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昊天剑仙

第七章 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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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琅琅读书声穿过厚厚门墙,隐隐约约的传到江晨耳中。

    江晨和柳载舟站在一个大院门前,表情各异。眼前的高门大院就是赫赫有名的河洛书院了。

    江晨入了柳府,柳家管家给他和小小安排了一个很是雅致的西厢偏院,并派了两个婢女专门伺候他们起居饮食,很是周全。然后柳颐就仿佛忘了他们的存在,只是偶尔柳载舟会找上门来。住了一个月后,柳颐遣江晨和柳载舟一道,去河洛书院上学。

    江晨一袭淡紫衣裳,清秀的小脸上始终从容不迫,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岁小孩所拥有的表情,反倒像一个饱经世事沧桑的大儒。短短几天,他就历经生死荣辱之剧变,心灵遭受诸般锤炼,原本就比同龄要成熟许多的心性,如今却是更为沉稳淡然了。旁边的柳载舟耸拉着脑袋瓜子,满脸的不情不愿,对他来说,上学比做囚犯还辛苦,囚犯至少只是关着不闹事即可,他们还要背一大堆东西,一大堆啊一大堆,他心里不停哀号着。其实他并不笨,反而脑袋灵光,只是玩心太重而已。柳颐自从建立书院以后,便致力于编订书籍,希望能更多的造福南楚的教育事业,把柳载舟扔进萌芽院,让先生好生管教。而先生知道他是自己偶像的儿子后,哪敢造次,便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此一来,柳载舟就越发顽劣。

    很难想象,一代大儒之子竟然如此改换门庭,江晨不由为柳伯父感慨一番。

    河洛书院分为几个部分,有专门教小儿识字的萌芽院,刚才背诵《千字文》的,应该就是出自于那个院。识字三千之后,便是授一些简单文章经理的正心院,一般就是背诵四书五经,再上去就是讲解经史子集的思想的格物院,一般在这个院听讲的都是有一定基础的学生了。最后一个太学院便是一些名士儒生相互论证学术思想的地方,那里没有常备课程,有时会有一些大儒贤者开讲答疑,像柳颐编书之余,便是到太学院讲述《孟子》学说主张。

    而两人要去的便是正心院。

    江晨跟着柳载舟穿过树林花丛,走到一个掩映在竹林阴影下的僻静院落,果然是读书的好地方。

    “哎呀,柳大少爷终于来了啊,本公子可是久等多时了,不知大作可否让我等共赏?”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江晨不由眉头一皱,循声一看,却是一个胖头小孩,一身穿着甚是奢华,宝光耀眼。只见他对着柳载舟挤眉弄眼的笑着,胖脸挤在一堆,仿佛都能滴出油来。他的身后围拢着数个小孩起哄着,如众星捧月般。

    柳载舟面容一僵,翻翻白眼道:“小爷我想出大半了,最后一句还欠些思虑,我再仔细研究下,午时便给你答复。”说完领着江晨进了院子。院子里种植一棵老槐树,枝叶繁茂,其下还有一张石桌,上面画着围棋方格,想必是先生兴致来了与人手谈的地方。另外一边还有一口水井,水井用石块镇着,只余一个小水桶大小的圆洞,想必是为了防止贪玩小孩无意落水吧。

    此时院子里三三两两的站着数十孩童,嬉笑着交头接耳,有的还蹲在地上不知在鼓捣什么。想必是先生还没到,没到授课时间,孩童们都坐不住的跑出院子里玩耍。

    那胖脸小孩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拦住柳载舟的去路,歪着头笑道:“莫非柳大少爷腹中墨水空空,根本就是不会呢?”说完大笑起来,他后面的一些绿叶也哄笑起来。

    柳载舟脸色一白,呸了一声道,“我是作不出来,不过你王公子肚里墨水跟我最多也就半斤八两,那首诗不知道哪里抄来的,得意什么。”

    “你说不是就不是啦,”胖脸小孩哼了一声,随后大声的对着所有院子里的小孩大声道:“大家听听,柳载舟承认自己是草包了,哈哈。”

    “草包,嘻嘻。”

    “昨日不是很是嚣张的么,如今却屁都不放一个,果然草包,哈。”

    胖脸小孩身后的几个小孩三言两语的挤兑着,把周围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你……”柳载舟大怒,欲冲上去跟胖脸小孩进行肢体接触,却被江晨拉了下来,胖脸小孩吓了一跳,论打架三个他也不是柳载舟对手,他脸色发白,指着柳载舟色厉内荏的道:“怎么,想动手动脚啊,我去禀报先生,让他罚你手板。”

    柳载舟呸了一声,吐了一口口水,气愤填膺的望着那胖脸小孩。

    “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江晨发话,柳载舟气呼呼的讲出事情原委。

    这小孩是平安侯的小公子,名叫王操,因受父母宠溺,平日里气焰嚣张,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柳载舟也是心高气傲的主,自从两人的一次小争执,大打出手后,两人便如针尖对上麦芒,以打击对方为乐。

