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夜太魅

第 1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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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叫sara的女人,一定不是一般的女人。可她已经不能再去任意猜测、胡乱采取行动了。

    蔡韵如的事已经让她小心翼翼,生怕哪一下子被易司城知道了去,自己岂不成了嫉妇妒妇,若是再鲁莽地查sara,今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故作姿态?

    陈迟不理会安芮的逼问,慢条斯理地抽着,直到安芮耗尽了最后一存忍耐,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烟,胸口起伏火大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陈迟心里苦笑一声,他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了,势必会牵扯出sara的事情,若不说,看安芮这架势,不会轻易放过他。

    其实从婚礼上安芮落跑之后,陈迟就一直暗中调查易司城,费了些周折是必然,不过让他惊讶的,倒是查出来的结果。

    易司城去a市见的是蔡韵如没错,可安芮似乎还忽略掉了一个人,一个小女孩,中文名字刚取的,说是爸爸现给孩子取的名,易莎莎,以前一直叫sara。

    陈迟啜了口咖啡,他深谙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可面对安芮,他实在不忍心。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或者说,就算是真的,他陈迟也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替安芮摆平这些陈年旧事。

    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安芮,我瞒着你,不过是希望能够尽量避免对你的伤害。

    如是想,陈迟抬眼,恰巧撞进安芮急切逼问的眸子,瞬间心里晃了一晃。过往,虽然已被他埋进心底,可有些情愫不是说埋了就能忘掉的。

    就如平静海面下的暗涌,看似平静,实则早已鼓胀着最强烈的喧嚣。

    男人掩饰着咳了咳,露出一脸的邪气与玩世不恭,“我跟踪你,是因为太思念你,太爱你。

    安芮,我们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我是你的初恋,你怎么会轻易的忘掉我。

    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闻言,安芮愤恨地坐回去,语气不善,“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这我也知道。而且……也只有我知道。”

    安芮扭过脸,直视他,“陈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你知道什么,希望你能告诉我,但如果是因为单纯的想要接近我,抱歉。”

    对面的男人突然欺身过来,曾经熟悉的气息一点点逼近,“安芮,我可记得,是你先把我叫出来的……怎么,吵架了?”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安芮心跳猛漏了一拍,脸色却越来越挂不住,抓起手袋匆匆出门。

    留在咖啡厅里的男人,瞬间收回了方才的不羁嘴脸,愁容一点一点蔓延上来。

    安芮,我多么希望你能全身而退,或者……就算你还是要留在他身边,也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可不可以……

    ******

    这边厢,易司城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医院,推门进入,一眼瞥见陆希正坐在孩子的床边,捂面轻泣。

    男人轻脚走进,来到孩子跟前,小姑娘睡得正酣,唯独脸色的苍白,泄露了她正在生病的事实。

    “怎么回事?”易司城语气不乏焦急,却也努力克制着,尽量带着安抚的意味。

    陆希抬起头,抽抽嗒嗒道,“孩子半夜发烧,我带她来医院,一个人忙着划价交款,一时没顾得上看着莎莎,结果……青霉素过敏……抢救了好久……”

    “没做皮试?”男人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陆希见他急眼了,赶紧拉住易司城的手,“做了,当时没有过敏反应……”

    易司城的手瞬间握紧,就算是皮试时没有过敏反应,值班护士呢?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小孩子?陆希一个人忙前忙后本就够辛苦,还要她接替医生护士的角色不成?什么破烂医院!

    “我去找他们领导,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男人的愤怒悉数写在脸上,陆希看了,心里一紧,若是医生不小心说漏了,让司城知道了真相……

    陆希见状忙拖着易司城出来,合上病房门后,才劝道,“司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按理说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应该恨医院才是,可毕竟他们也有苦衷,大半夜的值班护士本就少,恰巧今晚病人多,一时照看不过来也是在所难免……算了……”

    陆希见易司城听进去了她的话,心里才微微放下一点心来,抽泣的声音才敢放开一声比一声高。

    男人心里一软,看着陆希的眼泪,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犹豫了几次,终于伸出手,替陆希摸了摸泪,“别哭了,你说不计较了就不计较,孩子没事了就好……”

    “呜……”

    易司城不说倒罢,一说这陆希便跟有了深仇大怨一般,扑将过来贴紧易司城的怀,“司城……我错了……我……我错了……”

    陆希在易司城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撕心裂肺,男人一惊,忙支起她的肩,看着陆希的眼睛问,“又怎么了?”

    陆希就那么被易司城捏着双肩,鼻涕眼泪的抽泣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我妈回a市了……”

    好似一个炸雷,“砰”的一声炸碎了易司城的神经。

    “什么时候?她为什么回去?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连串的问号,一股脑的冲陆希抛过来,陆希明显的应接不暇,再次放高了嗓子哭起来。

    陆希越哭,易司城越急,可他急也没用,女人的眼泪是无形的武器,她们想何时出招,何时收手,都得由着她们去。除非——

    哄。

    拉着陆希坐下来,男人手臂微张,想了很久,也迟疑了很久,终于搂过陆希的肩,把她紧紧地拥进自己怀,大手不忘在她背后安抚地摩挲着,“别哭了……听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希闻言,缓缓地从易司城怀里撤出来,抽泣渐止,鼻音却愈发严重,“我妈拿着安芮给的支票,回了a市,说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她本想把sara也带走,但孩子半途发了高烧,只好把孩子留了下来……”

    易司城的手猛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究竟该不该信陆希的话……

    芮芮怎么会知道蔡韵如的存在,如果她真的知道,想必一定会知道蔡韵如就是他的生母,那她又怎么会拿支票逼走蔡韵如?

    她于心何忍?

