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勉强平复掉一肚子的火气,才走上前。
莫然已跟保安处过了话,见是安芮,自动开了大门。
管家应门,她默默进屋,目光却是一滞。
“妈?”安芮只简单看了秦雅欣一眼,更多的是把不可思议的表情丢给莫然看。
不用猜,定是她走漏风声。
秦雅欣站起来,快步走到她跟前,“小芮,你看你都瘦了,跟妈回家。”
安芮拍拍母亲的肩,“妈,您大老远的跑过来,不累啊?”
秦雅欣笑,“小然去机场接的我。”
安芮转过头对着莫然,脸上虽挂着笑,眼里却藏着隐隐的怒气。
莫然心照不宣地干笑了一下,目光看向别处。
“小芮,总打扰人家小然不好,我跟你爸已经说好了,先回家住,其他都可以等等再说。”
“其他的,是指把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
“小芮,人家青年才俊,怎么到你这里就成了老头子?”
“我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是这种商业联姻,我都不会答应。”
秦雅欣颇无奈,安芮从小虽娇生惯养,但在澳洲和美国的几年,都是一个人打拼下来,用不着父母过多操心。
谁知到了婚姻大事上,她脾气倔起来,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叹口气,手上递过来一个鼓鼓的信封,“小芮,你若坚持,妈也不勉强。这里是生活费,先拿着。”
安芮垂眸,俄而,抬眼看她,“妈,我已经能养活自己了。你和爸都注意身体,我晚上还有约,先出去了。”
一刻不停地奔出华宅,直到看见敞亮的大街,她才停下来。
上海的夜,从来没有黑的时候。
顺着一路霓虹走下去,回过神之时,才觉已经到了地铁口。
索性买了票,坐进休息椅里,看着时不时缓缓停下又开走的地铁,晃了神。
她听说,那人是安氏的大股东,若是自己和他结婚,则两家共赢。
她一直都是听话的孩子,为何到了婚姻这件事上,让家人这般劳心费神。
父母辛苦打下安氏江山,她不帮忙倒罢,反因她的固执丢了近两成股份。
说到底,还是自己无颜面对秦雅欣和安建林。
思来想去,给莫然打了个电话,嘱咐她帮忙照顾好她妈。
“然然,麻烦你了。”她歉疚道。
“没事,你不怪我多事儿就好。”
她笑,“我今晚不回去了,明早直接去公司。”
“那你睡哪?喂?”
不等莫然回应,她便掐了线,想了想,干脆关机。
摸了摸裤兜,工作牌还在。
下一班地铁进站,她起身走进去。
deluxe大里,只有一间亮着灯。
下意识地拉开抽屉,那份合同就放在最顶层。
咬咬下唇,安芮深吸口气。
既然暂时筹不到那么些钱,干脆当做带薪实习,多攒经验。
打开红酒,暗红液体荡漾起微妙的弧度。
安芮低眉浅笑,第一次在办公室喝酒,她胆子也够大。
手里转着酒杯,目光却落在液晶屏上,目不转睛。
新加坡驰裕项目的数据已经人手一份,竞标的关键一是创意,二是预算。
地标性建筑的设计不同于一般的大,它需要别具一格的新颖。
手比脑子快,嘴角浅笑之时,屏幕上已经显示出新加坡几所标志性建筑。
摸清狮城建筑惯用风格,她才开始构思。
她想,知己知彼,才会赢得漂亮。
******
清晨,安芮掀开眼,陌生的气息萦在周身。
俱是实木色调家具和装饰,棚顶的水晶吊灯极尽奢华。
眼波轻转,依稀回忆起昨晚的情形。
她回公司加班,研究新加坡的设计稿,之后……
记忆空乏。
安芮起身,撩起毛巾被,还好衣物在身。
下一秒,低下的头却再也抬不起来——
自己明明穿了套裙,为何此刻只着宽大棉t恤?
似乎还闻到了清淡的男士香水味。
安芮不敢多想,轻手轻脚下了床,赤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
沿着半旋梯下到一,四下无人。
心尖皱紧,难道自己,被拐卖了?
恐惧漫上来之前,“咔”的一声响,她猛地回过身子。
一身休闲装的男人正从玄关处走进来,身形高大修长,带着晨间特有的朝气。
然而再朝气,都无法盖住他那与生俱来的危险气息。
看清人脸之时,安芮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易司城放下手里的两个袋子,朝她走来,声音微哑,“醒了?”
安芮不自觉倒退几步。
男人宠溺地笑,大手伸过来抚上她的肩头,“去洗洗,过来吃饭。”
她嘴角抽了一下。
吞了口口水,轻手拂去他温热的掌,目光直逼他眼,“我衣服呢?”
“拿去干洗了。”一脸的理直气壮。
她顿时瞪大眸子,“为什么?”
“沾上酒了。”
他说的没错,昨晚发现她时,酒杯早已横倒在她眼前,裸色衬衫已被暗红浸染。
女人垂眸,俄而,眸光骤冷,扯扯衣摆,“这你给我换的?”
男人不以为意,“又不是没看过。”
“……”
“快去刷牙。”
“……”
被他推着进了卫生间,看着全新的洗漱用品,安芮有片刻怔忪。
男人好脾气地倚在门框,“安大小姐,要我亲自来?”
闻言,安芮心惊,手一抖,牙刷直愣愣掉进水池。
正犹豫着要不要捡起来,手里被重新塞过一支。
转头看他,不可思议。
“我的,先凑合用。”
安芮原封不动放回口杯。
“怎么,吻都接过,还在乎这个?”
安芮真想一口水吐他脸上。
拿起牙膏在食指上挤出一截,犹豫一秒,抹上贝齿。
易司城扬起眉,还真是个有个性的女人。
洗好出来,又被男人推着走向餐厅。
意识到自己下身只着底裤,赶忙扯了扯t恤下摆。
易司城在她身后,有片刻的失神。
他恨,为何仅仅是她的一夜,就可以把他吃得这么死?
心绪顿时变堵,把她在餐桌前安置好后,兀自拿了财经报纸,边吃边看。
餐桌满满,俱是港式餐点。白咖啡,虾饺皇,乳酪慕斯,菠萝包,杨枝甘露……
品了一口,她认得那味道。
安芮踟蹰几下,终于开口,“你…现去的徐家汇?”
