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夜太魅

夜太魅第1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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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喂”字没等说出口,电话对面的声音急切焦虑,“司城,sara病了现在在抢救,你什么时候回来”

    安芮的眸子骤然变紧,睡意也顿时全无,轻咳一声,安芮轻声提醒道,“韩总,我是安芮,易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近乎炸毛的男人顿时平静下来,“安……安芮”

    “韩总,她……在哪个医院,我会转告司城总,让他尽早赶回去。”

    韩轩声音都变了调,“没事没事,呵呵,嗯,我先照顾着,你们忙你们的……”

    “韩总。”

    韩轩正欲放下电话,却被安芮止住。

    “我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我想他对司城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等到明早再打过来。”

    韩轩叹口气,安芮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实在是不能再瞒下去,“仁济医院。”

    放下电话,安芮的心没来由得揪紧。伸出左手,看着上面那枚婚戒,第一次,心像掉进悬崖般空落。

    sara……会是他的什么人

    第四十七夜,计

    清早,餐桌前,阳光透过落地窗晒进来,暖意融融。

    安芮放下刀叉,“对了司城,昨晚韩总来电话,说……sara在医院抢救,要你尽快赶回去。”

    男人的笑,瞬时僵在脸上。

    半晌,他才想起来该说些什么,恍惚道,“他还说什么了”

    安芮摇头,淡笑。

    易司城大脑飞快转了一圈,左手是自己的女儿,右手是最爱的女人,究竟该让他如何抉择。

    而男人不清楚的是,往往有的时候会有人替他做出抉择。于此,他应该庆幸自己找到了安芮这个善解人意的贤内助。

    “我帮你订了今天最早一班回国的机票,待会儿收拾一下,别误机。”安芮一手轻轻覆上易司城的手背,安抚地摩挲着。

    易司城心头紧了紧,安芮此般大度,并不罕见,只是心里的愧疚之情,愈演愈烈。

    男人想了想,脸上挤出一丝笑,“没事,那边有韩轩照顾,应该没问题。”说罢拿起刀叉,继续慢条斯理地吃饭。

    安芮忖度片刻,再次覆上易司城的手,一脸正色,“司城,如果你是因为不想留我一个人在这儿,那我就陪你一起回去。反正……我们以后多得是时间来这里。”

    安芮顿了顿,接着道,“世上唯一买不到的药,就是后悔药。”

    易司城想了想,只好点头。

    他清楚,自己本意也是想回去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忍心在她出现生命危险的时候不管不顾。

    也许真正懂他的人只有安芮一个,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需要什么。

    两个人下了飞机已是第二天上午,车子停在医院门前,安芮善解人意地问,“要不要我也进去”

    易司城宠溺地抚了抚安芮的发顶,“一路颠簸了这么长时间,先回家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去。”

    安芮点头,目送易司城进了医院门,扭头把车子开出去,挂上蓝牙耳机,“出来坐坐。”

    陈迟赶去星巴克的时候,安芮刚吃完一块黑森林,男人匆匆落座,“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芮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陈迟身上,“喝点什么,我请客。”

    陈迟邪气地笑,“易司城呢”

    安芮盯着陈迟的笑看了三秒,然后坐直身子,贴近陈迟的脸,“你跟踪我”

    对面的男人一副不知所云的表情,惬意地窝进沙发里,“我还没那么闲。”

    “那你怎么知道蔡韵如的事”

    陈迟恍然大悟,从衣兜里掏出根烟,点起来,刁进嘴,顿时白烟袅袅。

    安芮嫌弃地轻捂鼻子,“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陈迟吐了口眼圈,“最近,不久。”

    安芮无奈,挥手赶了赶呛人的烟味,“我问你,怎么知道蔡韵如的”

    陈迟略想片刻,神色一点点正经起来,安芮看着对面吞云吐雾的男人,耐心也渐渐耗光。

    她真的没有多少心情,耐性也是所剩无几。她从前天晚上接到电话开始,就一直揣着一颗快要发狂的心,被那股死而复生的疑虑和惊恐,生生击溃。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那个叫sara的女人,一定不是一般的女人。可她已经不能再去任意猜测、胡乱采取行动了。

