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乱世将止。岛津家的最后结局却是以求和而告终。如果以这种方式与长年的争战告别的话,那么岛津家与萨摩男儿地血性都将消沉下去。所以我请求您派我的哥哥去做那些出生入死的任务,哪怕是他们全都战死。那样以后无论过了多少代,只要一谈起这段历史人们就会提起他们的名字,就会永远使岛津家臣热血沸腾。
只要有这种精神存在,即便是岛津家将来覆灭了,但只要有一个男人存在就有复兴的希望“这就是我问起原因时她的解释。
她的这番话让我想了很长时间,长到了足够联想起许多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赤穗四十七勇士”之后,武士的典范被重新定义;在“白虎队少年”之后,战败一方的会津人依旧骄傲地站在天下人面前;那么在东国平定之后……我究竟可以留下些什么呢
我向珊瑚地方向看了看。她穿一身大红地铠甲走在斜前方。所以看不见脸上的表情。“真是失策啊”我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
就现在的形势发展来看,不出现太大意外地话我将成为一个胜利者,换而言之就是历史将要由我来书写。虽然说是我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可我究竟我要写些什么呢这确实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诚然我可以把自己写成一个光荣、伟大、英明、正确的领袖、导师、统帅、舵手,写成领导正义力量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的半神话人物,但这样就行了吗恐怕未必是这样,人们还是会更多地谈起我这个时代的其他人,就像人们说源义经多过源赖潮,对武田信玄的评价远远胜过德川家康。
似乎在人类历史上有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有那些被鲜血染成暗褐色的事件才能在后世使人们的精神亢奋,或者说产生共鸣从这点上说或许我的发展是太顺利了些,以致没有谁会在谈论到我地故事时流出热泪。
也许历史上“猴子”的迅速败亡也有这个因素,那就是时间太短、崛起太快。缺乏几辈人的精神积淀,可要叫我现在补救又真是下不了决心,我真的是很怕疼
一个背着双鹞旗的传令兵从冈崎方向快马赶来,直到在前面十几丈处被侍卫拦住我才注意到。“禀报主公,对冈崎城的攻击已经展开”被带到我面前后他报告到。
“德川军主力是否袭击了高山、中川部,两路援军及时赶到了吗”我拉住战马威严地问到,三十几个骑士在我周围围成了一圈。
其实我这话问的确实有点儿多余,如果德川主力还在冈崎城外与我激战的话,那么攻击冈崎又将如何谈起不过与一座陷落只是时间问题的孤城冈崎比起来。我更加关心地却是德川家康的动向,是否会不惜代价拖住我以待北条。
“德川军在黎明时意图偷袭高山、中川军,但因为我军有备未能达到偷袭效果”虽然因为一路奔驰战马不住恢恢地喷着白雾状的热气,但传令兵的回答倒还清晰镇定。“德川军后调整战略意图明攻,冈崎城守军也有出城合击的迹象。可随即可儿才藏殿下右路军赶到,德川军稍退布阵,待到蒲生殿下的二路军到达时,这才缓缓向远江方向退去,而冈崎守军亦退回城中”
“蒲生殿下作了何种应对”以我计算此时蒲生氏乡手上前后军力已达35000,对阵德川具有绝对优势。唯一担心的是轻敌冒进,被德川的某一支援军突然自信浓插入两部之间,那乐子可就大了。
“蒲生殿下留岛津部2000人与高山、中川部对冈崎城展开攻击,自己与可儿才藏殿下合兵尾随德川军发起试探性进攻,双方一直没有脱离接触。蒲生氏乡殿下让我转告主公:在主公进入冈崎城之前,他绝对不会先进入远江境内”
蒲生氏乡用兵稳妥,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指示的,挥挥手叫他下去休息。
