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云在玉中

第十章 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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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盛处理好白日的一些政务,有些烦躁,想到许久不曾在皇宫走过了,便唤来高公公,准备出去走走。今晚的月色明亮,苏盛又是习武之人,所以远远的,就瞧见靠在木廊上的沐云。

    苏盛有些恼怒,奈云宫的奴才是怎么照顾主子的,夜都深了,也没个人跟着小云,风这么大,小云岂不是要着凉了?

    苏盛加快脚步,走到木廊,开口道:“小云。”梦里的人儿没有反应,苏盛走近才发现沐云睡着了。

    “怎么在这儿睡着?”苏盛喃喃道。他想唤醒睡得香甜的沐云,但又舍不得打搅她的美梦,一时有些难为。最终,苏盛叹息一声,坐在沐云身旁,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沐云身上。盖好袍子,苏盛有些发呆似的盯着沐云的脸,然后轻轻地用指腹描摹起她的脸形,先是轻轻触碰,见沐云没什么反应,才仔细摩挲起她的脸。

    上次打了小云,小云一定很痛吧,怎么就没和小云说清楚呢,其实爹爹没想纳妃,只是……杨彻说得对,小云还小,不能缺少母亲,找个人照顾她是必要的。至于许贵人……唉,是个意外……小云要是觉得生气,那就骂爹爹吧,骂爹爹吧。

    苏盛想着沐云鼓起腮帮子,颐气指人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长廊后有细微声音响起,苏盛敛去笑意,手也从沐云的脸上收回,看向长廊后面。

    苏沐风抱着派派从阴影处走出:“小宣说她找不到沐云,急得来找我,派派带我来的。”说完举了举手中的白毛狗。

    派派很悲愤:“为什么首当其冲的总是我!?”

    苏盛从长廊上起身,没有说话。

    苏沐风又道:“听说父皇前些日子……打了小云?”

    “嗯。”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带她先回宫。”苏盛先一步走出长廊,对立在一旁的高公公说道:“回宫。”高公公恭敬地提起灯,与苏盛走出后花园。

    苏沐风使劲地摇沐云:“喂,醒醒。”

    沐云被摇得半睡半醒:“哥?”

    苏沐风心下一时好笑:“走了,回去再睡。”

    “唔,不要!”

    苏沐风无奈地放下派派,蹲下身背起沐云,朝奈云宫走去。沐云搂着苏沐风的脖子,依旧犯着迷糊:“哥,万有引力公式是除以半径还是除以半径的平方?”

    苏沐风将往下沉的沐云朝上背了背:“半径的平方。”

    “哦。”沐云终于解惑,笑得十分高兴。

    苏盛在远处看着二人一兽走得颇为自在,也转身消失在黑暗中。

    果然纳妃没有错啊,小云越来越依赖她哥哥了,这不是个好现象……尊贵的皇帝陛下是不会承认自己嫉妒他们的!伟大的皇帝陛下更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女儿控的!

    开学的第一天,沐云果断地着了凉。巧的是小明似乎也感染了风寒,上通史课的时候,微微带了些鼻音。平民家的孩子懂事得早些,在学院里上课也不闹腾,或许是同龄的缘故,大家熟稔得很快。

    学生们对选修课还是挺感兴趣的。只是范逸的名声似乎真的太差,唯一选地质课的学生还是被范先生骗过去的。沐云为了安慰范先生弱小的心灵,毅然决然地加入了地质课。只是苏沐风是如今大辰唯一的继承人,到底是不能跟着大家一起胡闹的,所以他也就走个形式上午过来听听。

    沐云从学院回到宫中,刚放下书,一道劲气就从脑后逼来,沐云头微侧躲过劲气,劲气带起了她的一缕发丝,朝后吹去。

    沐云转头看向窗外,奈云宫门下不是明微光是谁?沐云道:“明师傅。”

    微光向她招招手:“小公主,我们去奈云宫后的梅林,那儿很适合折磨人。”

    沐云跟在微光后面,看周围景色慢慢闪过,一瞬间,沐云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她不懂,她来到这儿是为了什么;她不懂,她现在过的日子是否有价值。蓦地,沐云撞上了女子的后腰,由于长年练武,女子的后腰十分结实,撞得沐云的鼻子发疼。

    “小公主,回神了,在想什么呢?”

    “啊?哦,我在想怎么不见重阳师傅?”

