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云在玉中

第七章 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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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陆老先生挡在桃子身前,护住了愣在原地的桃子。沐云此时似乎已听不见外界的那些喧嚣,战马仰头长嘶的画面像是被定格在那一瞬间,无限放大,最终只是看见箭矢没入陆先生的身体,贯穿而出。桃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爷爷!”

    这一声大呼穿过战马,穿过纷乱,直达沐云心底,随后所有声音又都回归,嘈嘈杂杂。

    小明失了平常的温润样,语气很是急切:“父亲!”然后扶住了要往下倒的陆先生,“父亲,你怎么样了?”

    “小明,你……听我……说,照……顾好小……严。”陆老先生的声音听上去很虚弱。

    “父亲……”

    “听我……说完,先是照顾好小严,还有一件事……是我多年来的一个心愿……为父希望能在大辰国开办……开办一所学院,让天下的孩子都可以……可以受到……良好的教育……”

    “父亲!父亲你可以的,景大夫还在这里。”

    景年将手搭在陆老先生的手腕上,最终只是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

    青家军迅速地抓获了角楼中的逆党,场面得到控制,地面因青家军整齐的脚步而轻微颤抖着。陆老先生的死并没有阻挡住众人的脚步,小明的身影看上去有些萧索。

    一行人在青家军的护卫下不久就到了大辰皇宫,皇宫正道上血迹斑斑,昭示了昨晚一场流血之战的狂烈。

    苏盛坐在朝圣殿上,受百臣朝拜:“恭贺新皇登基。”苏沐云觉得苏盛此时一点也不像自家爹爹,也许一个人登上上位,真真会变的有所不同吧。

    《五国传》辰国篇这样说道:“遏记四千一百一十六年,辰国群绪三十三年冬,盛帝荣登国祚,改年号‘东极’。”

    苏盛得知陆先生亡故,追封陆先生为“圣德贤师”,赐谥号“陆贤德公”。

    苏盛登基后不久,小明向他提出开办学院一事。苏盛如是说:“先皇驳回老师的奏章好多次,你与朕都知其中缘由,无非先帝要保持皇家绝对的优势,决不允许出现任何可能超越皇权的机会。”

    小明道:“微臣只是一介书生,只想完成父亲遗愿,皇上也是家父弟子,也应明白家父心愿,还望皇上成全。”

    苏盛略有些不耐,挥挥手,道:“你先下去吧,容朕想想。”

    小明恭敬地作了一揖,退出书房。

    苏沐云明显觉得自家哥哥最近很忙,忙到见面还没说上两句话,苏盛就会传话让苏沐风去书房,今次,苏沐风又被传话去书房,苏沐云怒了,坚决要求跟着去书房。

    一进书房门,沐云就撒娇:“爹爹,小云来看你啦。”苏盛笑道:“怎么你也跟来了?”

    沐云不好意思挠挠头:“小云一个人好无聊哦,就跟哥哥过来了。”

    “可以找你娘。”

    “娘最近也好忙,她在为三天后的祭天仪式作准备,祭天仪式后是她的册封仪式,五国都要来观礼,现在最闲的就是我了。”

    “那今天你在这里陪陪爹爹和你哥哥吧。”

    沐云甜甜一笑:“好。”

    等沐云和苏盛说完话,苏沐风才行礼道:“父皇。”

    苏盛点点头,道:“恩,今天找你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件事。”

    “父皇请说。”

    “刚刚陆明来找朕,他希望能办一所学院,你怎么看?”

    苏沐风想了一会儿才缓缓说了一句话:“少年强,则国强。”

    苏盛脸上看不出喜怒:“你的意思是赞同开办学院?”

    “是。”

    苏盛正眼看着沐风:“那就拟个方案给朕。”

    “是。”

    “今天就到这吧。”苏盛挥挥手,又笑道:“带小云到处走走吧,确实是闷住她了。”

    苏沐风也笑道:“好。”

    苏沐风拉着沐云的手走出书房,两人走在前往凤仪殿的小路上,沐云挣开苏沐风的手,停下脚步,有些闷闷:“哥,你不觉得爹爹最近对你很严苛吗?而且,你今天似乎锋芒过盛了些,这不像你。”

    苏沐风重新拉起沐云的手,继续向前走:“看来这八年让你脑子变笨了么。”

    沐云又一次挣开苏沐风的手,嚷道:“你妹!”

