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秀真道:“今天刚到。”
石秀雪嫣然道:“我们若是没有到过珠光宝气阁,又怎么会知道昨天晚上的事?”
陆小凤又笑了,当然还是苦笑。
马秀真道:“若是陆公子肯赏光,我们也不敢再打扰,就此告辞了。”
陆小凤道:“你们已没有别的话问我?”
马秀真稍稍迟疑了下,还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态度温柔而有礼,好像已完全忘记了刚才还要把人煮熟的事。
叶秀珠倒是个老实人,忍不住笑道:“我们久闻陆公子的大名,所以只好乘你洗澡的时候,才敢来找你。”
陆小凤苦笑道:“其实你们随便什么时候来,随便要问我什么,我都不会拒绝的。”
石秀雪眨着眼道:“陆公子真的不生气?”
陆小凤道:“我怎么会生气?我简直开心得要命。”
石秀雪也怔了怔,道:“我们这样子对你,你还开心?”
陆小凤笑了笑——这次是真的笑了,微笑着说道:“非但开心,而且还要感激你们给了我个好机会。”
石秀雪忍不住诧道:“什么机会?”
陆小凤悠然道:“我洗澡的时候,你们能闯进来,你们洗澡的时候,我若闯进去了,你们当然也不会生气,这种机会并不是人人都有的,我怎么能不高兴?”
峨嵋四秀的脸全都红了,忽然一转身,抢着冲了出去。
陆小凤这才叹了口气,喃喃道:“看来我下次洗澡的时候,最少也得穿条裤子。”
陆小凤洗澡的地方,本是个厨房,外面有个小小的院子,院子里有棵白杨树。月上枝头,浓郁的树荫罩下阴暗的影子,树影中,一人浑身雪白,抱剑而立,一动不动。
峨眉四秀才中出房门就看见这么一个人,只觉得一阵寒气袭身,连指尖都凉飕飕的。
“西门吹雪?!”马秀真失声道。
西门吹雪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点头,转身离开。
“等等。”一直不曾开口的孙秀青突然出声。
西门吹雪闻言顿了一下,转身看了孙秀青一眼,示意其说话。
孙秀青突然脸上一红,一时间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叫住西门吹雪。眼睛飘过西门吹雪怀中的乌鞘古剑,不由灵机一动,脱口而出:“久闻庄主剑法卓绝,可有幸见教?”
西门吹雪冷冷道:“你可会刀剑双杀?”
孙秀青一怔,道:“不会。”
西门吹雪闻言,突然出手,只见剑光已交,如惊虹掣电,突然又消失不见。
西门吹雪已转过身,剑以在鞘,冷冷道:“以卵击石,有如此树。”说完,飞身而去。
“等等。”陆小凤穿好衣服出来,追了上去。
石秀雪正疑惑这株树又怎样了,忽然发现树已凭空倒了下来。刚才那剑光一闪,竟已将这株一人合抱的大树一剑削成了两段。树倒下来时,西门吹雪的人已不见。
石秀雪的脸色也变了,世上竟有这样的剑法?这样的轻?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笙在灯下看着一张地图,提笔沾了沾朱色将珠光宝气阁圈划起来,思索道:依照青衣楼主的行事,可见此人擅于心理攻伐,攻击人性的弱点,以驱策各色人物为其达成目的。这样的人纵然聪明,但也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因为他总是看不到自己的短处,就算看到了也自信自己绝对能全身而退。这样的人总是喜欢站在对方的影子里,紧张又兴奋的窥视和操纵着一切。明笙提笔将珠光宝气阁后面标示着“霍休”的小楼圈了起来,写上一个小字“青”。
这时,敲门声响起,川谷的声音传来:“公子,川谷有事要禀。”
明笙抬首,道:“进来。”
川谷将一个纸卷递道明笙手上,边道:“是白前姐发来的消息。”
明笙展开纸条,道:“果然如此。”
明笙想了想,提笔写下一封信,递给川谷,道:“将这封信送到京里给英王。”
“是。”川谷应道。
明笙看着川谷出去,眉头还是忍不住轻蹙,这封信不知是对是错,一切还要看皇帝如何定夺,以那位“姑奶奶”古灵精怪的性子或许不会在深宫轻易凋谢。
“哎,西门,你赶宵夜啊,跑这么快。”陆小凤的声音在门外乍起。
“笙儿,我进来了。”西门吹雪的声音响起。
明笙迎出去,看见两人进来微笑道:“吹雪,你饿了?刚好小炉上煨着白水煮蛋。陆小凤你要不要?”明笙说着,走到桌旁的小炉将小笼提到桌上。
“嗯。”西门吹雪点头,在在桌旁坐下,帮忙将一提小笼摆开。
“有的吃当然要了。”陆小凤也坐下,看着一层层小笼摊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各色小吃点心勾得人垂涎三尺。陆小凤拿起方糖大小的地瓜扔进嘴里,吃完后,惊奇道:“里面还有蜂蜜啊,不仅解了地瓜的腻味,反而更加滑嫩可口,齿颊留香啊。真是心思灵巧啊。”
明笙将烫过的筷子小瓷碟递给两人,笑道:“晓岚那丫头向来爱琢磨这些,还起了一个叫‘金玉其外,锦绣其内’的名字。”
陆小凤闻言大笑,道:“哎呀,果然近朱者赤啊,明笙身边的小丫鬟也锦心绣口。”
西门吹雪将蛋壳剥完,再去了蛋黄,将盛着蛋白的瓷碟推到明笙面前。
明笙微微一笑,轻轻道:“谢谢。”声音愉悦,拿起筷子受用。
西门吹雪嘴角微微翘起,才招呼起自己。
陆小凤见状,突然觉得有点伤眼睛,道:“明笙,金鹏一案你有何打算?”
