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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伤心欲绝
随着xiong罩的散开,她的呼吸也一窒,似乎在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但是又害怕将要发生的一切。
贺兰卓的手,突然离开了。
这让她的心里猛然空落落的,似乎有希冀落空了一般,这是,怎么了?
背上再次一凉,这猛然的刺激让她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背。原来是又挤了些药膏抹在背上,舒了口气,嘲笑自己的多疑。
他的掌以画圈圈的方式在她毫无阻隔的后背游走,将那芬芳的药膏涂抹到每一个伤疤处,不漏过一丝一毫。
小落不由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细致,此时无声胜有声!
许久,许久……
他收回手,轻轻拉起她的xiong罩带子。拉平,拽直,扣上。
指端在她的肌肤上划过,真的有那么一丝不舍。
可是……他不能!
真的喜欢她,就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占有她。不知道丫头的心里怎么想,但是,他要给她足够的尊重。
没想到他只是单纯的上药,抹完药以后就收了手,还帮她把xiong衣的带子扣好。
在惊讶之余,不免怪自己多想,他那样的人,又怎会强占她的便宜。那次中了媚丨药都没有欺侮她,现在又怎么会这么草率。
轻轻将衣服往上提了提,拉拢。
脸上的燥热逐渐褪去,心中不再是羞涩,狐疑,更多的是一种满满的感动。
能对着一个妙龄女子的裸丨身而不动摇的,这世上又有多少男子能够做得到?而他三次看到,三次都没有趁人之危,叫她如何不心动。
漫不经心的拧着药膏的盖子,他努力克制自己不再去看她穿衣服的样子。看似轻描淡写,有谁知道这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不去碰自己心爱的女人。
小落穿好裙子转过身,轻声道,“谢谢!”,声若蚊吟。
“以后,每天下午,我都会接你过来上药。”他把药膏随手放在了抽屉里,淡淡的说道。
“啊?”她张大了嘴巴,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用了吧,今天不是已经抹过了吗?再说了,我的伤都已经好了……”
“你以为这是什么特效药,一次就能见效?伤口虽然结疤愈合了,但是疤痕要除掉还是要一段时间的。”他看了她一眼,“还是……你不放心?”
不放心?不放心什么呢,经过今天,还有什么对他不放心的呢?
摇了摇头,她只好不再坚持,由得他去了。
反正与他相识以来,也一直是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向来只有服从的份。
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药也上完了,按说也该离开了,可是她又不想走,不想看不到他。于是就这样不开口,希望跟他相处的时光能够久一点。
这屋子里太压抑了,尤其只有一张床,和她单独呆在这里,难保不犯错误!
果断的拉开门走出去,他不容许自己做出出格的事来。
“来吧,我送你回去。”拿起车钥匙,他已经走向门外了。
小落怔了怔,有点不太想走,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挪着步子跟在他的身后。
“你不回去住了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送她回去?那就是他自己还要回到这里来?又何必这么麻烦,来来回回的折腾,不如就一起回去,还和一起一样不好么?
“这两天有点忙,回山上稍微有点远,还是住这里方便。”最近的事情比较多,他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出去,从那边出发确实有些不太便捷。
不过小落并不知道那么多,她觉得,既然他都送自己回去了,又怎么会比再折回这里还方便,一定是他找的借口和理由。
既然他不肯说,自己也不便多问,只是情绪便低落了下来,默默的上车。
贺兰卓也不知她哪里不对了,本来两个人还是很融洽的样子,现在又好像有点不开心了。女人心,果然海底针。
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揣摩她的心思,专心致志的开车。
很快就到了山路,他往路的两边仔细看了看。事后他认真调查过小落出车祸的事,案发地点就在这附近,已经查过两次,没有什么线索,毕竟交警也是查探过的,能搜寻的证据都找遍了。
山路不太方便,两旁的路况也比较复杂,所以基本查不到什么有利证据。
肇事司机还是在逃,警方已经尽全力拘捕调查了。本来这就是他们分内的职责,现在偏又加上上面给下来的压力,要求必须尽快破案,他们也是头大的很。
“快放假了吧?”这个路段过去了,他转头看了眼沉默的小落,突然开口问道。
“嗯。”她点点头,也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
“有没有哪里想去玩?放暑假的时候,带你出去转转。”再过些日子,手头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正好有个假,倒是可以陪她去玩玩。
小女孩么,无非还是在吃喝玩乐的年纪,她比同龄人要早熟一些,背负的太多,也该让她歇一歇,好好休息一下了。
“唔?”小落有些惊讶,不知他怎么会提起这个。
“夜色那边就别再去了,酒吧到底是人员复杂了些。本想着是阿越的地盘,多少会好些,可却忘了总有意外的情况。”算他失策了,小落的车祸,他多少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听他这样说,难道那晚的起因他已经彻查清楚了?