    昨日课上,先生让大家以落雪为题各抒己见,一直被先生当为差生模范,屡受责罚的王操不知从哪里抄来一首诗,甚得先生欢心,当众夸奖了几句。看着王操小人得志的样子,柳载舟很是不爽,便出言讽刺,那王操也毫不客气,最后直接划下道来,如果柳载舟也能写出一首诗,他马上认错道歉,否则柳载舟就要在课堂上当众大声喊上三句,“我是猪”。柳载舟马上答应下来,随后却暗暗发苦,他哪里会写什么诗啊。

    看着柳载舟一脸郁闷的样子,江晨不由失笑,摇摇头问道:“他写的诗是怎样的?”

    “风吹雪飘长亭外,绵延青浪静无濑。娥女遗落镜中玉,坠入凡间恋白霭。”却是那胖脸小孩凑上前来,摇头晃脑的吟诵着,脸上神情很是陶醉。

    江晨听了思索了下,轻笑道:“那请问这首诗的娥女出自哪个典故?白霭何意?”

    胖脸小孩张口结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回望左右,却见那些小孩也是一脸茫然,顿时气急:“反正就是好,连先生多说好,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是柳载舟请的帮手吧,你要是能作出一首诗来,本公子就当柳载舟赢了,马上认错道歉。”他故作大度,想掩饰方才的尴尬。

    “此话当真?”

    “当然,本公子说话一言九鼎。”胖脸瞥了一眼江晨,看他年纪仿似比自己还小上一些,心里就暗暗轻视起来。

    江晨一笑,环视了一下众人,“你们都听见了吧。”众人嬉笑点头,都是小孩子,看热闹是他们最喜欢的事了。

    江晨闭眼思索了一会,道,“好生听着,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准备认错道歉吧。”

    语毕,登时院子一片哗然,柳载舟也一脸惊异的望着江晨。在他们这些还在背四书五经的小孩子看来,作诗是一件非常厉害的本事。胖脸小孩更是目瞪口呆,忙左右问道:“这首诗是不是抄的?”

    “不知道额。”

    “没听过,应该……不是抄的吧。”硬是不能说个所以然来。

    胖脸小孩闻言一脸铁青,张口否认道:“你这小毛孩子,懂个什么诗,这肯定是抄的,不算不算。”然后扭头欲走,明显想行耍赖之事。

    “站住!”突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院外传来,江晨望去,却是一个面容刻板神色严峻的文士,留着三缕黑须,大概在四五十岁之间。

    小孩们见了此人,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道一声:“先生。”就连扭头欲走的王操也乖乖的回头鞠躬。

    想必这位就是正心院的教书先生,荆史荆先生吧。

    只见荆先生冷冷的走到王操身前,呵斥道:“忘了为师平日如何教导你了?言必守信,行必踏实。”随即回头望向江晨,表情温和了点,道:“你方才那首诗作的很好,前面比喻恰当,把那雪景表现的甚是灵动传神,尤其是最后一句,煞是精妙啊,只是为何如此感伤?”

    江晨神色平淡的行了一礼,道:“弟子江晨见过先生。”

    “你就是柳师说的江晨啊,果然不愧名士之后,天资横溢,博学多才啊。”荆先生点点头,江晨忙道不敢当,一众小孩听了,顿时看江晨的眼光满是崇敬,要知道荆先生可是轻易不称赞学生的,如今却给予江晨如此高的评价,看来他肯定是很厉害的。一旁的柳载舟与有荣焉,也飘飘然起来。

    荆先生又回头看着胖脸小孩,神色冷峻的道:“还不履行你的诺言?”随即背着双手走进房间,不管一众童子。

    看到老师走了,一众孩童顿时起哄起来,叫嚷着让王操认错道歉。

    王操脸色苍白,张张嘴,看着左右那几个假装东张西望的小孩,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平时鬼点子很多,关键时刻全都像哑巴。

    这里最高兴地莫过于柳载舟了,他仰着头斜视着王操,望着他吃瘪的样子,笑得很是爽快,故意咳嗽两声,极具搞怪之能事。

    在众多小孩的目光下,王操满脸通红,飞快地对着柳载舟弯腰行了一礼道:“我错了。”然后马上跑回那讲课的房间,身后的哄笑让他的脸热得像个火炉,羞愤欲死,心里对江晨恨到骨子里。

    “上课!”荆先生严厉的声音传来,众小孩顿时呼啸着跑进房去,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江晨也走进去,坐在柳载舟旁边正经危坐。

    荆先生望了他一眼,暗暗点头,举止得体,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心性比同龄人强上太多,日后必大有作为。随即收掉心思,朗声讲起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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