    芮芮一定不是这样的人,一定不是,这其中必定又误会……

    易司城不断暗示自己,要冷静,要相信他的妻子。

    “司城,如果你在怀疑我,你可以打给你母亲,亲自问问她……我想,她没有跟自己亲生儿子撒谎的必要。”

    陆希说着已经调出了蔡韵如的号码,手机递他手里。

    易司城愣了愣,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第四十八夜,信

    ( )他了解安芮的为人,纵然她的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可她的人品,他还是了解的。

    别说蔡韵如跟安芮无冤无仇,就是有了些许的摩擦,安芮也断然不会如此绝情。

    陆希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攀上来,目光灼灼,像是引诱一般,楚楚可怜地希望男人能够从了她的念想。

    陆希正暗自祈祷,不料瞬间被扼住了喉咙,窒息的感情迅速袭过来,陆希憋红了脸,愤恨地盯着易司城。

    “说,这一切又是你的把戏,对不对。”男人态度极其强硬,方才对她的照顾有加,全然不见踪影。

    陆希妄图扒拉开男人扼着她脖子的手,却只是徒劳,最终只好气若游丝地哀求,“司城……真的不是我……我求你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易司城又加紧了手上的力道,陆希顿时脸涨得更红,痛苦得直皱眉。

    “司城……如果真的是我……我就……天打雷劈……”

    “不要跟我耍花招。”说罢,男人蓦地收了手,力道轻带,陆希顺势倒在地上。

    于心不忍。

    易司城犹豫了几下,正欲抬脚走过去扶起陆希,却又生生顿住步子。

    自己此般悠游寡断,已是反常至极,不要再让陆希有错觉了。

    陆希身子瘫软在地,猛烈地咳嗽着,好一会儿才顺出口气,“司城……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可以问问你妈……”

    看着陆希的泪眼婆娑,易司城僵住,该不该打?

    若是打了这个电话,便说明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怀疑安芮;可若不打,亦不能解决他心中的疑惑。

    他确信,自己是相信安芮的,可理智告诉他,应该打这通电话,起码问明白,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母,为何会不辞而别。

    忖度片刻,易司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听到儿子的声音,蔡韵如并无明显的诧异,倒是心平气和地劝易司城,“儿子,小芮她也是为了你的婚姻着想,妈是个不吉利的人,本就不该来上海打扰你们的生活,况且,若是哪天被你爸看到了,真怪罪下来,妈可保护不了你……小芮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回到a市……”

    男人握着电话的手,竟轻微颤抖起来,真的……是安芮做的么?

    “妈,我……”易司城一时语塞,忘了该怎么去劝自己的母亲。

    “好了司城,你放心,妈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说,我这还有小芮给的支票,不会亏待自己的,你就安心地回去跟小芮一起,给妈再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闻言,易司城差点苦笑出来。呵,妈,恐怕你的大胖孙子不会姓易,而该姓陈。

    越想心越堵,易司城便草草地安慰叮嘱了蔡韵如几句,便收了线。

    之后易司城把陆希撵回了家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sara。

    坐在孩子的病床前,他想了很多,准确地说,他想了一整天。

    自己从来没跟安芮说过生母的事,她若不是调查了自己,又怎么会找到蔡韵如,甚至还拿支票逼走她?

    蔡韵如的存在,会对安芮有什么威胁?蔡韵如只不过是自己的生母罢了,安芮为何要容不下她,偌大的上海,就容不下一个饱经风霜的可怜女人?

    安芮,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你和别的男人乱搞把肚子搞大,我忍了,我接受了那个野孩子,我可以依然对你百依百顺,可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地对待我的生母?

    究竟是为什么?!

    ******

    陆希回来的时候,正午刚过没多久。

    见病床边的男人一脸憔悴,陆希上前,疼惜地抚了抚他的脸,“司城,你坐了一夜的飞机,回家休息,这里我一个人可以。”

    回家?

    男人的心跳不期然地滞住。

    回哪个家?

    是那个盈满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的气息的家,还是回那个充斥着虚伪与谎言的易国昌的家?

    家,于他而言,此刻颓然形同虚设。

    易司城缓缓地抬起头,陆希抚在男人脸上的手,轻微颤了颤。男人的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昔日英气逼人的脸上,此刻早已愁容密布。

    陆希的眉也跟着皱紧,“司城,别想太多了,身体要紧。”

    “你不怪我?”

    “怪什么?”

    “我那样对你。”

    陆希轻叹,几不可闻,“如果可以挽救你们的婚姻,我宁愿被你怀疑、怨恨一辈子。司城,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易司城的心里,像是不经意地被融化了一隅,仅是一隅而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某个经历了寒冷而又肃杀的角落。

    *

    易司城进家门的时候,已是傍晚,安芮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见他一身疲惫地回来,安芮没多说什么,回身继续做饭。

    脑子里尽是下午去徵信社时的情景,安芮承认,出此下策,实属小人之举。

    转念再想,这手段虽是卑劣了点,不过她也是被逼无奈。不是她不信任易司城,而是她需要保障自己的婚姻。

    尝了口汤,安芮皱眉,盐放多了。

    又夹了口菜,安芮不禁垮下脸,今天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轻微的叹息,像是泄露了她的心事。安芮从徵信社出来后,就一直在自责和后悔。怀疑自己的丈夫,调查自己的丈夫,若是被谁知道了,岂不要背上一身的骂名。

    越想心里越郁结,干脆布菜上桌,能撑一天算一天。

    安芮喊易司城过来吃饭,却半天没动静。

    摘了围裙走过去,见易司城衣服都没换就躺进沙发里,安芮心里揪了揪,蹲□子凑他跟前,“累了?先把饭吃了再睡。”

    “你先吃,我不饿。”易司城眼都没睁,疲惫的声线已经告诉了安芮原因。

    安芮蹲在那里烦了会儿难,最后只好起身,去卧室拿了床被盖他身上,自己又去厨房拿了几只碟子盖在已经上桌的菜上,然后轻脚回房间,虚掩了门。

    倚躺在床上,安芮阖眼,不愿再去想该与不该,更不想去猜结果。

    自己的婚姻似乎一直都在儿戏,从最一开始,到之后的每一天。

    看多了为婚姻折磨的女人,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进了围墙数十载后,发觉曾经深爱自己的男人渐行渐远那一刻,已是风烛残年,人老珠黄。

    女人不比男人,纵然再洒脱再不羁的女人,终究也还是要依靠男人的。

    所以男人像是得到了特权一般,随便地娶,更可以随便地婚外情。于他们而言,各处风流只要不留种,便可承欢一世。

    安芮起身进浴室,想要冲走所有的不快。包括自己的不信任带给她的自责,更包括对这段婚姻的质疑,疑惑可以说是执着。

    洗手间的镜子换了,比之前的更雍荣华丽,看在安芮眼里,却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她宁愿留着那块被拳头杂碎的坏玻璃,起码让她知道,一切还都是真实的,她很可以笃定地说,易司城是全心全意爱她的。

    可如今,他找回了生母不仅不跟她说,现在又冒出个叫sara的女人。若非原则性的问题,陈迟不会知道了真相却遮遮掩掩不透分毫。

    定定地看着那块近乎完美的镜子,更看着镜中的自己,美好的表象,究竟会遮盖多久?裂痕,不是用了强力胶,或是换来一件更美好的替代品就可以彻底消失的。

    司城,我爱你,你……还爱我吗?