餐桌另一头的人没理她,依旧把目光埋在报纸里。
安芮偷偷稳住情绪,忖度片刻,复又开口。
“那个……昨晚,你怎么知道……嗯,我是说,我不是故意……在办公室喝酒……我的意思是……”
挫败感袭来,安芮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比哑巴还要笨。
“嗯?”男人终于抬头,“不好吃?”
她愣住,转念莞尔,迅速低下头,结束话题。
盯着眼前的美食,安芮却没多少胃口。秦雅欣已经找上门了,她必须尽早搬出去。
安芮脑子迅速被搬家的事占满,连易司城肆无忌惮的注视都没有意识到。
男人看她小心翼翼咬着虾饺的嘴,嗓子顿时干涸,一口气没顺好,竟轻咳起来。
他慌忙拿起咖啡,掩饰掉脸上的尴尬。
她也抬眼,偷瞄易司城,精致的轮廓,粗重的眉,深邃的眼,高挺的鼻。一切组合在一起,却只有一个词——危险。
安芮承认,自己面前这人,危险系数极大。
自己当初会义无反顾地倒追陈迟,就是被他俊朗的外表加上显赫的才能吸引,现如今,她倒是对这种青年才俊避之唯恐不及。
安芮想,第一次犯错可以拿年少无知来当借口。
那么再一次,就不是犯错,而是犯贱了。
那么他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
未及她参透,男人不知何时已起身,等再次回来,手里已拎着成衣。
“换上去上班。”
拉下衣套拉链。bxwx。hy的标签还没揭。
安芮叹口气,推回他怀里。她还不想被同事嫉恨的目光射死。
易司城瞬间凛下眸子,冷光探进她眼。
安芮看清,那是不容反抗的神色。
僵持半晌,最后安芮败下阵来,劈手拿过衣服。
回身,却不知该去哪里换。
原地站了三秒,正欲回到刚刚自己睡过的卧室,跋扈的声音响在耳后,“就在这换。”
睫毛轻颤。
她想,今日定是诸事不宜。
给足自己勇气,转身进了卫生间。
进门便反锁,靠在门板上喘粗气。
安芮,冷静。
他不是你一夜情的对象,而是你的老板,你不能触犯上司,懂不懂?
易司城杵在空阔的客厅,俊颜慢慢爬上酸涩,他是怎么了,竟真的对她动心。
一动就是两年。
没有固定女友,寻欢作乐绝不留情,手握deluxe绝对掌控权,却总觉得少点什么。
安芮的出现,狠狠激了他。
原来还有这样的女人,青涩,稚嫩的狡猾,却从骨子里透着生生的媚劲儿。
嘴角扯着一抹笑,小妖精。
安芮换好衣服,顾不上细看效果,匆匆打开门,四下找了一圈,一脸焦急,“我包呢?要迟到了。”
男人提着车钥匙走到玄关处换鞋,“在车里。”
她跟在他身后出了门,等他提好车,快步行至驾驶窗前,敲了敲。
深色车窗降下来,易司城侧目。
女人伸出手,“包给我。”
“上车。”他升起车窗。
安芮抬腕看表,叹口气。绕到副驾座,开门坐进去。
离公司最近的路口,安芮扭头,“停车。”
男人也不看她,r8径直停在了deluxe大厦前。
车钥匙已经拔下来,临开车门前,男人调侃道,“你打算在这里呆一天?”
安芮咬咬牙,下了车。
做贼一样,低头快步走到大堂,挤进电梯,躲回办公室落座。
设计部前所未有的忙,点击鼠标声和敲击键盘声混在一起,黑□面上渐起的彩色线条,充盈着每一寸空气。
amanda下了令,下班之前图纸给她过目,她满意为止。
不用想,加班,在所难免。
直到下午茶的时间,安芮才得空去茶水间吃点东西当午饭。
有人说,茶水间永远是八卦的发源地,一点没错。
安芮前脚刚迈进去,几声不大不小的唏嘘就传入她耳。
几个八婆前面的谈话内容她没听,只断断续续听了个只言片语,“设计部那个新上任的……今早……易总车里……”
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接水,却心知肚明,自己的后背早已被人看穿。
拿了包饼干撕开,刚要拿出一片,却被生生夺走。
“狐狸精,就是你勾引我们易总?”
安芮抬眸,市场部副经理。
心中暗笑,市场部怎么这么闲,出了个没城府的败家女。
其余几人见有人出头,更气粗起来,“八成是潜规则了。”
安芮更想笑,她该说是,还是不是?
尖锐的高跟鞋声渐强,待声音停下来,几个人早已噤声。
“说什么呢?”
第七夜,慌
( )闻声回头,高马尾,淡妆,套装剪裁精致可体,目光落在她胸前的牌子上,lucy,总裁秘书。
安芮抬眼,微微笑,她的中文名字倒也好听,陆希。
“有时间八卦,工作都做完了吗?”陆希姣好的鹅蛋脸轻颦,有迫人的气场。
一众人闻言,均端着水杯悻悻走出茶水间。
陆希走过去接水,安芮看着她的背影。
“你不用谢我。”陆希直起身子。
安芮笑。
递给她一个三文治,“晚上有没有空,一起逛街?”
安芮接过来,“谢谢。我今晚得加班。”
陆希随即露出大方而释然的笑,“那好,以后再找机会。”
******
夜色袭上来,安芮终于大概画出成稿,传给amanda。
打了个电话给房东,告诉她今晚先不搬过去。
收拾好东西走出大,刚迈出一步,铁灰色r8堵在眼前。
依旧冰冷傲气,“上车。”
见她不动,男人再次开口,“工作上的事。”
“易总,现在是下班时间。”
男人笑,“你不是说今晚要加班?”