    蔡韵如的事已经让她小心翼翼,生怕哪一下子被易司城知道了去,自己岂不成了嫉妇妒妇,若是再鲁莽地查sara,今后还怎么在他面前故作姿态

    陈迟不理会安芮的逼问,慢条斯理地抽着,直到安芮耗尽了最后一存忍耐,劈手夺过他手里的烟,胸口起伏火大道,“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陈迟心里苦笑一声,他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说了,势必会牵扯出sara的事情,若不说,看安芮这架势,不会轻易放过他。

    其实从婚礼上安芮落跑之后,陈迟就一直暗中调查易司城,费了些周折是必然,不过让他惊讶的,倒是查出来的结果。

    易司城去a市见的是蔡韵如没错,可安芮似乎还忽略掉了一个人,一个小女孩,中文名字刚取的,说是爸爸现给孩子取的名,易莎莎,以前一直叫sara。

    陈迟啜了口咖啡,他深谙纸包不住火的道理,可面对安芮,他实在不忍心。他多么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或者说,就算是真的,他陈迟也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替安芮摆平这些陈年旧事。

    嘴角牵出一抹苦笑,安芮,我瞒着你,不过是希望能够尽量避免对你的伤害。

    如是想,陈迟抬眼,恰巧撞进安芮急切逼问的眸子,瞬间心里晃了一晃。过往,虽然已被他埋进心底,可有些情愫不是说埋了就能忘掉的。

    就如平静海面下的暗涌,看似平静,实则早已鼓胀着最强烈的喧嚣。

    男人掩饰着咳了咳,露出一脸的邪气与玩世不恭,“我跟踪你,是因为太思念你,太爱你。

    安芮,我们谈了那么多年的恋爱,我是你的初恋,你怎么会轻易的忘掉我。

    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闻言,安芮愤恨地坐回去,语气不善,“我已经结婚了。”

    “我知道。”

    “我肚子里有他的孩子。”

    “这我也知道。而且……也只有我知道。”

    安芮扭过脸,直视他,“陈迟,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你知道什么,希望你能告诉我,但如果是因为单纯的想要接近我,抱歉。”

    对面的男人突然欺身过来,曾经熟悉的气息一点点逼近,“安芮,我可记得,是你先把我叫出来的……怎么,吵架了”

    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一般,安芮心跳猛漏了一拍,脸色却越来越挂不住,抓起手袋匆匆出门。

    留在咖啡厅里的男人,瞬间收回了方才的不羁嘴脸,愁容一点一点蔓延上来。

    安芮,我多么希望你能全身而退,或者……就算你还是要留在他身边,也不要受到任何伤害,可不可以……

    这边厢,易司城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医院,推门进入,一眼瞥见陆希正坐在孩子的床边,捂面轻泣。

    男人轻脚走进,来到孩子跟前,小姑娘睡得正酣,唯独脸色的苍白,泄露了她正在生病的事实。

    “怎么回事”易司城语气不乏焦急,却也努力克制着,尽量带着安抚的意味。

    陆希抬起头,抽抽嗒嗒道,“孩子半夜发烧,我带她来医院,一个人忙着划价交款,一时没顾得上看着莎莎,结果……青霉素过敏……抢救了好久……”

    “没做皮试”男人声音不自觉地高了起来。

    陆希见他急眼了,赶紧拉住易司城的手,“做了,当时没有过敏反应……”

    易司城的手瞬间握紧,就算是皮试时没有过敏反应,值班护士呢为什么不好好看着小孩子陆希一个人忙前忙后本就够辛苦,还要她接替医生护士的角色不成什么破烂医院

    “我去找他们领导,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

    男人的愤怒悉数写在脸上,陆希看了,心里一紧,若是医生不小心说漏了,让司城知道了真相……

    陆希见状忙拖着易司城出来,合上病房门后,才劝道,“司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按理说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应该恨医院才是,可毕竟他们也有苦衷,大半夜的值班护士本就少,恰巧今晚病人多,一时照看不过来也是在所难免……算了……”

