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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留他一条命
跟他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看他站到马桶前,一脸坦然的看着她,当真在等着她拉拉链,涨红了脸,死死盯着他。
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可爱的表情,他得承认,自己现在这样确实太不厚道了,从没想过,他也会有这么无聊的一面。
哎,是的,无聊!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很无聊,但是能看到她这么可爱的表情,无聊也值了!
这么大眼瞪小眼,最终结果是她败下阵来,要比眼神,谁能比得过他啊!
垂下头,认命的去给他拉拉链,不就是开大前门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伸手小心的揪到那根金属,尽量不要触碰到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往下拉——
低头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凑个小脑袋,小心翼翼的摆弄着他裤子的拉链,这个角度看下去,顿时脑中就闪过邪恶的想法。
不过,也只是一闪而过,那样只怕会吓坏了她。
腰往前挺了一下,她的小手立刻就碰到了他滚烫的欲丨望,立刻如受惊的兔子收回手,仿佛抓到了烫手山芋一般。
忍着笑看她的表情,很无辜的说,“好了么?好像还没拉下来呢?”
“已经拉下来了,还差一点点你自己动动手就好啦!”不知不觉的撒娇,她实在是不敢再碰了。
虽然两个人不是没有过亲密接触,但每一次都是他主动,她从来没有主动去摸过他的身体,而方才碰到那坚硬的触感,她虽然没经历过,却也懂得是什么。
羞怯让她不肯再去碰,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脸要烫熟了。
天啊!给她个地缝让她钻进去算了吧,实在是要羞死人啊!
贺兰卓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存心逗弄,但是再这么逗下去,只怕温顺的小白兔也要发飙了,还是不急,慢慢来吧,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调教他可爱的小丫头。
不再强迫她给自己拉拉链,一手解开裤子,淡淡然的说,“行了,没你什么事儿了!”
如获大赦,小落逃也似的离开洗手间,啪的关上玻璃门,大口的喘着粗气。
门内的贺兰卓不觉勾起唇角,心情相当的轻松愉悦啊。
还没喘两口气,就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当当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水流声,用脚趾头都知道那是什么,顿觉尴尬无比。
哎!他还真是!平时看起来严肃古板无比,居然耍起流氓这么的面不改色。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小落有些奇怪,走过去从猫眼看了下,居然是阿放?!
想也不想的开了门,见到是她,贺兰放也不意外,开门见山道,“老大呢?”
“在洗手间。”她答道,侧身让他进来,下意识的往门外看了一眼,有些奇怪今天就他一个人。
也不知是解决完了还是听到了动静,贺兰卓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看到他,似乎也不惊讶,只扫了他一眼,然后道,“坐吧。”
贺兰放想说什么,不过看了他一眼,想想还是坐了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转身去倒了两杯水放在他们面前,小落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抽了本酒店的杂志随便翻翻。
他们两兄弟聊天,估计她也插不上什么嘴,还是自个儿窝起来当透明人吧。
赞许的看了她一眼,很满意她的表现。贺兰卓就比较喜欢她这一点,虽然平时有点小性子,小个性,关键时候还是很识大体的。
“老大,这次阿阮的事,是不是很大?”一反平时嚣张桀骜的样子,他居然有点局促不安。
本来不想干预的,但是小落忍不住好奇,手里捧着杂志,却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的谈话。
“你呀!”叹了口气,贺兰卓瞪了他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摇了摇头,叹息道,“阿放啊阿放,这么多年来,你平心自问,爸爸真的是偏心对你的么?你叛逆,你不满,我都可以理解,这几年由着你在外做你想做的事,就是……”
顿了顿,缓和了下口气,他才缓缓道,“就是你找个男朋友,我也都接受了,原本想着过两年劝爸爸接受,可你!”
“老大,我的错我都认,但是阿阮,还能救吗?”他迟疑的问。
其实之前薛泽晟那件事,小落大致已经猜到了他们口中的阮先生很可能就是阮云生,但是也不十分确定,今天这样看来,真的是他!
没想到那个看上去柔软秀气的小男生,居然会是真正的幕后老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贺兰放的这一句话,让贺兰卓的脸沉了下来,冷冷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完全不知道吧?”
迟疑了下,他没有开口,语塞了。
“这一次,谁也救不了他。你也死心吧!”贺兰卓对他放着狠话,不得不如此。
没有说话,贺兰放在身上摸索了下,摸出一包烟拆了,抽出一根,点燃,狠狠的吸了几口,烟雾顿时缭绕起来。
“阿放,他一直是在利用你!”摇了摇头,不知该怎么劝这个弟弟,本来这就是极纠结的一件事,偏偏对方还是个男人,更不知该怎么说了。
贺兰放一直没再开口,只是不停的一口接一口的抽烟,似乎在发泄什么。
小落从书本上方悄悄的看了他一眼,有点不忍心。
那样张扬的他,什么时候有过这么纠结痛苦的表情,眉心都快拧成了一团疙瘩,嘴巴一圈都是青色的胡茬。
看来,他对阮云生的感情不但是真的,而且也不浅,居然会为了他来求贺兰卓。
她也不知该怎么说,毕竟,阮云生是犯了法的,而且不是什么小偷小摸,这是大罪啊!
“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放下杯子,贺兰卓也不想再多说。
这种事,旁人只能提点,却无法帮忙,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想通。
“我知道,很早前我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一次他会做的这么过!”他突然开口了,烟都快烧到手指了,任它那样烧着。
“老大,能不能答应我唯一的要求?”他目光灼灼,让人不忍拒绝。
贺兰卓皱起眉头,“如果是放过他,免提!”
轻轻摇头,贺兰放眼神里充满了悲戚,“我知道,我知道这一次我救不了他,能不能留他一条命?”
夹着烟的手在轻轻颤抖,他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他的情绪感染了小落,她不觉也有些难过,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原本就是个美丽的错误,只是,能怪谁呢?
