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业李红兵呆在家里连着歇了好一阵子。
后来感觉老在家吃闲饭也不是事儿，虽然姐姐姐夫不嫌弃，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
赵世亮思来想去，不能再让红兵进厂子去过那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了，这次他改变了策略。
“红兵呀，要不你卖水果吧，你看咱隔壁那两家，常年卖水果养活几个娃呢，应该满挣钱哩。”
红兵嘿嘿笑道：“行，我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胖妞听到红兵这样大言不惭，便说道：“你别把进的水果吃赔了就好。”
红兵说：“不会哩，自己当老板就仔细了。”
赵世亮在道北住了也有一些年头，混白混黑的也认识一两个。
没几日便从贼娃子手里买了一辆八成新的三轮车，回来的当天让胖妞拿些破的用不上的布把有记号的地方缠住，又找来一些木板定了一个平板放在车上样了样，感觉不合适的地方修正一下，叮叮咣咣几天下来，卖水果的这一套行当就置办的差不多了。
晚上把卖水果的邻居叫到屋里来安置了一桌子酒菜，说明用意，本来就是邻居多年，这点小忙人家倒是乐意帮忙，便把卖水果的门道一五一十交待了，还承诺第二天叫上红兵一起进货。
一大早起来红兵便蹬着三轮车跟在邻居后边到水果批发市场进货。
西城最大的水果交易市场就在三府湾那一块，距离道北本就不远，要不了多大功夫就到了。
市场空前热闹，分成几个区，有比较贵的南方水果，有用大卡车拉的应届水果。
红兵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水果，也不知道还有这么多靠水果营生的人。
水果太多，人也太多，红兵竟一时不知道从何下手。这个时候邻居拉着他说：“你刚开始，不要碰那些贵的，进一些平时人经常吃的还能放的慢慢卖，以后有经验就行了。”
听了邻居的话，红兵进一车苹果。出了批发市场，邻居帮红兵把秤调成八两的。
“不这样挣不来钱的，今天这苹果进价是五毛三，你要卖最低一块钱，卖剩的不好的就便宜处理卖，我把秤给你调好了，给人称的时候别怕，卖水果卖菜的都这样，兄弟，我可啥都给你说了，下来看你自己的了，对了，看见城管赶快跑，这帮孙子会收东西的。”邻居边调秤便交代道。
红兵再三感谢了邻居便骑着车子往东去。
到了一个小区门口见有几个卖菜的在那里卖，就把车子也蹬过去。
半天里也卖了几斤，卖菜的见他是生摊子也不和他说话。
这时候肚子倒是不争气闹起饿来。红兵就到一个烧饼摊上买了个菜夹馍来吃。
卖馍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见了红兵骑个三轮在这里卖水果便说：“你今天第一天来吧？”
红兵说是，老者说：“在这里卖东西小区里的管事要收钱的，一天三块”。
红兵说：“那么多呀。”
老者说：“都是这样。”接着说：“我看你是新手，这里距离批发市场太近，卖不上价钱的，你还不如往前边多走走，这里人都去市场买水果的。”
红兵一听有道理，骑着车子往前走了。
心想光走不吆喝不行，老家街上卖东西都扯着嗓子吆喝，屋里人听见吆喝了才知道外边有卖东西的才出来买的，想到这里红兵就想试着吆喝一声，忽然觉得有不好意思，先压低声音吆喝了一声：“苹果哟，卖苹果哟......”
......
一车苹果卖了三天还没有卖完。到了第四天就不那么水灵了，有的苹果皮明显的皱了。
红兵开始心疼起这些苹果了，要知道这几天来除了头一天拿着一个尝了甜不甜以外再没有吃过一个。
本来想等卖够本了再吃一个，结果到现在本钱还没有卖回来。
红兵沮丧极了，认为又入错了行。胖妞看着这些苹果说：“不赶快处理了怕是要坏的。”红兵坐在院子的小凳子上灰心地说道：“那就吃了吧，比坏了强的。”
“哪里吃这么多呀！”
一听这话红兵心情跌到了谷底。这时候赵世亮下班回来，进院子就看见姐俩站在三轮车旁看着苹果发愁。
“剩了多少呀？”
胖妞说：“多着哩！”
赵世亮看看苹果想了片刻说：“这样吧，等会儿去街上买些塑料袋子，把苹果五个五个装袋子里，明天早上拉到车站边上的外墙，胖妞在外边看着，我先把红兵领进站，然后你在外边把苹果递给红兵，红兵我俩就在月台上向车上的人兜售，车上的东西贵又不能挑三拣四，咱卖两块钱一袋子应该可以，不过要注意车站是不让私人进去卖东西的，拿个大兜把苹果装在里面，别让工作人员看见。”
赵世亮就是这样一个人，头不大，脑子总是很好使。