“蒲生殿下进军时曾数遭德川军小股袭扰,他提请主公务必注意”他又说完这句才催马离开。
“德川家康的奇袭吗”我在马上张望了一下,四周至多也就是在有一些比丘陵高不了多少的小山,绝对没有桶狭间那样的地貌。德川军只怕搞不出什么奇袭之类的行动,至多算是个袭扰。
“砰、砰、砰……”我抬起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放下,一阵铁炮声就从前面传来,听这声音还真不能算远。
“这是哪里来的枪声”我诧异地问到,从密集程度上看这好像单兵演习一样稀薄。
“禀报主公,前面丹羽殿下遭到德川军的袭击”这里还没有派出人去,先导就派人回来报告到。
丹羽长重的1800人就在我近卫军的前面,与我的位置至多相距不会超过1000米。如果连他都受到了袭击的话,那说不定目标还真的是我。
“德川军有多少人,是谁的部队”我向他问到。
“德川军仅有五百人,没有见到马印之类的标记。
丹羽部正在与他们展开对射,并没有来向我方通报情况“
“这就是所谓凭信念而战的奇袭队吧”我一时心中涌起了一股好奇心,带马就向前面走去。
“主公当心”樱井佐吉有些忧虑地过来拦住了我。
“不过就是五百人,还怕他们把我叼了去”我说着用手中军扇拍开了他的马头,一催马向前驰去,珊瑚、莺以及樱井佐吉等一干人随后跟上。
跑到前面拐了一个小弯,我这才看见前面的情况。在这里路边出现了一条河,弯弯沿沿从东北信浓方向流来,河的对岸确实有大约五百来人的德川军,除了背后一色“葵纹”靠旗并没有特殊的标志,而拿着铁炮在进行射击的不过是三十几个人。
这条河的名字叫作龙泉寺川,因为已经进入了五月河水正在往上涨。两侧靠近河水的陡坡都无法站人,所以双方的距离实际已经超过了一百步,这么远铁炮基本上已经丧失了杀伤力,不时可以看到对方射来的弹丸在河基下溅起的土烟,甚至直接啪嗒啪嗒落进河里。
此刻丹羽部已经停了下来,一百多人的铁炮备队正在隔着河与德川军对射,长枪足轻则是并排预备。从这边造成的效果来看,射到那边的弹丸只怕也不会有什么作用。
“在下办事不力,让大纳言殿下担忧了”见到我过来丹羽长重急忙凑到了跟前,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自然面子上不大好看。
“丹羽殿下请不要耽搁尽快赶往冈崎城,我在这里看看再说”我微笑着对他说到,同时伸手从侍从那里要过了望远镜。
第六卷 谁家天下 38、需要一点精神中
“这……是”丹羽长重稍一犹豫就答应到,毕竟面对的故人只有四五百人,还算不上临阵脱逃。再说这里还有我这个身为主将者的命令,以大局为重谈不到什么有失体面。
丹羽部的长枪足轻重新排成四列纵队,铁炮足轻也回到了行进的队列里,其实他们在这里也就是彼此诈唬了一下,除了耽误时间并没有任何实际作用。
可是对面的德川军似乎并不想这样放弃,平射的铁炮改为零零星星的向天鸣放,而在这些“鞭炮”声中,此起彼伏的恶毒辱骂声清晰地传了过来,甚至有几个家伙还解开裤子对着河水撒起尿来。
“岂有此理”见到这种情况几名丹羽家的年青武士怒不可遏,抽刀提枪就要杀过去,不过都被身边的人给强拉住。丹羽长重见我没有什么新的表示,只得命人拉着那些冲动的部下迅速离开了这个尴尬的地方。
“有点意思”我微笑着将侍从递上的镶宝石黄金筒望远镜举到了眼前,仔细打量起了这些奇特的“敌人”。
这是些标准的士兵,装备不算精良但却也绝非临时拼凑起来的农兵可比,清一色的皮甲小竹笠手中也是装着一尺多长枪头的木柄长枪。刚,才因为匆匆一眼并没有看得太清楚,这些士兵背后白色靠旗上端印得虽然也是黑色葵纹,但是和德川家康的“三叶葵”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诸星清氏,你这个无耻j商”
“窃国鼠辈”
可能是看到丹羽备队已经走远,劈头盖脸的漫骂向我袭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现在的名声实在太大了,连真带假沉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翻了出来。