    “他去小殿下那边了,现在梅林到了,我们就开始吧。”

    微光最后一个字说完,已欺身上前,第一式武招亮出,沐云提掌侧挡,堪堪接住掌势,一个呼吸间微光连变四个招式,第五个招式沐云就招架不住。微光一掌拍在沐云左肩上,将她震飞。沐云整个身子倒飞出去,撞在梅树上,晃落了一地的梅花瓣。沐云的身体沿树干下滑,不怒反笑。她才知道,微光武功深不可测,先前两次的试探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沐云拍了拍掉落在身上的梅花,立即起身,神色认真了几分:“再来。”

    微光快步上前,短短二十米距离渐变出数十种招式,招招犀利,漫天梅花飘落,两条身影在落花中若隐若现。沐云一次次跌落又一次次爬起。

    经过下午的训练,沐云的风寒加重了,头有些昏昏沉沉。小宣担心沐云,传来御医诊治。御医开出方子,宽慰了几句。小宣煎好药,哄沐云喝药。可是沐云死活不肯喝,着实难为了小宣一把。小宣还记得她家小公主小时候最怕喝药。生病喝药的时候都是景年哄了喝下去的,现在怎么哄都不喝。

    小宣急急唤来苏沐风,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沐风端起药碗,说道:“喝完药病才会好,赶紧喝了。”

    沐云从床上爬起,居高临下地站在床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苏沐风手上的药碗,头一扭:“不要,不要,不要!我就是不要喝药!”

    苏沐风:“为什么?”

    “唔……”沐云想了想:“因为,因为……我想和小明的感冒一起慢慢变好!”

    苏沐风脸色阴沉了几分,放下药碗,转身走出了寝宫,淡淡的声音传过来:“随你。”

    沐云看着苏沐风消失在门口,心里有些难受,一个人默默地走下床。她拿起桌上的药碗,一饮而尽。其实,小时候不想喝药是想趁机向娘亲撒娇,现在不想喝药是想着哥哥能多哄哄自己。可是,似乎……唉,大概是自己太过依赖别人了吧,明师傅说的对,我应该自立,我必须成长!不过,今天的药是真的苦涩,是化不开的那种植在心里的苦。

    沐云不知道的是,站在窗下的苏沐风看着她喝完药,才缓步离开。

    生命中处处透着意外,好比奥特曼的世界中少了小怪兽,素禾的世界中却多了一位少年将军。是的,少年将军青木一战成名。

    大辰东极二年三月,正是极好的仲春时分,然音大举来犯大辰南部边境,雪上加霜的是东部外族趁机发兵,十万大军直逼大辰最东白城城门。

    青老将军火速被派往南部边境平定南部之乱,然而,平定东部的人选迟迟未定。领军人选一时间成了朝堂上热议的话题。要说世界上最吵的两个地方一是菜市场,另一个就是朝堂了。

    钟老元帅虽已卸任,但依旧在军中颇有威信,不少军中大臣推举钟老元帅。然而钟老元帅并没有接受推举,而是举荐青木担任领军一职。朝中一时间又炸出了锅,连苏盛也有些意外。因为谁也没想过一个十六岁还未弱冠的少年能担此大任。

    大臣们都把钟老元帅的举荐当作玩笑话,可是第二天一早,圣旨抵达青府,大堂跪了一地的人。

    高公公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少年青木,得钟帅举保,朕信其能,特封其为平东将军,火速领八万大军前去增援。”青木恭敬领旨。

    少年一身银白战甲,列队从京城东门走过,而后全军快马加鞭直抵白城。

    白城位处大辰东部,回暖也比繁都来得迟些,何况边疆人烟荒凉,更显得寒风料峭,堪比繁都的冬季。越往东,回暖得越慢,气候越是寒冷,也难怪外族三番五次地侵犯大辰边境,毕竟他们的栖息环境着实差了些。

    白城守将罗志成已坚守城门半月,今日,终于盼来了京城的援兵,不禁喜上眉梢。

    青木一刻也未停息,刚一下马就直奔城主府。城主府里早已聚集了白城的主事人员,城主孙千经过半个月的操劳头发都白了几根,罗志成也沧桑了几分。大厅的桌子上铺了一张布制的的东部边疆图,大大小小的山脉分布在上,尤其以东部大翘崖“避风”为主形成视觉上的威压。青木的指尖从地图的山脉上一一划过,眼中不免有些失望。忽然,他的眼睛一亮,侧身询问着右侧的罗守将:“这‘避风’翘崖四周可都是山。”

    罗守将不敢有一丝怠慢:“是的,末将自小在白城长大,避风去过无数次,它很奇特,中间自然形成了一处峡谷,不熟悉的人一般只会把它当成一处山体。”

    青木又问:“敌方将领脾性如何?”

    罗志成回道:“据探子回报,有些冒进。”

    青木笑道:“很好,孙城主!”

