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据卑职所知，近一年多来各县女子被褥案已经极少，纵然有案在现场内也再无发现过红色丝巾，这说明红巾秀士已经停止了作案，在木屋中凌棋对卑职说过，他这一年多来的确退隐山林了。但为何现在他会忽然犯案，而且地方是天子脚下，目标更是身份高贵的公主，如此一来他的行动与动机便相互产生了矛盾。凌棋既已归隐山林，那就应当不会再出山作案，而如果他出山作案，那则说明他依然是本性难改，而他正常的作案地区同样应该是选择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长期的作案，可他却偏偏选择了长安城，下手的目标是公主，而这么做只会引起圣上的愤怒，接下来的就是全国搜捕，不论他的武功何其的高，在四面楚歌，十面埋伏的情况下他早晚会被抓住，甚至是被杀死，这与他出山的初衷相驳，所以就不合理。”
李世民默许地点点头，“不错，分析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据。”
刘萧两位将军与陈天浩依旧在看着司徒轩，虽然这些他们之前就听过，但在精彩的叙述下他们还是忍不住再次聆听。
张青的面色渐渐变冷，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司徒轩，好像对方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李心君在看着张青的背影，双眼微微有些湿润。
“直到卑职忽然想到从丝巾入手，第四天傍晚，卑职去了西市的金彩布庄调查，据布庄掌柜的所言，三个月前曾经有个年轻的军士去他的布庄购买过布匹，那名军士的配刀正是于我朝勋，亲，翎三卫五府的校尉级别配刀一样，由此卑职巧然地想到了曾经张护卫的话，三个月前回过家。卑职感觉事情不会如此的巧合，于是就展开了调查，这些卑职曾与刘萧二位将军说过。”
李世民看着刘萧二人，“司徒校尉说的可如实？”
刘谦躬身道：“禀圣上，司徒校尉的确与卑职说过，这点卑职可以肯定。”
“很好，继续。”
“是，圣上。于是卑职先去了亲卫府核实张护卫回家的记录，果然他于五月初一回家至五月初八归来，之后的几个月里都没有回去过，联想到红巾秀士，卑职做了个很大的猜想，如果张护卫陷害红巾秀士，那就必然与红巾秀士有仇，而凌棋的最大爱好就是强行侮辱女子，他犯案最多的地方是在秀青县，而张护卫的老家也在秀青县，因此卑职就与陈校尉一同去秀青县调查了张护卫的背景，在秀青县衙内查到他并没有姐姐或是妹妹等女性的年轻亲人，于是卑职将目标放在了被红巾秀士侮辱过的女子身上，这就查到了张艳艳，她是秀青县葡萄村张家的女儿，于贞观十六年七月十日晚被红巾秀士所侮辱，后来因悲痛欲绝上吊自尽，次日卑职就去询问了张护卫的干爹，从他干爹的口里知道了张护卫果然有个相恋的姑娘，而那位姑娘正是住在葡萄村的张艳艳。”
说到这里，众人的目光都移到了张青的身上，李世民的脸色更是越来越难看，这简直是胆大包天！
张青面色冷毅，整张脸皮都已经绷得紧紧的，目光充满着茫然，盯着前面的地上，既不反驳，也不承认。李心君清秀的目光看着他，流露着痛苦的神色。
“下午卑职与陈校尉去了葡萄村，发现张家已经搬离了村中，在张家邻居小女孩的口中得知，张青果然就是张艳艳的恋人，并且三个月前曾回去看过张艳艳，几天前又曾回去过。知道了张艳艳的墓地，卑职就去墓地查了个究竟，果然发现墓前有近些天被祭拜过的痕迹。到此，卑职已经完全确定整件案子就是张护卫亲身所犯。”
“只是卑职想不通的是张护卫既然是个痴情，重情的人，那他跟随在公主的身边已有数年，又何以忍心对公主下手，而且公主即将被做为和亲公主嫁到薛延陀国，这更是关系到两国的和平，那时卑职认为，他之所以如此做是为了激怒朝廷大肆捕杀红巾秀士，以达到他的借刀杀人之计，但直到昨晚和刚才，卑职已经改变了那种想法。”
张青听到此处面色顿然大变，霍然扭头直勾勾地瞪着司徒轩，浑身已在发抖，双手握的吱吱作响，仿佛怒火滔天。李心君俏丽的面容也瞬间变得痛苦不堪，清秀的目中充满了汪汪的泪水，然而她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但似乎已经坐不住了。
司徒轩的目光掠过公主的面孔，心头也不禁叹息一声，到了此刻，他真不知还要不要将案件真正的真相在众人的面前讲出来，那样是对还是错。如果讲出来，他就要陪着红巾秀士及张青一同死，而且很可能还会连累在场的所有人。
他情愿自己没看出真正的真相，至少那样结局不会太过凄惨。
