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总管井上都是尾张玉丹谷人,二十年前一起被送到堺町学习,并且都在各自学习的领域取得了优异地成绩。
就以松村新平为例:他的西式糕点技艺可谓一绝,三年学习期满后,就成为了我寓所的茶房负责人。在这个时代要想出人头地是有很多机会,但同样要自己努力才行,而他很快就体现出了自己的价值,茶房被他管理得妥帖而高效。这在一个专业的糕点师来讲可是非常不容易的大约在十年之前他获得姓氏成为统治阶级的一员,并在专职学习管家事务和礼法的井上调任堺町后,接任了京都府邸大总管地职务。作为世代务农的他来讲,这可是他父辈们做梦也不曾想到的显赫身份。
关于这样的专业管理人才我很早就开始培养了,但是当时并没有太明确的目的。时至今日在我直辖的领地里,担负主要管理任务的还是那些足轻出身的下级武士,他们随我出生入死忠诚自无问题,但是效率上未免低下。水利、民政、土地开发这样术业专攻的人员,在一个郡里最多只有两三个,这还说得不是每种而是一共。要管理整个天下。非作战地人才还是太少了
“父亲。您在想什么”见我半天没有说话,同车地虎千代忍不住问到。
“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点点天下大政而已”我眼也不睁地说到。
“您……您可真有气魄”我的形象更加高大。他对我愈发地仰视了。
“其实天下事无所谓大事小事……”我突然心中生出来一些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是容易感悟伤怀。“大事还是小事分在什么人看待,同样一件事落在不同的人身上就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后果,其实这是谁都知道的道理,但是很少有人会把它翻过来想想。一件事你把它看成大事,它就是大事;要把它看成小事时,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其实我这也是刚刚想到的,可能是最近多少受到了些刺激”
虎千代又是哦了一声,但好像并没有完全明白。
这时车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是转过了一道弯。然后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道队的前面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引领骑不时发出的口令声也停止了。
“怎么了”我隔着车帘问了一句。
“正在经过皇宫的门前”御者这样回答到。
“哦……”我轻轻将车帘撩起来一角,只见前面蔽日的旌旗已经全部卷了起来,武士们全都从马上下来牵着坐骑在走,每个人垂着头都显得很秋巨。
去年剿灭松永之后不久,我就得到了乘车出入宫门的殊荣,所以不下车也自有不下车地道理。当然,为了作一种姿态我还是应该下车步行的,但我此刻突然没有了这样的心情。不想再对着任何人。
高大的宫墙覆盖着黑色的新瓦,大门上的油漆光可见人,隔着墙可以看到里面一片灰蒙蒙的影子,那应该是里面的宫室殿宇。因为天还没有完全亮的关系,大门宏大地展檐下挂着一溜八盏巨大的宫灯。
织田信长进入近畿的这些年里,每年都要拨出巨款修缮皇家的寺院、园林,皇宫自然是更加不可能落下,几乎每年都要有几项局部工程。自从织田信长死后,人心惶惶的诸位大佬谁都暂时没了这份心思,一些进行到半截的项目因失去支持而停了下来,而且一放就是一年多。如今皇宫的气势依旧十足,可细心观察之下就会发现危机的痕迹。
我正要松手放下车帘,忽然目光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在紧闭的宽大宫门前,只站着四个手持长枪的足轻说是足轻也不完全准确,根据我的观察应该说是穿着足轻装备的农兵。不,比一般的农兵还要瘦弱
安藤守就走后京都的正规部队只剩下我和池田恒兴,其实不管是谁在京都执政一般都不会忽略皇宫的守卫,总是每个门前要有四五个旗本带着二三十足轻才够体面。这通常不止是为了安全问题,更主要是守护者的门面。而且据说在太平时代里,一个宫门侍卫官的职务可是年轻的大名子弟身份的象征。
如今池田恒兴一甩手负气而去,我也灰溜溜离开了京都,那么守卫的职责自然而然落在了公卿们身上,这也就有了这些穿着具足拿长枪的家丁。
“也许已经有很多年,朝廷没有感觉这样轻松暇逸了吧”车队又转过了一个街角,武士们开始回到马上展开旌旗,我也这样想着放下了车帘。
走不多远车队忽然再次减速并逐渐停了下来,不等我问石河贞友就从前面跑了回来。“回禀主公,二条阁下在前面求见主公”他在窗边报告到。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来见我干什么”我半是自言自语地说到。