也是!凭他的手腕和能力,想要查这么一件小事,还不是易如反掌的。
“那件事都已经过去了,更何况,你肯定也跟相关的部门打过招呼了,那还有什么怕的。”如果他已经动手去查,也查清楚了,她才不相信他会一点措施都不实施,“当初说好了去夜色打零工,工资扣除还阿越,现在说不去就不去了,我的经济来源都没了。”
哎,不害羞不紧张的时候,这小脑袋瓜倒是好使的不得了。
贺兰卓侧头有些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嘴巴微微嘟着,自己可能都没有发觉,“那不如这样,做个保姆行不行?”
“保姆?”她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你也看到了,老房子那里毕竟空置了有段时间了,我最近呢,又要常住那边。正好你要放暑假了,不如给我当两个月的保姆,清理下房间什么的。工资就按照时下的中等标准来,怎么样?”
虽然他说的很诱人,可不知为什么,小落总觉得他笑得那么不怀好意呢?
不过……如果是这样,就可以常常见到他,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而且还能赚点小钱,听起来貌似不错。
“成交!”不管他有什么不怀好意,反正见招拆招就是。
再说了,对他的为人,自己还是比较放心的,今天的事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房子近在眼前,车子一打弯,拐了上去,两个人的心,在不知不觉的悄悄贴近。
“少爷,你回来啦?在家吃饭么?”齐暮正在布置晚饭的菜色,看到贺兰卓送小落回来,便多问了一句。
“不了,还有点事要出去下,外面吃了。”摆了摆手,他这就要出去了,既然打算等她放假带她出去玩一趟,当然要尽快把事情给解决了。
看着他跟贺兰珏打了个招呼,转身又离开了,心里有点怅然若失。
晚上吃完饭冲个澡躺在床上,背后的伤口又隐隐作祟的痒,顿时想念起那清凉无比的药膏,还有——他粗糙的大手。
手指是那么的粗糙,不知经历了多少磨练。
正想着,手机震动了起来。
几乎是跳下床抓起手机,果然上面跳跃着那个熟悉的两个字,微微一笑,按了接听键凑近耳边,立刻传来他熟悉的声音,“还没睡?”
“刚洗完澡,等下就睡了。”她顺口答道,说完才意识到这话简直是个暗示的挑逗嘛。
果然,那边停顿了一下,只听他又道,“有没有想好暑假去哪玩?”
“不是要做保姆吗?”那还有时间出去玩?雇主待遇未免给的太好了吧!
“嗯。”这丫头真的当真了,只是给她点小历练,难道真的和她计较那点小钱吗?“所以我说可以出去玩,你就可以。”
“那去云南吧。”她很快的回答。
其实自己也不是真的很想去云南,只不过他在问,她脑子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地方就是那里。
总是看电视,翻旅游杂志的时候看到这个地名,传说那里天高云淡,那里碧水蓝天,那里美得不像人间,只不过,她没去过。
贺兰卓却皱了下眉,“怎么想起去那了?”
金三角地带,比较敏感的地方。以他的身份飞那边,即使不是公事,也是越低调越好。
“你不喜欢?”那还问她去哪,随便好了,“那去西藏好了!”
无声的叹口气,有心想带她出去,她还不当回事,只问了一句,立刻就改口去西藏,她是真的知道自己想去哪里吗?
“小落,你是不是想出去?如果是,我不勉强你。”他柔声道。
咦,她想去的呀!有的玩,为什么不想去,可他不是表现出不太想去云南的样子吗?改口去西藏,他却又问她是不是不想去,奇怪的思维方式。
“其实去哪里都差不多,反正长这么大,除了s城我也没去过什么别的地方。对我来说,云南和西藏其实没差,因为——我都没去过。”她尽量简介明了的说,并不是她没诚意,而是……只要是和他在一起,去哪里有什么区别呢?