    ******

    安芮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突然见着床上躺了个人,脚步慢了一拍。

    仅是慢了一拍,在易司城睁开眼看着她之后,安芮便恢复了正常,信步走回床前,挨着易司城的身子躺下来。

    “sara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安芮舒了口气,微点头,“饿不饿?”

    男人点头。

    “我去给菜热热。”

    说着安芮就要起身,却被易司城按住,“我去。”

    身侧床垫轻微弹起,安芮看着男人走出去的背影发呆,纵然再累,也要顾全她的感受,不惜拖着疲惫的身子只为弥补刚进家门时对她的不理不睬。

    这样的男人,凡是都做到滴水不漏,的确是个完美男人。可若身份是自己的老公,就未免太假惺惺了。

    安芮不自觉地抬起手腕,他送的链子纤细精致,套在自己的手上,竟也天造地设似的般配。

    轻笑出声,安芮,你和易司城不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么,羡慕什么?

    承认,你们都是同类,最擅长的是伪装,最痛恨的是欺骗,却又最善于接受谎言;笑着猜疑,面对不再透明的事物,你们通常选择口是心非。

    当你们忍无可忍之时,才会选择最致命的一击。

    安芮变换着手腕的角度,映着吊灯散出来的光,金灿灿的晃人眼。嘴角牵出一抹笑,那一刻到来之前,你一直都将是幸福的。

    安芮,不管徵信社调查的结果怎样,现在的你,只管假装幸福下去,就好。

    ******

    安芮刚到餐厅落座没多久,手机便响起来,陈迟打来的。看了易司城一眼,男人只顾低头吃饭,并无过多干预。

    安芮想了想,没有离席,当着易司城的面接了电话。

    “睡了?”白天那副痞气再次传进耳膜,安芮下意识地皱了眉。

    “没。”

    “那在干嘛?”

    “吃饭。”

    “这么晚才吃?你胃不好,必须按时吃饭知道吗?”电话另一头的人明显急了,音调也跟着高起来。

    安芮无奈地笑,“知道了。什么事?”

    陈迟顿了顿,依旧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把sara的事告诉安芮,嘴却比脑子快,“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安芮气得差点倒吸口凉气,这人是越来越没没正形了,正欲出言责怪,恍然记起餐桌一旁还有个气压越来越低的人,边忙掩饰着咳了咳,“给我发邮件就行,明天我去公司处理。拜。”

    慌忙收线,安芮心跳得跟打了鼓,回想方才自己的行为……怎么那么像在背着老公偷情?

    脸顿时烧红,安芮忙安慰自己,没做亏心事,怕个什么劲儿?于是拿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

    余光却仍是忍不住地偷瞄易司城。

    好在,并无异样。安芮舒了口气,刚才通话时瞥见的那副像要吃人的凛冽嘴脸,都是幻觉,幻觉。

    心刚安定下来,却又被一阵催命般的电话铃惊了一惊。安芮回神,座机响,正欲起身,却见易司城已经走出去几步。

    男人再回来时,已是一派匆忙,面色黑得吓人。安芮下意识地起身跟出去,却见易司城拿了车钥匙出门。

    不好的预感莫名其妙地袭上大脑,安芮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直到车子发动轰出去老远,安芮才怯生生地问了句,“司城,出什么事了?”

    第四十九夜,事

    (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一身的低气压,安芮问了一句见他不回答,便不敢再问,只好一路揪着心,看着车子驶去的方向,猜测着究竟是去哪里。

    直到车子一个甩尾停下来,安芮抬眼看清正前方的红十字,心跳才真正地加速起来,医院,最近怎么总是跟医院过不去。

    跟在男人身后进电梯,在五停下来,莫名的熟悉感顿时扑面而来。安芮暗自安慰自己,巧合,一定是巧合,不会的……

    右拐,一间一间病房走过去,停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易司城推门而入,安芮这才如梦方醒,手指蓦地揪紧。

    丛淑的病房正有几个医生稀稀拉拉地走出来,安芮忙抓住走在最前面的医生,“大夫,我婆婆怎么了?”

    “生命体征暂时消失,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了,但目前病人的状况仍不稳定,需要进icu继续观察。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安芮差点站不稳。怎么会……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安芮撑着虚软的腿挤进病房里,却见陆希掩面而泣,一下子,她愈发的懵住了。

    不是不怪自己的,前段时间不是忙着竞标,就是跟易司城去法国,回来后就调查蔡韵如的事,根本没顾得上来医院照顾丛淑。

    再看陆希的样子,这段日子她应该没少来照看丛淑,脸色暗了不少,也比以前更纤瘦了。

    安芮站在病房门口,此刻竟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进退维谷。

    再转念想,安芮心里嗤笑了一声,病床上躺的明明是自己的婆婆,她有什么好为难的?

    下一秒,女人的直觉让安芮的神经再次蹦起来,陆希怎么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轻挪着步子走进去,安芮看了易司城一眼,男人此刻早已两眼失神,无助而又绝望。

    “司城,别太难过了,丛阿姨……会好起来的。”陆希抬手,握了握易司城的手。

    安芮在一旁看着,竟忘了生气,更忘了,此刻该去安慰易司城的,本该是自己。

    “我爸知道了吗?”男人呢喃道。

    陆希叹气,“医院第一个通知的易叔叔,他因为受不了打击……当场晕倒……现在已无大碍……正在急诊室休息。”

    易司城胸口起伏几下,终是愤恨地回身,一拳砸上冰冷的墙壁。

    安芮捂嘴惊呼,刚想上前看看他的手要不要紧,却被陆希抢了先,一把扯住易司城的身子,声音几近严厉,“易家现在需要你,你必须冷静。”

    安芮怔怔地立在一旁,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现在是演的哪一出?妻子被小姑子抢了老公?