“会不会是朝廷改变了心意,他来请父亲留下呢”虎千代语气兴奋地说到,双手握拳目光闪闪地盯着我。
“那你待会记得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出来的”我说着向外钻去,车下已经摆好了踏脚凳。
“怎么敢劳驾您亲自来相送,看这大冷的天”在前面的一个街口,我快步迎向了二条晴良。
“本卿不过是个下了野的无用老朽,诸星殿下太抬举了”二条晴良笑容可掬地还礼到。
这时的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二条晴良孤零零地站在一条横街的街口上,身上虽然披着斗篷却还是沾上一些化霜的水汽,可见他是等了有些时候的。在他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饰以“二条藤”家徽的牛车,除了御者外只有两名侍从站在车边。
“阁下有什么事派人来知会一声便好,何必大清早上受这份辛苦”看着他胡须上不时闪烁的小冰晶,我的心里竟然有了一些感动。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算是他还看好我,这么大年纪能作到这一步已经相当不易了。
“不知诸星殿下这是要回堺町去,还是……”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话,而是关切地问到。
“我先到柱川口城去住些日子,总要等到过了年再离开”我的行踪没什么可保密的,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我的一名小妾近期便要生产,离京都近些我的心里也塌实。之前其他家眷已经过去,至少这个年算是团圆了。
和泉现在也不安生,我过去看了他们也是烦“
“这就好、这就好……”二条晴良连连点着头,好像还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原来是诸星参议殿下的尊宠有喜,我这就向您道贺了。其实我之前还一直担心,怕您觉得不合适呢”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被他的话闹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天皇陛下安排的事情本卿办的并不顺利,所以现在已经交卸了出去”他叹着气摇了摇头,但我并没有看出有多么惋惜。“为了避免大家都尴尬,本卿也想就此出去走走,久闻诸星殿下慷慨豪爽,就老着脸皮前来打扰。远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受不了,桂川口城正是合适的地方”
“这……”这个建议一下子把我弄了个措手不及,不知道是否该答应他。
“本卿今年八十有五,自问倒还算健硕”看出我的犹豫,二条晴良立刻伸手在胸前拍了拍。“适逢殿下膝下添丁进口,好歹也算是添个喜气吧”
“如果二条阁下不嫌弃的话,就请与我同乘吧”
第六卷 谁家天下 13、归来的左马介
京都到桂川口城之间的距离是20里,但是日本古制的里要比中国的华里长一些。加上以牛为动力前进的宫车不可能走得很快,所以一直到下午三点多钟我的队列才到达。
“您请慢一点儿……”先从车上下来的我立刻又转过了身,扶住正在向外探出头的二条晴良。
“多些诸星殿下的关照”他感激地对这我点了点头,然后伸脚踩向那只车辕下的踏脚凳。
二条晴良的诚心把我感动了,带着他一起来到了桂川口城,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完全看清了我的策略,到这里来又是不是想躲过一劫不过看起来不像,他只是只身前来并没有带家眷,而且在我的计划名单里也并没有他。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吧,总之是我现在也不想猜了公卿这种社会阶层已经存在了上千年,我没想过,也不可能在我的手中被消灭。我不是一个纯粹的革命者,也并不想作,所以在我之后公卿依旧会是一个社会阶层。
既然不能消灭就只能合作,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使今后的“合作”更加默契而已,去其糟粕之后才能取其精华,这种精神叫做“扬弃”。就我个人现在的看法而言,二条晴良这个人应该是被保留的,而且应该在今后发挥更大的作用。不过我并不想让他再作关白,只要他能使今后的朝廷在策略上更加理智清醒些便好。