怪命运的捉弄,还是自己的有眼无珠?爱本身,是没有错的。
良久的沉默,贺兰卓平静的声音无一丝波澜,“老蒋会抓活的,如果,他不抵抗的话!”
他的话让贺兰放蓦然一惊,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道,“你们,你们已经去抓他了吗?”
从字里行间推敲出的可能性,让心跳骤然加速,猛然站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阿放!”贺兰卓也突然站起,在他身后叫着他的名字,“别一错再错!”
咬了咬唇,他却没有回头,使劲拉开门,几乎是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
小落吃了一惊,不知他要做什么,错愕的看着那扇大开的门,又转头看了贺兰卓一眼。
他看着那掉落在地上的烟蒂,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看向小落道,“跟我走!”
二话不说,拉起她飞奔下楼,冲到停车场的时候,正看到贺兰放飞车离开的身影。
拦了辆出租车,贺兰卓直接报了个地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
贺兰放的速度很快,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小落有些奇怪,难道说,他们两个人,都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吗?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贺兰卓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凝重复杂,小落便没有多问。
码头。
此刻的码头已经被警戒起来,围了许多的重装警察,下了车,小落一眼就看到被丢在一旁的贺兰放的重型摩托。
贺兰卓快步追上前,却见贺兰放已经冲到了前面,一脸激动的要冲破警戒线,被人给拦了下来。
“阿放!”他厉声喝道,有点火了,“你冷静一点!”
“老大,你答应我会留他一命的,不要对他这么绝!不要!”他崩溃的大叫着,码头上有一间房子,似乎匪徒就在里面。
“阿卓。”蒋淮安身后领了两个人走过来,颇不赞同的低斥,“你怎么跑来了?”
没有回答,看了一眼码头上的情况,他皱眉道,“现在什么情形?你居然亲自坐镇?”
蒋淮安点点头,“还不是你交代过,我怎么能掉以轻心。应该有五个人,都躲在那个屋子里,手上有武器,已经击毙了两个,还剩三个。”
听到已经击毙几个字,贺兰放突然情绪激动起来,“让我进去,我要进去。阿阮,阿阮……”
拧起眉,蒋淮安扫了他一眼,对贺兰卓道,“他是?”
“我弟弟,阿放。”有些头痛的看着情绪太过激动的贺兰放,他道,“拦住他别让他冲进去。”
“哦。”淡淡的应了一声,蒋淮安倒也没有多问,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枪响声。
有人匆匆跑来,“报告!匪徒顽抗,又击毙一名,正在缩小包围圈,他们的子弹应该不多了。”
“嗯。”蒋淮安点点头,“继续观察,随时汇报。”
“是!”敬了个礼,那人就跑开了。
这一句“又击毙一名”仿佛一根导火索一般,贺兰放立刻发起狂来,挣脱抱着他的两个警察,往前冲了几步,好在又被按住了,“阿阮,别再抵抗了,投降吧,自首吧!”
他的声音几乎有些嘶哑,听着让人心里一酸。
蒋淮安看着他那冲动的样子,想了想,转头对旁边的人吩咐了几句,很快便拿来一个喊话的喇叭。
他没说什么,直接递给了贺兰放,拍拍他的肩膀,“要是你能说服他,也倒是件好事!”
接过喇叭,他立刻放到嘴边,大声的喊道,“阿阮,你听到了没有?阿阮,别再抵抗了,别再一错再错了,出来吧,放下武器出来吧。我求你了,阿阮……”
说到最后,声音都带着哭腔了。
里面沉寂了许久没有动静,也没人出来。
边上一直受着的几名武警便悄悄往前聚拢,这时,里面又传来了枪响声,围上去的人立刻就地趴下戒备,一时间又是交战声。
看来,这个阮云生是顽抗到底了!
小落没想到,平时看上去柔弱乖巧的小男生,在这个时候居然会这么顽固,连贺兰放的话都不听了。
“阿阮……”大声的嘶吼了一声,贺兰放的嗓子似乎都喊破了。
不少人都吃惊的回头看他,很是惊诧。
房子的门,打开了。所有实施抓捕的人都紧紧端着枪,盯着那个打开的门口。
阮云生举起双手,一手还拿着枪,就这样走了出来,虽然脸上有点脏,但是看上去还是很俊朗的。
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贺兰放的身上。
边上的人刚想上去抓捕,又从里面出来一个人,手上拿着枪抵着个男子,那男子连连摆手,“别开枪,别开枪,他们会杀我的!”
“放开人质!”指挥的人大喊道。
阮云生笑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以手中的枪指着那人的脑袋,然后狠狠道,“给我准备一架飞机,我要离开!”
“阿阮,别再做傻事了,阿阮!”贺兰放连声叫道,“快放了人质,别再错下去了。”
他却一反平时温顺的样子,凶巴巴的道,“你给我闭嘴!老子要活,要走!”
大概是没见过他这样,贺兰放愣住了,怔怔的看着他,仿似不认识一般。
“你已经无路可逃了,放下武器,自首才是你的正确选择!”喊话的人好像复读机一样,反反复复重复着那些话。
贺兰卓看了眼已经陷入疯狂中的阮云生,往前走了一步,接过贺兰放手里的喇叭道,“我来跟他谈谈。”
033、阿放的伤痛
“我来跟他谈谈。”贺兰卓说。
木木的任他抽走了手中的扩音器,贺兰放怔怔的看着阮云生,可他却并不看他,一脸张扬的指着人质,比以前的他还要嚣张。
“阮云生,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他淡淡的说,面色十分平静,“如果现在放下武器,一切都还来得及。”
“少罗嗦,再跟我废话,老子一枪毙了他!”说着,枪口指向了那个人质的脑袋。
贺兰卓淡然扫了一眼,一点儿都不紧张,“你真的要继续冥顽不灵?哪怕为了身边关心你的人着想,他们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一点都看不见?”