安芮噎了一秒,只好打开车门坐进去。
她想,自己伶牙俐齿,奈何在他面前总是语塞。
狼狈到奢望着仓皇而逃。
两年前,她可以冷静地面对他。
即使是刚刚失恋,以及失贞,她都可以不带丝毫情绪地打回他的虚与委蛇。
然而如今……
安芮颦眉,这太不像她。
车子轰出去前一秒,她开口,“去哪。”
“吃饭。”他学着她,惜字如金。
顶级法国菜下胃,情绪竟也跟着好起来。
她想,如果摆脱不了旧时的梦魇,那么就善待它。
权当作对内心的历练。
从sens&bund走出,江边的风带着水潮湿。
这是她第一次来外滩。
小时候的印象已然模糊,近几年对上海的印象,仅仅是转机时在机场的逗留。
她想,也许她今后会有足够的时间来好好品味这座城市。
江对面,东方明珠照耀着璀璨的光。
身侧,男人目光如炬。
回想席间他那霸道的口吻,“做我的女人。”
安芮想,她于他,也许只是一时好奇。
如果看到她早已死掉的心,就不会如此坚持了。
牵扯出一抹冷笑,与这斑斓的夜色毫不相称。
爱情,早已成为她的奢侈品。
华而不实。
******
安芮提前一个小时到了公司,amanda回的邮件简单明了。
结构设计不合理,给排水系统跟不上。
迅速打开cad,一遍遍修改。
其他同事的设计稿也都原路退回,边皱眉改图,边听amanda在办公室发脾气。
正凝神,内部邮件发过来。
点开,瞬间怔住。
眼前,她和易司城从sens&bund走出时的正面照。
女人浅笑,男人正好侧过头看她。
颤抖着手滑动鼠标,下一张,两个人站在江边的背影。
女子柔情,男子伟岸,好一个佳偶天成。
安芮惊人的冷静,看清邮件标记,群发。
发件人,anrry。
坐在她对面的chris抻起头向这边望,安芮抬眼,波澜不惊。
chris悻悻落座。
半晌,经理室传来amanda摔文件的声响,“还潜规则到我眼皮底下了!”
安芮失笑,公司虽没有明令禁止办公室恋情,但是这一闹,恐怕所有人都知道她安芮是个靠睡老总上位的女人。
竟还如此明目张胆。
这更印证了她火速升职的原委。
定睛看那照片,安芮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的侧脸竟如此勾魂慑骨。
一抹嘲弄的笑挂在嘴角,倒是要谢了这无名英雄,给足她离开deluxe的机会。
正想着,手机响。
“安副经理,真没想到你会留这一手。我,就这么令你讨厌?”易司城的声音依旧冷,幻觉般,她似乎还听出了愤恨。
安芮哑然,他竟认为是她自导自演这场闹剧,倒也好。
“你大可就势辞了我,以儆效尤。”
男人失笑。
******
技术部mike帮她查了遍电脑,没有被黑的迹象。
临走前只善意提醒,开机应当加密。
潜台词是,有人动过她电脑。
午餐时间去了趟餐厅,其他部门的人无一例外,对她指指点点。
安芮闷头吃,只想快速解决午饭,离开这是非之地。
正欲起身,面前霍然坐下一人。
韩轩笑,“吃这么少?减肥?”
说着,目光自上而下逡巡了遍,不满道,“有些地方倒是该增肥了。”
安芮顺着气,“韩总,您就不怕淌我这淌浑水?”
“我想淌,可你不给机会。”
没心情跟他贫嘴,安芮起身走人。
下班前,amanda再三抉择,还是决定拿安芮的设计稿上交。
消息一下来,整个设计部一片死寂。
半晌,同事三三两两起身准备下班,没有一人跟她搭腔。
linda的声音响在对面,“chris,今晚聚会,叫上jack他们,一起去。”
chris冷脸看了安芮一眼,故意尖着嗓子叫上其他同事。
一行人闹哄了一会儿才散尽,只留她一人。
寂静了整片心。
下班后,她把技术部mike叫出来,坐进南京路一家茶餐厅。
泪眼婆娑一通,安芮明示加暗示,终于撬开mike的嘴。
“anrry,念及你是刚来的新人,又着实被冤枉,我就破这一次例……”
******
满怀心事走出港丽餐厅,一转身,逛街,解压。
奈何眼前琳琅满目,脑海却频频跳跃着mike的话。
公司里有人常年在易总身边打理一应事务,而她似乎也对易总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是谁,他不可明说,但是他确定,安芮斗不过她。
安芮咀嚼着,难不成,这人把她当作了情敌?
正思量,手机响起。
见是易司城,安芮脸色有些垮。
“干嘛?”
“在哪?”
“有什么事吗?”
“我问你在哪?”
安芮终是败下阵来,“南京东路。”
“等我。”
未及她反驳,对方已经收了线。
车子停她眼前,见她两手空空,易司城皱眉。
边打方向盘,边问,“没逛街?”
安芮从鼻尖嗤出笑,“攒钱赎身。”
刷——
车子惊险地停在路边,男人一手扳过她的头,鼻息渐次打在她脸上,目光直逼入眼。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是我的?”
“易总,我卖的是劳动力,不是人。”
“可如果我说,我要买下你这个人呢?”
吞了口口水,不屑与他辩解,她不语。
修长手指带着特有的清香,覆上她的唇瓣,慢慢厮磨。
直到双唇微微红肿,他才放开她,意犹未尽。
重新启动车子,半晌,停在徐家汇。
临下车前一秒,男人覆过来,“想要拍的漂亮些,就别拉着脸。”
车厢内只剩她的呼吸,带着愤怒与怨念。
不行,她必须离开他。
下车,安芮环顾四周,根本猜不出来会从哪个地方被拍。
或者说,她都不知道会不会被拍。
但是她想,要想把事情闹大,仅此一个方法。
快步行至男人身前,她堵住去路。
脚尖踮起,两手攀上男人脖子,薄唇贴上来。
易司城两手僵在半空,她的吻让他痴迷,也很解馋。
似是被勾起了□,半晌,男人一把捞起她的腰,她的身子紧紧贴进他的怀。
大手摩挲在她的背,夏夜的濡湿却止不住唇齿的纠缠。
两年前的那一夜,恍若隔世,却又近在眼前。
抵不住他的力道,她微张嘴,温润的舌顺势探入,攻城略地。
被吻得迷迷瞪瞪,安芮只觉自己要被揉碎一般。
迷离中,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安芮,你不可以动心。
安芮,你要离开。
******
穿着易司城送她的限量款。bxwx。l挤在地铁里,安芮觉得自己够恶俗。
不理会同事的注目礼,安芮心情大好地进了办公室。
竞标最后一天,amanda已经和预算部的人碰过面,把修改意见发过来,安芮再改改就行。
中午临走时故意没关电脑,她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
不出所料,下午刚一上班,又是用设计部ip发来的群邮件。
署名依然是anrry。
对面chris唏嘘,“易总好帅,做他的女人一定好幸福……”
安芮笑,这下子,他易司城总该炒了她的鱿鱼?