这些年来二条晴良面对过无数大风大浪,应该说精神毅力算是非常坚强的,但毕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体力再好也是有限。这一路上他都与我和虎千代坐得是一辆车子,而且为了表现出自己的诚意不停地在讲着话,间或再给虎千代说上几个笑话。可对于一个老者来讲这确是一件非常耗神的事情,到了下午就开始出现了头疼脑热的迹象,可能和早上受的风寒也有一定关系。
“主公,您来了”新八郎从迎接我的人群后面跑了出来。手上虽然没有拿着那支“修罗之怒”,但却甲胄齐全。
新八郎是保护仙芝他们一道过来地,而且是此时我们这边唯一的知名大将,虽然他的忠勇绝没什么可怀疑的地方,但是不得不说在管理方面就差了许多。此刻我还没有进城,但是却已经感觉到了整座桂川口城的气氛,那就是像座兵营而不是居家过日子的地方,不过这也许已经是他能够掌握“管理”一词的唯一方式了。
对着他安排的这些更像是接收俘虏地欢迎队伍我实在是没什么可批评的了。只好指着前面对他说道:“二条阁下有些不舒服,尽快找个医生来”
“您怎么把他带来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新八郎一般情况下不会小嗓门说话,好在这时我们已经和前面的客人拉开了一定距离。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好了,别那么多废话”我急着去和仙芝见面,敲了他肩膀一下就向里面走去。
“对了,有一个人想要见你”他一拍脑袋说到。
“谁”我以为是哪里派来了信使。
“是那个明智左马介秀满,从东边回来的”他回答到。
“那我还是晚上见他吧”我想了一下,又继续向城里走去。
虽然只是分别了几天,但是家人们对于我的归来还是激动不已。这里面仙芝算是表现得最平静的。阿雪甚至还落下了几滴泪水,不知是不是受了即将生产的影响。
都是这个时代的“武家人”,纵使没有亲身经历过亡国灭族的刻骨铭心。但是耳闻目染的可也不算少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大家都清楚,不说出来并不代表感觉不到。
晚饭时大家都聚在了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我地笃定给了所有人信心,唯有新八郎因为被驳回了到摄津池田军中去地请求,而显得有些扫兴。
晚饭后我去探望了一下二条晴良,他吃了药后病情倒是没有进一步发展,不过要想彻底好起来还得需要些日子,毕竟是这么大年纪。我看的出来他似乎很着急,但是恐怕也于事无补。
晚上九点,我来到了兵营与仓库之间的一处独立小院。这里并没有士兵站岗,但是两侧地建筑不但有门岗,还不时地有巡逻队经过。
“拜见诸星参议殿下”上前的樱井佐吉手还没有碰到门上,门就自己开了,来开门的明智秀满跪拜在内侧。
“左马介大人不必如此,我们还是里面说话吧”我示意他起来跟在后面,然后就领先向里面走去。“对于明智日向守殿下的遇害,我至今也没有搞明白。到底这里面谁是最大的主谋,你一直在东国可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其实这是几个人的合谋。只能说德川家是最大的得利者”明智秀满的语气并不激动,可能经过这么长时间已经正视了现实。“叔父遇害时我还在飞脂,正在收集被柴田驱逐的力量。得到消息后我即刻赶回甲斐,可一切都已经不可收拾。我聚集了一些旧部后也进行了一些调查,但却没有任何线索,只能从最后地结果上推测一切源自于德川的诡计。柴田和北条等人看样子也是上了德川的当而不自知,为他人作嫁自己几乎没有拿到任何好处”
“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这和我的估计基本相符。德川家康经此一役已经控制了五国,不但没有任何实际的付出,而且几乎得到了所有实惠,真是一条“老狐狸”。“现在你们的处境还好吗”我问到。
“敌人的布置非常周密,叔父遇害后主要部将都遭到了截杀,现在也只剩下我们几个命大的”他侃侃叙述起了这几个月以来的经历。
我仔细观察着这个还非常年轻地武士,十年前在织田信长面前演示弓箭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不过现在的他地面庞依旧白皙俊美,但是神情间却更多了一种坚毅之色,目光中也没有了以前常见的那种犹豫。
“……现在斋藤利三大人和最后百余人已经回到了美浓。
因为是家乡所以多少还能有些办法“他讲完了。
“那你到我这里来,是为了……”我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用目光继续着下面的问题。
“希望能够得到诸星殿下的收留,能有一个容身之地我等就感激不尽了”明智秀满大礼伏地。