    陆希见易司城听进去了她的话,心里才微微放下一点心来,抽泣的声音才敢放开一声比一声高。

    男人心里一软,看着陆希的眼泪,他的心里也不好受。

    犹豫了几次,终于伸出手,替陆希摸了摸泪,“别哭了,你说不计较了就不计较,孩子没事了就好……”

    “呜……”

    易司城不说倒罢,一说这陆希便跟有了深仇大怨一般,扑将过来贴紧易司城的怀,“司城……我错了……我……我错了……”

    陆希在易司城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撕心裂肺,男人一惊,忙支起她的肩,看着陆希的眼睛问,“又怎么了”

    陆希就那么被易司城捏着双肩,鼻涕眼泪的抽泣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出来,“我妈回a市了……”

    好似一个炸雷,“砰”的一声炸碎了易司城的神经。

    “什么时候她为什么回去为什么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连串的问号,一股脑的冲陆希抛过来,陆希明显的应接不暇,再次放高了嗓子哭起来。

    陆希越哭,易司城越急,可他急也没用,女人的眼泪是无形的武器,她们想何时出招,何时收手,都得由着她们去。除非

    哄。

    拉着陆希坐下来,男人手臂微张,想了很久,也迟疑了很久,终于搂过陆希的肩,把她紧紧地拥进自己怀,大手不忘在她背后安抚地摩挲着,“别哭了……听话……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希闻言,缓缓地从易司城怀里撤出来,抽泣渐止,鼻音却愈发严重,“我妈拿着安芮给的支票,回了a市,说不想打扰你们的生活……她本想把sara也带走,但孩子半途发了高烧,只好把孩子留了下来……”

    易司城的手猛地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究竟该不该信陆希的话……

    芮芮怎么会知道蔡韵如的存在,如果她真的知道,想必一定会知道蔡韵如就是他的生母,那她又怎么会拿支票逼走蔡韵如

    她于心何忍

    芮芮一定不是这样的人,一定不是,这其中必定又误会……

    易司城不断暗示自己,要冷静,要相信他的妻子。

    “司城,如果你在怀疑我,你可以打给你母亲,亲自问问她……我想,她没有跟自己亲生儿子撒谎的必要。”

    陆希说着已经调出了蔡韵如的号码,手机递他手里。

    易司城愣了愣,心里顿时翻江倒海。

    第四十八夜,信

    他了解安芮的为人,纵然她的肚子里有别人的孩子,可她的人品,他还是了解的。

    别说蔡韵如跟安芮无冤无仇,就是有了些许的摩擦,安芮也断然不会如此绝情。

    陆希握着手机的手,一点点攀上来,目光灼灼,像是引诱一般,楚楚可怜地希望男人能够从了她的念想。

    陆希正暗自祈祷,不料瞬间被扼住了喉咙,窒息的感情迅速袭过来,陆希憋红了脸,愤恨地盯着易司城。

    “说,这一切又是你的把戏,对不对。”男人态度极其强硬,方才对她的照顾有加,全然不见踪影。

    陆希妄图扒拉开男人扼着她脖子的手,却只是徒劳,最终只好气若游丝地哀求,“司城……真的不是我……我求你相信我……”

    “你让我怎么信你。”易司城又加紧了手上的力道,陆希顿时脸涨得更红,痛苦得直皱眉。

    “司城……如果真的是我……我就……天打雷劈……”

    “不要跟我耍花招。”说罢,男人蓦地收了手,力道轻带,陆希顺势倒在地上。

    于心不忍。

    易司城犹豫了几下,正欲抬脚走过去扶起陆希,却又生生顿住步子。

    自己此般悠游寡断,已是反常至极,不要再让陆希有错觉了。

    陆希身子瘫软在地,猛烈地咳嗽着,好一会儿才顺出口气,“司城……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可以问问你妈……”