沉默了片刻，他终于做出了选择，“禀圣上，接下来的事情将会牵扯到长孙府的长孙曦，请圣上宣他入殿。”
李心君终于忍不住了，泪水似断线的珍珠般哗哗地躺下了脸颊，司徒轩不愿看到她伤心的表情，将目光移到陈天浩的身上。他虽不忍说，可却要替牵连案中的苏小玉讨回公道，更要替他们那些保护公主的军人，以及尚关在牢中的百十名兵士讨回公道，救得性命，何况不论真相如何，真相将永远该被大家所知。
李世民吃了一惊。看到已经流泪的心儿，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惊异。几日前他去看望心儿，心儿却向他提了一个意外的事情，她请求自己换其他的姐妹嫁去薛延陀国，他没答应，因为薛延陀国指定迎娶的就是她，所以不能轻易更换，何况现今长大的女儿都已经嫁出，其他的女儿还小，也无从更换。这本是很正常的问题，但现在看来，却又有些奇怪，他早就听闻了一些关于心儿的谣言，难道那会是真的？
“好，传长孙曦觐见。”
胡言跑出了殿内，到厅外对场中的传唤太监喊道。他刚要回殿，左卫将军过去道：“胡公公，快，快禀告圣上，红巾秀士已经投案自首，刚刚由万年县县令押解入宫。”“什么！太好了，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将军快将他带来候着。”
“嗯。”将军点点头。
胡言入殿来到李世民的旁边，小声道：“圣上，大喜呀，红巾秀士已经归案了，现正在押往进宫的途中。”李世民面色微变，沉声道：“真的，消息何来？”
“是左卫刘大人刚刚与奴才说的，自是不假。”
“很好。”李世民点点头，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停在司徒轩的身上，“司徒校尉，据可靠消息，此刻红巾秀士正在押往宫内的途中，你方才所说的全部均属推理，稍候朕会让他入殿双方对质，你看可好。”司徒轩大喜，躬身道：“圣上英明，他正是案件中最为关键的证人。”
刘萧二人也松了口气，陈天浩更是如负重释，七上八下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欣喜地看了司徒轩一眼，暗赞他的计策果然厉害。
张青面色铁青，心头则依旧平静，他做了这么多的事，就是为了将凌棋抓捕归案，让他死，现在果然如愿了，其他的一切都已不重要，只有一点，他绝不能让司徒轩将案情扩大。他扭头朝公主看去，眼中充满了坚硬如铁的目光，是在告诉她，“公主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看到张护卫的眼神，李心君定了定已经动摇脆弱的心，她止住眼泪，用行动告诉张护卫她能坚持，然后哀怨地看着司徒轩，她既惊叹他为何如此的机智过人，又有些埋怨他为什么不肯成全她。
司徒轩不愿与公主的目光接触，移开目光。
不到片刻，兢兢战战的长孙曦来到大殿中，他惊慌地看了看司徒轩几人，再茫然地看着张青，最后扭头看向一旁的公主，眼神对视之际他禁不住身子一颤，忙跨前几步，顺势跪下，“长孙曦参...参见圣上。”李心君与此同时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身体越发地要从椅上滑下，她急忙抓住了扶手。
李世民淡淡道：“你我的关系，不必如此礼数，起来吧。”
“谢圣上。”长孙曦嘴唇颤抖地道。李世民朝他示意站到旁边，他急忙站到了公主的座旁，浑身已经开始发抖。他已然看出今日气氛诡异，环境不善。
李世民朝司徒轩道：“长孙曦已到，司徒校尉可以继续了。”
“是，圣上。”司徒轩微微想了想，然后才道：“在勘察苏家现场的时候，卑职在那家收留了一名被贩卖的姑娘住在家中，在秀青县葡萄村回来的那晚，陈校尉在卑职家的院外发现了有名黑衣人从卑职家的房顶离开，他一路尾随，发现黑衣人最终入了公主府内，随即他与卑职及萧将军一同去了公主府查问，但结果却是所有的军士们都没有发现那入府的黑衣人，这使卑职与陈校尉想到那名黑衣人很可能原本就是公主府内的军士，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戒备森严的府内却无一人发现有外人潜入，而那名黑衣人飞上公主府的房顶只是轻松地越过几处房间，再熟练地跳下府内，这过程他没有丝毫的懈怠，由此可见他是个对府内房屋结构，环境很熟悉的人，再联想到卑职在秀青县所查到的线索，卑职断定，伤害公主的人正是公主的护卫张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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