贺兰卓沉默了一下,“好吧,我明白了。你早点休息,期末好好考!”
挂断电话,小落久久握着手机不能平静。
他主动说要带自己出去玩,又给她打电话,是不是代表,在他心里,自己也还是有些分量的呢?
在这场感情里,并不只她一个人在付出,他对自己,也还是有回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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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贺兰卓果然每天放学都会来接她去老房子那里上药。
每一次上药,就真的单单纯纯只是上药。
为了方便,小落这些天穿的都是短袖t恤,这样捋起衣服就可以了,不用再脱下来。
对于她来说,每天那段时间就是一天中最温馨的时刻,两个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话,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就已经很知足了。
不过今天周末,她打算去趟仁爱医院那边看看妈妈。
一早让齐暮送她到了医院,看看妈妈的精神还算不错,居然眼睛会盯着她一直转了,心里很是开心。
坐在床边陪她唠唠叨叨说了会儿话,无非是最近和贺兰卓的进展,还有快放假了等等。
说了好一会儿,见柳慈只是盯着她看,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叹口气又拿出那镯子,“妈,到底这镯子有什么不同呢?”
果然一见着镯子,柳慈的眼睛又发亮起来,张着手嗯嗯的要着,抓到手里就**的摩挲起来。
因为化疗,她的头发已经快掉光了,身体也削瘦的不行,小落很是心疼,却也没办法。
命这东西,有时候真的是不由人,不管你多么想替她受苦,可老天若是不许,你也只能干看着。
“嗯——”柳慈突然皱紧眉头,哼了一声。
“妈,你怎么了?”看到她很不舒服的样子,小落紧张的问道,一把扶住她。
她闭着眼睛,似乎很难受,抓紧了小落的手不松,猛然再睁开眼睛时,口中唤出一声,“小……小落……”
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她连声应道,“妈,你是在叫我吗?是在叫我吗?我在,我在啊!”
怎么回事?她是无意识的呼唤,还是已经恢复的神智?
柳慈大口的喘气,拉着她道,颤巍巍的仰起头,“孩子,苦,苦了你了!”
“妈,你别说话,我去叫大夫!”感觉到情势似乎有些不妙,她慌忙半欠起身子,近乎疯狂的按着那个呼叫铃。
“没……没用了!”拉着她的手,柳慈此刻的眼神是清明的,“我的身子,我知道。以后,好……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她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脸上呈现一种痛苦的扭曲。
小落慌了神,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浑身不自觉的颤抖着,拼命的发抖。
很快医生便匆匆跑了进来,检查了一下就让她先出去。
她不安的在门外等待,沈宁琛也匆匆从楼上下来进了病房。
只听到里面仪器的声音,还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脑中一片混乱,已经来不及去想为什么妈妈会突然清醒过来。
回光返照!这四个字毫无征兆的蹦出脑海里,可她立刻将它们抹去,不敢去想。
等待真是最煎熬的一件事,她实在无法控制自己,猛地推开门闯了进去——
“小姐,你不能进来……”有个护士立刻想要请她出去,沈宁琛只抬头看了一眼,道,“让她进来吧。”
呆呆的走到床前,看着医生采取急救措施,而妈妈显然已经是昏迷了。
紧闭着双眼,脸上还戴着氧气罩,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叫着什么。
凑近她,蹲下身子,隐隐听到嘴里唤着一个人的名字——苏寒,苏寒!
怎么可能?!那个男人毁了她的一辈子,又怎么会叫的是那个人的名字?她不相信,一定是叫错了,或者妈妈太恨他了!对,一定是!
“妈,我是小落,你醒醒啊!你别睡啊,我还有很多很多话要跟你说啊,妈……”她不停的呼唤着,旁边的心电图不规则的跳动着。
可是,床上的妈妈一点反应都没有,双目紧闭,鼻子里突然就涌出了不少的血,红艳艳的染得氧气罩都是鲜艳的颜色。
心电图突然就变成了一条直线,小落只觉得心中紧绷的一根弦,霎时就断了。
“妈,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撕心裂肺的呼唤,柳慈脸上两行泪刚刚好停在腮处。
摘下氧气罩,取下监控仪器,沈宁琛看了下表,“死亡时间,十五点三十六分。”
“不!!我妈没死,她还没死,你为什么不救她?”转身抓住沈宁琛的衣服,她近乎疯狂的质问。
沈宁琛任她抓着衣衫发泄,有些歉疚的看着她,“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我要你救她,你救她呀!”她不敢相信,刚才还好端端跟她说话的妈妈,精神还那么好的妈妈,神智甚至突然清醒,能跟她说几句话的妈妈,不过是数十分钟,就已经再也不见。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变成这样?!