他的话让阮云生稍稍迟疑了一下,似有意无意的看向贺兰放,眼神复杂难辨。
终于见到他看自己,贺兰放眼中又燃起了希望,殷切的看着他,只希望能够不要一错再错下去,无法挽回。
不过也只是那么一瞬,阮云生很快转过脸,眼睛一瞪,大声道,“别再跟我废话,我要一架直升机,听到没有?”
紧接着,“啪!”的一声,一枪打在了那个人质的膝盖处,那人哀嚎一声,瞬间跪在地上。
“快!!”他嘶吼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有些暴露出来了。
“首长,现在匪徒的情绪很激动,我们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情势危急,随时准备击毙罪犯,请指示!”一个人跑上前敬了个礼,对蒋淮安报告道。
“不,不能击毙他!”听到对话,贺兰放激动的说,又去扯贺兰卓的衣袖,“老大,不要杀了阿阮,我能劝服他,给他一个机会!”
贺兰卓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阿放!”
“照做吧!”蒋淮安下了指令。
瞬间,贺兰放突然一个转身,从警戒线边缘冲了进去,边上的人猝不及防没有拉住他。
“阿放!”贺兰卓大喊一声,“回来!”
可他不管不顾,继续往阮云生的方向走着,步伐是那么的坚定。
这下乱套了,周围的人不知该怎么办,一个人质还没救出来,别又多了一个人质。
阮云生也显然愣住了,看着贺兰放一步一步走向他,面色变了变,“你,你走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听见没有?!”
他大喊着,脸上也不那么镇定了,看上去有几分慌乱。
贺兰放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盯着他,固执认定的朝他的方向走,“阿阮,相信我,你不会死的!信我!”
伸出一只手,仿佛是在沧海中递给他一块浮木,贺兰放希冀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放下手里的枪,拉住他的手。
他多想拉他一把,让他不要再沉沦下去,希望他能回头。
只是,看着他伸出的手,阮云生却仿佛那是火炉一般,犹豫着往后退去。
“老大,别听那小子的,既然他要死,把他也给绑了!”边上挟持人质的那个混混看到自己老大似乎有些动摇,开口道。
很聪明的把人质往自己面前挡住,后面紧靠着房子,遮挡着不给警察可趁之机。
被他这样一提醒,阮云生回过神来,这种关头下,一丝的犹豫都可能会送命的,他狠下心对着贺兰放大喝道,“我不想杀你,快回去!别逼我!”
“阿阮,放手吧!”贺兰放停下步子,定定的看着他,“你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不要一错再错下去了,我给了你那么多次的机会,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走回正道呢?”
“你?!”惊诧的看着他,阮云生深吸一口气,“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约三个月前。”摇了摇头,贺兰放接着说,“那些都不重要了,现在,投降吧!”
“投降?!”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他放声狂笑,“绝不可能!”
他们对话的同时,外面蒋淮安看了眼里面的情形,对贺兰卓道,“要不要采取点特别措施?”
贺兰卓深深的看了他们的方向一眼,摆了摆手,“再等一下。老蒋,再给他五分钟。”
想了想,蒋淮安点点头,侧身吩咐,“若是敌人有任何威胁性的举动,直接开枪,注意别伤到人质!”
“阿阮!”叫着他的名字,贺兰放又抬脚要往前走。
“站住!”厉声喝道,阮云生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了!”
唇角扯出一抹惨淡的笑,他轻声道,“你不会的!即便你瞒了我那么多的事,我从始至终都不相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是真的,对不对?”
阮云生眼圈有些泛红,不知是急了还是有些被打动了,他大声道,“不,我是骗你的!我会在你身边,完全只是利用你,利用你的身份好做掩护!你听清楚了没有?!我从来,从来,就没有爱过你!一点都没有!”
贺兰放的身形稍稍晃了晃,他咬了咬牙,“不,你是骗我的!我不相信!”
说着,他继续往前走去。
“你停下,别再往前了,我要开枪了!”虽然大声的恐吓,可是声音明显没有一丝底气,阮云生紧盯着他,几乎忘了周围还有那么多的警察。
“首长,三分钟了!”有人来汇报。
蒋淮安点了点头,一手扬起,做了个准备的动作。
小落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下四周,并没有高大的树木,也因此阮云生他们不怕有警察潜伏在上方,不过有几个狙击手已经端起枪瞄准,难道,连人质都不顾了吗?
她看了过去,那个人质刚好把匪徒挡的严严实实,而阮云生则站在他们的侧面,也被挡住了。
毕竟是两个人,直接开枪不能都打死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伤到人质。
看着执拗的贺兰放,小落唏嘘不已,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脚步,他就真的不怕阮云生会开枪吗?他可是心狠手辣的黑帮老大啊。
眼看距离一点一点的拉近,阮云生只是大叫着,脸色紧张,情绪有些疯狂了。
另一个匪徒也紧张极了,尤其看到老大这么不镇定,侧头道,“老大,别听这小子的,他根本是来害我们的,跟警察投降,我们就死定了!你下不了手,我替你杀了他!”
蒋淮安的手微微扬起,即将落下的瞬间,突然听到一声枪响,伴随着一声惊呼,“不要!”
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阮云生和贺兰放就一同倒下了。
边上蓄势待发的武警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立刻采取紧急方案,在那一瞬间迅速开枪将挟持人质的匪徒击毙,紧接着许多人都冲了进去。
“阿放!”贺兰卓三两步冲进人群,看到他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阮云生。
热腾腾的血不断涌出来,沾湿了他们两人的衣服,分不清到底是谁的。那一大片怵目惊心的红,让人看得胆战。
贺兰放紧紧拥着他,眼睛再容不下其他人,嘴里不停唤着他的名字,“阿阮,阿阮……”
轻声的,声声的,好像声音大一点就会吵到他一般。
确认没有危险,近上前看了一眼,才发现他xiong口处一个大大的血洞,那潺潺的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
此刻的阮云生面色苍白,没有方才的凶狠,也不是以前的秀气,这样的他,看上去居然平和了很多,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淡然。
“阿放,我……没事!”他笑,唇角轻轻上扬。
气息很弱,连话语都连贯不起来,急促的喘息着。
见他这样,贺兰放立刻紧张道,“别说话,你别说话!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救护车,医生,大夫……”
他放声大吼,声音颤抖不已。
“别傻了!”他笑,抬手去握他的手,贺兰放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我,早就知道,会有……今天!唯一没算到的,是你!”
