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不到十里路就来到了通州,这里是漕运北方的尽头,三月份虽然不是粮食收获的季节,但是从南方运来的物资还是在码头堆积如山,装货的二轮马车络绎不绝,码头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吆喝声、驴马的呜叫声渗杂在一起,一副异常繁忙的景象。
简凡的车队从码头旁边经过,透过车窗远远就看到年伍佰正在牵着马上了一艘相对较大的官船,在船头的甲板上,一个白面长须,戴红顶子的官员坐在太师椅上,左右十几个魁梧的亲兵手握刀柄站立两旁,气势十足。[.zhuixiaoshuo.]
那官员却悠闲的跷起二郎腿,远眺着外面繁忙的河面,在他的右侧放着一个茶几,茶几上放着几样点心,这官员手里捧着一杯茶,优雅地放到嘴边轻轻地移开茶盖,小心地喝了一口,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神情,似乎非常享受这个盛世繁华的场面。
简凡对刑铁男问道:“刑姑娘,下面船头上当官的那个人是谁?好象官比你师兄还要大哦,莫非他就是你师兄所说的统领大人?”
刑铁男回答道:“他叫做索阿图,是真正的镶黄旗人,颇有谋略,近几年东征西讨,立下很多汗马功劳,最近刚刚在山西剿灭了白莲教,皇上又令他去江苏平叛。”
刑铁男说到镶黄旗的时候,脸上有一些骄傲和自豪,好像说的是她的老祖宗一样。
“刑姑娘也是镶黄旗出身的人吗?”简凡问道。
刑铁男挺直了腰,在马上抱了一下拳,神情有一点骄傲地说道:“先祖自从太宗皇帝起,就入了汉军镶黄旗,本姑娘自然也算是镶黄旗的人了。”
简凡嘴角微微笑了一下,说道:“原来姑娘还是一个旗人,失敬了。”他虽然说失敬,但是神情里一点也没有失敬的意思,他的嘴角上翘,反而有一点讽刺。
刑铁男是一个爱慕虚荣的无知女人,她以为她的旗人身分会给她的印象加分,却不知,对于这些狐假虎威的汉奸二代,简凡是最厌恶的。
简凡指着码头上的官船,说道:“刑姑娘,你师兄就在那艘大船上,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呢,要知道走陌路是很辛苦的,刑姑娘没有必要跟我等受苦,坐官船总好过骑马,反正船都要经过山东,到时我们在山东济南再会也一样。”
刑铁男迟疑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因为和简凡坐在一起的还有其它男人,她不可能和简凡同一辆车,而简凡也不可能整天依在车窗上跟坐在马上的她说话,更为重要的是,马车的速度实在太慢,她现在恨不得马上跑到济南,去看她父亲到底在不在那里。
刑铁男道:“好吧,那么我们就济南再见了!”刑铁男也干脆,说完就赶着马向运河的码头跑了过去,在船只收起搭桥板的时候刚好赶上。
简凡的马车却在路边的柳树底下停了下来,简凡对李泉朋吩咐道:“泉朋,你去找两艘船,咱们也改坐船,跟着年伍佰和索阿图!”
李泉朋压低了声音说道:“师父本不应对刑铁男这么客气,这样的人,应该斩草除根才是,还有他的那个年师兄,依弟子看来,他们一船人也不是很多,咱们半路叫了杜师叔,把他们弄到河里喂鱼算了。”
简凡道:“为师会有安排!”