    “是的,将军请吩咐。”孙千上前一步作揖应道。

    “你去让城主府的家丁散布小道消息,说京城的兵部侍郎常大人和本将军素有过节,点给我的兵都是老弱病残,白城危矣。”

    “这……”孙千只有一瞬间的迟疑,立马回道:“是!”

    青木又下令道:“罗守将,你熟悉地形,两日后辰时带上精兵一万去避风崖峡谷内伏击,注意隐蔽,等我诱敌。”

    “是!”

    “还有,张副将,你带兵两万在我诱敌两刻钟后前去避风崖增援。”

    “领命!”

    小道消息很快传出,城内人心惶惶,自然这些消息也传入了外族入城打探的探子耳中,探子立马回报。外族主将阖穆嵬半信半疑,信的是城内人心不稳并不是装出来的,疑的是京城官员真的会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国家大义吗?总之,一切还未成定论。

    罗志成好歹也是当了几十年的兵,也读过几年兵书,有些明白青木的想法,但心中仍有疑虑:“将军,您出此招会令敌方相信吗,能坐上主将位置的定是有过人之处,你以弱示敌有用吗?”

    “以弱示敌?算是吧,会有用的,一半还得靠我演技。”

    罗守将是没看到青木的演技如何,但是多年后,跟随青木的一群兵蛋子还对当时青木深情的演出津津乐道。

    两日后辰时未到,青木驾马开城门带着一群老弱病残的兵出门迎战。

    少年将军依旧一身银白战袍,长枪背在身后,他用力一夹马腹,雪白的骏马吃痛,快步奔向前方。青木驾着马来到前方,一拉缰绳,骏马前蹄腾空,半立在虚空,青木手下一松,整个人摔下马去。敌方发出哄堂笑声,青木狼狈地从地上爬起,试图拍掉战甲上的泥土来掩饰自己的失误。列在青木身后的一排大辰兵则是一脸羞愧,恨不得不认识他们的将军才好。青木重新坐回马上,长枪一指,大声道:“没看见过落马啊,笑毛笑,笑你妹啊。”请原谅我们纯洁的青木同学被沐云带坏了。

    青木摇头晃脑:“老子告诉你们,老子我爹是赫赫有名的青大将军,你们悠着点,别弄死老子了,小心我爹找你们报仇!”

    辰国的兵更加羞愧了:“我们不认识这个人啊。”

    阖穆嵬大笑:“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奶娃娃就出来领兵,你们大辰是无人了吗?”

    青木气道:“你个毛长了太齐还毛发过盛的中年大叔,胡子和头发都连在一起,眼睛比芝麻还小,嘴巴比西瓜还大,还好意思丢人现眼!”最后青木索性大吼起来:“我悄悄地告诉你,老子在繁都养的最丑的男宠都比你拿的出手,你个污染视觉的货,赶紧滚粗!”我们再次原谅这个被沐云带坏的孩子吧。

    青木的亲兵吴释羞愧得不能再羞愧了,同样大吼道:“青将军,请别再说了,我知道你养了男宠,能不能别在这儿说啊,太伤我心了,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讨厌!”

    全场绝倒。

    战场的气氛一下子破功,青木摆出架势,一脸严肃:“简单粗暴地说,常侍郎那货想让我归西,但是老子是俺爹独子,俺爹会为了我做出任何事的,所以,儿郎们,我们,跑啊!”

    青木领着兵朝避风崖快速奔去,阖穆嵬不愧是主将,一个愣神的时间就已反应过来,领着骑兵一路追来——这个青木似乎是个重要的京城子弟,倒不如将他掳来做个人质。阖穆嵬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加快了追赶的速度。

    避风崖已在眼前,翘崖黑漆漆一片,似是一张喷张的大口随时都会将人吞噬。十米、五米、三米、两米、一米,白色的骏马越过标记,老弱的骑兵们成扇形分散开来,两边的乱石丛里冒出大量精兵将外族兵包围起来。阖穆嵬恍然醒悟:中计了!

    阖穆嵬临危不乱:“左侧四队,长矛,攻!右翼二队,结阵,护!中间四队随我回攻,打开缺口;其余队列,混战!”

    青木坐在马上,扬鞭一策,马儿长嘶一声冲入队列,迎风招展的银白战袍贴合身姿,哪还有一丝狼狈的样子?他手提长枪,脚跨宝马,英姿绰约,哪还有一丝窝囊的样子?阖穆嵬狠狠一啐:“妈的,完全被这小子骗了。”

    青木冲入战圈,一杆长枪在手上舞出漂亮的弧度,枪尖所到之处,都爆开一朵银白的枪花随即染红。阖穆嵬杀红了眼睛,带着人马渐渐杀出一个缺口,然后向后撤退。青木放下长枪,停在原地,露出一抹诡异的笑:“青家军所属,随我上两侧山翼,城防军所属,追!”