“主公,我带一队人去将尔等杀散”樱井佐吉脸色通红地凑近我的耳边说到。
“去调一队弓箭来”我将望远镜自眼前拿下,叹了一口气吩咐到。
我的近卫部队中并没有弓箭这种编制,因为似乎作为主将的贴身防护和突击力量并没有这个必要,不过不得不说地是虽然随着铁炮的广泛使用。弓箭的作用这十几年间持续下降,但依旧是常规部队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日本人惯使的长软弓配轻羽箭杀伤力很低,如果不是赶巧射在咽喉上对重甲武士则起不到什么作用,不过你不得不承认的是它不但比铁炮射程更远些,小曲线的弧度射击轨道也足以绕过战场上那些临时搭建起来的低矮掩体,这一点则是铁炮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地。
我直属两万人的部队也是现时下一般的编制,所以樱井佐吉很快就调来了两百弓箭足轻,沿着龙泉寺川的南岸排列好。这时隔着河两边的距离大约在120到150步之间。刚好在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那边的德川军应该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呱噪注视着这边的情景。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和弓箭足轻一起过来的还有池田恒兴,他地部队就跟在我地后面,见我这里半天不动就跟过来看看。
“你看不出来我在干什么吗”我抬手用军扇指了指河的对岸。
“切,你傻啊”他只朝对面瞟了一眼,就立刻扭过头来用怪异的眼光盯着我。“就这么点儿人马纯粹是来捣乱地,他们只要退后一些弓箭就没有用了。不如马上派一队骑兵过去冲他一下,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我就是想要看一下,这支德川军是不是我用弓箭一吓就跑”此时升高的太阳变得有些耀眼。我拉低头盔遮了一下。“如果他们跑了那我立刻就走。反正那边的铁炮也打不过河来,而那几百人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要是他们还不退我就得仔细琢磨琢磨,德川家康到底还有什么倚仗”
“哦……”池田恒兴发楞吭了一下。不过看样子并没有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并没有指望他现在就能明白,至少我自己都没能想清楚,对于德川家康这样可能夺取天下的人一定要多观察多琢磨,这其中就包括了他手下的那一帮人。
我轻轻地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全体搭箭……放”这支弓箭备队原本的指挥官高声喊出命令的同时,手中的彩配也挥舞落下。
两百张弓同时射出的羽箭集中在一起,也是黑压压地一片,伴随着一阵嗡嗡的弓弦振动声飞向了河的对岸,那群依旧以不太整齐队列站着的德川部队。
虽然对于武士的铠甲轻羽箭的作用有限,但是要在百步开外射在只着轻护甲的足轻身上还是真够一呛。就在我们眼瞅着着之下,前排三十几名德川足轻中箭跌倒。德川士兵站得不是紧密队形,又加上羽箭份量过轻受到风的影响,所以两百人只有这个成绩却也不是很奇怪。
“他们……他们居然真的没有退走”池田恒兴痴痴地说到。
我抬起望远镜向河北面看去,在第一轮攻击后德川军并不是毫亢反应,不讨轻微地波动似乎被什么东西震慑住了,并没有发生溃逃的情况。一阵前后左右的寻找,我终于发现了一个德川武将,刚才因为他一直立马于一棵大树下,我几番寻找都把他给忽略了。
这员武将骑在一匹纯黑色的高大战马上,青色大铠外面罩上了一件朱红色阵羽织,手中的倒提着一柄足有五米长的素长枪,真是威风凛凛。最引起我注意的是,浓密的树荫掩映下,他的头上带着一顶造型奇特的鹿角柿形盔。