刑铁男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那个年伍佰和索阿图,他们在山西清剿白莲教的时候,采取了血腥的手段,让多少无辜的平民惨死,也差一点让简凡死在那里,如今见到他们,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在北京,简凡必须隐忍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出到京城,他就没有必要再这么小心翼翼了,太过小心翼翼,时间一久会把自己的胆量缩小的。
伺机而动是他的本性,现在他就像一只徘徊在猎人身边的豹子,寻找绝佳的机会冲上去把猎物撕成碎片。
而前面那艘船上的索阿图和年伍佰,就是他眼中的猎物。
李泉朋很快找到了一艘客船和一艘货船,几个女子和那些专家都坐在客船里面,至于那些马匹、车辆和货物都装在后面的那艘货船里。
索阿图和年伍佰的船赶得很急,而且很少靠岸,只有到了晚上才不得不靠码头停留,简凡的船虽然迟了半个时辰起航,但是到了晚上,简凡就追上了他们。
之后的几天内,三只船一前一后地跟着,不过由于运河上来来往往的船只多,而索阿图又仗着自己的是官船,倒也没有注意后面,更加不想到会有人会伺机找他们的麻烦。
五天之后黄昏,船只来到天津的武清县码头,简凡在船头看到前面索阿图的船只已经停下,年伍佰和索阿图带着十来个清兵上了岸。
众人之中,只在李泉朋知道他们的船是在跟着索阿图的,其余的人根本就没有觉察到,一路上吟诗作对喝酒猜枚,虽然船上的活动空间小,倒也过得非常快活。
简凡照例让李泉朋带着出几个徒弟上岸购买物资,顺便收集情报,而他自己由于不想跟年伍佰碰面以免除节外生枝,所以一直待在船上。
看到有人上岸,袁雪就变得不耐烦了。因为她已经在船上困乏了几天。觉得再也忍受不了了。
王碧映和尹姬柔还好一点,她们一个专注于注于化学,一个专心于机械,她们总是嫌时间不够用,在船上这几天对于她们来说是难得静下来学习的时间。
但是袁雪除了会武功和作几句不甚通顺诗词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感兴趣,而且这人也生性好动,在船上狭窄的船舱里呆了几天,已经是她的极限。因而船一靠岸,就要上船去县城去逛一下。而且还要拉上王碧映和尹姬柔以及桃花。
不过王碧映知道,天色已黑,简凡不会答应让她们上岸,但是为了避免简凡和袁雪两人吵架,于是她说道:“袁雪,今晚就不要上岸了,天又黑人生地不熟,我们明天天亮了再去行不行?”
接着又对简凡说道:“和尚,你不是说要修一条从京城到天津的水泥大道的吗?你开始也说要坐马车从京城一路到天津,顺便看一下路况的,可是我们都到天津了,路反而没有看几眼,不如明天我们就上岸到天津城里看一下如何?”
王碧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索阿图和年伍佰这两人会不会停留?因此说道:“明天看情况再说吧,我答应天亮之后,尽量让你们上岸边游玩一下。”
在船上吃过晚饭之后,一个弟子匆匆地回到船上,在简凡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简凡点点头,对着那个年轻的弟子吩咐了几句,然后向船舱的黑暗外招了一招手,张阿四那个高大的身影如同幽灵一般静悄悄地走了出来。
简凡也不说话,带着张阿四跳下了船只。
袁雪的舱室也忽然打开了,舱门露出一丝微弱的光线,只见她穿着一身夜行衣,手上抓着一把短剑,头上还包着黑巾。
袁雪轻轻地关上舱门,同一船舱的王碧映并没有觉察,她白天学习太累,这时已经熟睡了。
袁雪远远地跟在简凡和张阿四的后面,心里暗道:臭和尚,不让我们上岸,自己却一个人偷偷地溜上岸边去,他在京城天天都有应酬,在船上呆了这么久,怎么可能忍耐得住?这下肯定是进城去喝花酒去了,待本姑娘抓你一个现行,看你如何抵赖!
武清县是运河转运物资的周转站,很多的过往的船只在这里靠岸,带动了这里的商业繁荣,酒楼、客栈、妓院开得到处都是,到这时正是营业的时候,喧闹声伴随着明灯光从那些欢乐场所投射到有一点清静的街道上。
街道上三三两两地走过来一些人,也偶尔有几辆马车经过,车把式左手拉着马笼头,右手提着灯笼,跟马并排走着。
简凡和张阿四一前一后进入了一间小小的客栈,一下子消失在昏暗的灯光里面。
跟在后面的袁雪心想,这点江湖小岐俩如何瞒得过本姑娘?她看了一看小客栈旁边的小巷,低身快步跑了过去。袁雪形忽然加速,黑影一闪,几下腾跃就上了客栈的屋顶,只有屋顶的瓦片发出几下轻微的声音,就像屋顶上有猫走过一样。
袁雪趴在屋顶上,看到客栈的后门走出两个高大的男人,扯这两个身影,袁雪就知道一定是简凡和张阿四两个人,他们两人都戴着一个斗笠,以遮住他们没有辫子的脑袋。
他们甚至连衣服也没有换,简凡那身与众不同的衣服,袁雪即使在黑夜之中,也一眼能够看得出来。
而张阿四的后背却忽然多了一个长长的包袱。袁雪看了心里暗暗称奇。
张阿四自从来到普济寺以后,几乎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一句话,除了简凡之外,有时候简凡对他说话,他也只是“嘿,是,知道。”这几个字,让人知道他不是哑巴就行了。
除了这个张阿四之外,这时袁雪忽然觉得简凡这个人更加神秘,他失踪了十几年,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可是他又忽然出现在蒙古草原上,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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