“别说了,别说了!”贺兰放反复的念着,带着哭腔。
这情形下,没人敢轻举妄动,都只是团团围着,没有命令不敢擅自行动。
贺兰卓看了一眼蒋淮安,示意暂时别去打扰他们。
“傻瓜,我是利用你的,你……你哭什么!”阮云生一边笑着,从他掌心抽出手,想要抹去他的泪,那只看似瘦弱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摩挲着,谁能想到这样的一双手居然握过数不清的枪支,或许还沾了多少人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看着大滴眼泪坠落的贺兰放,小落才惊觉,他们彼此真的爱得很深,有时候,爱情这东西,也许真的跟性别没什么关系。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放手,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希望你能早点回头!”贺兰放哽咽的说,“这次我不该带你来重庆,不该!如果不回来,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了!”
阮云生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又似乎很困难,张大了嘴巴,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阿阮!!”贺兰放大声的叫着他,抬起头疯了一般的嘶吼,“大夫,救命啊!”
早已守候一旁的大夫就要上前,其实早已看出无可救药了,不过出于人道主义,还是要抢救一下的。
但是这时,已经说不出话的阮云生突然一把抓住了贺兰放的衣襟,紧紧的抓着他,瞪大了眼睛,似要说什么。
“阿阮,我在,我在!”连忙放低身体,将耳朵凑近了他的唇边,“我会救你的,会救你的!”
“对……不……起……”隐约可见他的唇形,小落怔了怔,就见他手慢慢松开,脖子一歪,在贺兰放的怀里彻底闭上了眼睛。
“不——”他彷如一头受伤的野兽放声嘶吼,一手抓过医生的衣领,“救他,快救他!”
大夫颤巍巍的简单检查了一下,无奈的说,“他,他已经死了!”
“不会的,你救他,他还活着,他还热的,你摸不到吗?你算哪门子医生!”已经发狂了一样,贺兰放不管不顾的大声叫着。
已经有人去抬起阮云生的尸体,准备带走处理。
他一下子扑了上去,牢牢抱着阮云生的尸体,死死不肯放手,“谁也不能带走阿阮,阿阮,别带走阿阮!”
贺兰卓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阿放,让他安息吧!”
没想到他却使劲一挥手,甩开贺兰卓,还想要扑上去。
一把抓住他的手,贺兰卓想都没想,狠狠一拳挥了上去,直接打在他的下巴上,把他打的连连后退几步,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大概没想到贺兰卓会出手打他,贺兰放怔了半晌,就那样木木的坐在地上,直到周围的人几乎都要走光了。
“阿放,你醒醒吧!”冷声泼着他的冷水,贺兰卓看向他的眼神分明是痛惜的,“你也听到了,阮云生已经承认了只是在利用你,为了这样的一个危险分子,你流泪值得吗?!眼泪是要为该流的人而流,为家人,为爱人,他,不配!”
“我爱他!”他喃喃的说着,放声嘶吼,“我爱他——”
贺兰卓打断他的发疯,“到此为止!放任了你这些年,以为你会懂事一点,没想到你明知他的违法乱纪还继续纵容,不给你点教训是不行了!从今天起,你哪里也不许去,明天就跟我们回s城好好反省一下,以后再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胡来!”
不是没见过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但是这种厉声呵斥,眼神复杂纠结的贺兰卓,小落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这一点上,她并不认同贺兰卓的话。
她觉得,阮云生也是爱着阿放的,不然,最后他就不会不顾一切替阿放挡了那一枪,致命的一枪。
只是,也许人总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吧。可不管他有什么原因,两条道上的人,最终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
贺兰放连一句反驳都没有,他只是跌坐在地上,手抓紧了地上的草皮、泥土,眼神木木的。
那边,贺兰卓已经掏出手机直接定明天的飞机票,小落看着贺兰放,欲言又止。
这时候,只怕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的吧,还是让他先静一静好了。
一直回到酒店,贺兰放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小落看着他,方明白所谓心如死灰大抵如是了。
贺兰卓似乎很忙,接打了好几通电话,大概是怕让贺兰放单独住一间房,他会胡思乱想,索性让他先住他们同一间。
好在是豪华套房,里面的大床和外面沙发是分开的。
“小落,你先进房休息,我和阿放就睡外面的沙发了。”他对小落使了个眼色,她会意,点头进里面,把玻璃门给拉上了。
外面听不到交谈的声音,天色渐晚,谁也没心思吃东西,拉开窗帘,外面已经漆黑一片,时间过的可真快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便有车子到酒店楼下接他们,显然是贺兰卓已经安排好了的,而贺兰放则表现的出奇安静,不管让他做什么,都完全照做,不多问,不质疑,不反驳。
可越是这样,小落反而越担心,总觉得他把什么都压在了心底,这样反而很不好。
从重庆到s城,两个小时的行程,却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
小落不知在重庆发生的一切,老爷子到底知道多少,好在回家他们什么都没有问,甚至对贺兰放的回归都没有多一句话。
相对而言,老爷子表现出出奇的平和,不再是以往那般暴跳如雷,家里至少表面上是一派空前的祥和气氛。
贺兰越和anni倒是真的去了云南,齐暮从来都是不多话的人,贺兰卓回来以后似乎又陷入了忙碌中,小落倒是有许多空闲的时间在家中陪陪老爷子,逗弄下豆豆。
这小家伙当初是她闹着要养的,最后却几乎全丢给了齐暮,想想真是不好意思。
齐暮真是个能干的人,不但照顾的好人,连兔子都照顾的那么好,比起之前又肥壮了许多,抱在手里都沉甸甸的,稍一挣扎,根本就抱不动了。
日子仿佛回归了平静,盛夏一点一滴的流逝,似乎也将所有的不快和伤痛都给带走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小落甚至以为,在重庆发生的那些事,慢慢的会逐渐忘却,直到,那一天晚上——
她因为晚上只喝了点粥,半夜饿醒了,爬起来下楼准备煮面吃的时候,隐约看到后门似乎没关好,走过去关门,却看到一个人靠门坐在外面,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却是贺兰放,他静静的仰头望着星空,好像没有感觉到她的存在,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犹豫了一下,她想着是要打声招呼,还是干脆默默的退出去,却听到他说,“你有没有,认真看过星星?”