“能够得到各位看重是我的荣幸,只是……为什么会是我呢”我微微沉吟着问到。明智光秀生前和我是有些交往,但是远远说不上是推心置腹,至于说到他的旧部自然更谈不上和我有什么感情。“从各个方面上说,各位去投奔羽柴殿下似乎才更为合适柴田胜家是加害明智殿下的元凶之一。羽柴殿下将其诛灭可谓有恩于明智一门。照左马介大人刚才所言,德川家康乃是所有阴谋的罪魁祸首,那么羽柴殿下出兵讨伐地主张才合眼下诸位的愿望。要知道,对于此点我是并不赞同的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羽柴殿下上洛在即,一时间海内人望无出其右者而我则是刚刚被扫地出门,正是惶惶然不可终日。要想复兴明智家怎么也该是归附羽柴殿下才对,不知诸位怎么会想起找上我的”
“关于这一点我不想找过多的理由,而且早知殿下即便不作此想也会有此一问”明智秀满倒是镇定得很,看样子真是有我一问的心里准备。“关于您和羽柴殿下两位的高低深浅,万万不是我这样的晚辈末学所能够评价的。但是在各个尾张和美浓地旧臣当中。诸星殿下地名声远远居于上位。我等去投羽柴殿下或许也会得到收留,但是在眼下这样的关键时刻却没什么把握。而且我们都是经历了一次生死之痛的人,不想再这么快就再经历一次”
“哦。这么有把握我就会胜利”我听到这话心中一动。
“我刚从美浓来,安藤殿下手下地一个人与斋藤利三大人是生死之交”
“哦……”我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有些拿不定注意。我应该把这些人杀掉吗似乎……还不至于。“明智殿下生前,曾经有什么话吗”我问到。
“叔父生前自视甚高,但却也极为看重诸星殿下”明智秀满的右颊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感到了一丝痛苦。看到这个表情我放心了,他并没有刻意迎合我的意思。“……在织田太政刚刚蒙难之际,叔父一时志得意满,言道:在甲信经营三年率雄师数万入京收拾残局,现在看来。不过黄粱一梦罢了。不过叔父却也还说过一句话:若我不取天下则归诸星”,
我觉得这时自己该笑,可是又着实笑不出来。明智光秀绝对是个聪明人,但头脑却并不明白聪明而又不明白,这看起来有些荒谬,却又是无可辩驳的事实。“你这就回美浓去,随时做好回东国的准备吧”我的口气变成了命令。
第六卷 谁家天下 14、啼声上
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十九日我到达了桂川口城,开始过起了安静恬淡的生活。过去还真是没想到,我居然在天下间有如此的声望和影响,随着我的身影淡出京都,日本列岛上空一时风云突变。
池田恒兴赶到了摄津前线,和中川清秀、高山重友合兵在一起抵抗羽柴军,可即便如此也不足两万五千人,和羽柴秀吉相比依旧处于劣势。而且不得不说的是劣势不止存在于数量方面,多年争战不断的羽柴军在质量上也要胜过池田,战争的胜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是多种因素交织作用的结果。
凭心而论从羽柴秀吉的个人军事素质来讲,并不见得有多么杰出,也就是每项都比我高出一些有限,比柴田胜家那是差远了。不过他本身是个具有远见的政治型统帅,手下有黑田官兵卫这样的天才军师;有羽柴秀长、浅野长政这样的方面之员;有加藤清正、福岛正则、加藤嘉明这样的横勇猛将;肋坂安治精于铁炮;糟屋武则、平野长泰等人至少也是个优秀的将领。由此可以看出,羽柴军从上至下都是一支善战的部队。
相比起来池田一方就不那么“好看”了,虽说他本人和高山、中川还都是说得过去的名将,但也就是仅此而已。在几次小规模的接战中,“东军”均告失利,人员损失据说不在少数。池田恒兴本是个急性子的人,但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得不采取守势,稍稍退后脱离接触后开始构筑新的中摄津防线。
羽柴秀吉的最初攻击颇为顺利,在解除了石山御住城的威胁后的一段时间里,几乎每天都会拿下那么几座或大或小的城郭和岩砦,一切似乎都是那么顺利胜利似乎已经唾手可得了。为了尽快的破除阻力进入京都,他甚至放弃了对一些城市的争夺而进行集中地突击。可是渐渐的,他意识到了一些“小麻烦”
池田恒兴以空间换时间的战术取得了一定成果,羽柴军在攻落一座又一座城池之后劲头被消磨得越来越小。终于在池田军主力固守的三座坚城下面停滞了下来。或许令羽柴秀吉更加感到奇怪的是,他原先预想的那种势如破竹、群起响应的局面并没有出现
当然,投到他旗下的摄津、和泉、河内一带地豪族还是以一些的,但是和通常的那种“大势所趋”还是有很大差别。这种差别的直接体现就是双方的实力差距并没有迅速拉开,反而有逐步缩小的趋势。面对这种情况羽柴秀吉开始进行另外一种试探,他向池田恒兴提出谈判的建议或者叫劝降
记得以前说过很多次,池田恒兴是个“人来疯”,甚至登着鼻子上脸的人。面对羽柴秀吉的试探他当即予以了回敬,那就是发出檄文号召所有织田旧领的豪族,向他聚集一起讨伐无耻地“猴子”不要有什么怀疑,他在檄文上用地就是这个称呼。
