“赶紧回去吧，别让他再跑出来了。”栓柱语气里充满了担心。
两人刚走到大门口就愣住了，只见红兵已经从里屋跑出来正要冲出去，手里还多了一把菜刀，两口子吓了一跳，栓柱赶快上去把菜刀夺过来递给女人叫藏起来，接着把红兵拉到外屋倒了杯茶厉声道：“把茶喝了醒醒酒。”
红兵坐在凳子上喘着粗气也不回答。这时候栓柱才有时间在灯光下打量着红兵，白白净净的脸颊上蹭破了一块皮，渗出一些血来，四六分的头发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几几分了，一双大若铜铃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墙穿一件绿大衣，因为个子矮几乎要拉着地，衣服袖子也长，把手都要盖严实了。
红兵把袖子往上头捋了捋，右手立马显出一道血沟子，栓柱问：“手碍不碍事么？”
红兵低头看看回答：“不碍事。”
栓柱责备道：“他们几兄弟平时不好惹你去惹他们干吗，跟谁喝酒不行偏偏跟他们喝，你就一天能哩很呢，净惹事了，让大人操心不操心。”
“三叔，你别说了、”此时的红兵像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把茶喝了我把你送回去，你达也知道你打架了。”栓柱说道。
红兵不说话，心里老不舒服了，想今天本来是出来玩，在村路口碰到他们几个就喊着他喝酒，喝就喝呗，开始还没什么，喝着喝着就都给他端杯敬酒，为啥么，没理由，一个人敬酒是看得起，一群人敬酒就是欺负人了嘛，欺负我，把我当眼子，当然不干，当场把酒杯子就摔了，结果就打起来了，一个对一个，对于红兵来说是不怕的，虽然个子矮，但是打架用的都是巧劲，红兵既有巧劲也有猛劲，但是几个打一个就不行了，铁定吃亏的。红兵那个恨呀，真想上去拿刀子放倒几个，哪怕是坐上几年大牢也是解气的。
这时女人在里屋叫：“栓柱你来。”
栓柱对红兵说：“你婶儿叫我哩，你坐会儿，马上过来。”
栓柱走过来就发现里屋的门被踹出了一个大洞，拿眼看看女人，女人嘟着嘴说：“问你闺女。”
小女孩儿所在被窝里抻出头说：“是我红兵哥踹的，俺妈不让他出去把门锁了，他一着急就用脚踹，就踹了个洞，我看着他从洞里钻出去的。”
栓柱看看门上的洞，再看看女人，明显有责怪他的意思，摇头说道：“哎，明天我拿钉子订定就行了，你快带着妮儿睡吧，么啥事了，一会儿我把他送回去就行了。”
屋外红兵说：“三叔，我把茶喝过了，我回家哩。”
栓柱赶快出来说道：“我跟你一起吧，你一个人我还是不放心哩。”
红兵道：“叔，你睡吧，我没事了，你放心吧，我不会折回去了，这都半夜了还折腾啥呀，我回去睡觉哩。”
“婶儿呀，我回家哩，你睡吧。”红兵对着里屋冲女人说道。
婶子探出头说他：“别去打架了，直接回家。”红兵恩了一声出了门，拴住不放心，还是送出去千叮咛万嘱咐的。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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