    看着陆希的泪眼婆娑,易司城僵住,该不该打

    若是打了这个电话,便说明他潜意识里还是在怀疑安芮;可若不打,亦不能解决他心中的疑惑。

    他确信,自己是相信安芮的,可理智告诉他,应该打这通电话,起码问明白,自己好不容易找到的生母,为何会不辞而别。

    忖度片刻,易司城还是按下了通话键。

    听到儿子的声音,蔡韵如并无明显的诧异,倒是心平气和地劝易司城,“儿子,小芮她也是为了你的婚姻着想,妈是个不吉利的人,本就不该来上海打扰你们的生活,况且,若是哪天被你爸看到了,真怪罪下来,妈可保护不了你……小芮说的没错,我的确应该回到a市……”

    男人握着电话的手,竟轻微颤抖起来,真的……是安芮做的么

    “妈,我……”易司城一时语塞,忘了该怎么去劝自己的母亲。

    “好了司城,你放心,妈会好好照顾自己,再说,我这还有小芮给的支票,不会亏待自己的,你就安心地回去跟小芮一起,给妈再生个大胖孙子出来……”

    闻言,易司城差点苦笑出来。呵,妈,恐怕你的大胖孙子不会姓易,而该姓陈。

    越想心越堵,易司城便草草地安慰叮嘱了蔡韵如几句,便收了线。

    之后易司城把陆希撵回了家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sara。

    坐在孩子的病床前,他想了很多,准确地说,他想了一整天。

    自己从来没跟安芮说过生母的事,她若不是调查了自己,又怎么会找到蔡韵如,甚至还拿支票逼走她

    蔡韵如的存在,会对安芮有什么威胁蔡韵如只不过是自己的生母罢了,安芮为何要容不下她,偌大的上海,就容不下一个饱经风霜的可怜女人

    安芮,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你和别的男人乱搞把肚子搞大,我忍了,我接受了那个野孩子,我可以依然对你百依百顺,可你为什么要如此狠心地对待我的生母

    究竟是为什么

    陆希回来的时候,正午刚过没多久。

    见病床边的男人一脸憔悴,陆希上前,疼惜地抚了抚他的脸,“司城,你坐了一夜的飞机,回家休息,这里我一个人可以。”

    回家

    男人的心跳不期然地滞住。

    回哪个家

    是那个盈满背叛了自己的女人的气息的家,还是回那个充斥着虚伪与谎言的易国昌的家

    家,于他而言,此刻颓然形同虚设。

    易司城缓缓地抬起头,陆希抚在男人脸上的手,轻微颤了颤。男人的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昔日英气逼人的脸上,此刻早已愁容密布。

    陆希的眉也跟着皱紧,“司城,别想太多了,身体要紧。”

    “你不怪我”

    “怪什么”

    “我那样对你。”

    陆希轻叹,几不可闻,“如果可以挽救你们的婚姻,我宁愿被你怀疑、怨恨一辈子。司城,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易司城的心里,像是不经意地被融化了一隅,仅是一隅而已。在某个隐蔽的角落,某个经历了寒冷而又肃杀的角落。

    易司城进家门的时候,已是傍晚,安芮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见他一身疲惫地回来,安芮没多说什么,回身继续做饭。

    脑子里尽是下午去徵信社时的情景,安芮承认,出此下策,实属小人之举。

    转念再想,这手段虽是卑劣了点,不过她也是被逼无奈。不是她不信任易司城,而是她需要保障自己的婚姻。

    尝了口汤,安芮皱眉,盐放多了。

    又夹了口菜,安芮不禁垮下脸,今天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轻微的叹息,像是泄露了她的心事。安芮从徵信社出来后,就一直在自责和后悔。怀疑自己的丈夫,调查自己的丈夫,若是被谁知道了,岂不要背上一身的骂名。

    越想心里越郁结,干脆布菜上桌,能撑一天算一天。

    安芮喊易司城过来吃饭,却半天没动静。

    摘了围裙走过去,见易司城衣服都没换就躺进沙发里,安芮心里揪了揪,蹲子凑他跟前,“累了先把饭吃了再睡。”