    安芮暗骂自己没出息,跟易司城的妹妹有什么好争好怀疑的,当真是自己思想龌龊了不成?

    安芮知道此刻不好多说什么,再多的安慰也没用,倒不如让易司城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便简单安抚了几句,出门买牛奶。

    这边厢,安芮刚出门,陆希便凑近易司城的身子,一脸郁结之色,“司城,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易司城转脸看她,不语。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我,我也知道,都是我不对……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丛阿姨这样受苦……”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希犹豫片刻,走到床头柜拿起丛淑的手机,递给易司城,“丛阿姨出事的时候……正在……跟安芮通电话……”

    一通来自德国的号码,显示在丛淑的通话记录里,仔细看了通话时间,易司城的眸子瞬间缩紧。

    婚礼当天安芮一声不响地跑去德国科隆,后来任谁联系她都联系不上,可偏偏和丛淑通了电话。

    安芮……会和丛淑讲什么?

    这和丛淑受伤……难道……

    ******

    一个大男人,晚饭没吃几口就跑出来,身上又只着单薄的衬衣,安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医院里的自动贩卖机都是冷饮,安芮问了一圈之后被告知食堂已经下班,只好出门去买。

    刚刚从家里出来太急,安芮只穿着单线衣跑了出来,初冬的天,冻得安芮打了个哆嗦。

    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轻微颤抖起来,直到暖气一点点蔓延上来,安芮才勉强缓了缓身子。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了三份热腾腾的牛奶。

    安芮风风火火地进门,“司城,陆希,喝点牛奶。”

    迎接安芮的,却是易司城冷淡的眸子。不对,那看不出温度的眼里,似乎还透着一丝质疑和愤怒。

    安芮愣,“司城……你……”

    易司城突然快步欺近安芮的身子,安芮一时没反应过来,朝后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丛淑出事当天,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男人的话冷冰冰地没有温度,像是利剑一般,一下一下地刺进安芮的心里,冷到让血都凝注了流不出来。

    安芮胸口轻微起伏几下,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吗?

    她该怎么跟他说?

    告诉他,她跟丛淑通话,是因为丛淑知道了自己怀了易家骨肉的事实;还是告诉他,自己是在和她通话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撞击声?

    安芮冷静下来,不可以。

    若是放在以前,她完全可以为了化解误会而说出事情的真相,可现在你看看,你曾经以为百分之百爱你信任你的男人,正在咄咄逼人地质问自己:你,究竟是不是杀人凶手?

    安芮抬眼,看着易司城的眼睛,“你在怀疑我?”

    男人一把捏起安芮的下颚,眼里像是烧起了火,熊熊的怒火,“我没有怀疑你。只是问你,到底跟丛淑说了什么。”

    安芮冷笑,“你还是在怀疑我。”

    这一句话,像是响亮的耳光,一记又一记地抽在易司城的脸上。

    对,他易司城就是在不断地怀疑自己的妻子,可你以为他就想?

    安芮,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地信任你,多么希望一切都与你无关,我们的日子还是单纯美好。

    可事实摆在眼前,我无法勉强自己,继续佯装什么也没发生。

    安芮的下颚已被易司城捏的生疼,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或许,心里的疼,要比这个来得猛烈地多。

    安芮撇了撇嘴,不无不屑道,“我只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自己的婆婆而已,易司城,你未免反应过度了。”

    见男人不语,安芮接着道,“信与不信,全在你,该说的我都说了。”

    易司城顿时又些微的怔忪。

    自己是不是太过头了,是不是真的像安芮说的那样,反应过度了?

    些微悔意漫过头顶,男人松了手,正欲跟安芮道歉,却被陆希一句话堵了回来,“司城,我妈现在还在a市受苦,你就这么信了这个女人?你可别忘了,她是怎么走的。”

    听了陆希的话,安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细细咀嚼一番——蔡韵如回a市了?

    “蔡阿姨……什么时候回的a市?”安芮不解地看向易司城,却瞬间被那冻死人的眼神击得浑身一个激灵。

    那眸子里的凛冽,让她此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安芮发愣的时候,陆希已经越过易司城,站到安芮眼前,“安大小姐,我妈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非要把她逼得走投无路?不过,看你把丛阿姨逼到了这般田地,对我妈……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么说来,我倒还要谢谢你。”

    陆希的一番话像是凿钉子一样字字钉进安芮的心,脑袋像是千斤重的石块压碎了一般,轰隆隆的不像是自己的。

    她听到了什么?

    陆希说,蔡韵如回a市是被自己逼走的……

    陆希说,丛淑病危是自己造成的……

    空口无凭,她凭什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安芮怔怔地扭头看向易司城,他眸子里的冰冷,已经说明了一切。

    “司城,你都信了她的话对不对?”尽管安芮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还是不可抑制地泄露了此刻她的愤怒与恐惧。

    男人盯着安芮的眸子看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别过脸,看向窗外。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如宣判了她的死刑。百口莫辩。

    像是过了一世纪,安芮平复掉心里的悲怆与愤怒,对着陆希一字一顿道,“陆希,污蔑人讲究证据。”

    “证据?你跟我要证据?”

    安芮轻微颔首,虽然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被易司城怀疑个透透,却依旧不减丝毫气势。

    “好啊,安芮,你不是要证据吗?”说着陆希拿起丛淑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显示,丛阿姨出事的时候你正在和她通话,若不是你说了让她气恼过头的话,她又怎么会遭遇不测?”

    陆希顿了顿,“还有,那张你亲手签过的支票,应该不会忘。是谁拿着巨额支票逼着我妈还你一份清静的?你说啊!”

