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江晨发呆的时候,那朱红大门却是叽扭一身打了开来,众士兵忙列成两队,挡住哗然涌上来的学生。
出来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荆先生,神色满是疲惫,他望了众人一眼,挥手道:“今天休学,都回家罢,做好功课,不得贪玩误了学业。”说完就欲转身回去。
众人顿时哗然,彼此交谈片刻,便转身离去。有人欣喜,怕是在思索着稍后怎么游玩,也有人哀愁,亦有人一脸无所谓。
“先生,先生。”江晨叫着走上前去,但却被兵士拦了下来。
荆先生回首一看,见是江晨,面色缓和了很多,道:“书院出了点事,你且,”他顿了一下,思索了一会,又道:“也罢,你随我来吧。”
士兵们闻言,马上放开江晨,让他过去。江晨回头跟柳载舟说了几句,柳载舟点点头,也转身离去,江晨跟着荆先生进了院门。荆先生在前边若有所思的走着,江晨也不出口惊扰,两人就这样沉默着走在铺满了雪的地上。旁边偶尔响起哗啦的声响,却是树枝不堪重负,积雪落了下来,一片凄冷意象。
走了良久,江晨终于忍不住问道:“先生,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荆先生闻言,停了下来,,回头望着江晨,一脸哀婉地道:“昨天半夜,有两个贼子不知为何,闯进书院,被高夫子发现并高声呵斥,却不料这两贼子穷凶极恶,”他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了许多,“把高夫子杀了……”
江晨双眼蓦然一惊,嘴张了老大,却是说不出话来。
荆先生仰头长叹一声,道:“这书院除了书,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这两个恶人究竟图的是什么,竟无端端害了几条性命,罪恶滔天,令人发指,该受车裂凌迟之罚啊!”
“几条?还有谁不幸遇害?”
“几个下人杂役,见凶徒害人,出手相助,未料这恶徒如此凶悍狠毒……哎,大师范和张将军正在勘察现场,你可害怕?”
大师范?江晨慢脸疑惑的摇摇头示意自己不怕。
仿佛看出江晨的疑惑,荆先生摸摸他的头,道:“大师范乃是博学鸿儒,享誉南楚,其弟子万千,桃李满天下,曾在朝廷任丞相一职,执掌南楚百官,操劳国事,河洛书院的创立,得幸于他的大力支持,去职后,受柳师诚挚相邀,任大师范。大师范年岁已高,不常来书院,你不知道也是正常。你随我去,不得鼓噪,待我帮你向大师范引荐。”
江晨点点头,对着荆先生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他心里明白了几分,那大师范应该是很少来书院走动的,这次来肯定是因为这件大事,想必荆先生便是想把他引荐给大师范才把他叫了进来。但是,他也冒着一定风险,要是这大师范脾气怪异,不喜这套,那荆先生的所作所为必将在大师范眼里留下不好印象,日后前途渺茫。但若是大师范心里留下江晨映像,那江晨日后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坦途。
荆先生如此看重他,这让江晨有点受宠若惊,很是感动,但是又有点无奈。荆先生是想让他在朝廷有所建树,成为朝中栋梁,造福百姓,却奈何江晨一心向道。
荆先生拍拍他的头,继续前行起来,江晨在后面紧紧跟上。
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聚拢了好多人,想必就是凶案现场了罢,他凝神静气,跟着先生走了上去。
地上整齐的摆着六具尸首,满身恐怖伤痕,浑身是血,仿佛是被凶猛野兽撕裂一般,惨不忍睹。一个身穿文衫,留有三尺长须,面色冷峻的男子正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尸首伤口,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他身后笔直站着几个士兵,想必就是张将军了吧。
而另一边却是几个先生簇拥着一个老人身边,望着这些尸体一脸哀婉。老人须发斑白,整整齐齐的梳理着,脸上爬满皱纹,但是依然神采奕奕,满面红光,双眼微眯,看着尸首沉默不语。
荆先生带着江晨走到老人旁边,躬身道:“大师范,学生们都走了。”
那老人点点头,不说话,荆先生也占到他身后去,为那些死去的人默哀。
原来他就是大师范,江晨看了一眼,便低头望着那些尸首,不言一语。
他刚看到尸体摆放着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心里默念,已是修道之人,还怕这些死物作甚,马上又调节过来,回复淡然的心境。
他望着那些伤口,心里疑惑顿生,这两个凶徒莫非是拿着奇形怪状满是棱刺的武器行凶作恶,尸体上被割伤的伤痕到处都是,毫无规律可言,或者,凶手有变态倾向,喜欢拿剑虐尸?越想越是心寒。虽然心里是不害怕,但是想到那恶徒狞笑着拿着一把利器反复切割尸体的变态景象,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
张将军蓦然站了起来,沉思片刻后,转身向大师范道:“看来,这凶徒和昨日杀我城门守卫的凶手乃是同一个人,我等马上禀报城主大人,立即彻查此事,大师范,末将先告退了。”
大师范挥挥手,示意张将军自去。随意的一挥,却有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感觉,显然是久居上位者才能拥有气势。
张将军一抱拳,迈步远去,后面的兵士忙把尸体用白布密密包裹起,然后一人抬脚一人抬头,跟了上去,走着走着,这白布全被染成一片刺眼的红色。
大师范望着地上的一滩滩血迹,眉头微皱,最后轻声道:“埋掉吧。”
“是!”
大师范转身,突然看见江晨,奇道:“这个小孩是?”
“弟子江晨,见过大师范。”江晨抢在荆先生面前答道,脸色淡然,不卑不吭。
大师范凝神望着江晨,仿佛在回忆什么,一旁荆先生欲进言,见大师范如此,也沉默下来,望了一眼江晨,有点无奈,原本他已经设计好,但是江晨的抢先出口打乱了他的安排。忽然看见江晨一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眸子望着自己,看来他已有思量,也罢,随他去吧,我已尽人事。
大师范突然开头问道:“你父亲可是江致远?“
江晨一愣,没想到大师范竟然认得父亲,便点点头,恭恭敬敬的道:“正是家父。”
大师范点点头,微笑着,甚是和气可亲,然后转身离去。他虽然年岁已高,但是身子依然健朗,龙行虎步。荆先生走到江晨身边,两人目送大师范一行人慢慢消失在转角处。
“先生之心弟子已知,铭感五内,但是恕弟子顽劣无礼,弟子志不在此。”
荆先生望着江晨,良久,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天上阳光懒懒的撒了下来,照在雪上,反射的阳光甚是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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