    “你先吃,我不饿。”易司城眼都没睁,疲惫的声线已经告诉了安芮原因。

    安芮蹲在那里烦了会儿难,最后只好起身,去卧室拿了床被盖他身上,自己又去厨房拿了几只碟子盖在已经上桌的菜上,然后轻脚回房间,虚掩了门。

    倚躺在床上,安芮阖眼,不愿再去想该与不该,更不想去猜结果。

    自己的婚姻似乎一直都在儿戏,从最一开始,到之后的每一天。

    看多了为婚姻折磨的女人,哪个不是如花似玉的年纪,进了围墙数十载后,发觉曾经深爱自己的男人渐行渐远那一刻,已是风烛残年,人老珠黄。

    女人不比男人,纵然再洒脱再不羁的女人,终究也还是要依靠男人的。

    所以男人像是得到了特权一般,随便地娶,更可以随便地婚外情。于他们而言,各处风流只要不留种,便可承欢一世。

    安芮起身进浴室,想要冲走所有的不快。包括自己的不信任带给她的自责,更包括对这段婚姻的质疑,疑惑可以说是执着。

    洗手间的镜子换了,比之前的更雍荣华丽,看在安芮眼里,却丝毫没有美感可言。

    她宁愿留着那块被拳头杂碎的坏玻璃,起码让她知道,一切还都是真实的,她很可以笃定地说,易司城是全心全意爱她的。

    可如今,他找回了生母不仅不跟她说,现在又冒出个叫sara的女人。若非原则性的问题,陈迟不会知道了真相却遮遮掩掩不透分毫。

    定定地看着那块近乎完美的镜子,更看着镜中的自己,美好的表象,究竟会遮盖多久裂痕,不是用了强力胶,或是换来一件更美好的替代品就可以彻底消失的。

    司城,我爱你,你……还爱我吗

    安芮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突然见着床上躺了个人,脚步慢了一拍。

    仅是慢了一拍,在易司城睁开眼看着她之后,安芮便恢复了正常,信步走回床前,挨着易司城的身子躺下来。

    “sara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

    安芮舒了口气,微点头,“饿不饿”

    男人点头。

    “我去给菜热热。”

    说着安芮就要起身,却被易司城按住,“我去。”

    身侧床垫轻微弹起,安芮看着男人走出去的背影发呆,纵然再累,也要顾全她的感受,不惜拖着疲惫的身子只为弥补刚进家门时对她的不理不睬。

    这样的男人,凡是都做到滴水不漏,的确是个完美男人。可若身份是自己的老公,就未免太假惺惺了。

    安芮不自觉地抬起手腕,他送的链子纤细精致,套在自己的手上,竟也天造地设似的般配。

    轻笑出声,安芮,你和易司城不也是天造地设的般配么,羡慕什么

    承认,你们都是同类,最擅长的是伪装,最痛恨的是欺骗,却又最善于接受谎言;笑着猜疑,面对不再透明的事物,你们通常选择口是心非。

    当你们忍无可忍之时,才会选择最致命的一击。

    安芮变换着手腕的角度,映着吊灯散出来的光,金灿灿的晃人眼。嘴角牵出一抹笑,那一刻到来之前,你一直都将是幸福的。

    安芮,不管徵信社调查的结果怎样,现在的你,只管假装幸福下去,就好。

    安芮刚到餐厅落座没多久,手机便响起来,陈迟打来的。看了易司城一眼,男人只顾低头吃饭,并无过多干预。

    安芮想了想,没有离席,当着易司城的面接了电话。

    “睡了”白天那副痞气再次传进耳膜,安芮下意识地皱了眉。

    “没。”

    “那在干嘛”

    “吃饭。”

    “这么晚才吃你胃不好,必须按时吃饭知道吗”电话另一头的人明显急了,音调也跟着高起来。

    安芮无奈地笑,“知道了。什么事”

    陈迟顿了顿,依旧在犹豫到底该不该把sara的事告诉安芮,嘴却比脑子快,“没什么事儿,就是想你了。你……想不想我”

