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能起死回生的手段,别人才称他为神医。但要他治的,却是活人,死人却是不会求医的了。
只是若要他行医,就得先让他将活人杀死。
神医荷枫梓,医人更杀人,活人不能活,死人不会死。
他住在万毒谷,谷中毒草四布毒虫遍地。但他住的居所,却优雅精致,恍若世外隐者仙居。
但就算他有起死回生的手段,在面对风无悲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如何下手了。
荷枫梓头带纶巾身披白衣,容貌儒雅,恍若隔世高人,金铁生见到他,忍不住生出几分崇敬之意来。
但看着房中的摆设,金铁生又忍不住心急跳手心发汗,紧张地握紧了双手。
屋子有不少雪白的骷髅头,还有两具男人女人的干尸吊在房梁上,别处有不少干了的手脚还有心肺肾之类的事物摆设,而屋子的正中,有一只放在火炉上的药壶正冒着阵阵药香。
李月莹立在旁边,在屋中乱爬乱吼的风无悲,皱眉问道:“怎么样?”
荷枫梓叹了一声道:“他的伤,不用我治也能好,他的人,要我治也未必治得好!”
金铁生噗通一声跪倒道:“神医,求求您老人家大发慈悲,救救他吧,无论您的条件是什么,我都会办到的!”
荷枫梓瞟了金铁生一眼,又看了李月莹一眼,道:“他是谁?”
李月莹道:“你不用管他,”继而指着风无悲道,“只管说他就行了!”
荷枫梓冷笑一声道:“这少年能为一个大魔头求情,定然有其缘故,我怎么能不问问?”
李月莹一怔,眉微蹙道:“你知道他是谁了?”
荷枫梓道:“若是不知道,我这双眼不是白长了么?”
“拥有如此高深的道行,而且身上有幽冥珠生死石这等异宝,出了南疆的魔公子,还会有谁?”
李月莹道:“想不到你足不出户,知道的还不少!”
“来我这里治病的,也有不少人,我知道一点,也不出奇。”
李月莹道:“那你治是不治?”
荷枫梓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看病人何疾,并不看他是谁,大魔头到了我这里,也只是病人而已。况且,就算是看在你当年的恩情的份上,我也是要救他的。”
李月莹冷脸道:“那你就快行医,别这么多废话!”
荷枫梓叹道:“我总要将缘故跟你们说清楚,才好出手的啊!”
“那你说,长话短说!”
荷枫梓又看了风无悲一眼,道:“他一身的伤,他体内因修炼魔功错逆的经脉,还有受损的腑脏,甚至是他体内的追风盅,痴情盅,我都有法子,但有一样,我却是治不了的!”
金铁生失声道:“他竟然有这么多疾患么?”
荷枫梓道:“他这些疾患,倒没什么,而且他体内竟有同时有生死石与幽冥珠,能将两者一齐融合,这等高超手段,即便我,也实在叹服,我说的,都只是小疾。”
“说重点!”李月莹又催促道。
荷枫梓道:“他这般状如野兽,行似孤狼,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疯癫之状,据我估计,是因为心神受了极大的创伤,以至于意志崩溃,自我封闭所致。”
“什么意思?”
荷枫梓看着李月莹,淡淡道:“有人跟你比斗,你若输了,你会如何?”
李月莹微皱眉,但心想荷枫梓说这话,或许有用意,便道:“失落,不忿。”
荷枫梓道:“他就像被人打败了,但不是被人从武力上打败,而是从心神上所败,将他的意志直接击毁所致。”
打败意志,这才是最残酷,也是最让人痛苦的一种方法。
荷枫梓道:“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只需要有人将他唤醒,让他恢复清醒,便已足够。”
“就这么简单?”李月莹有些吃惊。
荷枫梓叹道:“看似简单,但其实并不简单。如果你知道他心中最爱的人是谁,那事情就变得很简单,如果你不知道,那事情就再复杂不过了!”
“最爱的人······?”金铁生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对,最爱的人!”荷枫梓道:“爱,在我看来是毒药,但有时候,它却是一种能医百病甚至起死回生的良方!”
心中的疾患,也只有爱才能医治。也只有爱,才能根达心底最深处,唤起一个人的勇气,力量!
李月莹沉默许久,叹道:“神医不愧为神医!”
荷枫梓笑道:“过奖过奖!”
他向风无悲走去,风无悲嘶吼连连,似威胁敌人别接近他一般怒目而视。
荷枫梓伸手疾抓住风无悲后颈,伸手一震,将他震晕过去,随后便如提小鸡一般将风无悲提起,转而向李月莹笑道:“我去治他身上的伤,你们,就想办法将治心病的药引找来吧!”
荷枫梓穿过中堂,向屋后走去。
等他的身影消失之际,金铁生忽而担忧道:“师姐,这个神医可信吗?”
李月莹叹了一声,道:“即便他不可信,我们现在也只有相信他了,不是吗?”
金铁生心头一紧,默默地点了点头。
荷枫梓走到屋后,捏开风无悲的嘴将一颗药丸放入他的嘴中,随后找来一个大黑箱子,将风无悲放了进去。随后在箱子中钉了几个气孔,再将箱子锁了起来。
“药奴!”荷枫梓喝了一声。
一个脸乌黑的身材粗壮的大汉走了过来,看着荷枫梓。
荷枫梓笑道:“将这箱子送到天山雨剑阁,交给赵太极,就说这是老朋友送给他的一点礼物!”
药奴点头,霍地一下将大箱背了起来,大步朝万毒谷外奔去。
荷枫梓看着药奴远去的身影,哼了一声道:“只有傻子,才救这等祸害!”
他转过身来时,脸上已摆出一副笑容,复走向小屋。
赵曦看着屋外淅沥沥的雨,又叹了一声,冰寒戟出去许多天未回,着实让她担心不已,毕竟追杀的对象,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风无悲啊。
她轻轻地敲响了门,房中传来一阵咳嗽声,随后响起了一声微沙哑的声音道:“进来吧!”
赵曦端着一碗汤,推开门走了进去。
赵太极扶着桌子在咳嗽,脸色通红,斑白的头发散落在额前,显然是晨早未曾梳理的结果。
赵曦将汤碗放下,叹道:“爹,你咳嗽越来越厉害了!”
赵太极缓缓坐下,道:“没关系,只是咳嗽而已。”
“喝药吧,这是俞辰师伯刚找回来的银线草煮的,对治疗旧伤很有功效。”
赵曦端起汤碗,递到了赵太极面前。
赵太极接过来,喝完了之后,轻轻放下碗来,淡淡笑道:“你越来越懂事了。”
赵曦轻笑道:“这是当然,怎么说我也长大了啊!”
赵太极道:“你俞辰师伯呢?”
赵曦道:“刚才师伯派人来传话说有人来访,说有人自万毒谷而来,替神医带来礼物送给您。”
赵太极点点头,赵曦已熟练地将他的头发挽起带上了发冠,赵太极缓步起身走了出去,迎着晨曦的阳光走了出去,赵曦看着他带微佝偻的身体消失在光亮之中,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不祥之感。
但她很快摇摇头,微笑一下,将这异样的感觉压如心底。
赵太极缓缓飘落天乾殿前,偌大的天乾殿内,只有一个粗大的汉子跪拜着。
赵太极听完药奴的叙话,便要药奴打开他背负而来的箱子。
药奴的粗大的手,缓缓伸向了装着风无悲的粗大黑箱。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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