床上的柳慈嘴里也涌出了不少的血渍,看着触目惊心。
“怎么,怎么会这样……”小落惊呆了,“你不是说,情况很乐观吗?”
“我是说,手术以后,情况比预计的乐观。可她的病,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即便切除了病灶和其他扩散的地方,但到底还是有些小的恶细胞清除不了,很快便会转移扩散。”
顿了顿,沈宁琛接着说道,“而且,她经过多次化疗,身体已经很虚弱了。方才是胃部破裂出血,呛入了肺里,所以才引致……”
没有说下去,相信她已经明白事情的原委。
然而,然而是怎样的又有什么重要呢?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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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贺兰卓刚巧在省会,不在s城。
风尘仆仆的赶回来,正是柳慈准备送去火化出殡的那天。
满屋子的人脸色都不大好,连贺兰珏的眼框都有些红红的。
他着急的寻找小落原想安慰一番,却转了一圈没看到人在哪里。
“老大,她在楼上休息。”贺兰越闷着嗓音说道,遇到这种事,谁心里都不好受。或许小落这个时候,也只有老大能够劝慰她吧。
怔了怔,他大步上楼来到她的房间。
房门大开着,她侧身面朝里躺在床上,动也不动。
那孤单的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孱弱,不过两三日,竟是瘦了许多,看着叫人心疼。
“小落……”他轻声唤道,不见回答。
想着她可能是在哭泣,坐到床畔轻轻搭上她的肩膀,探头看过去——却发现她并没有哭,但也没有睡着。眼睛挣得大大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落!”再次唤了一声,她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来看着他,坐起,“你回来啦?”
他点点头,看着她这个样子反而更加忧心,“这两天不在,没想到竟发生这么多的事。”
“也没什么。早晚会有这一天的,早就料到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她淡淡的说,看上去冷静的有些不像话。
“你……”很是惊讶,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好。
她笑了笑,笑容有点牵强,“我怎么不哭是吧?我也想大哭一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哭不出来,真的!一滴眼泪都掉不出来,你说我是不是不孝?我妈死之前都不放心我,清醒过来那么一瞬,让我好好照顾自己。可她死了,我却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顺?!”
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贺兰卓看着却更加心疼了,“别这么说!”
“你刚回来,好好休息一下,等下那种地方,你就不要去了。”此刻,她倒能冷静的替他着想,贺兰卓不知该欣慰还是该痛心。
看了看表,她道,“要去火葬场了,我不能陪你了,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吧。”
说完,拿上早已准备好的包就要往楼下去,倒是真的很冷静的样子。
“我送你去!”贺兰卓也不多说劝慰的话,现在,什么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所要做的,所能做的,不过是陪在她的身边,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个肩膀,仅此而已。
………………
………………
火葬场真是个生意兴隆,人声鼎沸的地方。
到处可见人头攒动,也几乎处处可闻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反观他们这边,倒算是个异数了。
没有办什么追悼厅,小落只是极为平静的对负责人说,“我能看我妈最后一眼吗?”
那人顿了顿,点点头,领着她进了一间房。
贺兰卓不放心,陪着走了进去,拉开一个柜子打开,小落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只是扫了一眼,突然“嗷——”的嚎了一声,眼泪顿时如被炸了开关的水龙头,放肆奔腾。
先是吃了一惊,那边负责人习以为常见怪不怪的将袋子拉链拉起,贺兰卓则是将她紧紧的抱进怀中,几乎是抱着她离开了那间房子。
接下来的事,小落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哭的是昏天黑地,仿佛要把这几天积压的眼泪一次性都倒光,贺兰卓xiong前的衬衫被打得透湿透湿。
此时此刻,顾不上旁人的侧目,也顾不上老爷子会怎么想,他抱紧怀里的人儿,她的痛楚自己能感受得真真切切。
他心痛却也无奈,只能抱她紧一些,再紧一些,好让她能够彻底发泄出来。
后来的程序就很模式化了。
火化,交付骨灰,送至陵园安葬。
从火葬场出来以后,她又恢复了安安静静的姿态,不同的是,眼睛肿的像桃子一样,这样的她,反倒让人放心了许多。
最怕她压抑着都藏在心底,那样反而更加让人担心。
回到家中,她安静的上楼去了,贺兰卓自然也是跟着上去。
现在,他不想去考虑什么伦理,什么合不合适,让那一切统统见鬼去吧!