    安芮气得差点倒吸口凉气,这人是越来越没没正形了,正欲出言责怪,恍然记起餐桌一旁还有个气压越来越低的人,边忙掩饰着咳了咳,“给我发邮件就行,明天我去公司处理。拜。”

    慌忙收线,安芮心跳得跟打了鼓,回想方才自己的行为……怎么那么像在背着老公偷情

    脸顿时烧红,安芮忙安慰自己,没做亏心事,怕个什么劲儿于是拿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饭。

    余光却仍是忍不住地偷瞄易司城。

    好在,并无异样。安芮舒了口气,刚才通话时瞥见的那副像要吃人的凛冽嘴脸,都是幻觉,幻觉。

    心刚安定下来,却又被一阵催命般的电话铃惊了一惊。安芮回神,座机响,正欲起身,却见易司城已经走出去几步。

    男人再回来时,已是一派匆忙,面色黑得吓人。安芮下意识地起身跟出去,却见易司城拿了车钥匙出门。

    不好的预感莫名其妙地袭上大脑,安芮想都没想就跟了出去,直到车子发动轰出去老远,安芮才怯生生地问了句,“司城,出什么事了”

    第四十九夜,事

    握着方向盘的男人一身的低气压,安芮问了一句见他不回答,便不敢再问,只好一路揪着心,看着车子驶去的方向,猜测着究竟是去哪里。

    直到车子一个甩尾停下来,安芮抬眼看清正前方的红十字,心跳才真正地加速起来,医院,最近怎么总是跟医院过不去。

    跟在男人身后进电梯,在五停下来,莫名的熟悉感顿时扑面而来。安芮暗自安慰自己,巧合,一定是巧合,不会的……

    右拐,一间一间病房走过去,停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易司城推门而入,安芮这才如梦方醒,手指蓦地揪紧。

    丛淑的病房正有几个医生稀稀拉拉地走出来,安芮忙抓住走在最前面的医生,“大夫,我婆婆怎么了”

    “生命体征暂时消失,虽然已经抢救过来了,但目前病人的状况仍不稳定,需要进icu继续观察。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

    只觉脑袋“轰”的一声,安芮差点站不稳。怎么会……之前不是还好好的……

    安芮撑着虚软的腿挤进病房里,却见陆希掩面而泣,一下子,她愈发的懵住了。

    不是不怪自己的,前段时间不是忙着竞标,就是跟易司城去法国,回来后就调查蔡韵如的事,根本没顾得上来医院照顾丛淑。

    再看陆希的样子,这段日子她应该没少来照看丛淑,脸色暗了不少,也比以前更纤瘦了。

    安芮站在病房门口,此刻竟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进退维谷。

    再转念想,安芮心里嗤笑了一声,病床上躺的明明是自己的婆婆,她有什么好为难的

    下一秒,女人的直觉让安芮的神经再次蹦起来,陆希怎么会……在第一时间赶来医院

    轻挪着步子走进去,安芮看了易司城一眼,男人此刻早已两眼失神,无助而又绝望。

    “司城,别太难过了,丛阿姨……会好起来的。”陆希抬手,握了握易司城的手。

    安芮在一旁看着,竟忘了生气,更忘了,此刻该去安慰易司城的,本该是自己。

    “我爸知道了吗”男人呢喃道。

    陆希叹气,“医院第一个通知的易叔叔,他因为受不了打击……当场晕倒……现在已无大碍……正在急诊室休息。”

    易司城胸口起伏几下,终是愤恨地回身,一拳砸上冰冷的墙壁。

    安芮捂嘴惊呼,刚想上前看看他的手要不要紧,却被陆希抢了先,一把扯住易司城的身子,声音几近严厉,“易家现在需要你,你必须冷静。”

    安芮怔怔地立在一旁,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现在是演的哪一出妻子被小姑子抢了老公