    陆希的步步紧逼,一片一片击碎安芮的心理防线。郁结着苦笑,她安芮是自己画了个圈,乐颠颠地跳了进去。

    安芮明白了一切,真相被误解,事实被扭曲,无奈现在一切都对自己不利,多说已是无意。

    安芮定了定神色,不理会陆希正欲乘胜追击的丑恶嘴脸,转身对着易司城,“司城,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在你的心里,我竟敌不过几句歪曲事实的谎话……我……”

    “够了!”没等安芮说完,易司城便一个转身,背对安芮。

    女人竟扯着嘴角笑了笑。他,不愿意见她。

    胜负已分,安芮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干脆离得远远的,离这对狗兄妹越远越好。

    安芮恨。被陆希诬陷了她不惊讶,本来她陆希就是个努力往自己哥哥床上爬的变态妹妹;可她竟被易司城怀疑了,厌恶了。

    那个不信任她的人是易司城,是她最爱的丈夫,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疼她爱她一辈子的男人。

    安芮出了医院的门,冷风吹着,竟不觉得冷。路过停车场,瞥了眼静静停在那里的眨眼r8,嘲弄地笑了笑,便接着走。

    安芮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第五十夜,嗨

    ( )安芮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世界却因此静了下来,什么也听不到。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让她关掉耳朵,让她听不到那些伤心的冷言冷语,让她屏蔽掉易司城的那句“够了”,让一切都变得寂静,让她的世界里,从此只留自己一个人。

    跌跌撞撞走在四下无人的大街上,上海的夜,头一次变得如此清冷。

    闯入一片霓虹,安芮抬眼,看清牌子,咧着嘴角笑了笑。

    坐上台,帅气的调酒师弯着眼睛,“美女,来点什么?”

    安芮也跟着弯了弯眼睛,朝小伙子倾了倾身子,“最烈的。”

    淡雅而又不失妩媚的长岛冰茶送到安芮眼前,仰脖一饮而尽,眼泪终于被辣了出来,一颗一颗的,最终连在一起串成了珠子。

    暗骂了一句,安芮忙抽出面巾纸擦干眼泪,对着调酒师笑,“辣的,呵呵,我太笨了……帅哥,再来一杯。”

    调酒师愣了愣,这女人,难道是不要命了……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做这笔生意,却见一个男人慢慢走近。

    那人调酒师认得,常驻酒的混混,实则传说中的官二代。以调酒师的观察,这个人称高二少的男人,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身边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保鲜期绝不超过三天。倒是不远处好整以暇的那个高大少,一表人才不说,年纪轻轻已是海军中校,为高家争了不少的脸。

    这一大一小,倒真是性格迥异,极其符合这种背景、这种家庭、这种权势地位的人应有的恶趣味。

    听说高家老爷子是玩枪杆子出身,家有警卫员照顾起居,年纪大了本该颐享天年,却被这么个不着调的小儿子伤透脑筋。

    眼见高二少拿着酒杯靠近安芮,调酒师识相地走开,在心里让这个大概是失恋了的女人自求多福。

    “美女,一个人?”安芮刚把眼泪擦干,身侧便坐下来一个男人。

    安芮抬眼,邪气又骚包的妖孽脸,棕黄头发蓬松柔软,干净地笑,嘴角却不怀好意地歪起来。安芮忍不住失笑,勉强擦干的眼泪也跟着一点一点漫出来。

    如此水嫩的正太,竟来招惹她这个已经被成熟奸诈狡猾的老狐狸折磨到千疮百孔的人。

    见安芮但笑不语,眼角也湿润着泛光,身侧男人再次轻声询问,“美女,赏光喝一杯,怎么样?”

    安芮想了想,点点头,“好啊。”

    “fantasticleman。”清爽的声音,轻佻,丝毫没有沉稳的味道。不像那个人,连声音都成熟到缜密,在她的心里轻易地凿出深不可测的窟窿,却在最后一刻抽身而退,怀疑、厌恶、甚至痛恨。

    安芮甩甩头,这时候怎么又想起了易司城,该死。拿起高脚杯一饮而尽,末了冲男人勾唇笑了笑,媚态横生。

    这位高二少见多识广,从彼岸洋妞到岛国女星,各色口味算是尝遍了,却也是第一次见安芮这种淡定大气的女人。

    虽是明显的失恋状,却也透着一丝妩媚,百般妖娆。

    极品女人。

    高二少心里蓦地就冒出这么个词,占有欲不断地扩大、增强,最终变为了身体力行。不期然间,男人的手已经揽上安芮的腰。

    安芮一时恍惚,借着酒劲儿壮胆,易司城,我安芮也不是非你不嫁的,不是非要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的,不是你想出轨就出轨,想抛弃就抛弃的。

    如是想,身子也慢慢靠过去,在男人的引领下,跳下高脚椅,滑进舞池。

    两个人跳得极high。

    安芮本就穿的少,从家里匆忙跑出来,进医院,再漫无目的地闯进酒,身子早就冻得发抖,跟着高二少这么一跳,身子竟慢慢地回暖起来。

    箍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点点地变得放肆,从最开始老老实实地摆在该摆放的位置,到后来的四下游走,从脊背,到丰盈的臀。

    安芮虽不胜酒力,却也明白这男人在做什么,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安芮,就当是报复易司城,放纵一回又如何。

    再说,那个男人要不要你了都是个未知数,说不准他现在正和自己的好妹妹一起赏月,共同品尝人生的阴晴圆缺。

    发觉自己又陷进了那个叫易司城的男人给她制造的梦魇里,安芮不无懊恼,顺势又朝男人靠了靠身子,两个人贴得愈发紧。

    汗珠,悄无声息地冒出一层,萦在安芮额前,散发着别样的美。一曲终了,安芮说头疼,高二少亦是体贴,拉着安芮到不远处的角落坐下来。

    环顾四周,这一隅倒是难得的清静,装潢也比别处奢华得多。再细看,才隐隐看清,半圈沙发上个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人一个水蛇腰在手,环肥燕瘦,一室妖娆。细听之下,声音竟暧昧至极。

    唯有一个人,独自坐着,身子绷得极紧,面色黑如土灰,手里叼着烟吞云吐雾,还不时地朝这边看过来。

    安芮被那人浑身生人勿近的气场扫了兴,撇了撇嘴,跟自家那个姓易的臭男人一个德行。

    感觉自己的身子已被紧紧地拥起来,安芮才把注意力转回到身侧这个正太身上,不得不说,从外表到品味,勉强算得上是个极品男人。

    只可惜——

    裤兜里的iphone催命般地震了。

    安芮冷笑一声,易司城,你现在才知道找我,晚了。

    忽略掉自大腿传来的震颤,下一秒,迎着男人压过来的唇,安芮巧妙地偏过头,一记冰凉的吻落在脸颊。

    虽都是薄薄凉凉的吻,这个人的却和那个人的,有明显的不同。这个人的吻,只是单纯的情爱之吻,而易司城的……

    高二少没有占到便宜,脸色明显拉下来不少,他还从来没被女人如此拒绝过,趁着安芮些微出神,他正欲再次吻过来——

    该死的iphone再一次震起来,不依不饶。

    安芮急忙伸出食指格在两个人就快贴上的唇间,柔声软语地憨笑道,“接个电话。”

    安芮的头这时候晕得愈发厉害,长岛冰茶的后劲猛,她晕晕乎乎地掏出手机,看都没看便接起来,语气降到了冰点,“干嘛?”