走到门口,看到她正端坐在窗前,呆呆的看着外面。
他轻步走过去,在她身旁并排坐下,什么都不说,只是陪她一同看着。
虽然并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是就这样坐在她的身边,也就安慰了。
“她临走的时候,醒过来了。我就没想过,那是回光返照。”呆了片刻,她默默的开口,“如果能选择,我宁可她不要清醒,就这样一直好好的,活着。”
“对她来说,未尝不是种解脱。”他轻声的说。
小落眨了眨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是啊!她这一辈子,吃了太多的苦了,她一定是承受不了了,不想再受苦了,就离开了。我怎么能那么自私呢,让她忍着化疗的痛苦,陪着我。我应该感到高兴,她终于解脱了,不用再受苦了!”
“她会上天堂的!”看到这样的她,贺兰卓只觉得心都拧在了一起,轻轻拥住她。
眼泪不自觉的又扑簌簌落下,她眨着眼睛,那眼泪就被睫毛拍落,“可她临走的时候,居然还在叫那个男人的名字,是那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啊!”
先是一愣,贺兰卓旋即反应过来“那个男人”指的是苏寒,没想到柳慈临过世前念念不忘的居然是苏寒,倒是很出人意料。
谁又能说,在漫长的岁月中,她不曾爱过那个男人,即便他是个人渣!
爱情这东西,真的是难以捉摸,说不清楚。
只是,这种话还是不要说给她听了,以她现在的情绪而言,怕是听不进去的。
手臂轻轻用力,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用他的温暖,去拥抱她那颗受了重创的心。
016、刮目相看
幸而暑假很快来临,也算是给了她一个缓冲期来抚平内心的伤痛。
经过这件事,贺兰卓更加敲定了要带她出去旅游的事。既然她也提不起精神去选择目的地,那就由他来做决定好了。
定了飞往云南的机票,算着还有几天刚好可以先把手头的事给处理完了,到时候带她踏踏实实的出去玩上半个月。
他做的这一切,小落全然不知情。
心情一直很低落,走着、坐着、躺着,只要一静下来呆着,莫名其妙就会发呆,然后醒过神来的时候,就满脸是泪。
那种伤痛,只怕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抚平可以忘却的。
这世上唯一的、最后的一个亲人,就这样离她而去了,再也找不到摸不着,除了痛,还是痛!
“小落……”anni的声音,这两天,她来宅子这边的次数逐渐多了起来,阿越或许是刻意多带她来陪陪自己的。
她转过头看向anni,挤出一丝笑容,“你来了?往我这儿跑那么勤快,当心酒吧垮了!”
“垮就垮了,反正也不是我的!”她半开玩笑的说,“难得今天没太阳,外面清爽着呢,走,陪我逛街去!前阵子一直忙着酒吧的事,加上腿伤没好,都没机会买几双鞋子,陪我好好挑几双。”
“不想出去。”懒懒的回应,身子往后靠了靠。
anni怎么肯罢休,上前拉起她,“那可不行!我这人没什么朋友,你不陪我去,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多无聊啊!”
“让阿越陪你啊!”有时候也挺羡慕阿越和anni的,典型的欢喜冤家,两个人彼此心中有意,只是旁人看着,也觉得甜蜜。
“他?才不要!”她一脸不屑的说,“男人和女人怎么能一样呢,走不了两步就叫着累了。而且超没品位,小落,陪我去吧!就当庆贺我的腿伤终于好了?买完鞋子我请你吃麻辣诱惑?”
吃饭倒是其次,但是她说庆贺腿伤,小落反倒是不好拒绝了。
anni的受伤,她一直都有些自责的,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陈素心来闹场子,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所以她想了想,“麻辣诱惑就免了,蜀香烤鱼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成交!”欢快的一拍掌,anni跳起来,“就这么说定了,我到楼下等你。快一点哦,今天有很多商场打折,我要等不及了!”