    安芮暗骂自己没出息,跟易司城的妹妹有什么好争好怀疑的,当真是自己思想龌龊了不成

    安芮知道此刻不好多说什么,再多的安慰也没用,倒不如让易司城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便简单安抚了几句,出门买牛奶。

    这边厢,安芮刚出门,陆希便凑近易司城的身子,一脸郁结之色,“司城,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易司城转脸看她,不语。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我,我也知道,都是我不对……可是,我真的不忍心看着丛阿姨这样受苦……”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希犹豫片刻,走到床头柜拿起丛淑的手机,递给易司城,“丛阿姨出事的时候……正在……跟安芮通电话……”

    一通来自德国的号码,显示在丛淑的通话记录里,仔细看了通话时间,易司城的眸子瞬间缩紧。

    婚礼当天安芮一声不响地跑去德国科隆,后来任谁联系她都联系不上,可偏偏和丛淑通了电话。

    安芮……会和丛淑讲什么

    这和丛淑受伤……难道……

    一个大男人,晚饭没吃几口就跑出来,身上又只着单薄的衬衣,安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医院里的自动贩卖机都是冷饮,安芮问了一圈之后被告知食堂已经下班,只好出门去买。

    刚刚从家里出来太急,安芮只穿着单线衣跑了出来,初冬的天,冻得安芮打了个哆嗦。

    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轻微颤抖起来,直到暖气一点点蔓延上来,安芮才勉强缓了缓身子。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拎了三份热腾腾的牛奶。

    安芮风风火火地进门,“司城,陆希,喝点牛奶。”

    迎接安芮的,却是易司城冷淡的眸子。不对,那看不出温度的眼里,似乎还透着一丝质疑和愤怒。

    安芮愣,“司城……你……”

    易司城突然快步欺近安芮的身子,安芮一时没反应过来,朝后倒退了几步才勉强站稳身子。

    “丛淑出事当天,你究竟和她说了什么”男人的话冷冰冰地没有温度,像是利剑一般,一下一下地刺进安芮的心里,冷到让血都凝注了流不出来。

    安芮胸口轻微起伏几下,他这是在……怀疑自己吗

    她该怎么跟他说

    告诉他,她跟丛淑通话,是因为丛淑知道了自己怀了易家骨肉的事实;还是告诉他,自己是在和她通话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里传来的撞击声

    安芮冷静下来,不可以。

    若是放在以前,她完全可以为了化解误会而说出事情的真相,可现在你看看,你曾经以为百分之百爱你信任你的男人,正在咄咄逼人地质问自己:你,究竟是不是杀人凶手

    安芮抬眼,看着易司城的眼睛,“你在怀疑我”

    男人一把捏起安芮的下颚,眼里像是烧起了火,熊熊的怒火,“我没有怀疑你。只是问你,到底跟丛淑说了什么。”

    安芮冷笑,“你还是在怀疑我。”

    这一句话,像是响亮的耳光,一记又一记地抽在易司城的脸上。

    对,他易司城就是在不断地怀疑自己的妻子,可你以为他就想

    安芮,我多么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地信任你,多么希望一切都与你无关,我们的日子还是单纯美好。

    可事实摆在眼前,我无法勉强自己,继续佯装什么也没发生。

    安芮的下颚已被易司城捏的生疼,她却像感觉不到一样,或许,心里的疼,要比这个来得猛烈地多。

    安芮撇了撇嘴,不无不屑道,“我只是打个电话关心一下自己的婆婆而已,易司城,你未免反应过度了。”

    见男人不语,安芮接着道,“信与不信,全在你,该说的我都说了。”

    易司城顿时又些微的怔忪。

    自己是不是太过头了,是不是真的像安芮说的那样,反应过度了

    些微悔意漫过头顶,男人松了手,正欲跟安芮道歉,却被陆希一句话堵了回来,“司城,我妈现在还在a市受苦,你就这么信了这个女人你可别忘了,她是怎么走的。”