“他们这是怎么啦”偏赶上这个时候池田恒兴还走过来拉我。
“最近下雨太多,他们的脑子里都进水了”我不耐烦地甩甩袖子。
那员武将缓缓从树荫里走了出来,将手中长枪向前一挥指向了我这边。已经不足五百的足轻迅速排成了两排,高举长枪向前进发,整齐地踏进了河里。
“疯了……真是疯了……”池田恒兴喃喃自语到,但眼睛里却闪过了一丝感动。我又刻意地观察了一下其他人,有这种神情的竟然是大有人在,甚至有人的眼睛里已经闪起了泪花。
“弓箭射击”我自小受到的不是武士教育,所以时至今日在骨子里也算不上是个武士。或许此时此刻是个感动人的场景。可缺乏融入感的我想得却是别的问题。
弓箭再次开始发射,河中地德川士兵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河水的延迟给了弓箭射击足够的时间,三轮之后德川军只剩了一半不到。
“调些铁炮过来”我要迅速解决这一切,间隔时间要短并且尽可能的不让这个主角成为“孤胆英雄”。“留下本多忠胜……”我小声地让御弁丸去传达我的命令。
我的近卫军里就有铁炮编制根本不用到别处去调,替换下弓箭手的铁炮足轻毫无耽搁地进行了射击。三次连射造成的余音和硝烟逐渐散去之后,河水里只有本多忠胜孤零零地立马在那里,而一具具尸体混着混浊的鲜血向下游飘去。
“诸星清氏。我本多忠胜来讨取你的性命”本多忠胜虎吼一声催马向前。
此时的河水已经有一尺多深,虽然骑在马上还没有淹到脚,但是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前进的速度,还没有一个正常人在平地上走得快。不过本多忠胜还是艰难而执着地向我而来,好像面对的只是我一个人而非数万大军。
我一挥手中军扇指向河中,回头大喝道:“本多忠胜孤军轻骑前来索战,谁……”我不能让本多忠胜变成挑战巨龙的传奇骑士,必须要一对一的作战中将其击杀。
“我来”我的话刚说到半截从身边冲出了一名武士,纵马前跃跳到了河里。“我诸星家武士内藤春正,前来取你地首级”大喊声中十字文枪刺了出去。
“无名鼠辈也来送死”本多忠胜也不招架。反手一枪也向前刺去。他地鹿角柿形盔下有一个半覆式护面。虽然看不见表情却可以让人感到他凛凛的目光。
他手中一柄“蜻蜓切”是天下已知名枪中最长的,几乎已经赶上了队列足轻手中地“长柄”,加上他非凡的臂力和武艺。随手一招就达到了后发先至。
“当啷”内藤春正手中十字文枪锁住“蜻蜓切”的同时,身子却是在一震之后微微颤抖了起来。这还是得益于在水中无法借助战马前冲的力量,不然他绝对招架不住本多忠胜这一招。
“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内藤春正是完了。
内藤春正是追随了我十几年的部下,说起来也算的上勇猛并多次立下过战功,不过这也得分和谁比,距离本多忠胜他差得可不是一两个档次。不过这个时候却既不能让人帮他,也不能把他叫回来,毕竟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的单打独斗而非混战,说不好就是终生以致延至后代的巨大耻辱。
我原本说那番话是想叫新八郎出去。无论武艺还是力气才有稳稳取胜的把握,不然可儿才藏和岛胜猛只怕都会有闪失。可是我却疏忽了讨取本多忠胜这样名将巨大荣誉对人们的诱惑力,直接导致了这样地后果。
“啊”内藤春正果然不敌,几招之间被本多忠胜刺落马下。
“本多忠胜,讨死吧”这回没等我开口新八郎就冲了出去,刚才让别人抢了先他就存着一股怨气。
第六卷 谁家天下 39、需要一点精神下
本多忠胜手中的“蜻蜓切”堪堪架住了“修罗之怒”,两把武器的激烈角逐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吱吱”声。因为河水阻滞使战马的相互冲击成为了不可能,两个人一上来就陷入了力量的对抗。
“嘿”新八郎合双臂之力将“修罗之怒”巨大的锋刃,一点一点压向本多忠胜的颈部,刚才借着飞跃入河时的惯性已经使他占据了些许力量上的优势。本多忠胜的枪法老道诡异更在他之上,所以他不打算改变目前这种对决的方式。