    电话那头的人听着安芮这边吵吵闹闹的音乐,只好提高了音量吼道,“你在哪?”

    安芮亦吼回去,“用不着……你管……”

    “听话,告诉我在哪里,我去接你。”

    “你丫是我什么人啊……凭什么管我……”安芮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气,这回干脆借着酒劲儿全把火撒到他身上。

    电话里的男人虽被耗了点耐性,但起码对于安芮还是有些毅力的,加之猜到她也许醉了,便换了套说辞,“在哪嗨呢,要不……我过去凑凑热闹?”

    安芮听得稀里糊涂,只听见那个人说要过来一起玩,便小孩子一样咯咯笑,“好啊那你快点,我们在cosmo。”

    听罢,男人“轰”的一声把车飞了出去……

    ******

    放下电话,安芮被身侧的男人再次搂回去,“美女,换个地方玩,怎么样?”

    安芮偏着脑袋,似乎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眼里划过一丝狡黠的可爱,“帅哥,想做,就在这里做……怕什么……”

    高二少的身子顿了顿,果然人不可貌相,从这么个高端白领的嘴里听到如此露骨的话,他还是第一次,便不由得好奇心大增,手里的动作也更加自由起来。

    上下其手。

    正太似是有股魔力,让安芮的心暂时忘记了疼痛,她亦从心里觉得解脱,脸上的笑意更大了些。

    两个人正拥得紧,高二少却轻叹一声,缓缓放开了安芮。

    女人已然微醺,再次靠进男人的怀,嘴里呢喃着,“司城……你到底爱不爱我……”

    身子却顿时被无情地扒拉开,放倒在沙发里,安芮睁开迷蒙的眼,却见刚才那个冰山一样的男人站在自己跟前,声音沉到谷底,“该回去了。”

    “哥……再玩一会……”正太一脸无奈,却又拿面前这座寒山没有办法。

    “再不走就让老爷子派人请你走。”男人的语气不容抗拒,有着不怒自威的魄力。

    “哥,这妞儿很正啊……稀有物种……”

    “你丫白痴啊,人家都结婚了。”

    冰山男的一句话,点醒了高二少,也点醒了躺在沙发上的安芮。

    安芮挣扎着爬起来,面无表情,拿了眼前的酒杯猛灌一口。

    “婚戒挺漂亮。”冰山男朝安芮的左手努努嘴。

    慌忙低头,安芮不自觉地伸出左手,犹豫了片刻,右手覆上去,费了好大的劲,终是把无名指上的碍眼东西摘了下来。

    扔进眼前酒杯,安芮笑了笑,两行眼泪不争气地滚下来,一幕幕又排山倒海地冲击过来,让她无力承接。

    两个男人见状,赶紧把婚戒从酒杯里捞出来。高二少抢过婚戒拿在手里细细把玩,心里不禁怨念,自己可是头一回栽在一个已婚妇女的手里。

    看这婚戒的质地和做工,倒像是大户人家的女人。当看到内圈镌刻的英文字母时,男人心里悄悄倒吸口冷气,他似乎听到她嘴里念叨的——司城。

    ——易司城?

    莫非,真的栽了?她,就是传说中的安氏千金,人称被那个毒辣男人宠到了家的——易太太?

    在登上回国的班机前,高二少对于国内的商界还是一无所知,唯一有所耳闻的,似乎就是眼前这位已婚妇女的丈夫。

    据说,其行事作风干练老辣,雷厉风行,惨败他手下的敌手无数,今年刚刚抱得美人归,事业爱情双丰收,已成为上海名流界的佳话。

    若不是几日前在谈判桌上刚与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交过锋,他高二少也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国内商圈当真有这样一个快狠准的奇才。

    如今招惹了他的女人……不过,倒可以此谈拢那笔生意也说不定。

    高二少眯了眯眼,自己这么做,手段虽卑劣了点,但想要在国内市场站稳脚跟旗开得胜,此举倒是值得。

    安芮见男人手里捏着自己扔掉的婚戒,便凑上来,呵着酒气道,“别人扔掉的东西,你愿意捡?”

    高二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有用的,当然不会舍得扔掉。”

    说罢拿出手机,“易总……”

    第五十一夜,劫

    ( )一旁的冰山脸见弟弟收了一脸的痞气,换上一副生意人的正经嘴脸,便不再催,坐了回去静观事态发展。

    高二少自从给易司城打了通电话后,便再没有近身安芮半步,只是拿酒杯碰了碰自己那个坐得笔挺、喘息里都带着威力的中校哥哥,“我说,等我谈成了这笔生意,你也该给我介绍介绍你那**了?”

    “你们俩不是已经认识了么?”高大少用鼻子哼了一声,拿起眼前的酒啜了一口。

    想起他那个清纯却又倔强如小牛的女朋友,高大少不禁弯了弯眼角,对于弟弟的胡搅蛮缠,便也不再反感。

    “切,那算哪门子认识?她现在见了我就跟见到日本鬼子一样,恨不得先奸后杀。”

    高二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一旁一直冷脸从容的男人,听弟弟这么“诽谤”自个儿女朋友,竟抿了抿嘴偷笑。

    “成,改明儿带她去家里,正式介绍一下。”

    “真走到这一步了?”高二少试探地问了句。

    “那总比被老爷子逼着娶一个假人好?先斩后奏,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高二少想了想,觉得哥哥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那**大学还没毕业就谈婚论嫁,是不是太小了点?