“嗯。”小落点点头,有些被她的情绪感染了。
女人逛街的潜力真是无穷尽的,小落原本只是想应付下anni的好意,没想到从早上出门一直逛到华灯初上,有些路边的小店铺都打烊了。
车后座满满的都是她的战利品,小落倒是一件都没买。
她卡里还有些钱,做兼职翻译赚的,以前是为了妈妈,现在倒用不着了,可是……那么努力的赚钱似乎也没任何意义了。
闲闲坐在一旁,看着anni在挑着不知第几双鞋子,每双都是细细高高的跟,看着让人惊悚的那种。
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高跟鞋,这个人一定是个男人,而且是个自私的男人。
让女人踩着这种变形高跷,走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展示所谓的气质和高挑,满足男人的眼福,实在是不厚道的不厚道。
而很多女人,对此似乎甘之如饴——比如正在试鞋的anni!
歪着头看她在镜子前左顾右看,心情也顺畅了很多,只是却无心也去挑一双。
“好看吗?”跑到她的面前,anni此刻像个显摆的孩子,哪里还有那天替她挡酒的豪气模样。
“嗯!”她点点头,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撅起嘴,anni有些不乐意了,“没诚意,给点意见嘛!”
“真的好看!”强调了一句,用力的点头,表示她其实很诚心。
心满意足了,嫣然一笑,“等下,我去付款!”
小落看着她走向收银台,笑了笑,眼角一瞟,看到个熟悉的身影从橱窗外经过,愣了愣,不由眼睛追着那身影看了过去。
方向是朝着他们这边过来的,倒是越来越清晰了。
高高大大的身材,穿着贴身的背心式t恤,休闲短裤,而身旁还偎着一个同样身材高挑的伴儿,穿着同款不同色的t恤,身量明显比那人矮小一点,右耳的耳钉被阳光折射,晃了小落的眼。
那不是——贺兰放吗?!
小落颇有些惊讶,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站起身往窗边凑了凑,想要看清楚一些。
实在是惹人注目的人物,即便这样随意的走在大街上,也引得经过的人频频侧目。
而他身边偎着的那个身材高挑的伴侣,小落上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很确定那是个——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
虽然他长相秀气,举手投足有些yin柔之美,但那谈笑间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有他的鞋子,他的一举一动,绝对不是太过中性的女孩子,而绝对是个男人。
可是,如果是男子,他们的举动未免太过亲密了一些。
眼睛看到的一切让小落大跌眼镜,不由张大了嘴巴,看傻了眼。
似乎感觉到这边有人一直在盯着他们看,贺兰放转过头来,也看见了她,眉梢一挑,露出一抹讶然,侧首对身旁的人耳语了两句,那神态亲昵温和,与在贺兰家看到的他完全是两个人。
只见那人听了他的话,往她这边看了一眼,露出友好的甜甜的笑,然后就走开了。
贺兰放则放开他,大步朝小落的方向走过来。
他来了?他居然过来了?!小落没料到他会直接奔自己而来,有点紧张。怎么办?被她撞见这种事,本来就很糗了,他现在是来兴师问罪,还是让她守口如瓶?脑子里一片混乱的。
anni已经付完款提着鞋子过来,看到她神色有些不太对,转头看到贺兰放已经近在眼前,有些惊讶,“那不是……pike的二哥吗?”
“真巧!”走到她面前停了下来,贺兰放看着她,“只有你们两个人?”
“是啊!”anni回答道,“你好,我是阿越的朋友。”
贺兰放点了点头,“我认识你,上次在医院看过你,不过那时候你还在昏迷。”
“那还真是糗啊,第一次见面是那么尴尬的情形下。”随手抓了把头发,anni笑着说到。
“介意我们单独聊一会儿吗?”这话是对anni说的,眼睛却是在看小落。
小落发现,他的眼睛很像贺兰卓,一样那么深邃,让人琢磨不透,但是又似乎不太像,至少样子不像。只能说神似,形却不似。
anni怔了怔,没料到他会有这个要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转脸看了小落一眼。
对她颔首,小落轻声道,“没关系的,我们家二少爷不是坏人,不会拐卖我的,放心好了!”
这个时候,她居然会开玩笑了,anni真不知该放心好,还是不放心好!