本多忠胜也是纵横东国未尝一败的名将,由其大小百余战居然没有受过什么大伤就可见一斑。不过就像“蜻蜓切”这支木杆长枪无论怎样锋利,也无法与“修罗之怒”这支纯铁打造怪物比试重量,而使用这怪物武器的同样是个“怪物”,本多忠胜也不可能在力量上取胜。
新八郎紧紧咬住了牙,在他面前并不是一个可以轻松取胜的对手。然而这样的对手更加使周身的血液燃烧了起来,这似乎才是生命的真谛他的双臂更加使劲儿地向下压去,而双腿则已经紧紧地夹住了马腹。
半覆式的铁面具固然可以掩藏住本多忠胜的表情,但是即便是一个再迟钝的人,在这种毫无花俏可言的静态对抗中也能分出个大概优劣。一颗汗珠沿着面具的边缘滴了下来,本多忠胜的双臂一阵剧烈的颤抖。
人生的际遇还真是无常,刚才本多忠胜加诸给内藤春正的感受,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开”本多忠胜毕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武士,知道什么时候该坚持,而什么时间该选择放弃。只见他“举火烧天”瞬间变成了“苏秦背剑1”,斜着向外卸去对手的攻势。
这是马上武士陷入僵局的时候经常会用到的一招,但同时又需要相当高的技巧。不过在通常情况下使用这招都要伴随着战马向外前窜,可眼下在河里本多忠胜显然不具备这样地条件,换而言之他是在纯以自身技巧在使用这一招。
新八郎眼中霍然一亮。顺势将枪向下一划。因为这一招中使用中的缺失造成了严重后果,“修罗之怒”闪着寒芒的锋刃直向本多忠胜的手指削去。
这个时候本多忠胜本该如土色的脸上却挂起了一丝冷笑,双手上青筋暴起猛地发力又突然放开,也就是在这一收一放之间,“蜻蜓切”的枪杆陡然弯曲而后崩直,在千钧一发之际弹开了“修罗之怒”的攻击。
“咦”出现这样的结果令新八郎微微一愣,原以为万无一失地一击居然落空了。
“看枪”早有所算的本多忠胜可不会等他反应过来,抖枪又向新八郎前胸刺来。
“好”新八郎封挡的同时提马向前更加逼近了对手。手中枪更是横扫本多忠胜的腰部。“修罗之怒”本就比“蜻蜓切”为短,巨大的剑形枪首也更加利于近战,如今两人离得如此之近他的优势更加明显了。
本多忠胜收招立枪挡住了这一击,看起来似乎有些手忙脚乱。这确实也难怪,“蜻蜓切”似乎有些太长了,而且是在这样运转不便的河水里。可就在我们在岸上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变故再次突然发生。
本多忠胜双把一拧一拉,“蜻蜓切”就在他手里变成了两杆,并且中间以铁链相连,下半截的枪杆继续原来的工作。而上面地一截“短枪”霍然刺出。“去死吧”狞笑中本多忠胜地刺向新八郎的咽喉。
“啊”不知道岸上有几个人惊呼。反正我是喊了出来。可是喊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木登登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本多忠胜自己也不能相信,低头看看自己的前胸他实在不能相信会有这样地事。在那里“修罗之怒”巨大的锋刃深深地刺了进去。只怕后面也会有不少冒了出来,不过此刻这对他已经不是那么重要,因为鲜血正顺着那把凶器像小溪一样哗哗奔涌而出,流到河面上扩散成了一大片。
他又先前看了看,“蜻蜓切”的枪尖孤独地停留在半空中,而那个目标正站在自己马前的河水里。
“记得吗你在我面前用过这一招”新八郎微笑着说出这话时将手中的枪杆一拧,本多忠胜胸前的伤口更大了。“知道我为什么几次力拼,都没有能将你击落吗因为我的脚早就离开了马镫,就是为了你这一招准备的。如果你还有来生的话一定要记住,有什么绝招千万不要让我看见”
最后一刻本多忠胜是否后悔我并不知道。因为他的身体已经由于“修罗之怒”地抽出向后倒了下去,巨大的重量使河水发出了噗嗵一声,随即又缓缓浮了上来。