    “就是你啊。”苏沐风笑道。

    沐云气鼓鼓地踢着小路上的石子,傲娇地别过头不去理沐风。

    苏沐风敛起笑意,道:“爹希望我锋芒更盛些,他对我严苛只是希望我变的符合大臣们的要求。”

    沐云转过头,收起傲娇的神色:“爹爹想立你为东宫太子?”

    “嘘。”苏沐风望了一下四周,又道:“不只是这样,这几天部分大臣上折子恳请父皇纳妃,理由是父皇子嗣太少,只有我一个可以继承大统,我又是在宫外长大,没有受过政治熏陶,政治敏感度不够,如果我表现得不出色,父皇就得纳妃,若我表现得出色,父皇就有理由告诉所有人,他的继承人很出色,不需要另一个了。”

    苏沐云听后有些难受,这种难受是从陆先生的死开始,到如今的慢慢扩散,或许那些在出尘岛的回忆只能是回忆了,既然如今陷在这个政治旋涡里,那就陷在这里吧。

    苏沐云忽又担忧起来:“你表现得出色了,爹爹是可以不用纳妃了,可是你呢,你不是很危险?先皇和先太子遭人迫害,就凭三皇子那个胆小怕事的性子怎么敢篡位?定是有人在他背后撑腰,撑腰之人无非是想控制三皇子从而到达控制整个大辰的目的,联系到顾辉中‘追日’,然音宫闱之乱与大辰最近发生的动乱有相似之处,只是然音那个暴戾又喜美色的十王爷登位成功了,大辰因为有爹爹而稳住了局面,我可以断定这两场好戏是出自一个人手笔,可是如今那个人是谁,我们一点眉目也没有,你就这样暴露在五国之下,岂不是危险重重?”

    苏沐风展颜一笑:“原来你还没笨到无可救药么。”

    苏沐云炸毛:“你妹!”

    苏沐风笑得更欢:“就是你啊。”

    沐云追着苏沐风在小路上跑起来,沐云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出尘岛,无忧无虑地和哥哥在一起打闹,只是如果后来没发生那样的事话,可能这样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三日后的祭天仪式和册封仪式空前盛大,五国观礼,同贺新皇登基、册后之喜。国宴上也正式确立苏沐风皇长子的身份,封苏沐云“安阳公主”。国宴倒也进行得顺顺利利,就在国宴接近尾声的时候,异变突起。

    一点寒芒破空而来直逼苏盛,青将军大呵:“皇上,小心!”苏盛堪堪避过暗器,还未等众人松一口气,寒芒已接踵而至,暗器在如此灯火下依旧散发着幽光,可见其中毒性如何,眼看苏盛即将丧命在暗器之下,景年飞身挡在苏盛身前,挡住了无数飞射过来的暗器。

    苏盛瞳孔猛缩,机械地抱住了倒在他身上闭上眼睛的景年,随后大呼:“传御医到内殿。”说完横抱起景年朝内殿走去,又道:“搜查皇城,捉拿刺客!”

    这一晚,繁都城门紧闭,禁卫军出动,在城中搜查。而宫闱之内,内殿大门紧闭,可是就算大门再如何紧闭,依旧挡不住苏盛越来越浓的绝望之情,景年甚至还未说上一句话,鼻息就已全无。

    苏沐风、苏沐云站在内殿外面,听见内侍官缓缓道:“皇后……薨逝……”

    苏沐云向后倒退几步,沿着台阶小跑跑开,一路跑到皇宫后花园,撞上了静立在月色下的小明,沐云的力气似乎用尽,大口呼吸着空气,小明蹲下,用手轻轻抚沐云后背帮她顺气。苏沐云额头靠在小明肩上,开始说话:

    “就这样……丢下我们了……丢下我们了……,她说要看着我们长大的,可是她就这样丢下我们了……”

    小明没有说话,只是停下帮他顺气的动作,静静听着。

    “来到这个世界后,我从来没认真过,我天真地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我醒来就会忘记的梦,我想我爸妈,想爸爸、妈妈、哥哥还有我一家四口幸福的日子,她是谁呀,以为我叫她一声‘娘’,她就是我妈吗,我没有认真将她对我的关心放在心上,我没有真正把这里的日子当作生活来过,可是我好贪心……我贪心她对我的笑,贪心她对我的无奈,我恨,恨杀死我娘的那个人,我更恨,恨没有告诉她……我……爱她,我很高兴能有她这样一个……娘……”