这自然是一件极为丢脸的事情,羽柴秀吉在暴跳如雷之余也发了狠。不过池田恒兴的作法却给他提了醒,他也再次发出檄文要各地地豪族加入他这一方,不过这次不是讨伐东国的敌人,而是织田家内部的阴谋家。
反正现在歧埠城自顾不暇已经声明不参与诸事,那么他们双方也就放心大胆地自我叫嚣了起来。
这不是就是应仁之乱的翻版吗朝廷立刻紧张了起来,向他们双方派出了使者。可是没有任何一家买帐。在这种诡异的风云涌动之下。各地都产生了一些异相,一股股“暗流”向近畿的中部聚集而来。
那么你就来看看:羽柴秀吉是一个“大人物”,池田恒兴虽然略差些可也不是等闲之辈他们的召唤自然会有人响应。可奇怪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一千石以上的豪族们作出这种响应,主要集中在那些一二百石的人里,也有很多领有几十石地。
大豪族们在这种时候多少会谨慎些,这无可厚非,他们一般喜欢在局势更明确些时再表态,两天的时间未免有点短了些。不过这就导致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产生,一条条东部、南部通向京都的道路上,走来了一支支“奇特”的队伍
这些队伍穿着各异、武器各异、口音也各异,不过也有一些共通的地方,那就是大多数这样的部队都不超过一百人。看到自己的努力取得了“成果”。羽柴和池田叫嚣得更加卖力气
凡人不可一概而论,大的诸侯也有表示出态度地,备前宇喜多家以宇喜多忠家为总大将,起兵一万驰援羽柴秀吉。与之相对应,出云尼子义久则是明确力挺池田恒兴,并亲率六千五百人东进。
真是一出好戏啊天下不知道有多少聪明人大大地瞪着眼睛,依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这时已经没有少人再关注我的态度,尽管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的离京而引起的。
因为本州岛的局势急剧变化,吸引到了所有人几乎全部的注意力。动乱之源的九州和四国尽管依旧在不紧不慢的波动着,但已经没有多少人在关注他们。脑袋都快保不住了,谁还会在意脚趾头可一切毕竟都在发生,不会因为别人的看法而改变自己的轨迹。
前田庆次加紧了对丰前有马晴信的攻势,大村和锅岛的援助也没能逆转形势,中津城所有的屏障均已被攻克,被赤裸裸地暴露在了前田军的面前。有消息说有马意图向毛利家请求援助,但是一直保持中立并积极调停的筑前山中鹿之介立刻发出严正警告:一旦有未得到西海探题许可的外部势力介入九州,那么将立刻予以坚决的打击
岛津、大友和伊东继续在南面僵持着,似乎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四国的情况要稍微好上一点儿,信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势,长宗我部和细川、十河的部队已经脱离了接触,并且中间被中村一氏和掘秀政的部队阻隔了开来。在胜瑞城的会议也取得了初步进展:长宗我部元亲同意撤军至伊予南部,而细川、十河统统开往萌歧集结,为了更加有保证,诸星水军的主力也开到了四国东北部外海待命。
对那些心忧天下的人来讲,这可能是近来唯一的好消息,不过未免显得稍微单薄了一点
与这一切相比柱川口城是太安静了,那真是“任他风云变幻我自岿然不动”冬季的琵琶湖上还会不时飞过零星的水鸟,苍茫凋敝中自有一番别样的景色。
这本就是一个渡假的好地方,就连二条晴良的病势也日渐好转,只是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心有时还是不静,我就常劝他“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就这么悠闲的过了几天日子,直到天正九年1581的十月二十七日这一天。从这天的早上一起来开始我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到临近午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把脾气发了出来。
“怎么还没有生出来那些稳婆都是干什么吃的”怒吼声中我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板上,溅起的汁水和茶叶崩了正跪在那里的侍女一脸。好在因为天冷地上扑了一层厚厚的草席,不然这个侍女就得破相了。
面对我不分青红皂白的愤怒她唯有诺诺,畏缩地向后躲去。
“不行,我必须亲自去看看”我一推桌子站了起来,然后就向屋门走去。
“哦……”那个侍女抬头愣了一下,看样子是有什么话想说,不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能心惊肉跳地跟在我后面。