“快,快去几个人把他捞上来”我对着身边还在发楞的侍卫们大声喊到,立刻有几个手脚麻利的跳下战马下到了河里。
“主公,这次我干得不错吧”新八郎扛着“修罗之怒”淅沥哗啦地走了上来,他的战马自觉地跟在后面。
“好非常好……要给你记一大功”我嘴上算然这样应付着,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河里正在进行打捞本多忠胜尸体的工作。
本多忠胜被抬了上来,浑身铠甲中还在往外流着水。因为刚才落马他的头盔掉了,失血过多变得苍白的脸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是那样执着而不甘。
“好……很好……”我叨咕着围着他地尸体转了两圈,然后站住脚对樱井佐吉吩咐道:“把他身上的盔甲全都擦干净,要像全新的一样。遗容也要整理一下,不能有丝毫不干净的地方”
“是”樱井佐吉立刻回答,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自然是给德川军送回去”我指着本多忠胜说道:“找块大门板抬上他,还有他的枪、马和头盔。只是这个伤口不要动,一定要让所有人看清他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口。另外还要对德川的人说清楚,我们多方寻找也没有找到本多大人的马印,这话一定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队伍再次开始行进,池田恒兴却是没有马上回去。“怀必死之心前来求战,本多忠胜不愧为一名真正的武士,算是值得这样的礼遇了”
“嗯”我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
“怎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他被我这一看有些发毛。
“珊瑚,你怎么说”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向珊瑚问到。
“本多忠胜以不明身份前来偷袭殿下,殿下却感其义勇,命手下武将与其单独公平交战”珊瑚骑在马上回头一望,笑容中带着几分讥诮之意。“三河武士虽然武勇无畏,但是所行却未免不够磊落。至于说到对待武士理念的尊崇,德川家康是万万比不上殿下的,实在是太小家子气了”
我又斜了池田恒兴一眼。
“你实在是太……”池田恒兴目瞪口呆。
“太怎么样”
“实在是太怪了”他喃喃地低语道:“居然一天到晚想得都是这些,你实在是太怪了你、德川家康、猴子,你们这些人都很怪。主公当年也不是这样啊”
继续走下去没有再遇到什么干扰,平平安安的抵达了冈崎城下。因为冈崎的位置相当靠近尾张的边界,所以我们到达时也就上午11点左右,刚巧赶上城破的最后一幕。
冈崎城头的德川旗帜正在一面接一面地倒下来,但是拼杀并没有结束,那里有一些没带头盔身穿轻甲的武士,正挥舞着太刀大肆劈砍着尚在顽抗的德川士兵。一些同样装束的武士口中横衔太刀还在快速的往城上爬,看得出来这些人相当的英勇顽强野蛮。
“这就是你们岛津家的武士吧”我轻声地问到。
“嗯……”珊瑚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悍勇武士你们有多少”我有些好奇。
“历年来从体舍流和示现流中招募的优秀子弟,总共不到一千人”
“一千人……”我在心里算了一下,一千人在很多时候已经可以起到关键作用了。我好像也有一支可以组成这样部队的后备力量,不知道上泉信纲在堺町替我训练的那些家臣子弟和遗孤怎么样了,这次回去要好好关心一下。
冈崎城的大门被缓缓打开,聚集在那附近的数千军队蜂拥而入,城内的喊杀声并不是很激烈,守军的有生力量大多被消耗在了城头上。
“拜见大纳言殿下”腾出空来的高山重友和中川清秀赶了过来。
“两位殿下辛苦了”我和颜悦色地抚慰到。
“多亏了岛津殿下及时驰援英勇作战,这才能如此快地拿下冈崎”中川清秀微感尴尬。