    听了陆希的话,安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细细咀嚼一番蔡韵如回a市了

    “蔡阿姨……什么时候回的a市”安芮不解地看向易司城,却瞬间被那冻死人的眼神击得浑身一个激灵。

    那眸子里的凛冽,让她此生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安芮发愣的时候,陆希已经越过易司城,站到安芮眼前,“安大小姐,我妈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了,你非要把她逼得走投无路不过,看你把丛阿姨逼到了这般田地,对我妈……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这么说来,我倒还要谢谢你。”

    陆希的一番话像是凿钉子一样字字钉进安芮的心,脑袋像是千斤重的石块压碎了一般,轰隆隆的不像是自己的。

    她听到了什么

    陆希说,蔡韵如回a市是被自己逼走的……

    陆希说,丛淑病危是自己造成的……

    空口无凭,她凭什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安芮怔怔地扭头看向易司城,他眸子里的冰冷,已经说明了一切。

    “司城,你都信了她的话对不对”尽管安芮努力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还是不可抑制地泄露了此刻她的愤怒与恐惧。

    男人盯着安芮的眸子看了片刻,终于缓缓地别过脸,看向窗外。

    他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如宣判了她的死刑。百口莫辩。

    像是过了一世纪,安芮平复掉心里的悲怆与愤怒,对着陆希一字一顿道,“陆希,污蔑人讲究证据。”

    “证据你跟我要证据”

    安芮轻微颔首,虽然她心里明白,自己已经被易司城怀疑个透透,却依旧不减丝毫气势。

    “好啊,安芮,你不是要证据吗”说着陆希拿起丛淑的手机,“通话记录里显示,丛阿姨出事的时候你正在和她通话,若不是你说了让她气恼过头的话,她又怎么会遭遇不测”

    陆希顿了顿,“还有,那张你亲手签过的支票,应该不会忘。是谁拿着巨额支票逼着我妈还你一份清静的你说啊”

    陆希的步步紧逼,一片一片击碎安芮的心理防线。郁结着苦笑,她安芮是自己画了个圈,乐颠颠地跳了进去。

    安芮明白了一切,真相被误解,事实被扭曲,无奈现在一切都对自己不利,多说已是无意。

    安芮定了定神色,不理会陆希正欲乘胜追击的丑恶嘴脸,转身对着易司城,“司城,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在你的心里,我竟敌不过几句歪曲事实的谎话……我……”

    “够了”没等安芮说完,易司城便一个转身,背对安芮。

    女人竟扯着嘴角笑了笑。他,不愿意见她。

    胜负已分,安芮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干脆离得远远的,离这对狗兄妹越远越好。

    安芮恨。被陆希诬陷了她不惊讶,本来她陆希就是个努力往自己哥哥床上爬的变态妹妹;可她竟被易司城怀疑了,厌恶了。

    那个不信任她的人是易司城,是她最爱的丈夫,是曾经口口声声说疼她爱她一辈子的男人。

    安芮出了医院的门,冷风吹着,竟不觉得冷。路过停车场,瞥了眼静静停在那里的眨眼r8,嘲弄地笑了笑,便接着走。

    安芮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第五十夜,嗨

    安芮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想哭,却哭不出来。

    只觉得脑袋嗡嗡的响,世界却因此静了下来,什么也听不到。

    如果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让她关掉耳朵,让她听不到那些伤心的冷言冷语,让她屏蔽掉易司城的那句“够了”,让一切都变得寂静,让她的世界里,从此只留自己一个人。

    跌跌撞撞走在四下无人的大街上,上海的夜,头一次变得如此清冷。

    闯入一片霓虹,安芮抬眼,看清牌子,咧着嘴角笑了笑。

    坐上台,帅气的调酒师弯着眼睛,“美女,来点什么”

    安芮也跟着弯了弯眼睛,朝小伙子倾了倾身子,“最烈的。”

    淡雅而又不失妩媚的长岛冰茶送到安芮眼前,仰脖一饮而尽,眼泪终于被辣了出来,一颗一颗的,最终连在一起串成了珠子。

    暗骂了一句,安芮忙抽出面巾纸擦干眼泪,对着调酒师笑,“辣的,呵呵,我太笨了……帅br /&gt;</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