先不管高层那边的反应,员工这边,俨然把安芮当成众矢之的。
连续两封群发邮件,一封比一封露骨,摆明了向所有人宣告,她安芮是易司城的人。
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刚上任几天就破格提拔为部门副经理,个中猫腻儿心知肚明。
同事懒得理她,她也乐得清闲,只等一纸批文下来,卷铺盖走人。
她觉得,自己这招是算对了。
想要害她那人,倒是成人之美,省得她费力气。
她更不去细想,究竟是谁祝她一臂之力。
总之,对于“被陷害”一词,她暂时还不屑。
易司城这几天都铁青着脸,据说是这事儿捅到了董事会上。
几个泥古思想的股东一致认为易司城这是玩火**,为个女人乱了心智。
亏得易司城夸夸其谈,把安芮从头到脚夸了个遍,磨破嘴皮子才说服众股东,把这个红颜祸水给留了下来。
安芮的设计稿不出所料中了标,同事也没有过来祝贺的,倒是其他部门喜气洋洋,设计部替他们接了个大单子。
临下班前,鲜露笑脸的amanda过来拍拍她的肩,一脸欣慰的笑,“好好干。”
她纳闷了,等了这么多天,怎么就没等来想她要的?
悲愤之余,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短信,“高层打算什么时候裁我,我好提前收拾东西。”
盯着手机等了半晌,迟迟没回。
安芮不免有些挫败,再次拿出合同,漫无目的地翻看。
难道自己就真要一直卖给deluxe?
难道自己就要在他易司城的眼皮底下受着非议?
恍悟过来,她安芮闹归闹,只要一天不离开deluxe,就要一直受着周围人的冷眼相对。
苦笑,她这又是何苦。
正失落着,手机屏亮起来。
第八夜,醉
( )“上来。”
精炼的两个字,却看得她眼睛发涩。
偏头想了想,也好,一并跟他问清楚。
电梯在19层停下,开阔的视野让她眼前一亮。
整层是个开放式办公室,简明却又华丽的装饰,精良考究。
止住微妙的好奇心,安芮径直向前走。
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反倒让她心生俱惮。
不知从何时起,清脆的高跟鞋响已成为她伪装冷傲的绝妙武器。
她在一屏装饰墙前停下。
透过镂空格子,眼见里面的男人埋首工作。
向前一步,面前的装饰屏自动打开。
易司城闻声抬头,“坐。”
正犹豫着,身后已跟进一人,把茶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
安芮微笑点头,再一定睛,她愣,不是陆希是谁。
陆希冲她偏头一笑,袅袅婷婷走了出去。
安芮愣愣地坐下来,捧过眼前的茶杯,不安地摩挲。
犹豫了几次,见他一直低头批阅文件,终是把话咽了下去。
百无聊赖坐了很久,直到陆希再次进来,“易总,我先下班了。”
易司城没有答话。安芮冲她笑着扬了扬脸,当作告别。
陆希走后,又是一片寂静。
闲来无事掏出手机,俄罗斯方块过了好几关。
安芮不是个爱玩的人,网游不碰,会玩的单机少的可怜。
然而一旦游戏上手,她却可以飞速通关。
为此莫然常说,她的现代化脚步慢得出奇,却又快得惊艳。
她也不恼,依旧我行我素,对游戏这个东西爱答不理。
若是碰上了,就迅速解决问题,直逼最后一关,绝不留余地。
这像极了她不温不火的性格,却常把人逼到死角。
喘息不能。
她竟玩得一时入迷,连男人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后都没有察觉。
待反应过来之时,直觉自己后颈被一片温热包围。
男人作恶般撑在她身后,一顺不顺盯着她的耳廓。
小巧圆润,看着很讨喜。他的喉结不经意地滚动。
安芮身子微僵,耳朵似被看得发红,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易,易总……”
不多时,易司城霍地起身,勾着唇角走出去。
感觉身后突来的凉爽,她慌忙收了手机,快步跟上他。
挤进电梯后终于讷讷开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闻言,男人眉间微妙地挤出几丝褶皱。
下一秒,他微转身,长臂一展,将身侧女人圈住。
安芮被他身上的低气压骇住,加上被箍在狭小的空间内又动弹不得,只好靠后身体,紧贴冰凉的镜子。
薄唇轻启,“你想什么时候?”
她穿了高跟鞋,却仍只及他肩。
男人呼吸略微粗重,不紧不慢打在她眉心。
女人神智片刻的游离,激情澎湃的那一夜,他的呼吸就是这样紊乱着她的心跳。
慢慢回味他的话,差点脱口而出的“现在”被生生吞了回去。
第一次,她乖顺地噤声。
不安的眸子轻颤着,目光躲闪不及,恰巧撞见他微敞衣领下的麦色肌肤。
红晕倏地袭上脸颊,安芮下意识地缩缩脑袋。
她想,她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两年前被他睡,自己冷静出奇。
两年后的再次相遇,他反倒让她措手不及。
唇角勾着不易察觉的笑,男人身上的气压渐次回升,眉微展。
见她窘迫至极,这才松了手,放过她。
临转身之前,还不忘警告性地瞥她一眼。
安芮的心拧成麻花,自己不但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反倒被耍猴一样嘲弄了。
电梯在地下一层停下,亦步亦趋跟着他走在停车场,脚底下踩着些微愤怒。
男人径直坐进车里,发动车子,半晌,降下车窗。
不耐烦的声音听起来愈发空灵,“还不上车?”
前照灯已经亮起。
安芮站在原地没动。
她想过了,如果高层看好她这块璞玉大发慈悲留下她,她也要明事理。
把总裁给舌吻了,还炫耀战利品般大张旗鼓,搞得全公司上下乌烟瘴气,连警卫室的大叔都拿这当饭后谈资。
这话虽没人提着她耳朵亲口吼她,但自己那点脸皮还是有的。
她安芮,最懂的就是自知之明。
就好比两年前,她撑着最后一丝骄傲,先陈迟一步戴上假婚戒,实际上是她太了解自己的分量。
岌岌可危的爱情,还是早点收手比较好。
——及时从不怎么讨喜的回忆里撤出来,安芮踩着高跟跺到车前。
“易总,到底怎样你才肯裁了我?”