“守军完全击溃了吗”我体贴地跳过了这个问题。
“鸟居元忠、内藤家长、内藤元长、松平家忠、佐野纲正等均已被讨取,稍后即可请殿下入城用膳”高山重友达到。
“我就不进冈崎城了,大军立刻转进长筱城”我冲他们两个人招了招手说道:“请两位殿下尽快赶来,我可在前面等着了”
第六卷 谁家天下 40、继续逼近
天正十年1582的五月五日,我的大军到达了那座已经名扬天下的长筱城。虽然当年的那场大战现在已经是尽人皆知,但实际上主战场是在野外而非这座城,所以主要建筑并没有遭受到什么严重的破坏。
除了冈崎城外我军并没有受到多少像样的抵抗,面对如此排山倒海的攻势如果还是全面防守的话,那无异于是自取灭亡。现在德川家康选择的战略重点是在田原浜松久能城一线,北边这一路看来是想放弃了。
我到达长筱城是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虽然已经进入夏天但天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虽然急切地赶了一天路,所有人都希望吃上一顿热饭,然后舒舒服服睡个好觉,只可惜的是长筱城并不足以容纳所有的人,绝大多数部队还是只能继续打起精神去扎营寨。当然,我和我的近卫军还是住在城堡里的。
“这里是谁攻取的”我骑马进入城门的时候随口问到,这里城门都没有遭到破坏四下显得干干净净。进攻这里的主将应该算是个非常能干的人,短短时间里居然把一切处理得如此妥帖。
“是丹羽殿下在一个时辰前首先进入此城”樱井佐吉马上凑上来回答了我的问题,不过为了避免我误会又补充道:“实际上这是一座空城,丹羽部抵达的时候甚至连城门都没有关”
“这样……”我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也不错,至少晚上不用伴着血腥和焦糊味睡觉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这支德川部队做事相当讲究,虽然人员全部撤离并且搬空了库房,但是并没有进行那种无意义的破坏。或许在他们心里我这个“侵略者”迟早还是得滚蛋,就像当年的今川义元和武田信玄一样,他们才是三河真正的主人。
真是想不出他们这种执着的信念是从何而来的,而且这样的一个群体里又怎么会出来德川家康这样一个异类
我进入此城唯一一座天守阁的大厅里时,这里已经被打扫干净。还有六七个侍从在抬、摆着陈设。
“多摆上几张桌子,再马上准备一些丰盛些地宴席”我说着摘下头盔交给御弁丸。
珊瑚要替我卸去铠甲,但我却摇了摇头。在行军进入敌境后的任何军议必须穿铠甲,哪怕敌军已经远远的逃开了,这对于所有武家今川义元只怕已经忘记自己是个武家了,所以在后世受到了数不清的嘲笑。来讲都是一种非常严格的传统,只要战争没有正式结束就必须这样。
“天已经这么晚了,而且只怕此时诸位殿下也都在忙着。还去召集他们……”莺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还是考虑到我的休息。
“明天索性休息一天,提前把事情说好大家也塌实”我向她示意我没关系,然后对樱井佐吉吩咐道:“派人去通知吧,各营扎好后让诸位殿下到我这里来用晚膳”
“禀报主公,蒲生殿下有军情回禀”准备像样的晚饭需要时间,外面的诸位大名也不会来得这么快。我正在斜卧在靠里地位置上休息,蒲生氏乡通报情况的传令兵却来了。
“有什么事”我坐正了身体,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如果作为领导者在处理政务时轻漫疏忽,那么部下也早晚会荒嬉工作。
“德川军现已全部退出了三河,蒲生殿下28000部队在田原城进行集结”传令兵回答到。
三河平原无险可守。德川家康做做样子后退入远江。这确实也是比较稳妥的战略。而远江的地利虽然比不上信浓,但是比起三河那是好的太多了,德川家康不可能再这么轻易放弃了。
“德川军有什么新的动向吗”德川军一天都在退却当中。我还没有接到忍者送来的全面报告。