小落愣了愣,索性站到他边上,也抬头看着天空,“嗯,星星很美!”
“不,一点都不美!”他很快否掉,情绪似乎有一点激动,“有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那么多的星星,你知不知道,你要找的是哪一颗?”
“……”她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也并不在乎她的回答,继续自言自语,“没错,我跟阿阮在一起,起初是想气气老头,可是,后来我真的爱上他了!我是爱上一个男人,那又怎么样?不管阿阮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爱他的!”
心内一阵震动,没想到,他居然真是赌气,这个阿放还真是!
不过,他跟自己说这些,做什么呢?也许只是为了发泄一下吧,憋了很久了。
“但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有那样一个身份,我相信他一定是有难处的,一定是逼不得已的,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走绝路……”双手突然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哽咽声。
在那静寂的月色下,就像一头受伤的小兽发出挣扎的呻吟,小落有些不忍,却又不知该怎么劝慰他,只叹口气,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肩膀,他却又突然坐直身体。
吓了一跳,收回手,他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一些,面色也平静了很多。
从身边拖过一张椅子道,“一起坐坐吧!”
小落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坐了下来,这个时候,总是不忍拒绝的,这段时期是需要慢慢度过的。
“这条路是他自己选的,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小落轻声的说。
“他有苦衷的!”一说到阮云生,他似乎就控制不住的激动。
定定的看着他,小落摇了摇头,“那不是理由!”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苦衷,都有许多的身不由己,但是,做出了选择,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没人可以例外!
她没有说这些,贺兰放却不再争辩,侧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月色下晶莹发亮。
小落让他看的一阵心虚,正想起身回屋,他却幽幽道,“你爱老大吗?”
“啊?”怔了怔,心内突然慌乱起来,不知他想要说什么。
“我看的出来,老大很喜欢你。他会对你好的。”他看向远处,继续道,“但是,你爱老大吗?”
“我……”这样被人追问着自己的感情,还不是男主本人,她不知该怎么回答。
贺兰放却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不需要回答我,只要,你自己心里清楚答案是什么!”
指了指她的心口处,他又指向自己的心口处,“别管什么应不应该,可不可以,只问自己,爱,还是不爱!”
皱了皱眉,她下意识的捂住心口处,好像只要手一挪开,就会泄露自己的心思一般。
“你知道老大为什么那么喜欢喝咖啡吗?”他突然又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莫名的张大眼睛看他,小落有点跟不上他这跳跃性的思维。
“素咖啡,原本是秦悠悠最喜欢的!”贺兰放一字一顿的说着,“从老大和她在一起以后,就没再喝过别的。”
嗡的一声,脑中仿佛被扔了一颗炸弹,一片空白!
“如果你真的爱上了老大,先从素咖啡开始!”他比了一根手指。
…………
…………
先从素咖啡开始……
小落半倚在桂花树下的躺椅上,眯起眼睛仰头望着星星点点的黄色小花苞。
夏去秋来,荷花谢了桂花开,时间,会带走很多东西的。
034、愿为你改变
这丫头最近几天很有点不太对劲。
微微眯起眼睛,贺兰卓看着刚从屋外走进来的小落,手里提着几个袋子,只扫一眼,大大的牛皮纸袋,也不知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她似乎很忙,而且这两天跟齐暮走的很近,一有工夫就两个人钻到厨房,热络的实在让他——看不顺眼。
是的,他居然有一点吃味了。
看她摆弄完那几个袋子,又钻进了厨房,终于忍不住站起身,端起空了的咖啡杯,走过去。
半靠在门边,厨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轻快的哼着歌在烧着热水,桌面上还摆着几个大小不同的茶罐,看上去东西很多。
他皱了皱眉,歪头看着她,并没有出声。
今天她穿了一件长长的宽松版t恤,刚好到臀部的地方,身体的曲线在略有些透的布料下若隐若现,下身穿了条牛仔小短裤,这种看似轻松舒适的打扮,却别有一番性感的韵味。
到底是年轻啊,穿什么都透着无穷的朝气和活力,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年轻了很多。
她很专心,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打开一个小袋子,把里面花花绿绿的东西都倒进了一个罐子里,然后再弄另一个。
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灶台上烧着热水,她似乎有一点热了,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偶尔抬起手用手背擦拭一下,然后继续摆弄着那些奇怪的东西。
大概是感觉到有些不同,小落本来在开罐子的手停住了,转头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下,刚想开口,却听到“呜——”的鸣笛声。
连忙丢了手里的盒子,赶紧关了煤气灶去提水壶,由于太匆忙,手还没碰到把手就在边上蹭了一下,“啊!”的低呼一声,送到嘴边使劲吹着气。
甩着手,她有些跳脚,夏天被烫到真不是好玩的,明明还看不出哪里伤了,可是痛的那叫一个钻心啊。
贺兰卓不假思索的将手里的杯子往旁边一放,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就抓起她的手,往边上的洗手槽拿过去,打开冷水不停的冲着。
水流的凉意让她的痛楚稍稍减轻了一些,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的抓着。
“已经不痛了!”她小声的说,看着他认真的样子,说不感动是假的。
“当心留疤!”简单的四个字,他头都没有抬,只抓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着。
手指头上,留疤能留成什么样。小落想着,不过这样一直伸着,也有些酸了的。
“真的好了!”动了动,她终于抽回来,一离开了冷水的刺激,还是有些微微刺痛的。
红色已经明显起来,不知道会不会起泡,看到贺兰卓打开酱油瓶子,就要往她手上抹,躲了一下,“你干嘛?”