喇叭声突然刺耳地响起,她被惊到,下意识地向后退一步。
男人探出头,“上车说。”
再三思量,咬牙切齿地走过去,开门,再重重地摔上车门。
她安芮,从再次见到易司城的那一秒开始,就状况百出。
干脆也不装了,直接暴露出自己的脾气。
男人轻勾唇角,车子开出停车场,驶上夜色渐上的大街。
上海的夜,总是充斥着暧昧的味道。
“易总,现在可以说了。”安芮没心情陪他继续耗下去。
“坐好。”
下一秒,车子飞了出去。
安芮紧握安全带,闭眼,恨不得立刻将身侧男人踹死。
眼开眼时,一片灯红酒绿映入眼。
未及反应,车门已被打开,男人撑在门框,“吃个饭。”
半推半就进了二包间,众人齐齐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一室扉糜。
在座的几个男人一看就是花花公子,人手一只水蛇妖缠在身上,个个千娇百媚。
安芮别扭地别开眼。
“司城,快坐。”其中一人招呼道,边哄身侧女子边道,“哪来的妞儿?挺正。”
烟味有些浓,安芮轻咳了一声。
易司城扬眉示意,几个人识相地掐了烟。
拉着安芮落座,易司城看着众人,“我助理。”
安芮愣了一愣,助理?她什么时候成他助理了。
“司城,听说这次deluxe中了驰裕的标?”
“嗯。”易司城拿起眼前的酒杯,啜了一口。
“几日不见,deluxe的设计团队越来越强了啊,这样下去,还让不让其他设计院生存了。”
易司城勾了勾唇角,“我们重金纳贤。”说着不忘侧头看一眼安芮。
她慌忙拿了眼前的酒杯,掩饰着啜了一口。
“不过司城,我听说,你最近潜了个小职员?”
安芮差点一口酒呛到,勉强顺了顺气。
她的失态,易司城尽收眼底。
“叫我过来到底什么事?”易司城瞬间转移话题。
斜对面的男人恍悟自己忘了正事,一拍脑袋,“你不问我还忘说了,丫的被一□给讹了。”
易司城挑眉,“怎么?”
其他人笑,“还不是他去‘blue’,稀里糊涂睡了人家红牌,结果人家说那是初夜,死活要他30万,不然就告他强/奸。”
易司城憋着笑,“你给了?”
“我一下子哪来那么些钱,又不好意思再跟老爷子要,这不正愁着么。”
另一人跟着起哄,“我说,在那里干的还能是处?你昏头了?”
男人叹口气,“她那么紧,险些当了真,就趁机被敲诈了。”
“现在处女都把自己搞得很风骚,倒是小姐装得越来越像处。”
一众人肆无忌惮地乐,安芮在一旁,直觉脸被灼得火烧火燎。
合着整屋子就她一个正经女人,却直接把她给忽略了。
终是忍不下去,正欲借口去洗手间,不料手腕在桌下被生生箍住。
安芮侧目微瞪他,易司城靠过来,眉眼压得极低,轻声道,“一会儿就走。”
错觉般,似乎他的大手又安抚似的重重握了握。
趁脸彻底红透之前,安芮又拿起酒灌了一口。
见她干脆一个劲儿猛灌酒,易司城神色微怒,转脸,“钱我先借给你,等你能周转开了再说。”复又对着众人,“这顿我请了,我还有点事,先告辞。”
说罢,拎起安芮出了包间。
被他拖着踉踉跄跄往外走,她的脸一直烧透般的红,脚步也没个稳当的时候。
好不容易把她塞进车里,易司城皱眉,一个疏忽没看着她,她就自己醉了。
桌上那些上好洋酒他清楚,喝的时候不觉烈,后劲却凶猛至极。
他自己都悠着喝,奈何她这个女人不知天高地厚,不顾死活的当白水漱口。
安芮靠在车座椅里,阖着眼。
她想,也许自己并不算是个好女人。
不然,这么烈的酒,怎会只是微醺而已。
男人在身旁发动车子,她的胃轻微不适,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她的确猜不透,他究竟打算怎么面对她。
说是上司与下属的关系,他没有理由把她拖来私人饭局;
说是一夜情的暧昧关系,他更没有丝毫过分的暗示。
她想,他也许是在挑战她忍耐的极限。
怨念之余,脑海不经意闪回方才所闻,咀嚼片刻,如梦方醒。
安芮心里苦笑着,易司城,非得逼我至此吗?
她从小就厌倦被人当做焦点,尤其是不怎么光彩的事。
自己现在在公司的名声,可以说一片狼藉,谁人不知deluxe才来一个女人,勾引上一把手,于是鹤飞冲天。
又有谁知道,她安芮的真正实力?
恐是继续下去,自己在业界的名声也愈来愈臭。
心里不免觉得堵,眉轻轻皱起来。
车子驶下高架,半晌,停在华宅大门前。
他没有开进去。
易司城正欲拿出手机,安芮伸手,按住他的胳膊。
眼神微迷,却始终留着一分清明。
“我想…和你谈谈…”她的声音很弱,毕竟沾了酒,有那么点混胡。
男人微愣,收回手机,“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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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芮不懂,他这种人怎会有兴致来品茶。
也罢,权当给自己醒酒了。
头却越来越涨。
茶师递茶过来的优雅动作在她眼前渐渐叠成两个影子,安芮知道,后劲这才开始上来。
自己也真是后知后觉。
胃部一直汹涌着不适,越演越烈。
正事还没谈,便瑟瑟起身,“去趟洗手间。”
见她身子不稳,易司城眸子轻凛下来,不是没醉吗?
又要跟他装,何苦?
