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紫樱落

四十八、快雪惊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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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雪亭中,紫樱俏立当中,笑意阑珊:“臣妾自幼习武,不识礼仪,还望娘娘与众位娘娘不要见怪。为表臣妾对娘娘一片诚心,臣妾愿为娘娘剑舞一曲,以助雅兴。”

    皇后凤目一闪,冰冷的猜忌在众人发现前转瞬即逝:“嗯,今儿可遂了宜妃的心愿了——不过,天天看这些歌舞消遣,可也把她们烦够了,一个个青春年少,那受得了这深宫寂廖!也罢,你就为她们舞剑一曲吧。”左右侍女甫在刘宜妃说要看舞剑时,便早早预备好了,听皇后同意,便把宝剑捧了上来。

    众妃嫔生长在富贵人家,不管是文官之女还是武官之后,自小都不出闺阁绣楼,有的就连刀剑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听说眼前竟有女子舞剑,也都起了好奇之心,个个交头接耳,面露喜色。

    紫樱含首,抱拳行礼道:“如此,臣妾就献丑了。”说罢,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宝剑,入手只觉得沉重无比,竟是上阵杀敌用的重剑,眼角余光看到刘宜妃掩口而笑,才知道此事已然全在皇后算计之中。

    她随手挽一个剑花,剑藏肘后,一招起剑式,刚刚剑起半空,忽然叮啷一声,垂剑向下,剑尖正敲到暖雪亭中金砖之上。

    “回娘娘,这剑颇重,臣妾力薄,只怕舞不了几招。”刘宜妃,你玩这些花招,不过是要我当众出丑;皇后,你却是要试探我功力多深,我不如索性直言相告吧。

    “哦,也是,你虽然习武,毕竟也是女子。”皇后一句话,侍女随即便另换一剑,剑身轻簿而短,正是女子所用。

    哼,准备功夫倒是做得地道。紫樱重新一招起剑式,满天剑花,随着裙裾,真个有如游龙惊凤,满天飘飞,正是观音庵惊凤剑法。这套剑法,却不是她的师父妙音师太所授,乃是庵中另一位光蕊师太所传。

    光蕊师太年轻时乃是有名艺伎,剑舞之名,声动天下,一曲剑舞,五陵年少争相赠金。后来年老色衰,遇人不淑,辗转流落于江湖之上,以至寄寓济南,衣食不继,境况十分可怜。妙音师太外出时与她偶遇,念及她当初声名,又曾见过她的神妙剑舞,便邀她于观音庵中安顿下来。彼时紫樱不过七八岁,光蕊见她一派天真烂漫,身材挺拔,便把自己平生最得意的一套惊凤剑法传授与她,一来排遣长日寂寞,二来也是寻个传人——不想今日倒真得派上了用场。

    剑舞乃是舞蹈,并非剑法,看起来凌厉无比,临阵对敌却无半点用处。在场的妃嫔哪里知道这些,只当真是剑法,见紫樱长剑一招招几乎在自己眼前不住比划,吓得花容失色。

    紫樱暗中冷笑,忽然一招“舞动长河”,挟着呼呼风声,一剑便往双逸身上挥去,吓得双逸“啊呀”一声,叫了出来,紧紧闭上眼睛,杀人般直叫“谋杀亲夫啊、谋杀亲夫啊。”就如紫樱的剑已经架到他脖子上一般。他这一叫,就连皇后都忍不住微笑起来:九皇子小时候倒好,怎么越长越成了脓包了,就连这些妃嫔都不如了!看来曹格与宛如当真是所言非虚。

    紫樱听双逸不住乱叫,配合得倒也算好,便收住手,倒转剑身,向上禀道:“娘娘,此处地方狭小,我师门剑法高超,只恐施展开来,伤了各位娘娘就不好了,不如臣妾到亭外去舞,众位娘娘,哦,还有王爷,就在暖亭中看如何?”看一眼双逸,又道:“看王爷这样害怕,吓着了王爷,自然也是不好。”语气中满是轻蔑与不屑,竟象是在讥讽双逸还不如众女子胆子大些。

    皇后听她语气,果然与双逸并非情投意合,想必双逸娶她,真是为了她那个美貌弟弟。唉!早知他好这一口,不如当初就投其所好,安排几个漂亮男孩去他跟前做眼线,那个宛如当真是无用得很,什么事情都打探不来!

    “是啊是啊。既是逸儿害怕,偏偏哀家又看得赏心悦目,就劳烦樱儿你去亭外舞了。”皇后心里盘算,脸上却一如既往地平和慈爱,一声樱儿叫得甚是亲切,随双逸前来赴宴的王府众姬妾都心生忌妒,就连王妃周宛如都心里酸溜溜的。

    紫樱缓步走出亭外,就在春满池边,寻一片空地,俏生生隔着玻璃向亭中一拜,将长剑舞将开来,剑气四溢,声动天地,身姿矫健,影映冬水,真是浏离顿挫,舞得旁边观者叫好声不断。

    皇后悄悄招手,一人闪身进亭,正是前司礼监少监、现济南王府长史曹格。他虽是宦官,藏而不露,却是八卦门的高手,一手八卦虎爪拳已臻化境。

    皇后招他来到眼前,低声问道:“她剑法如此厉害,看得出底细吗?”

    曹格俯身道:“娘娘放心。依奴才看,这位樱姑娘的剑法看起来花俏,其实无用,倒象是过去惊凤剑法,乃是剑舞一派,女孩子家学来玩玩罢了。”

    皇后略点头,放下心来,专心观看紫樱舞剑。

    紫樱己许多不舞这套惊凤剑法,此时舞到兴头上,想起来年少时光,在济南府外,千佛山上,妙音与光蕊几位师太,携带众师姐妹,看她舞剑时情景,不由得绛唇含笑,珠袖飘飘,剑卷西风,神态飞扬,一时之间,寒风萧瑟,寒日昏昏,天色渐渐阴暗,竟飘飘洒洒,又下起雪来。

    皇后在亭中,隔着四周玻璃墙,只见天空白绵点点,地上剑影飞扬,池中波光粼粼,真个好一派风光,直看得人心旷神怡,如醉如痴。

    双逸却是越看越心惊,焦急万分。侍立一旁的琉璃见自家王爷脸色有变,顺着他眼光向外看去,这一下也是大惊失色,暗中扯扯双逸衣袖。两人互递一个眼色,琉璃便装作整理发鬓,将头上发簪取下,笼在袖中,偷偷交与双逸,自己上前一步,挡住曹格视线。

    双逸趁此机会,将琉璃的发簪横握于手掌之中,平平一推,那发簪向外飞去,打在玻璃墙上,“咣当”一声,竟将那玻璃墙打得粉碎,惊得紫樱收住长剑,剑上白气蒸腾成一片。

    皇后娘娘正看到兴头上,却被这琉璃扫了兴,甚为不快。众妃嫔连忙妙语解颐,众侍女上前收拾,亭中忙成一片,再也没有谁顾及独自一人在外的紫樱。

    只有曹格,冷冷盯着紫樱剑上的白气,暗道:“看不出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内力。险些被这小女子骗过了!”

    (战场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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