按传统生孩子这类事情身为家主是不能在附近的,因为根据传说来讲,这个时候秽物可能引来妖魔作祟,尤其对于领兵和作生意的人更是如此。不过此刻我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感到一阵阵的烦躁。
阿雪的预产期计算的非常准时,昨天夜里十点钟开始出现阵痛,不过既然是生孩子这也难免,我并没有过于担心,而是耐心地等着新生命的降临。不想一直到今天凌晨六点多钟还没有生下来,我精力不济就去歇了一会儿。今天早晨一个没注意醒来已是十一点,可孩子还没有生下来,我这才感觉有些不妙。最近对一些事情我的承受力很差,动不动就会发火。
“阿雪,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啊”我在心里这样叨念着。前几个孩子的出生都很顺利,就是先天不足的龙王丸也没费什么事,尽管我当时领兵作战并不在身边,不过事后听说就是这个样子。
“主公……”走廊里樱井佐吉迎面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大叠文稿一样的纸张。
“滚开”我一把打飞他手里的东西,纸张如蝴蝶般飞起后,又如雪片般纷纷落下。我看也没看一眼,脚步不停继续向前走去。
越接近产室我的心情越紧张,转过一个转弯已经隐隐听到了一些低而杂乱的人声,更靠近时又能分辨出一缕痛苦的呻吟声。守在门外的几个侍女见我到来有些愕然,我径直地把手伸向了那扇门。
“你怎么来了”这时门突然打开仙芝从里面走了出来,抬头看见我不免愣了一下。
第六卷 谁家天下 15、啼声中
“阿雪怎么样了”我此刻脑子里很乱,并没有回答仙芝的路,其实就算想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开启的门中有一些人在来来往往的忙碌,但是我的目光还是穿过了所有“障碍”,在瞬间看到了那张卧榻,卧榻上躺着的那个人,和那张惨白并挂满汗水的脸。我不知道她是否也看见了我,但却似乎感觉到了一缕牵动人心的目光,亦或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
“这里没有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仙芝丝毫不顾我的感受坚决地关上了那扇门,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你还是回到前面去的好,留在这里只会让所有人都不自在”
“我想进去看看”我知道她说得都是对的,但还是忍不住向那扇伸出手去。
“里面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你有你自己的责任”仙芝没有退让,依旧站在那里坚决地挡在我的面前。她的一双大眼睛就那么直视着我,其中清澈而又深不见底。“就像我们相信你一样,你也应该相信我,相信阿雪。我们会做好我们该作的一切,而你也不应该逃避自己的责任。多想想那么多人已经作出的事情,再好好想想你现在究竟该作什么”
有那么一刻,我真的已经震怒了,真的就想一把将她单薄的身体推开我想怎样就该怎样,不需要别人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更不能弁;许别人阻挡在我的面前。什么责任、什么天下,全都去他妈的,我也要为自己的感觉活上一回
不过也仅是那么一刻而已,很快我的意志就在仙芝的目光中如冰雪般消融了。甚至我有些不敢与她的目光对视,飘忽游移着看向了自己的脚面。“阿雪……真的不会有事吗”我地声音底气不是很足。
“当然不会,你还信不过我的诊断”仙芝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很有信心。“女人生孩子虽然根据各自的情况不同会有一定的差异,但是受罪那是一定的。折腾几个时辰的事情很常见,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阿雪地身体一向很好,而且胎音也很正常,我看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
“你保证”我反而有些像小孩子,甚至还有点赌气的意思。
“我保证,你就快点去吧”仙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指着我身后说道:“佐吉找你肯定有急事,你快去看看吧”
我下意识地一回头。果然看见樱井佐吉手拿刚才的那叠文件,尴尬地站在我身后六尺开外的地方。他手里的文件依旧显得有点乱,看样子是匆匆忙忙收拾好追到这里来的。