正欲嗤笑,却迎面倒下来一具身子——
安芮脚下没踩稳,一个趔趄,直直倚倒在桌子上。
茶水打翻,顺着桌沿滴嗒嗒落在他的西裤。
再看她,上衣渐渐变透。
“抱歉。”她勉强支起身子,想要继续往外走。
易司城只好暗飚一句国骂,倏地起身,肩一低,扶了她走出去。
“你松手。”安芮嘴硬,却不知自己早已把体重承在身侧男人身上。
易司城不语,自顾自把她重新塞回车里。
“我还…没跟你谈正事…”她声音愈发轻柔,带着一丝媚。
易司城颦眉,醉了酒的她,不见往日的冷漠,这般柔弱,似是她真正的样子。
这次,他没有开去华宅,而是直接一脚油门,踩回自己家。
安芮虽醉,心里却比谁都清醒。
忍了一路的呕意,直到他扶她进家门,凭着仅有的一次印象,她飞速冲往卫生间。
沿途还带倒他一只花瓶。
易司城也不恼,说到底,是自己害她喝醉。
他贴在卫生间门口,听她在里面痛苦地吐。
半晌,她自里面打开门,眼里的薄雾褪去一层。
好歹清醒了几分。
接过他递来的牛奶喝了几口,然后正襟危坐。
“易总,我想跟你谈谈。”
男人在她对面坐下来,“。”
“易总应该还记得,两年前睡了我初夜的事。我想,易总是不是该付一下赔偿金?”
易司城怔了一下,俄而,自鼻尖发出一丝笑,“你想要多少?”
“您也应该知道行情。”安芮眼波一转,“40万,两年的利息暂且不算。”
安芮想,他的40万,加上秦雅欣前几天给她的10万,再跟莫然借一些,应该够了那巨额违约金。
她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对面沙发里的男人,自己的头还是隐隐疼,却比刚刚清醒了许多。
自己这步棋,虽有那么点卑劣,但实属无奈。
半晌,就在她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易司城忽地从对面一步迈过来,两手迅速撑在靠背,把她罩在自己身下。
她的目光,正对上他千年寒山般的冷眸,她听着自她上方响过的低沉大提琴声,“你凭什么认为自己值那么多钱?”
字字透着狠劲儿。
她僵在他的包围圈中,男人更是恶魔般步步紧逼,“你又拿什么证明,那时你是处?”
易司城想,自己定是被她套得太牢,否则,向来不跟女人计较的他,怎会冒出如此顽劣的话?
安芮也明显被他说得一怔,睫毛轻颤几下,有一瞬的怔忪。
半晌,女人咬咬牙,终是坚定地抬眸,声音却抖到发颤,“不信,你可以再试一次……”
“……”
易司城觉得自己听错了。
确认般再次盯住她的双眼,深邃墨黑的眼仁里映着她躲闪的瞳光。
安芮不动声色地别过头。
男人的眸子抹上一层暗,难道,自己就这么令她生厌,甚至不惜再一次……
挫败感顿时袭过来,瞬间情绪全无。
咳了咳嗓子,易司城直起身子,甩下一句,“你还不配。”
转身欲走,手腕却被娇嫩的小手拉住。
易司城努力忽略掉自手腕传遍周身的酥麻,冷冷回眸。
女人缓缓站起来,在他背后乞求,“求你告诉我,怎样才肯让我离开deluxe。”
男人身子渐渐僵住,她的话,寒冰般冷彻心扉。
他嘴角抽了抽,一抹苦笑。
回过身,易司城看进她的眼,“好啊,我告诉你。”说着,一手捏上她的下颚。
生疼,她却连眉都没皱一下。
“求我再要你一次。”
男人的声音里搅着几丝冰碴,每个字都冷彻骨。
安芮觉得,现在站她面前的,不是人,而是皮相绝佳的魔鬼。
前一秒还可以安静地跟她说话,下一秒却面露狰狞。
安芮仍是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只淡淡瞄了他一眼,便别过眸子。
不是怕,而是绝望。
她想,也许再也没有跟他继续交涉的必要了。
看着她淡漠的眼光,易司城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缓缓收了手,他兀自走上。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重重跌坐回沙发。
只能这样了吗?
第九夜,湿(新增亲妈有话说)
( )按按太阳穴,良久,她起身。
刚开大门,才知外面已是倾盆大雨。
夏天的天气,果真变幻无常。
像极他的脸。
思及此,心里不免更觉堵,犹豫了几下,终于一步踏出去,跑进雨里。
单薄衣料瞬间被打透,太阳穴依旧突突地疼,却更清醒几分。
现在的她,似乎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
唯有认命。
身子已经瑟瑟发抖,她勉强支起胳膊招手拦出租车,却连辆车的影子都没见到。
这才恍觉,临山别墅区,哪里会跑出租?
空阔马路边,只她一人。
安芮想,此刻的自己,能有多糟糕?
能比两年前眼见初恋搂着洋妞做/爱的撕心裂肺更糟?
还是会比在美国发高烧差点一个人死在公寓里更糟?
她扯了扯唇角,既然都不及曾经,就不要觉得委屈。
些微跌撞,安芮擦了把脸上的雨水,踽踽独行。
脑子已被雨水冲得异常清醒,想要离开deluxe,似乎是不可能。
干脆,认命。
虽是这样想,心情却不见得放晴。
黑的夜,连带着思绪也跟着变阴郁。
却未成想,下一秒,面前一方区域被照亮。明晃晃,慑人的光华。
看自己映在地上的影子,逐步扩大,渐次清晰。
回头,铁灰色跑车内走下来一人。
易司城快步跑近,啪嗒着一地的水花,和着倾泻而落的雨水,齐齐溅起曼妙的亮泽。
安芮怔在雨里。
男人来到她面前,俯身,一手扶上她的背,一手绕过她的膝弯。瞬间将她打横抱起。
雨水,狠狠地跌落在他身上。
看在她眼里,安芮却不觉狼狈。
似乎他一直都是这样,总可以英俊飒爽地出现在她面前,轻易勾走她的呼吸。
没错,两年前那一夜,迷醉中,安芮恍惚觉得这个男人,像是黑洞,莫名吸引住了她。
看不清脸,只大概看得出轮廓。却已经很完美。
手握酒瓶晃悠悠走过来,小手搭上男人腰际,带着酒香的唇贴在男人耳廓,呵气如兰,“。bxwx。。”
身子一滞。
他不缺女人,却从未见过如此特别的女人。
她的身上,似乎有种魔力,场强很大,狠狠吸引着你,却又暗自使着反力推你远离。
这种女人,让人欲罢不能。
那晚,安芮喝的是vodka,易司城喝的苏打水。
一个清醒,一个迷糊,却都齐齐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的唇,最先印上她的,带着些微冰凉。
她的衣衫,最先褪去,卸下最后一丝虚无的防备。
都说,谁先爱上,谁就输了。
安芮勾唇,那他们这样,算哪般?