    小明感觉到肩头有冰冷的液体划下,轻轻道:“如果伤心,就哭吧,现在有我陪着你。”

    过了许久,苏沐云将额头抬起,深吸一口气,对小明说道:“谢谢,谢谢你陪我。”

    小明仔细用指尖抹去沐云眼角的泪痕,开口道:“无妨。”小明似乎不太忍心沐云那么伤心,又道:“你今天穿的红衣很好看,红色……很适合你。”

    苏沐风站在假山后面,身影有些落寞,站了良久才沿小路离开。

    也许是月色太撩人,也或许是小明专注的眼神太蛊惑人,总之苏沐云觉得似乎有那么一个清冷而又温润的男子走进自己心里,用万丈光华打开了她的心扉,也因为小明的一句话,苏沐云为小明穿了七年的红衣。

    东极元年十一月,景皇后薨,葬皇家园陵。

    景年入葬后,开办学院一事被迅速提上议程,朝圣殿上一片热议。

    “臣以为此事不妥,学院开办一事先帝已驳回多次,学院需要聘请大量先生,由谁来出此经费?”宋丞相首先提出反对。

    “臣附议。”

    “臣附议。”

    “微臣附议。”平素与宋丞相交好的几位官员迅速表明自己的态度。

    杨彻走出队列,道:“微臣觉得此事可行,学院一旦开办成功,便可为我大辰源源不断输送人才,这是一笔不可斗量的财富。”

    “臣反对,杨大人在假设成功的情况,如果失败呢?失败的话,不是劳民伤财,还让其他四国看了笑话去?”

    “微臣愿一力承担此事后果。”小明的语气很坚决。

    “陆大人,这是你说承担就能承担的吗?”

    “是啊,是啊,最后丢的还不是圣上的面子。”一些大臣开始针对小明。

    躲在殿外的沐云着急地拉着苏沐风的衣袖:“哥,你快进去帮帮小明。”

    苏沐风满含深意地看着沐云,道:“等等。”

    过了一会才听到里面声音渐小,苏盛的声音不快不慢地传来:“此事我已交皇长子全权负责,你们不妨听听他的说法,宣。”

    内侍官高喊:“宣皇长子。”

    苏沐风没有看沐云一眼,径直走进朝圣殿,有礼一揖:“父皇。”

    苏盛点点头没说话。

    宋丞相说道:“大皇子,恕老臣无礼,殿下只是八岁大的孩子,参与这事会不会不太合常理?”

    苏沐风道:“丞相说的有理,只是丞相何不听听我的方案再下结论?”

    一些大臣看苏沐风神色从容,毫无紧张之色,都赞许地点点头。

    “殿下请说。”宋丞相退回队列。

    “现在在全国开办学院很不现实,首先我们要开一间学院试行。”

    “试行?”

    “对,试行!所谓‘试行’就是试着做,我们在繁都先开一所学院,三年后看试办成果,如若成果显著,我们便可以以繁都为中心向外普及,最终举国普及。”

    “按殿下如此说,试行成功后,各地纷纷推行此政策,开办众多学院的资金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今国库不丰,着实难为。”

    “学院的建立不用国库掏钱,只要发一纸文书到各城,让各城豪商出钱,许诺他们投资的学院可以以他们名字命名,做挂名院长,并且大辰将会独立编订《学院史》,将他们名字载入史册,由各学院老师推荐每届学生中佼佼者三名,入京审核,德才兼备者可直接授官,院长也将受到嘉奖。”

    宋丞相忍不住问:“那些豪商垄断人才又如何?”

    苏沐风一笑:“都是我大辰国的人,都是在为我大辰出力,垄断又如何,况且我们开办学院的目的是普及教育,让读不起书的孩子有书可念,做到在百年内老弱妇孺皆识文字。还有,宋丞相,你觉得京师的师资会比地方差么,我会让京师的学府成为孕育人才的摇篮,至于课程安排我想我没必要在这里一一说明。”

    苏盛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个儿子来,才发现自己竟有些看不透他。苏盛问道:“众卿家可还有异议?”