    此次前来伏击的多数为城防军,城防军们立即向阖穆嵬所在方向追去,青木领着青家军跟在最后,借着大队人马的掩护攀上了两侧山翼。

    阖穆嵬只向外跑出两里多地,就发现前方出现了辰国兵马,恨恨一想:“又中计了!”

    张副将早已拉开长线等着阖穆嵬上钩,阖穆嵬气急:“冲!”张副将不为所动,只是列阵挡在阖穆嵬前面。阖穆嵬心下一喜:“原来这老家伙只守不攻。”当两侧黑漆漆的山体中亮起点点银芒时,阖穆嵬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原来真正的好戏这才开始,只不过自己是戏中那个小丑,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算计好的。阖穆嵬试图做最后挣扎:“左中五队列盾牌,护!”

    青木弹出手中的一支烟花,青色的亮光照亮了半边天空,青家军的儿郎们拉开手中的弓,眯起眼睛,把箭射了出去。哀嚎声不断响起,是啊,盾牌哪里护得住所有的人。青木看着山下的战局,看着阖穆嵬试图冲出包围圈,手掌伸出:“弓来。”

    吴释连忙递过一把青色长弓,这把长弓是青家祖上传下的战弓,堪称一代名器。青木将弦拉成满月状,对准阖穆嵬,手一松,箭直直飞了过去,阖穆嵬感到一股劲气朝自己飞来,反射性地用刀一挡。“叮”的一声长箭被卸了力道,换了个角度没入地下,阖穆嵬也被箭震得虎口发麻。青木眯起眼睛,又抽出第二支箭,搭在弓上,使出了内劲朝阖穆嵬射出,阖穆嵬驾马躲过长箭,却是被张副将斩下马,几把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青木所在的地方离地面并不高,他自山体使轻功落下,对着张副将说道:“留活口。”

    青木用内力将嗓音提高:“外族所有,听好了,阖穆嵬已被我等降服,你们投降的,我们不杀,反抗者,杀!”

    一个“杀”字,声如洪钟,震得所有人都颤了颤,一些外族人放下了武器投降,却也有誓死反抗的,只是最后也确实亡在沙场上。

    第一战告捷的消息立马传回了繁都,京城上下无不欢喜。苏盛对着苏沐风赞赏道:“看来你的眼光确实不错。”

    是的,钟老元帅的举荐是一部分,但青木更是得了苏沐风的推荐,苏盛才下旨让青木平东。

    此时白城大牢内,阖穆嵬怒骂着青木:“你这个臭小子,你算好的对不对?先是假装自己窝囊让我对你的老弱兵信以为真,然后抛出活捉你就有好处的诱饵,引我上当,再加上你个臭小子说话刻薄引我气恼,最后设计在避风崖将我擒来,我告诉你,你耍这些小手段我不服!”

    青木斜着眼睛看着他,笑了笑,冷声道:“我……管你服不服?”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阖穆嵬吼道:“喂,喂!臭小子!”

    随后两天青木安排第二场战事,却是迎来了外族使者。外族使者说道:“阖穆嵬大人是我们族长最疼爱的长子,我们愿意献上投降书来换回阖穆嵬大人。”

    青木不为所动:“哦,对了,好像我大辰因这场战损失了不少嘛。”

    使者立即会意:“这自当是会献上宝马、陨铁来补偿贵国损失。”

    青木漫不经心道:“好像我们的损失比这个大哦,要是你们的阖穆嵬大人是断手断脚地回去……”

    使者冷汗连连:“这,这……”

    青木换了一个姿势,舒服地靠在太妃椅上,说道:“那不然这样好了,我把阖穆嵬劈成两半,一半么,换投降书,另一半么,我带回京,你用纳贡三年的文书来换,你看如何?”

    使者不断用袖子擦着额头:“这,这不太好吧……”

    “啊,使者大人也这么认为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算了我吃点小亏,投降书什么的我不要了,你们就先退兵吧,阖穆嵬我就完整地带回去了,记得带纳贡五年的文书来换他。”

    “这,这……这容我回去和族长商议商议。”

    三日后,外族退兵,白城大摆庆功宴。次日,青木班师回朝。自此,少年将军一战成名。谁也没想到在短短十日内,十六岁的少年就击退十万外族精兵,俘获了敌方将领。举国上下为之震惊,但随之而来的是战争胜利的喜悦。辰国的历史也随青木的耀眼光芒翻开了新的华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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