“抹点酱油,就不会起泡了。”皱着眉头看她手上红红的地方,真是个冒失的小丫头,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她。
“那个老法子不灵的!”把手背到身后,她一脸认真的说。
“胡扯!”他才不信,在部队上难免遇到各种伤,遇到烫伤谁不是抹点酱油或者牙膏,怎么就不灵了!
坚持去抓她的手,小丫头有时候还真是任性。
小落有些急了,之前在一个健康节目上看过的,烫伤抹酱油和牙膏是老法子没有科学依据的,弄不好还会影响感染的。
当然,她这点小伤可能没那么严重,但是既然知道是不对的,干嘛还要去做。
死死背着手不肯给他,一脸认真的说,“真的,不骗你!那都是以前的土法子,没有科学根据的!弄不好还会感染的!”
贺兰卓又不是真的抓不到她的手,但她这样固执的躲着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他难道还会害她不成?就惊成了这个样子,还什么科学依据,好像他不懂科学一样。
把酱油瓶子往边上一放,在水龙头下冲干净手,转身出了厨房。
既然她死活不让自己管,白cāo这个心也没用。
好像有点生气了呢?小落探了探头,也觉得有点委屈。
她又没错,干嘛那么不高兴,难道明知道这法子不对,还要伸着手让他继续就叫好了?
手指头还有一点点的痛,瘪了瘪嘴,她打开冰箱拿出一罐蜂蜜,然后又到客厅翻出一包棉签,认真的涂在了手指头上。
贺兰卓虽然回到了客厅里,可是眼睛却不由自主的往她那瞟,小小的身影奔出跑进的,看到那罐蜂蜜的时候他还愣了一愣,当看到她抹到手指头上时,嘴角抽了抽,挤出两个字,“矫情!”
抹酱油不科学,蜂蜜就是哪门子的科学了?他没听说过,也不懂,有时候小丫头脑袋里装的东西,是有点稀奇古怪的。
她不是没听到,只是装作不知而已,收起东西,把用过的棉棒扔到了垃圾桶里,看着桌上一堆东西也没了摆弄的心思,躲楼上去了。
贺兰卓只作没看见,等她上了楼,又有点坐立不安了。
小丫头脾气越发渐长,不过说了两句,居然就这样跑了,也不知手上还痛不痛了。
想到这,又有些好奇她在忙活些什么,大热天在厨房折腾了会儿,好像也没弄出什么东西嘛!
不觉又凑到厨房那边,看着桌上一堆花花绿绿的,皱皱眉,搞不清她到底想干嘛。
齐暮刚好给贺兰珏喂了药下来,最近天气炎热,老爷子的身体有一点吃不消了。
人岁数大了是有些麻烦,开空调久了骨头发寒,不开又热的像要中暑。
端着碗看到贺兰卓杵在厨房门口,有些奇怪,“少爷,要找什么?”
“没什么!”他有一点点尴尬,好像**被人发现了一般,转头看到他手里的碗,“爸爸吃过药了?”
“嗯。”齐暮点头,“老爷子刚睡下。”
把碗放到洗碗槽里,他也看到了桌上那堆东西,有些奇怪的问,“少爷,有看到小落吗?”
“刚上楼去了。”装作若无其事的往客厅里走去,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回头多问了一句,“齐暮,你知道桌子上那些花花绿绿的,什么玩意儿?”
“那些啊?”齐暮随手抓起一个封好的袋子,“花茶!”
“花茶?”他愣了一下,倒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本来就很少喝茶,所以花茶更是不知道了,这么多花花绿绿的东西都是花茶,“她买那么多干嘛?”
“不知道。”老实的笑了笑,齐暮很坦白的说,“可能是新鲜感吧。她说想学泡茶,不但要学简单的茶艺,还要学什么水果茶红茶花茶。”
挑了挑眉,他疑惑的看着齐暮,“前些天你们俩总往一块儿凑,就是在研究些这个东西?”
“是啊!”把东西分装好,他好像闻到了一股酸酸的味道呢。
哎哟,不知不觉居然成了被人嫉恨的对象,真是没想到啊!
把分装好的花茶都放到柜子里,他才拍了拍手上的残渣道,“茶艺一道我懂的也不大多,只能教她一些简单的,不过小落学东西倒是很快的,不过几天的工夫,把我知道的那点都学的差不多了。看来我还真是要抽空去补充点能量了。”
贺兰卓没心思关心这个,他只是有些好奇,她学茶艺做什么。
离开厨房的时候,看到方才随手放的空咖啡杯,端过来想要再续一杯,却发现已经凉了,悻悻然作罢。
“少爷,要再给你煮一壶咖啡吗?”善于察言观色向来是齐暮的长处。
摇了摇头,他坐回沙发上,冷不丁冒出一句,“齐暮,你常年照顾爸爸,有没有听说过烫伤不能用酱油抹的?”
齐暮怔了一下,不过倒是点点头,“是啊,弄的不好会引起感染的。酱油倒是老一辈的法子了,不过现在的医学发达了,医生是不建议用酱油处理的。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看来她说的是对的,倒是自己落伍了,误会她了?
没得到回答,齐暮也不甚在意,自忙去了。
在楼下犹豫了好一会儿,自我挣扎了一阵子,他到底还是上楼了。
看着小落那扇关上的门,手抬起又放下,怎么说他在部队也是说一不二的,给个小丫头道歉,实在有些面子上说不过去。
正考虑要不要敲门的时候,边上的门开了,贺兰放一脸木然的走出来,看到他的时候愣了一下,“老大,你在干嘛?”