“德川军现重兵集结于浜松城周围,并在其西面至三河国境处布置了四道防线。据蒲生殿下猜测:德川军是准备在滨名湖以南的狭长地带构筑工事,并对我军进行阻击”
“你下去休息吧”我把他打发走了,还需要再想想这边的具体步骤再通知蒲生氏乡。
德川家康知道凭借他自己地力量不可能战胜我,现在制定下了以拖延为目地的防守战略。等到北条军赶来远江并不符合我的最佳利益,但这局棋现阶段地局部关键是在哪儿呢
在各路大名到达的时候,我已经把这个问题考虑清楚了,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难得只是事先我还以为德川家康会选择北路作为主要的防御地域。现在既然他选择的是南路,剩的自然是一目了然。就好像把一颗黑子和一颗白子放进盒子里,拿出一颗黑子问你剩下的是什么一样的
虽然已经是这么晚了,但我的“邀请”还是得到了积极的响应,最令我想不到的是岛津义弘、高山重友和中川清颂他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地营寨都扎好了没有。
“大家一路征战辛苦,我这里只有便宴招待实在是不恭了”我抬手止住了大名们的行礼,直接请面前四十几个身着华丽铠甲有如木偶的人入席。“因为临时准备不及,所以只找到了鲤鱼。不过好在还算新鲜,请大家随便用些”我指着面前几个简单的盘子抱歉的说到。
“不敢。多谢大纳言殿下垂赐”好不容易克服盔甲累赘的众大名刚刚坐好,听到这话又立刻向我这面半躬下身子。
“那就请诸位殿下先用餐,其他的我们一会儿再谈”我说着就先端起了碗,就着烧鲤鱼和味噌汤淅沥呼噜地吃了起来。
我吃东西不能算很慢,但当我放下碗时所有人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了那里,并且瞪着大大小小的眼睛盯着我。这并不是一种适合吃饭的环境,尽管刚刚地一碗饭并不足以让我吃饱。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一整天又是赶路又是打仗居然不饿
“刚才接到蒲生殿下传来的消息,德川军节节败退现在已经出了三河”既然如此我也只得让侍从们把东西碗碟撤下去,擦擦嘴开始说正事。“正是因为诸位殿下英勇作战,才使德川军望风而逃。此番功业全在诸位,朝廷是不会忘记的”在一阵轻微的嗡嗡中我又说到。
“全赖大纳言殿下义护正道,我等不过是受您感召适逢其会罢了”尼子义久是出言恭维,其他人不管心里怎么想也是一致点头附和。
“谢诸位殿下的扶持,不过此次行动还远没有达到目标”“喜歌”唱完我又开始阐述“严峻”的形势。“今天虽然在一天之内攻占了三河一国,并讨取本多忠胜、鸟居元忠等名将,但是德川军的实力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加之德川家康老谋深算用兵诡诈,大家切不可掉以轻心。我希望诸位殿下能够助我一臂之力,继续拿下远江完成朝廷交付的使命”
“这怎么可以呢”“绝对不能这样就算了”我这句试探的话果然达到了效果,不少人都大声嚷着表示自己的不满,这些人里十河存保的声音尤其的大。
“绝对不能就这样放过德川”他挥舞着拳头愤怒地大叫着,嘴角甚至泛起了白沫。“德川家康狼子野心屡次反叛朝廷,大纳言殿下海量宽害他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恩将仇报变本加厉。如果这次这么简单就放过了他们,将来您一定会反受其害。这是我等的肺腑之言,大纳言殿下一定要三思啊”
“只要天下安定朝廷政令畅达,我个人的荣辱得失并不重要”用过了这招“指鹿为马”,我的又恢复了严肃。“不管对德川家是杀是赦,那都是以后的事,是朝廷的事,下面我们还有仗要打。关于下一阶段的方略,哪位殿下有所见教啊”
“只要等迅速南下与蒲生殿下会合,剿灭德川逆党旨在弹指之间”又是十河存保抢着说话,不过不知道也是久经</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