“可我……”我再转回头时,仙芝已经回到了屋里并关上了门。“唉……”站在那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仙芝刚才的话使我失去了拉门的勇气。
“主公,几个地方都送来了紧急军情”樱井佐吉从后面靠近我小心地说到。
“嗯……”我无意识地哼了一声,似听到似没听到。
“西国的局势发展最快,毛利家已经有了动作”看到我没什么反应,他只得又靠近了一步说道:“蒲生殿下要我提醒主公,羽柴极有可能通过毛利在西国打开局面。而突破点最可能是在尼子身上……”
尼子……阿雪……尼子我的脑袋突然清醒了些。一些事情也连贯了起来。最后形成了系列地影像反映在脑海中。“你跟我来”我接过来那叠文件转身走了开去。
我并没有舍得离开,而是走进了斜对面一个小房间。这间和左近地几间屋子都是阿雪侍女的屋子,我走进去坐了下来开始看那些文件。而本来的主人此刻正在阿雪地房间里忙碌着。樱井佐吉作了多年侍卫兼秘书的工作,这点儿眼力劲儿还是有的,他对着边上的人吩咐了几句,很快一张摆着笔墨纸砚的小桌被抬到了我的面前。
我把那叠文件简单地翻了翻,很快就从中找到了关于尼子家的内容。
尼子义久率军东进的意义要高于实际作用,这一点谁都看得出来,真要穿过“猴子”的大本营到达前线也不是那么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就好比你动了一下“马”,我怎么也得出个“炮”,只有这样下棋才有意思。可是既然局势渐明那么也得允许别人出招,毛利家就是羽柴走地下一步棋。
就在尼子家发出声明不久。毛利家也开始了动作,吉川元春领兵两万七千由安芸东进备后,意图不声不响地截杀尼子义久。不过尼子家也是西国的地头蛇,又有我情报网发出的暗中警示,所以还没有走出多久的尼子义久立刻调头返回了月山富田城,不过吉川元春的大军也尾随跟了过来。
尼子的在军事上采取的是守势,而吉川元春以疾风烈火之势在两天内拿下了出云大多数城池,接着就围困了月山富田城,大有一口吞掉尼子家的架势。
“终于忍不住了”我轻轻地哼了一声。抽一搭信纸在面前摆好运笔写了起来。
毛利家是西国举足轻重的力量,我自然也是作过针对他们地策略,可是针对改变他们主流态度的行动却没有成功,最终他们还是倒向了羽柴一方。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采取“措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以说在现阶段我在他们身上下的心思,要比德川家康还要大,也就是仅次于羽柴秀吉。
“慢着”我的手猛然一停,狼毫毛笔停在了半空中,慢慢地一个墨珠在笔锋形成,终于落下来在写了一半的信上殷湿了一大疙瘩。“毛利家刚刚在九州被我击败不久,那么他们还有能力一举拿下月山富田城吗”我泛起了犹豫。
毛利家的实力远远超过尼子,关于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但毛利家真的能够迅速解决问题吗以吉川元春不足三万的人马,去攻击月山富田城这座由近万人守备、粮草充足的坚固城池,似乎怎么看都有些勉强。由于这些年毛利家无论是和我还是羽柴的作战中一再失利,事实上他们在西国的影响力是日渐降低了的,也不大可能迅速召集起众多的豪族部队来,那么我的作法就似乎有点儿……
我伸手将那张弄脏了的信拿在手里揉成一团,又把已经写好了的那几张也做了相同的处理。可能是因为担心阿雪的情况,跟着就牵扯到了尼子家,我的精神有些不集中了。我筹划了许久的事情不能半途而废,现在很多行动还没有展开,不能这么早地就把外围的力量暴露出来。但是也不能就这么一声不想的什么也不干,那同样会引起别人怀疑。
我重新摆上了白纸,润好了毛笔稍加思索就写了起来。不一会儿两封信写好,我又看了一眼比较满意。
第一封信是写给堺町的可儿才藏,告诉他已经可以开始行动,但不是向东而是向北。
可儿才藏长期驻守堺町,手下两千部队都是身经百战的职业士兵,而且之前我早就吩咐过他,再召集一些纪伊北部的豪族和堺町的商人武装。这样他现在就有了超过四千人,而且装备和补给都相当充足。
这支队伍我原本想用来和池田夹击羽柴军,现在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而且现在正面冲突还可以再等等,局势还是更混乱些的好。北上石山町从道理上说并无可厚非,但是暗含着又有断去羽柴军粮道的意思,真是一招绝妙的好棋
第二封信是写给丹波的长野业盛,现在秀清龙王丸还一直留在我身边,丹波的事情就由他全权负责。不过需要补充说明的是,因为秀清现在年纪太小,即便在丹波大部分事情还是要由长野业盛来处理。
我给他的指示是积极备战,但不必太冒进br /></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