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似乎已忘记有李月莹这么一个人,也似乎已忘记了她的所在,果若有心的人,还是会记得她曾冲上昆仑派去救人,也记得她被罚思过。
如今她的居所,却是离天山甚远,偏僻的小山谷,只为远离尘世而设。
她的确不再过问世事,也不想过问世事。一个人清居于此,倒也十分地清雅幽静。
心能平静,人也往往会淡雅,不带凡俗的烟尘,看上去超然脱俗,翩翩若仙。
李月莹本就是个美人,此刻,她却在自己的美丽之中增上了几分淡雅,几分恬静。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日间太阳正中,天气清朗之时,却有一个少年冲入了她的谷中,将她恬静的生活打乱,乱得好似此刻眼前荡漾的水面。
她从未见过这个少年,这个少年也没有见过她。但这少年却喊她做师姐,李月莹便知他来自雨剑阁。
对于师门的来人,她总是很客气,或许,她也觉得对师门抱有愧疚,但她真的对以前做下的事情后悔么?
李月莹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那少年迟疑了许久,最后终于开口道:“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了,但我听我妹妹说,师姐你曾为了救风不羁被师门罚过,被逐出了师门,对不对?”
李月莹脸色微动,她可以拒绝再与这少年说话的,但这面容憨厚的少年,怎么看都不似怀有恶意,甚至他脸上的难色,更显露了他的焦急,李月莹耐着性子点了点头。
少年脸色一喜,又道:“那你知不知道风无悲?”
李月莹眉头微皱,道:“你若是要来我这里打探风无悲的下落,那你找错地方了,我并不知道他的情况!”
“不不不!”少年急急挥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李月莹的声音之中已带寒意。
少年咬咬牙,道:“我想知道你恨不恨他?”
李月莹一怔,哼道:“你是来试探我的吧?当年我所做之事,难道师门还不肯原谅我么?你回去告诉掌门,我谁都不恨,我对当年之事丝毫无悔!”
李月莹回身,重重地将房门甩上,在屋里面喝道:“这里不欢迎你,速速离去,若再逗留,别怪我不客气!”
少年脸现喜色,忽而大喊道:“师姐,你听我说,我不是试探你的······不是,我是来求你的!”
“你莫要花言巧语,当真以为我不敢动手吗?”李月莹怒意满脸地走出来喝道。
少年一怔,忽而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师姐,我、我、我已不知道该去求谁了,求求你,我替风无悲求求你!”
少年忽而泪落,样子真诚而朴质。
李月莹心中一动,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求你,我求你久久我二弟,我求求你,师姐!”少年又喊了起来。
李月莹道:“谁是你二弟?”
“风无悲,他不行了,他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哪里?”李月莹一步便飘到了少年面前。
“你答应救他了?”
李月莹微做犹豫,但还是点点头。她宁愿相信这少年,只因为无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她都想见见风无悲,毕竟,风无悲是那个人的儿子啊!
她果真见到了风无悲。
但眼前的风无悲,却早已不是风无悲。
看着他浑身是伤满头苍发脏乱不已,就像一只野兽一般在地上爬,若不是还有锁链,怕他真的会像野兽一样出去猎食,在荒林里面流浪。
这个叫做金铁生的少年带着她飞了两天才来到这远离天山的偏僻荒山之中,李月莹几乎已经要怀疑他而对他下手了。
但见到风无悲的时候,金铁生忽而拔出剑来,噗通跪倒道:“师姐,我求求你救他,但他现在是所有人都想要杀的大魔头,你若是也想杀他,就先杀了我!”
李月莹心头一动,叹道:“你知道他是大魔头,你还救他?”
金铁生道:“我不论他是谁,我不论别人怎么说他,但他做的事,没有一件是伤天害理的,他只是为他的爹报仇,若我是他,我也会这么做,他没有错,所以,他还是我的二弟,我们一起磕过头的!”
李月莹眉头一挑,道:“可是人人都说他该杀,该死!你难道认为别人都错了?”
金铁生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但他转而抬起头道:“不,他不该死,他是我兄弟,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别人···别人···他们或许是对的,但他既然是我的亲人,即便他是大奸大恶,我也要救他!”
李月莹道:“若是救活他,他反而要杀你呢?”
金铁生的脸一下子涨红了,怒道:“他不会杀我,你看错他了,他是好人,我相信他!”
李月莹一时间怔住了,她想不到这少年竟然如此率直,但也如此的仁义。他竟冒着大不韪甚至是背叛师门的罪名来救风无悲,就仅仅因为风无悲是他的兄弟。
李月莹忽而想再试试这少年,又道:“你救了他,你就算背叛了雨剑阁,背叛了师门,背叛了正义了,这个结果,你想过没有?”
金铁生心头一震,脸色苍白起来,他呐呐的说不出话来,“我、我、我”地说了几个字,之后,脸上顿是犹豫,又是咬牙。
最后,他的神色终于坚定起来,抬头迎对着李月莹,道:“我不知道,但,谁也看不起我的时候跟我结拜兄弟,他叫我一声大哥,还在我爹娘的牌位前上过香······我要救他,因为如果现在变成这样子的人是我,他也会不顾一切的救我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李月莹叹道。
金铁生重重地点头。
李月莹凝视他许久,良久方才叹道:“你真傻!”
金铁生的脸一下子又涨红了,缓缓地低下了头去。
“但你很难得!”李月莹又道,缓缓地向风无悲走去。
风无悲朝她嘶哑咧嘴起来,李月莹早已将风无悲状若疯癫的行为看在眼里,虽然她不知道在风无悲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一身的伤,却已不能再脱下去了,李月莹忽而出手,击在风无悲的后脑,将他击晕过去。
李月莹只简单包扎了风无悲的伤口,随后脸带忧色地叹了一口气。
金铁生脸色一白,忙问道:“我二弟他,到底怎么了?”
李月莹道:“不知道,他体外的伤虽然多处致命,但他却未死,这虽然奇怪,却是好消息。但看他的样子,却又不仅仅是受伤这么简单!”
金铁生忙道:“他连我都不认识得了,我跟他说什么,他都不回答,而且在地上爬···就好像···就好像······”
“就好像一只野兽!”李月莹替他将没有说的话说了出来。
金铁生顿时不忍,但却没有反驳。
李月莹道:“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中毒还是怎么样,就不能随便施救!”
“那该怎么办?”
李月莹道:“如果还有人明白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那这个人,一定便是荷枫梓。”
“何疯子?”金铁生听到这名字的时候,有些害怕地问道,“他、他是谁?”
“别人都叫他‘夺命神医’!”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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