红兵总是羡慕赵世亮有一个发达的大脑，自己头倒是大，不知道里边到底装了什么，是不是老人说的浆糊呀，老不够用，红兵想到自己要是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就感觉好笑。
第二天天气不好，灰蒙蒙的好像随时要下雨。
赵世亮说这样很好，最起码里边管事的就不咋喜欢出来巡查。
赵世亮很顺利的带着红兵进入火车站。
胖妞早在墙的那边等着，站在三轮车上扒着墙往里看，看见红兵就跟他招手，很麻利地把已打包装好袋子的苹果递给红兵，红兵就在月台上等着每一辆火车停下然后向车上的人兜售苹果，果然如赵世亮说的卖的很快，不到一天工夫就完了。
回到家里姐俩一算账倒是没有赔钱，但也没有挣到钱。
胖妞说：“好着哩，万事开头难么，没赔钱就是好事。”
“这次我是有教训的，首先不应该批发苹果，现在是夏天，苹果不是应届水果价钱还贵，所以买的人不多，我想好了，这次批些西瓜来，这么热的天就是吃西瓜的天么。”红兵若有所思地说。
胖妞也表示赞同。于是红兵第二天就到批发市场批了一车西瓜。
老家种过西瓜，所以对于挑西瓜红兵是得心应手。挑的一车西瓜是又鲜又甜。
红兵批了西瓜骑着车子往前走了大半天感觉距离批发市场已经很远了，又见前面有个马路口上好几个商贩在卖东西，就把车子骑将过去。
抽出西瓜刀在案子上直接杀开一个瓜，这瓜瓤看着鲜红鲜红的，汁水又多，引得买东西的人都说瓜好。
红兵再拿起瓜刀唰唰唰地切了许多小块让大家先尝后买，大家一尝，瓜不禁看着新鲜吃起来还很甜，一时买瓜的人把三轮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红兵更是给大伙切瓜上秤忙不过来。正在他忙的顾东不顾西的时候有人大叫一声：“城管来了，快跑。”
众商贩像炸开了锅一样四处逃窜，红兵也顾不得生意了，蹬上三轮就跑，一时没了方向感，只知道往前边直跑，而其他有经验的商贩都是超小道躲起来。
城管一看别的商贩都四处逃窜躲得无影无踪，只这个卖西瓜的小个子青年顺着大路直跑，也好追，于是开着带斗的小型货车直至追他一个。
不多时便把他堵了个满怀。眼看跑不了，红兵也不跑了。
他没跟城管打过交道，也不知道他们抓住他了能怎样。城管要把西瓜连车没收，红兵当然不愿意忙拉着车子奋力反抗。
兴许是把城管的人惹恼了，几个人一商量，拿着西瓜刀对着车上的西瓜一阵猛砍，可怜这一车鲜美的西瓜瞬间变的稀巴烂。城管这才把刀往货车上一扔，扬长而去。
红兵哪里见过这阵势，看着这群飞扬跋扈的强盗，气得当场都想吐血，把三轮车骑回家往院子里一扔，回屋用被子蒙住头，任胖妞怎么问就是不说话，而此时被子下边的那张白皙的脸上已经是泪流满面。
夜里红兵做了个梦，自己走在距离村庄不远的还乡路上。
这是一条很宽的土路，路的两旁是枝叶茂密的桐树，树的枝叶在头顶上方交汇，即使夏天的太阳再怎么毒辣，被树叶以遮挡余光就变得柔和很多。
路的两边除了桐树外就是一望无际的田地。红兵远远滴看见村子的人们都在田里劳作，把金黄金黄的麦子用镰刀割下来捆绑好再用架子车拉走，没有人去注意他，没有人抬头看他一眼。
这时候对面跑过来一个女孩儿，冲着他挥手大叫，是李霞。
李霞高兴地跑过来说：“红兵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到我家提亲呀，我家最近老是给我托人说媒呢，你再不抓紧点儿我就跟别人订婚了。”
红兵沮丧地说：“我没挣到钱呢，拿什么去提亲呀。”
李霞就不高兴，说了声：“红兵我恨你，既然这样那就分手好了，真是看错你了，原来你真么没能耐。”
话音刚落人就跑开了。红兵要追却发现他达啥时间也走了过来冷冷地说；“我就知道你干啥都不行，你除了打架还会做什么呢？不要回来了，我不想在替你操心了，你走吧。”说完扭头离去。
红兵又看见了三叔，看见了曾打过架的宝亮，还有领着女朋友的的保山。
他们或安慰或讽刺地在红兵耳边说这话，红兵越来越烦，崩溃地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原来是自己做梦了。
红兵把头上的汗用手擦掉，心里想到：原来自己也有想家的时候。却又因为自尊心太强不能随便有回家的念想，想着李霞是不是真的跟别人定亲了，自己来了也好几个月了却是一事无成，不禁难过起来，城里并不是自己开始想象的那么好混，到处都是繁花似锦，到处都是花灯璀璨，却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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