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七年,爱新觉罗·胤禩与郭络罗氏成婚。
八贝勒府今日张灯结彩,整个府邸一派深红色泽。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来府中贺喜的宾客才渐渐离开,府中这才恢复了往日的寂静。
“东西拿回来了?!”胤禩面色上还带着几分酒液染上的晕红,那双眼眸却是自始至终的清亮。
“贝勒爷,已经拿回来了。”周全义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不大的箱子。
周全义是胤禩身边的贴身太监,跟随在他身边也有几年。他自然知道主子爷将箱子里的东西看的有多重,整个婚礼他都紧紧地盯着这个箱子,唯恐出现丝毫差错。如今宾客都已经离开,将东西拿回来他才松了口气。
胤禩接过箱子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全是信件,他随手打开了一个,看到信件上熟悉的字迹面色这才微微变暖了一些。
从母亲晋升贵人,他不顾后果的在宫中见了她一面之后,两人之间便一直有书信的往来。很久才能有那么一封书信来往,他一直格外珍惜。
信件的内容更多的是对他的教导,他却能从那字里行间之中体会出她对他的关心。惠妃娘娘虽说对他还算不错,但对他的成长更多的是放任自流。养子与亲生子,自然是有区别的。
今日是他成婚之日,他自是知晓不可能让母亲·亲眼见证,却是将这箱子放在了大厅中央,也算满足了他的一个心愿。
胤禩将箱子放在一旁,拿起不远处的画轴。这画轴是从永寿宫送来的新婚贺礼,几日前便被奴才偷偷地送了过来,一直被他放在这间书房。
视线之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期待,他将画轴上的红绳解开,摊开画卷。不过看到八阿哥摆了摆手,他们也就乖乖低头,并没有通传。
胤禩向来喜欢带着三分笑意,几乎已经成了他的面具。不过在此时,他的笑意才是真正的发自内心。这是他,第一次踏入母亲的宫殿。
“八贝勒,您怎么来了?!”青菱看到胤禩面色先是一喜,随后便有几分慌乱。若是往日倒还好,今日实在不是一个好时候。“您别……”
青菱刚想伸手拦住胤禩,不过她显然慢了一步。有几分激动的胤禩,直接推开了房门。
在看到里面的场景之后,他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僵持了下来。看着那不应该在这里的人,他当真觉得惊愕。为何,皇阿玛会在母亲这里,而且还以这样的姿态。
康熙此时正虚揽着卫婵,两人同坐一张椅子,卫婵整个人几乎都在他怀里。卫婵看起来正专心致志的画着画,开门声响起的时候她这才抬头,毛笔在宣纸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可惜了这幅画,就这么毁了。”康熙微微叹息了一句。看着那张被岁月宠幸始终看不到苍老痕迹的面庞上,出现明显的惊讶与欣喜,他心中酸酸涩涩的味道直接涌现出来。他越来越不愿意在卫婵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直接伸手揽过卫婵的腰·肢,将人整个揽在了自己怀里。
寻罂看到出现在门前的胤禩,第一反应自然是起身。不过她刚有了这个想法,腰·肢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束缚,她只能下意识的放松身体靠在康熙的怀抱中,面上浮现的惊喜也收敛了下去。
“儿臣参见皇阿玛,参见卫贵人。”听到康熙的声音,胤禩连忙带着郭络罗氏屈膝下跪。
康熙感觉怀中人的身体重新变得柔软,他心下的不满也少了几分。稍微放松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力道,看向跪在两人身前的胤禩。“起来吧。”
卫婵这个状态倒是不必给胤禩回礼。
“谢皇阿玛。”胤禩起身,不由得看向一旁的卫婵,看到她那明显带着安抚的眼神,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便是自幼养在安王膝下的郭络罗氏吧,果然生的标志。”寻罂见气氛有几分沉闷,便开口说了一句。胤禩刚刚成婚,话题自然离不开他的福晋。而且,这位在历史上留下明显痕迹的八福晋,生的也的确是标志。
“勉强能配得上胤禩。”不等郭络罗氏开口,康熙便接了一句。郭络罗氏身后的母族地位强劲,无论指给哪个阿哥都能够说相配。康熙口中的‘勉强’两个字,听着是满满对自己孩子的偏爱。
胤禩知道皇阿玛对他还算宠爱,不过却也没有明显的偏颇。在太子光环的笼罩之下,他也不怎么显眼。如今听到这么一句偏爱的话语,他心下五味杂陈。这句话,应该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母亲说的。
那么……母亲她,当真是极受皇阿玛的宠爱。可以让皇阿玛心甘情愿的将她护在羽翼之下。胤禩稍微寻思一番,便能看到往日的一些痕迹。这样一来他看皇阿玛的视线倒是多了些信任,终归不太亲近。
母亲多次告诫面对皇阿玛,先君臣后才能论父子,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性。由这句话深思下去,恐怕在母亲眼中,皇阿玛也是先君臣后才论感情。
胤禩不由得微微垂下眼帘,心下有几分复杂。若是,真·相真的如同他相像中的这般……
母亲是在十年前晋升卫贵人,皇阿玛是在十年前再不踏足后宫半步。对帝王敬大于爱的妃子与心甘情愿三千弱水只取一瓢的帝王……
胤禩越发觉得,他那些书信之中,有几封还是烧毁了的好。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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