带着一身水渍,安芮被塞进车子。昂贵的gucci脚踏垫和身后的皮椅上,俱是泥泞。
见他也一身湿透坐回车子,安芮心里偷偷暖了一暖。
也许,他还不是那么狠毒。
表情刚变缓,却发现车子在掉头。
安芮讷讷开口,“送我回家。”
男人不语。
她挫败地看他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车前灯骤然熄灭。
同样熄灭的,还有她心里的那份希冀。
希冀着他可以仁慈些,奢望他可以放自己一条生路。
终是徒劳——
撒旦,永远不可能变成天使。
拎落汤鸡般,易司城把安芮拎出车子,再一路拎回家。
把她晾在沙发里,他转身进了浴室,不多时,又折回来。
“水放好了,去洗。”
安芮掀起眼眸与他静静对视,他的瞳光,微暖。
慢吞吞地起身,安芮挪着步子进了浴室,暖黄灯光很讨喜。
她牵出一抹笑。
反锁上门,脱了一身湿漉,钻进浴缸。
不得不承认,易司城的生活,很奢侈。
一个人住,却要用足以三个人泡澡的浴缸。
室内装潢,犹如宫殿一隅。
安芮轻笑,虽奢靡,品味倒不赖。
思绪却如冷风过境,酸涩,一点点弥上来。
为何一夜之间,一切都变得不同。
自己原本也可回父母身边求得安稳,凭她实力,找份稳妥而又待遇优渥的工作,不在话下。
上下班有司机接送,定期去美容院做spa,心情好了就去香港shopping……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自己亲手葬送了?
因为陈迟的背叛,她和一个陌生男人上了床,之后,她开始固执。
她坚信,对于爱情,对于婚姻,她要自己选择。
所以才会决绝地推掉父母安排的婚事,才会和家里人闹僵,才会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走。
——本以为在deluxe便可勉强度日,没成想上司却是自己一夜情的对象,自己更是被公司上下当成不入流的下贱女人。
她安芮,究竟是怎么把自己逼到如此田地的?
猛然觉醒,莫非,她是在自甘堕落?
不会。
她安慰着自己,不会的。
一切的一切,只因自己太看重爱情的本质,只因自己的心…。。
她洗好出来,抓起放在一旁的浴巾。
镶金镜子里,一张泛着红晕的脸,闯进视线。
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恨着这个屋子里的男人,脸上却不自觉地浮上明艳的色彩。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安芮打开门,趿着拖鞋走回客厅。
目光所及,是男人依旧湿漉的身子,薄t恤紧贴在背,透着凉。
半晌,姜汤盛在她眼前。抬眼偷瞄,他的发尖还滴着水。
安芮只觉,冰山的某个角落,正不争气地悄悄融化。
心里暗骂,没出息,忘了他刚刚怎么恶语相向?
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犹豫着接了过来。
不放心地盯着她把姜汤喝光,他才满意地转身进了浴室。
清澈的水流声,冲洗着思绪。
他,关心她?
大脑飞速转了一圈,甩掉不该有的奇怪念头,想当下——
看样子,今晚是回不去了。
叹口气,窝进身后的沙发,抓起遥控器,百无聊赖换着台。
思绪,却一直停留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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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司城裹着睡衣走回客厅时,女人已经歪倒在沙发里睡着。
她的头发还泛着水泽,衬得周身愈发光亮,却更显寂寞。
喉结不经意地滚动,男人欺下身子,两手悄悄伸到她身后。
抱起她,轻手轻脚向卧室走。
不算颠簸,女人的眸子,不知何时却已睁起。
安芮悄悄抬眼,他的下颚线条,肆无忌惮地闯进她的视线。
完美,性感。
突起的喉结,似是诱惑,赤/裸裸地盯着她,一瞬不瞬。
安芮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她只知道,被他放到舒软大床上的下一秒,她的唇,精准地贴上他的。
安芮也被自己的举动惊了一惊,赶忙从他的唇上撤下来,别过头。
她嘴唇轻抿,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子。
有那么点无助,看在易司城眼里,却更多的是诱惑。
盯了她几秒,男人的眸子慢慢欺上莫名的混胡,像是被什么熏了心,不再澄澈。
只消一瞬,便可沧海桑田。
两手轻扳过她的头,墨黑瞳仁,看进她的眼。
女人眼里,亦是轻微迷乱,带着些微俱惮,闪着诱惑的光。
似是下了最后的决心,易司城知道,他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是要断的。
——他的身子重重欺下来,冰凉的吻,覆上她的。
目光迷离,动作却并不温柔,甚至——
凶狠,霸道,残忍。
他根本就不是在吻。
唇齿啃噬着她的灵魂,她的牙关,丝毫抵不过他的攻势。
她几乎连负隅顽抗的权利都没有。
贝齿被轻易撬开,他的舌,长驱直入,在她的温润里放肆地攻城略地。
安芮清楚,对他的技巧,她无话可说。
认命般被他压在身下,她只能努力抓住每一个空隙呼吸。
窒息,是最致命的武器。
可以让她轻易娇喘出声,放荡,不羁。
男人的吻,狂风骤雨般侵袭着她的灵魂。她嘴里的蜜汁,几乎被他掏空。
一同掏空的,还有她的心。
男人大手贴在她背后游走,单薄的浴巾依旧苟延残喘在她身上。
她笑,说到底,是自己先吻了他。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下一秒,手臂缠上男人脖子,身子轻抬。
纯白浴巾,终是被无情扯落。
易司城顿了顿,定睛看身下的人。
她的身子,依旧很美。
很完美。
凝脂般的肤,白瓷样的色泽,莹润,清透。
两只高耸丰盈饱满,小巧的粉红色散着诱人的芳华。
目光往上,却仍是那看不出情绪的脸,淡然,冷静。
若不是眸子里的些微迷离出卖了她,他甚至要以为,她根本就是个不为情动的女人。
别过脸,女人悄悄抬起胳膊,浅浅遮住胸前。
一丝笑,划过男人嘴角。上他床的女人,从来都主动献媚。
唯有她,向来不把他当回事。
纵使两年前的初夜,她都不曾向他求饶,更不屑于他的精壮,只是兀自绽放着美丽。
易司城两手移开她的胳膊,反手举过头顶,箍在她脑后。
她的线条,更加完整而诱人地展现。
他的吻,带着情绪,一路煽风点火。
她被他压着,他的火热,早已顶住她的灵魂。
喘息不能。
耐不住体内窜上的燥热,却深知此刻动弹不得—一她的一个不小心,便可轻易崩断男人一直隐忍的弦。
小手轻抚上他情/欲弥漫的脸,欲安抚,却终是被脑中最后一丝清明退了回去。
他是撒旦,安芮,你不可以动心。
不动声色缩回手,狠狠咬着下唇。
她咽下所有的嘤咛低喘,只微颦着眉,悉数体味他的滚烫。
第十夜,欲
( )她的身子,在他的眼里,似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只可以用唇齿来鉴赏,火热来赞美。
见她憋着欲/望憋到痛苦的脸,男人的唇回到她的唇上,细细辗转,似是要吻醒她的所有神经末梢。
安芮终是败在他的唇舌上,男人方一松口,她便一声嘤咛溢了出来。
渴望,顺着光滑一路向下,直达**之前。
轻巧探入,带着不可抗拒的诱惑。
娇嫩早已绽放,孤傲地炫耀着她的媚。
恍然觉得自己小腹涌起一股暖流,安芮羞涩地别过头。
羞赧地闭上眼,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说要离开deluxe,只是不愿别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她是个靠睡老总上位的女人。
可事实,不就是这样吗?