    苏盛环视一周,见没人说话,道:“开办学院一事,准!”又挥手道:“退朝。”

    内侍官高喊:“退朝。”

    苏盛先行离开,各大臣才纷纷抬起头准备离开,苏沐风走到小明跟前,大礼一拜:“陆大人,沐风在群臣面前拜你为师,不知大人可愿收我这个弟子?”

    小明道:“自然是愿意的。”

    苏沐风道:“过年后东大街的庆染院落将会挂上‘皇家学院’的匾额,院落里面正在动工,一切按照教学需要布置,学院就当是学生送给陆老师的拜师礼,望老师多担待。”

    小明有些讶异,心道:“此子,绝非池中物。”然后点头道:“好。”

    过年前,位于辰国京都最繁华的南大街上的公示栏里贴了一纸皇榜——

    大臣共议,繁都将开办全国第一所试行学院,城中适龄入学者,皆可于两日后东大街皇家学院报名,因是试行,此次招生限五十名。

    皇榜一出,四国哗然,四国高层无不等着看大辰笑话。这一年,苏沐云也正式拜了小明为师,与青木、杨素禾、苏沐风一起成为小明的入室弟子。

    两日后的报名场面并没有想象中的火爆,京城中的适龄者上万,却只是来了二十几人,城中大多人对开办学院持怀疑态度,而且学院名为“皇家学院”,让大多平民百姓望而却步。

    苏沐风并没有失望,他一心与小明研讨学院开设的课程并制定出相应的管理制度。苏沐风与小明初步设定课程分为两类:必修课和选修课。

    必修课为国语、大陆通史和健体课,选修课则涉及多方内容,大致为军事课,乐理课,地质课和天文课。必修课是每个学生必上科目,选修课则是凭学生喜好任选两个。学院一般每天开课,上午为必修课,下午为选修,如果下午没有选修课程,学生可以早些回家。

    小明精通大陆通史和乐理,可也自认体力够不上,加上还有小明未曾涉及的地质学,学院的人员明显不够,所以招收老师又成了年前的一项重要工作。

    小明与青木四个弟子讨论此事时,忽然想到:“素禾,你小姨不是刚从蕙城回来吗,你和沐云还有沐风去一趟丞相府,看看她愿不愿意做乐理课的老师。”

    素禾应道:“好。”

    素禾长沐云四岁,是杨尚书长女,宋丞相的外孙女。沐云第一眼见到此女,倒真觉得她配得上“妙人”二字,可是,如果你看到以下场景,你会想到什么?

    场景一:

    素禾看到青木远远策马而来,两眼放光,口中喃喃道:“大师兄……”

    至于“大师兄”何许人也?请看远远策马而来的……青木。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武侠梦,更不用说青木是男孩子中的真汉子,青木早早地收了素禾做师妹,扬一扬自己的武侠之气,素禾也不知道怎么了,天天念叨着她的“师兄”。

    师兄有一身健康的小麦肤色,脸颊上常常有两团红晕,倒真真与大师兄有几分神似。注意:这里的大师兄为西游记中的那个谁,恩,大家都懂的。所以,沐云很泰然地也叫青木为“大师兄”了,这让青木狠狠地受用了一下。

    场景二:

    自从沐云和素禾讲了经典《西游记》的故事,素禾觉着师兄就是她家猴子,帅气迷人的猴子。

    自此素禾最擅长的不是她无双的琴艺了,而是画猴子神功。

    你去动物园看过猴子吗,你有用牛顿第二定律解答猴子爬笼子的超失重问题吗?啊?没有?没关系,素禾同学将带你进入一个别样的猴子世界。

    场景三:

    师兄感叹道:“过了年我就十四了啊。”

    素禾说道:“我十三,我十三诶。”

    苏沐云:“哥哥,这就是你所说的妙人么。”

    苏沐风:“我不认识她……”

    师兄:“……”

    场景九千九百九十九……

    咳咳,好吧,咱回归正题。

    此行苏沐云、苏沐风和素禾拜访的是宋丞相最小的女儿“宋希音”,听说素禾早早扬名也与这个人分不开关系,宋希音在音乐上的造诣登峰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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