    果然姜是老的辣,别看就老了那么两岁,可不论从心理还是从生理上讲,高二少还是承认的,穿军装的男人,总要比常人恶趣味上几倍。

    ******

    高正太等了很久,也没把理想中的那个男人给等过来,正欲再次打个电话问问,难不成要他把人送货上门?

    却有人不请自来。

    怒气像是带着风,凛凛地随着男人大步流星的身子扫过来,冻死人的眼神,直视半躺在沙发里的那个女人。

    ——头发蓬松地散在脑后,脸上红晕泛起,手上还拿着酒杯,凑在杯口呢喃着什么。

    高二少见这个陌生男人似要劫法场,一个箭步冲过去,挡在安芮身前,“哪位。”

    语气不善,带着冰碴儿。

    安芮抬眼瞄了瞄蓄势待发准备大动干戈的两个男人,晃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正太的肩,“帅哥,这我男朋友……过来跟我们一起玩的……”

    高二少捏着婚戒的手指,颤了几下。这易总的家丑,还真不少……

    陈迟暗咒一声,架起安芮的肩膀就欲往外走,却再次被高二少拦下来,“易太太,易总已经在路上了。这位先生,我看……”

    陈迟乜了这个人模狗样的正太一眼,语气不乏轻蔑,“他来不了了。”说罢一个眼神瞪过去,拖着安芮突出重围。

    女人嘴里还呵着酒气,扭着身子冲脑后摆摆手,“帅哥,要不要一起来玩啊……”

    高二少已然面如土灰,自告奋勇地把易太太行踪泄露出去,本想以此跟那个恨不得榨干乙方最后一滴血的deluxe合作,却没成想,已经端上桌的鸭子被自己硬生生地拿筷子叉飞了。

    耻辱。

    此乃他高二少自回国以来遇到的第二桩奇耻大辱,而那第一桩,便是被老哥那个**辱骂外加眼神蔑视,以期达到轮/奸他的**及灵魂的目的。

    高二少不禁感叹流年不利,中华大地的肥沃土壤似乎不怎么适合他的生存发展。

    颓败感油然而生,好在手里还捏了个婚戒,那个姓易的资本家重金打造的婚戒,那个被易总爱的死去活来的女人手上戴的婚戒。

    一枚指环换取一份滴着劳苦大众鲜血的合同,值。

    念及此,高二少不禁咧了咧嘴角,拿起手机,“易总,您怎么还不过来……易太太她……”

    本以为对方能火大地质问他,结果易司城却闷哼了两声,“知道了,那是我派的人。”

    “……”

    高二少脑子一时转不过劲,易总派的人竟被易太太称为男朋友……恶趣味,国内资本家们的恶趣味果真比洋鬼子要重的多。

    捋平心里拧成麻花的纠结,高二少悠然开口,“易总,您看那份合同……”

    “不是都说了么,那已经是上限,不能再高了。”易司城不容抗拒的口吻,是谈判桌上一惯的不留活路。

    “易总,您太太的婚戒……好像在我这里……不知是她不要了……还是……”

    “最多再让0。5个百分点。”

    高二少眼角都染进笑,“明天我会亲自去拜访您。”

    ******

    陈迟把车停在自家下,拍拍安芮的脸,“醒醒,到了。”

    女人睁开醉眼,胡乱地扯开安全带,“走,进去接着喝。”

    陈迟见了不免心疼,帮她开了车门,绕过去把她从车里抱出来。

    进了家门,鞋没脱,身上的衣物也被安芮揉得褶皱不堪,陈迟皱眉,把安芮放进床里,自己出去换衣服。

    衬衣的最后一刻扣子刚解开,男人便感觉到自腰间攀上来的温热,猛然低头,见安芮的两手正作乱地挠在上面,猫爪子一样,惹得他抓心挠肝般的痒。

    “乖,好好回去躺着。”陈迟扒拉下安芮的两只手,拦腰抱起正欲把她放回去,却再次被安芮缠住,小嘴呵着酒气靠过来,贴在陈迟嘴边,“陪我喝……”

    “不行你已经醉了,早点睡。”

    “那就陪我睡……”

    嫣红的小脸贴得太近,加上酒精作用,安芮的眼神里仅是迷蒙,丝毫不带情/欲的味道,混沌的清纯,让陈迟身子滞了一滞。

    他爱了近七年的女人,此刻就在自己怀里。

    澳洲相濡以沫的四年,分别后的两年,再加上这重逢的一年,时间让他深爱上这个女人,却又阴差阳错地把她们永久地隔开。

    如果。

    如果三年前的那一晚,他没有去赴那个狗屁单身派对,没有听那些狗屁朋友的狗屁说辞,没有碍于面子接受了所谓的破处指导……

    一切,早该是另一番光景。

    可悲的是,这世上根本没有如果。

    他不怨怒那些热心肠的狗朋狐友,兄弟们是好意,见他跟着安芮恋了四年终将修成正果未婚先进洞房,怕他经验不足以至于给女朋友留下坏印象,便凑足了钱买了个小妞,特地对他进行性教育。

    可他怨念的是,为何安芮好巧不巧的就在那天晚上的那个时候出现?

    为何安芮连个让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

    为何第二天安芮便挽着一个玉树临风、英气丝毫不比他差的男人出现?

    为何他看到了两个人手上硕大而又庸俗的华丽订婚戒?

    又为何,在他处心积虑得到image大中华区的任职权,可以回到国内把自己的女人抢回来时,发现安芮早已跟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眉来眼去?

    回天乏术。

    当他想要殊死搏斗之时,却发现两个人的结婚喜帖已经铺天盖地。

    而他深知,自己再做无谓的挣扎,不过是自取其辱。他执念,如果放手能够让她幸福,他宁愿剁了自己的手。

    纵然会疼到彻骨,为了她的终身幸福,他连眼都不会眨。

    可那场轰动一时的迪拜婚礼,却让陈迟不得不违背自己当初的诺言,再次当了回小人。为了安芮,他亦觉得值。

    陈迟和安芮从德国回来后,便偷偷去了趟徵信社,对方拒绝自然不用说。易司城是什么人,敢去调查他?