“不是让你收拾下,过两天去北京那边,怎么还这么没精神!”收回手,他一脸正色的说道。
这么让他总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老爷子看着也是一桩心事,跟蒋淮安打了招呼,先把他安插到部队基层去锻炼下,好好磨练他的性子。
部队上的cāo练最是磨人心性,到了那,紧张的拉练集训,阮云生的事应该很快就会被淡忘了。
揉了揉眼,贺兰放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打着呵欠说,“我没什么好准备的,你说什么时候走,我随时都能走。”
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见他已经揉着眼下楼去了。
叹口气,转头门一下被拉开了,小落站在门口,瞪着眼睛看他。
她是有一点生气所以就躲上楼来,可是静下来想想,又觉得自己也真是没必要跟他堵这个气。说到底,他也是为了自己好,只不过还习惯以前的老法子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必呢!
本想下楼去服个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他在和阿放说话。
拉开门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唇动了动,憋出一句,“阿放要去北京了?”
“嗯。”手空握成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一下,他点点头,“跟那边打了声招呼,让他去部队上磨练一下。”
“这样啊,也好!”她顺着应了一句,一时陷入沉默,不知该怎么开口。
“手还疼吗?”贺兰卓到底是先开了口,“要不去药店买支药膏?”
小落连忙摇摇头,这点小伤哪用那么麻烦,“已经好多了。”
“阿卓……”她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刚才自己赌气跑上来,他还不介意的主动来关心她,自己实在太不应该了,“刚才,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较劲的。”
贺兰卓笑了起来,揉了揉她的发,“傻丫头,你又没错,是我不懂科学,对吧?”
没想到他转变这么快,刚才还固执说他的老法子有效,现在居然主动说自己不懂科学,小落有些惊诧的看着他,咦,本来想道歉的,居然变成他在承认错误了呢!
“齐暮说,你在学茶艺?”想起楼下那堆花花绿绿的所谓花茶,如果不是弄那些东西,也不至于惹出后面的事。
“啊,齐暮回来了吗?”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大事,跳起来回房拿了个小本子,然后又冲出来道,“那我先去找他了。”
皱了皱眉,看着她匆匆忙忙的背影,贺兰卓愈发狐疑了,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贺兰卓办事真是雷厉风行,才说要给阿放送去部队上,不过两天后,就已经送他到机场了。
简单的行囊,理了发,贺兰放看上去就像变了一个人,连那桀骜的神态,不知是不是连同长发一起剃走了,看上去虽然清瘦了几分,但倒成熟多了。
站在一旁,小落默默看着兄弟两人告别,徒自感慨是不是非要经历了伤痛,人才会成长。
老爷子也来了,看向贺兰放的眼神有几许伤感。
不过他还是那倔傲的性子,软话始终不肯多说一句,只是看着贺兰卓叮咛再三,仿佛他才是教导孩子的父亲一般。
“老蒋已经打过招呼了,虽然把你安排进去是个特例,但是这之后,你不会有什么特权,甚至比别人更辛苦,明白吗?”贺兰卓拍着他的肩膀,虽然有些话已经交代过了,还是有必要再强调一遍。
贺兰放点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怎么样都好,现在,无所谓了!要是能被派上前线,那就更好了!”
“阿放!”语气放重了,贺兰卓无奈的叹息一声。
现在说什么,他也不大听的进去了,感情的伤痛总需要一段时间来磨平,还是让部队上的辛苦来坚固他的意志吧!
也就不再多说,只说了句,“好自为之!”
“二少爷。”虽然贺兰珏没有开口,齐暮还是很体贴的主动推他上前,“你多保重!”
“齐暮,好好照顾老爷!”说着,眼睛往下看,落到了贺兰珏的身上,他目光沉了沉,缓缓蹲下身来,“爸爸,我走了。”
贺兰珏双手握紧轮椅两侧,虽然在极力克制,但还是能看得出情绪有些激动,他想严肃的板着脸,可颤抖的唇角出卖了他的心,“也不小了,别总那么任性,我也看不到你再胡闹多少日子了!”
这话说的所有人心里一阵酸楚,贺兰放却笑了,看着他道,“老头,说什么傻话!你不多撑几年,我在外面折腾给谁看啊!”
“臭小子!”低斥一声,贺兰珏也笑了,眼睛里却明明闪着泪光。
“爸,对不起!”半站起身,凑近他耳边轻声的说,似风飘过,又似幻听一般,贺兰珏整个人僵住了一般,愣愣的看着他站直,往贵宾通道走去。
转身,贺兰放目光扫视一圈,最后落定在一直沉默的小落身上,莫测的笑了笑,做了个喝水的动作,然后又比了个加油的姿势。
小落回以一笑,轻轻点点头。
他挥了挥手,转身大步走了,头也不回。
贺兰珏有些忧伤,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多了几分欣慰,也许,这次历练会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重要转折吧。
阿放,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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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回到家中,齐暮送贺兰珏回房休息了,贺兰卓正准备去拿咖啡豆打磨,却被小落给拦下了,“今天不喝咖啡了,好不好?”
“我只喝咖啡。”他皱了皱眉,多年来的习惯了,不喝咖啡,他还真不知道能接受什么饮品。
“偶尔换一下也好嘛,你不觉得生活总是一成不变,也太没味道了。”半撒着娇,她早都计划好了。
这几天已经跟齐暮学的差不多了,自己又偷着从网上找视频查资料的研究了好些东西,应该不至于上不了台面的。
“一成不变,没什么不好啊。”至少证明生活还是很平静,没什么波澜的。
他又伸手去拿咖啡豆,却被她不依不饶的抓住了手,“偶尔一次次,就当帮我尝试一下,好不好?”