“半个钟头。”抬腕看了看时间,贺兰放直接给了时限。
小落看着他,难得这位桀骜不驯的少爷主动要跟她谈,也不知要谈什么,她倒是有兴趣听一听了。
于是转头道,“anni,你不是还要买条裙子吗?你先去逛逛,等下我给你打电话好了。”
“我……”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了看他们两人,anni只得道,“那好吧,等下我在商场前面的路口等你。”
贺兰放双手插兜,仰着头一脸傲气的在前面走进边上的茶吧。
大概都是逛商场累了休息一下,茶吧里的人还是不少的,每桌上面都是摆了一壶茶,几碟零食,悠闲自在的看着窗外的景象,身旁放上七八个购物袋。
他的身形很高大,走在前面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挡住了,小落跟在他身后,满心的疑惑,只觉得自己像个随时等候吩咐的小丫环。
等他往边上一桌坐下来时,小落才看到,之前那个跟他一起的男男居然也在,而且显然是早就进来了,面前放着一壶飘着淡雅香味的茶,还有一碟地瓜干。
虽然心里很奇怪,但是努力让脸上表现出很平静的样子,太过惊异的打量目光,有时候是很不礼貌的。
“你一定很好奇?”贺兰放大咧咧的坐着,看着她直言不讳。
他这么直接的问,小落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呃,是有一点,如果冒犯到你们,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啊!”
“这有什么!”他嗤笑,抬手一指,“我男朋友——阮云生。”
“你好!”阮云生似乎也没什么不自然的,伸出手跟她友好的握了握,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这样一来,倒显得她太过矫揉造作了。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小落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你好!我叫苏小落。”
“我听阿放提起过你,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笑得一脸真诚,阮云生说话也是温温的,但又不似齐暮,很亲和很阳光的一个男孩子。
只是没想到是——
特别?!看了一眼贺兰放,他会用这个一个词来形容自己吗?他不是一直都看不顺自己的吗?有些狐疑。
贺兰放则翘起二郎腿,一手搭在膝盖上,有些痞痞之气,“难道阿越没有跟你说过?”
说什么,说他的取向么?小落轻轻摇头,“我想,他大概认为是你的私事,没必要告诉我吧。”
“呵,有什么私不私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贺兰放似乎并不在意,也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阮云生则体贴的给他倒了一杯茶,“喝口水润润嗓子,你到现在还没沾过水呢。”
“嗯。”温和一笑,贺兰放端起杯子听话的一口气喝完。
小落颇有些看的目瞪口呆。
在阮云生面前,贺兰放俨然是个最温柔顺从的情人,看他的眼睛都是柔情蜜意的,俨然是陷入热恋中的人才有的眼神,小落没想到的是,他有这么大一个秘密。
慢着,他说,不是什么秘密。那就是说,老爷也是知道的?
“这件事……老爷他……”吞吞吐吐的想问,又觉得难以启齿。
她不歧视同丨性丨恋,但是怕奇特的目光会伤害到他们。
“是,他知道!”扬起下巴,贺兰放打断她的话,“所以他气成那样,都不想看到我进门,哈!”
仿佛在说什么可笑的事,他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可是小落却觉得,他的笑容背后有点苦涩。
这种事,或许一般的人,尤其像贺兰珏这样岁数大的人更加难以接受,但是却不会因为他的不接受,就断然的改变。
有些无语,小落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里的茶还不错,我刚才喝了半壶。小落,你也尝尝。”说着似想起了什么,阮云生看着她道,“哦,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当然不介意。”摇摇头,小落对他其实还挺有好感的。
不像以前想象中的那种娘娘腔,其实无论从声音和外貌来看,他都是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他爱上的对象,也是个男人而已。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倒是和贺兰放互补的。那种火爆的性子,也只有这样的温和恬淡才能压得住他。
“谢谢。”接过他递过来的茶,真心的说道。
阮云生则回以一个浅浅的笑。
“老爷见过他吗?”转而问贺兰放,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面前这位。
贺兰放摇摇头,“没有!他连我都不想见了,又怎么会见云生。不过无所谓,我的事情用不着他管!”
哎,这父子俩啊!明明互相关心,却又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还真是像极了。
“老爷其实很挂心你的。”她很认真的说,“其实给他一点时间,慢慢会接受的。”
“你似乎并不排斥?”这点让贺兰放有点好奇,至少老大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还是有那么一段时间排斥的。
“个人选择,我也觉得,这是你的私事。”摊开手,她觉得这个问题没什么可排斥的。
扬了扬眉,贺兰放越来越觉得,对这个女孩子是要刮目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