怎么了,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莫非——你喜欢他?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霍然睁开眼,但见男人的脸在她面前放大,墨黑眸子一瞬不瞬看着她。
她似乎还听见了,他极力忍耐的低喘。
目光躲闪着,安芮轻咬下唇。
这种感觉,太奇怪。
大手覆上她的唇角,湿稠带着荷尔蒙的味道黏在嘴边,安芮红着脸别过头。
用力扶正她的脑袋,声音暗哑,“这个时候…竟然不专心……”
那带着魂儿的尾音,邪到骨子里,让她本就绯色的脸颊更红了一层。
暧昧晕染的,是勾魂慑骨的赤/裸。
安芮的目光从他眼里撤出来,微微动了下身子,不说话。
安芮心里一惊,见他剑拔弩张,脱口而出道,“等等。”
男人好整以暇,火热顶着入口。
安芮以一个无比尴尬而好笑的姿势跟他交涉,“报酬。”
男人嗤笑出声,慢悠悠埋下头,细吻。
“……要我可以……但是……得答应我……一件事……”她分明已经浑身酥软,却还是要抓紧最后一丝机会。
易司城从她腿间抬起头,眸子有如大雾弥漫,道不明的迷蒙。
丢出一个字,“说。”复又继续埋头。
他的舌,肆意探进,狂乱地搅着她的心跳。
安芮抓紧身下床单,难耐已要将她吞噬。
皱着眉,她近乎娇喘道,“让我……离开deluxe……”
下一秒,安芮狠狠咬住下唇,两手无助地抓上男人肩——
他的进入,让她措手不及。
男人两手提住她的腰,动作不快,却让她难以承受。
每次都如抵入了灵魂的最深处,让她顾不得休憩,来不及喘息。
似乎不论何时,他都会轻易将她击垮,溃不成军。
安芮绞眉,床上床下,都是他胜。
屋内渐渐弥漫出爱的味道,似是荷尔蒙在作祟,安芮开始抓紧男人的背,指甲陷入,不可自拔。
她痛。
男人亦在她紧致的包含与收纳中微颦眉,粗喘,眼角却盈着笑。
她的密致,难以想象。
男人俯下身子,吻开她紧锁的眉,“很疼?”
安芮舔舔发干的嘴唇,一不小心呢喃出声,“涨……”
易司城笑,下一秒,却更猛烈。
她的身子,似海面飘摇的扁舟,随着浪潮涨起,再摔落。
凌乱的眼神,迷蒙的嘤咛,安芮想,此刻的自己,会有多放荡。
也罢,自己的初夜毁在这个男人手上,不差第二次。
过了这一夜,也许一切都会有个了结。
他,不像是会食言的人。
闭上眼,直觉自己的身子快要被击碎,却又难以抑制地想要跟着他一起堕落。
痛,也是一种享受。
******
安芮从男人身上爬起来,眼里的情/欲渐渐褪去。
“易总,你应该会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她的声音已经恢复往日的冷淡,却隐隐透着一丝轻柔。
易司城莞尔,伸出手臂揽过她,贴进自己身子。
安芮的视线,直直跌进他那一方壁垒分明的胸膛,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划过刚刚的画面——
他的精壮,他的力道,他的撞击,他的完美到无可取代的激情……
刷——及时刹住车,安芮从不该有的回味中抽离,只觉男人在头顶嗤出笑,连带着胸腔都跟着嘲笑般地轰鸣。
易司城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叫司城。”又顿了顿,语气微凛,“我说过答应你了吗?”
安芮倏地直起身子,旋过身来直视他,“易总,你出尔反尔?”
她的动作太慌,浅浅搭在身上的被单轻易滑落。
姣好的身材,再次盈满他的眼。
男人咳了咳,拇指抚上她的唇,轻轻摩挲,“都说了…叫司城……”
他的声音,十二分挑/逗。
安芮不语,波澜不惊的眼眸看进他眼。
似是斟酌了良久,大手渐渐滑下来覆上她雪嫩的肩,“怎么,还想勾引我?”
“勾引”二字他说地分外重,似是在提醒她,刚刚的一切,都是她先迈出的第一步,他只是配合她而已。
安芮自知理亏,遂换了副缓和的神色,继续交涉,“可是……你总不能白白睡了我?”
男人歪着头认真想了想,旋即正色道,“你到底想怎样?”
女人深吸口气,“睡了我两次,一共60万。”
易司城捏在她肩上的手渐渐变紧,眸子里犹如刮过一阵暴风雪,周身弥漫着迫人的低气压。
半晌,易司城探过身子,拉开床头柜抽屉,抽出支票夹。
刷刷几下,一张支票塞进安芮手里,“这是一百万。”
安芮愣,脱口而出道,“我找不起赎。”
男人轻笑,额前碎发跟着轻轻颤抖,“剩下的40万,用你的身体还。”
——1分钟后,安芮盯着他的眼,慢条斯理撕碎手里的支票,最后一把撒他身上,“做梦。”
她的眸子里,分明写着一丝畏惧。
却仍</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