软语求着他,这些日子以来她发现,首长大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要是语气强硬,他比你脸板的还快,但要是软岩软语的撒娇耍赖,他反而会拿你没法子了。
“所以,我是试验品?”指了指自己的鼻尖,他似乎有些明白她为什么死乞白赖非要他今天换个口味了。
敢情折腾了这么多天,忙活了这么多天,终于要到了试验阶段,而他,就是她选中的那只小白鼠。
随他怎么理解了,只要他今天肯放弃咖啡改喝茶。
“好吧!”看在她殷殷期盼可怜兮兮的份上,他终于放下了咖啡杯,被她拉着坐到了沙发上,等着尝试她的新“作品”。
“你等一下!”见他肯放下一整天几乎不离手的咖啡杯,小落喜上眉梢,开心的钻进厨房了。
这鬼灵精,不知在搞什么名堂,答应她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能高兴成这个样子。
贺兰卓摇了摇头,安心坐着等待她的杰作。
不多会儿,小落便端了一套茶具出来,清一色的紫砂套,她特意去买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好的茶叶也要好的茶具才能发挥出极致的效果。
先拎起一小壶开水,将茶壶反复浇透,然后放入细细的茶叶,沏入沸水,倒入杯中。
贺兰卓刚想端起一杯,却被她拦住,倒掉,然后再倒。
学着古代宫女奉茶的样子,将杯子奉到他的手中,喜滋滋的说,“尝尝?”
对于茶艺,贺兰卓向来是不精的,看到她如此几番,只觉得甚为复杂,不过看她忙得不亦乐乎,又很期待的样子,便不忍拂了她的热心,将杯子端起来,浅酌一口。
清香怡人,而且并不似意料之中的苦涩,倒是清爽的很。
“怎么样,怎么样?”她有些紧张的问。
要知道,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什么事一旦成了习惯,想要戒掉或者改变就不大容易了。
所以,虽然她勤勤苦练,却也没有十分的把握。
“不错,很好喝。”他诚实的回答。
肯定的赞誉,让她整张小脸都要笑成了一朵花儿,灿烂的能放出光来,“那我以后天天沏给你喝好不好?”
“不要!”他摇了摇头,对着她瞬间垮掉的小脸说,“太麻烦!”
“怎么会麻烦呢!”她不依的辩解,“你看,喝咖啡才是真的麻烦,又要磨咖啡豆,又要煮,还要注意火候。你的口味又那么刁,普通的咖啡入不了你的味……”
掰着手指头历数咖啡绝对不比沏茶方便在哪里,她一定努力说服他,逐渐的少喝咖啡,最后戒掉它!
贺兰卓却一把握住她还在数的小手,失笑道,“你该不会为了图省事,才不让我喝咖啡的吧?我可以自己煮,没关系!”
“才不是!”她急急的说,“喝咖啡不好啊,喝多了影响人的中枢神经,会影响你的判断力的,而且咖啡喝多了色素沉淀,你会变得越来越黑的,还有……”
看着她喋喋不休,一脸着急的样子,贺兰卓更加觉得好笑了,看着手里的杯子,斜斜挑她一眼,打断她的话道,“小落,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她咽了咽口水,“喝茶,比喝咖啡好。”
“所以?”他挑高了眉,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所以……”硬着头皮,试探的问,“以后可不可以少喝咖啡,改喝茶?夏天喝绿茶,冬天喝红茶,春秋我陪你喝花果茶,养生又多重选择,不好吗?”
声音说到最后越来越小,因为她发现,贺兰卓根本没有在看她,而是眼睛一直盯着杯子里的液体。
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还是说,他不高兴了?
沉吟许久,他终于觉察出事情的不对味在哪里,怪不得在机场阿放对她做那样的动作,现在连串想起来,还有她最近的怪异举动——
“小落,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他轻声叹息,这个阿放啊,就会给他添乱。
“我,没有啊!”好想对手指,她一点点的小心思,难道都被他看穿了?她以为自己做的很自然,一点破绽都没有呢,结果,计划施行第一天,难道就要破产了吗?
“小落!”加重了语气,却见她的头垂得更低了,好似做错了什么一般。
哎,这个傻丫头啊!
放下手里的杯子,他轻轻一拉,将她带入怀中,低声在她耳畔道,“素咖啡的事,是阿放告诉你的吧?”
“啊?你怎么知道?”瞬间从鸵鸟的状态恢复过来,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神算子。
他忍不住想笑,这丫头的心思实在太简单了,稍微诈一诈,就什么都出来了。
不过,她真的想太多了,没必要这么费心的折腾的。
“实话实说,素咖啡,确实是认识悠悠……以后,才喜欢喝的。”提到她的名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顿了一下。
很久了,这名字一直藏在心底,试图忘却,可是历经这些年,又不得不翻出来重提。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小身子一僵,将她拥紧了一些,“但是后来,就纯粹成了习惯,谈不上多喜欢,不过只是习惯了那个味道,也没什么其他特别喜欢的,就这样一直喝下来了。”
小落皱了皱眉头,很小声的说,“那,习惯是不是,很不容易改变?”
“丫头!”他一手去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正视自己的眼睛,让她可以看清他心底的真实想法,“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对我而言,素咖啡和悠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如果真的有,那就是,她是带我认识了素咖啡的人。在我心里,素咖啡只是素咖啡,没有任何的意义。但是……”
顿了顿,他一字一顿的说,“如果,你很介意这东西,我可以试着去戒掉它,好吗?”
一番话,说的小落几乎要热泪盈眶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有什么好介意的?
好吧,就当她是小心眼了,就当她胡思乱想多了,就算他这辈子都只喝素咖啡,她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了,是不是?
紧紧的拥着他,她高兴的快要掉眼泪了。
“那我,可以去煮咖啡了么?”他嘴里太淡了,还是想喝点那苦苦的味道。
“今天不行!”在他颈项间,闷闷的说道。
贺兰卓愣了愣,“为什么?”,难道还介意?
“今天沏的是雨前龙井,我特意买的超贵的那种,你才喝了一小杯,太浪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