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九,封佟佳氏为后,昭告天下。这一次封后十分顺利,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没有任何人阻挠。
佟佳皇贵妃现在应该是佟佳皇后。她原想着在皇上修身养性的时候便抓·住皇上的宠爱,寻个机会劝皇上宠幸后宫。或许能在第一时间得到皇上的重新临幸,坐实她受宠的名头。甚至是想办法得到一儿半女也并不是没有可能。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后宫传言佟佳氏是个没有福气的,在得到宠爱之后,身子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
佟佳皇后从未认为自己没有福气,她只不过是在无意间着了别人的道。这些手段她也曾经对其他嫔妃用过,如今那些人将这些手段成功的用在她身上,也只能说自己的技不如人。
没有任何明显的证据,她只能哑巴吃黄莲将苦果咽下去。经历了最初的癫狂,如今她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安排自己的后事。那双盈满温柔的眼眸深处,不变的是对一个信念的执拗。
拿着画笔的手指已经有几分颤动,她却依旧将画完整的画完。这依旧是一副万里江山图,一年的时间,拿起画笔之后,似乎只会画这样的山水。抛却了自己最执念的小桥流水,将自己的画技染上了另一个人的影子。然而,她不后悔。
从不后悔自己的人生之中被强行融入那个人的痕迹,不后悔在一开始选择入宫成为他后宫千娇百媚之中一个。她也会将自己的痕迹牢牢的刻印在他的生命力,哪怕死亡,也无法忘却。
赫舍里氏能够做到的,她同样也能做到。而且,她可以做的更好!
“你怎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康熙走进佟佳皇后内室便发现那个身子已经濒危的人,并没有躺在床榻上。反倒是坐在桌子前,认真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昨日还惨白异常的面色,今日反倒是浮现了两分红晕。世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他在朝堂上册封她为皇后,对她来说的确是大喜事。
康熙眼眸之中晦暗了几分,他的确对外说封后是‘冲喜’不过,却从未想过佟佳氏会真的因为封后好起来。随后想到那些太医们的诊断,他便平复了下来。
“皇上,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明白。哪怕现在在床榻上躺着,也撑不过几日。倒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至少……至少,还能稍微留下点什么。”佟佳皇贵妃好不容易说完这么一句话,便忍不住的咳了起来。良久之后,方在停歇。
康熙走到佟佳皇后的身前,轻抚着她的脊背。从佟佳皇后的手掌中抽·出自己的衣襟,隐约之间似乎还听到了一声‘表哥’。
太医匆匆赶来。他们只是把了把脉,便跪在了他面前。佟佳皇后,已经了无生息。
……
“佟佳皇后已经去了。”
寻罂正缝制着衣物,听到这突然响起的声音。那锐利地针便刺入了她的手指之中,带出了几滴嫣红色的血液。猛地抬起头,果然看到康熙正站在窗台的不远处。
“请皇上节哀。”寻罂连忙起身向着康熙行礼,一边开口说安慰的话。
今日刚刚册封了皇后,佟佳氏却连子时都没撑过去便逝去,这与她所知道的历史并不相符。寻罂并未因此纠结,她自己的存在本身便是对历史最大的挑战。历史在她那个世界是已经定型了的结局,在这个世界却只是一个大致的轨迹。
康熙微微叹息了一声,走到卫婵身边,执起她的手,让她顺着自己的力道起身。将那冒着鲜红色血液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边。与常人的温热不同,卫婵身体的温度带着些许凉意,却让人爱不释手。血腥的味道在自己口中蔓延,不仅没有让他厌恶,反倒是有几分留恋。
压制了自己想要吸吮的*,将卫婵的手指从自己的唇边拿开。看着那针孔不再渗出鲜红色的血液,微微收紧手掌,将她的手握在掌心。
康熙一抬头便对上了卫婵那明显带着几分担忧的眼眸,心中自发升腾出几分暖意。她这才明白,为何往常最怕失礼的卫贵人,刚刚为何这般顺从。
随后便有些恼怒。他并非真的疼宠佟佳氏,更多的不过是逢场作戏。佟佳氏的身份可以完美的掩饰眼前的人,不会让任何人察觉到那份已经越了界限的疼宠。其他人察觉不到,但是当事人也没有任何察觉……
往日的聪慧似乎在这后宫的局势之中没有任何效用,他身为帝王难不成要亲自开口说出自己为保护她布的局?!
康熙恨不得将她的手指再次放入口中,在上面咬出一个明显的痕迹。他这样想了,却无法付诸行动。若是从卫婵的口中传出痛呼,最心疼的人恐怕还是他。口中的话语难免带上了几分不悦。“朕没事。”
寻罂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一直盯着康熙的眼眸。
康熙见她这幅认真的样子,便败下阵来。一向冷新冷清的他,却总忍不住的对着卫婵心软。看着那双眼眸,他便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这个习惯。她就像是一汪温水,渐渐地渗透入他的生活。等到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无法改变。他也上了瘾不想改变。
寻罂见康熙的面色稍缓,她这才微微勾起唇角。“皇上,您没事就好。”
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心下自然而然出现的满足感让康熙连拒绝的想法都没有。“卫贵人,过几日为佟佳皇后送行的时候记得道声谢。”
“奴婢记得了。”寻罂没有说的明了,只是说记住。
“嗯。”康熙只是将人拥在怀中,那无人看到的眼眸之中出现了几分眀悟的神色。抚摸着卫婵背脊的手越发轻柔。
喜或不喜,爱或不爱?
他一直认为自己的生命之中只有宠或不宠,现在却发现的确早已经过了界限。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让他心甘情愿的去守护。也不会有人让他每一日都惦念。那么,他对这个人定然是喜欢的,大概也是可以用爱来定义。
否则,又怎么心甘情愿的让她成为‘唯一’?!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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