    甩了张支票下来,对方支支吾吾:人无完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狠心再甩张支票,陈迟脸色已然发黑,若是对方再逼他,他只好把整个徵信社买下来。

    对方亦是识时务的主儿,乖乖收了支票,替人消灾。

    而当调查结果寄过来的时候,安芮正欲和易司城去法国度蜜月,陈迟见两人你侬我侬,便忍下去不说。

    秘密,就那么埋进了他的心底。

    被蒙在鼓里的人,往往不是最痛苦的那个,而知道秘密却不能说的人,才是最憋屈、最内伤的。

    陈迟到了现在,还是在犹豫。

    他知道一切的真相,没有人严刑逼供他说出来,更没有人拿封条封住他的嘴让他缄口,他是在跟自己别扭,或者说,是为了安芮在跟自己过不去。

    说出来真相,恐怕安芮和易司城的婚姻就此泡汤。

    若是不说,看着安芮被蒙在鼓里胡乱猜忌,他心疼;他更知道纸包不住火的道理,若是有一天被安芮发现了一切,到时候她受的打击,岂不更大。

    思来想去,陈迟还是无力开口。

    他就像熟知历史然后穿越回去的现代人,看着古人沿着历史的轨迹走的每一步,想要出言劝告,却又怕被人说成是疯子;想要装作视而不见,却又于心不忍。

    于是痛苦、挣扎,在说与不说的边缘纠结着自己。

    直到最后才发现,在他矛盾和郁结的每一个瞬间,局中人,已经按着应有的轨道,自顾自地进行下去。

    伤害,已是在所难免。

    见陈迟迟迟没有动作,安芮的小脸微皱起来,不满地唧唧嘴,嘴里的干涸让她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陈迟搂着安芮的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克制住身体里蠢蠢欲动的**,男人扳过安芮的身子,大手一抬,便把安芮拦腰抱起,将她放回床上裹好,身子覆过来轻声安抚,“乖乖呆着,我去拿酒。”

    香槟斟满送到安芮跟前,女人嗅了嗅,怒目圆睁,“我要喝酒!”说着便要下床自己去找。

    陈迟无奈,应了她,自身后变出一瓶度数最低的酒,倒了浅浅的一层递给她,“你倒是何苦这么作践自己。”

    安芮一口饮尽,“今儿个我高兴。”

    陈迟默默看她,一剪眸子里的清明澄澈,亦如当年他和她还在一起的时候。

    大半瓶香槟下了肚,陈迟不忍她再喝,便伸手去夺。安芮力气小,拗不过他,只好悻悻松手,笑意却越来越大,“怎么,这么急着跟我上床?”

    一丝愠怒在男人的体内蔓延,他知道,她并没有完全醉。

    方才在酒外见到易司城的时候,陈迟便猜出了个中缘由。安芮不是小肚鸡肠的女人,若非自己男人犯了原则性的错误,她不会一改往日钻进酒买醉。

    所以如果安芮真醉了,此刻她嘴里念叨的应该是那个人的名字,而非勾着一双猫眼儿来勾引自己上床。

    她,不过是变着法儿的作践自己罢了。

    陈迟正了正脸色,“安芮,你和易司城到底怎么了?”

    安芮愣,半晌才弯着眼角笑眯眯道,“我和他没怎么啊,再说你提他干嘛,今晚就咱俩玩,不提别人……”

    说着安芮就要动手解自己身上的衣扣。

    见她手忙脚乱地拧巴着衣服上的纽扣,陈迟终于忍无可忍,抓着安芮的肩膀想要摇醒她的痛觉,“安芮!特么姓易的到底把你怎么了!说!”

    像是沧海中的浮萍,安芮被陈迟抓着肩膀,前前后后无力地漂浮着,没了灵魂一般,只是一味地随着波涛而逐流。

    终于,男人放开她,眼眶泛着血丝,怔怔地看进她的眼,“安芮……说出来会好受点……”

    女人缓缓抬头,眼神从澄澈蓦地变成了空洞,无神的空洞,仿佛被人抽空了所有的精髓。

    眼泪,一颗一颗掉出来,“他不要我了。”

    第五十二夜,打

    ( )抽泣着讲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芮无助地望着陈迟,嘴里呢喃着,“他不要我了……他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

    几度破口而出的更加残忍的真相,就这么被陈迟咽了回去。。niubb。net 牛bb小说网见安芮伤心欲绝,他哪里再忍在她伤口上撒盐。

    只好轻轻揽过安芮,“别哭了……”男人拥着怀里不停抽泣着的人,心如刀绞。

    安芮在他怀里不停的抽泣,像是刀子划进了他的心,一下一下地吃痛。突然,陈迟松开搂着安芮的手,起身作势出门。

    “你……要去哪?”安芮无助地看着陈迟远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孤寂浮上心头,此刻的她,真的需要一个陪伴。

    陈迟悠悠转过身子,“去找那个姓易的算账。”说罢,陈迟转身走出去。

    安芮在床里愣了一愣,刚才陈迟是说,要去找易司城算账?

    ——算账?

    安芮猛地跳下床,顾不上头痛,奋不顾身地跑到陈迟身后,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两只小手拽的死死的,“陈迟,我求你,不要去找他好不好……”

    男人并不讶异,安芮这般反应,倒是让他觉得不出所料。陈迟缓缓回身,嘴角浮起一抹笑,“你是害怕我动他,所以……心疼了?”

    安芮沉默地低下头,手却依旧死拽着陈迟不放,似乎那是她肚子里的生命一样,容不得丝毫的懈怠与马虎。

    半晌,男人失笑,打横抱起安芮回卧室,身子挨着她躺下来,“睡,我在这陪你。”

    安芮不确定地看着陈迟,男人无奈地叹口气,“我不去找他,放心。”

    ******

    第二天,安芮坐陈迟的车去公司,临下车前,手臂被陈迟轻轻地拽住。

    “有什么事别自己扛,如果需要一个肩膀,我这里随时给你靠。”

    安芮眼眶有点红,怔怔地点了点头,下车。

    赶在电梯门合上前挤进去,却见到了那个让她挖心剜肉的男人。安芮下意识地按了开门键,身子正欲闪出门,却被轿箱内的男人大力拉扯进来。

    手上的力道,宣泄着心中的愤怒与不满,安芮只知道耳边扫过一阵风,下一秒,身子便?</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