明笙道:“你说说你的想法。”
陆小凤也不藏着掖着,坦言道:“到这个份上,自然要查底了。我怀疑幕后黑手很可能是青衣楼主,而且与金鹏皇族干系莫大。”
明笙道:“你的推断□□不离十了。我刚刚收到些情报,我去拿下。将桌子腾块地方出来。”说完,起身去里间将东西取来摊到桌上,最上面的就是白前传来的字条。
陆小凤拿起字条,道:“上官飞燕联系了霍休,你是如何发现的?”昨天明笙将上官飞燕留下,陆小凤便知其有打草惊蛇之意,便顺势让人劫走了上官飞燕。
明笙道:“我走后自有人盯着她,她身上沾了特殊的香料,走到哪接触过谁都能留下痕迹。我怀疑霍休就是此人。”明笙伸手在金鹏一案人物关联图上一处点了下。
“上官瑾!他死了三年了!”陆小凤道。
明笙一笑,道:“能让上官飞燕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大美人心甘情愿的奔驰,除了她的祖父我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到这点。所以,我让人去验了下‘上官瑾’的尸体,结果却是一个有过妊孕的女尸。”
西门吹雪停下进食,喝了口茶。
明笙见之,歉意的看向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握了握明笙的手,道:“我饱了。”
明笙心下更感内疚,反手握住西门吹雪的手,在西门吹雪身旁坐下。
陆小凤岔开话题道:“这张地图怎么回事?”
明笙道:“今天上午我去吊唁了下阎老板,顺便在周围逛了逛,绘制完这份地图,从各方面推断,霍休的小楼自然就是青衣楼。”
陆小凤怔住,道:“霍休就是青衣楼主,也就是金鹏皇亲上官瑾!”
明笙道:“不错。”
陆小凤一下子摊在椅子上,一息又马上直起身道:“你,不,朝廷的目的是什么?”
明笙道:“去岁天灾人祸,所耗盛大,今年又青黄不接,外敌似有异动,而国库盈余还不足金鹏遗宝。”
陆小凤惊道:“如此严重。”
明笙点头,道:“新皇才刚刚登基,人心浮动,内忧外患,更何况这笔巨款若是流落到他人手中,只怕情况会更严重。到时候难免天下动荡,百姓受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陆小凤于公于私,你也要进行到底。”
陆小凤皱眉,道:“此事归根结底也是金鹏王朝的家事。我们以什么名义借人家的富济自己的贫?”
明笙沉吟道:“你说有什么办法让两个毫不相干的家庭成为一体?”
“古往今来,只有一个法子,联姻!”陆小凤道,想到什么,扬声道:“上官飞燕!”
明笙摇头,道:“此女野心勃勃,心思狠毒,手段诡谲。若入了宫,只怕更胜妲己褒姒之流。”
☆、第三十八章刀剑双杀
陆小凤惊声道:“上官雪儿!不行!”
明笙和西门吹雪同时挑眉,看向陆小凤。这还是陆小凤对女人第一次如此激烈的表态,实在不符合他一向的风格。
明笙道:“看来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老牛与嫩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陆小凤郑重道:“明笙,还有其他办法吗?上官雪儿她。。。。。。”
“你要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我听你的。”明笙打断了陆小凤的话,担心自己因此动摇。
陆小凤幽幽道:“没想到泱泱大国的安危最终系于一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孩身上。”
明笙垂眸,提壶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
西门吹雪紧了紧明笙的手,道:“小儿抱金于闹市,若非如此,必死无疑。”
陆小凤一噎,真是有了“衣服”不要手足,不过是刺了一句就护上了。
明笙微微一笑,道:“我想现在最危险的是独孤一鹤,经昨日一出,霍休一党定会加快动作。”
西门吹雪眼睛一亮道:“听闻刀剑双杀独步武林,笙儿,我。。。。。。”
“哎,现在严独鹤是受害人,我们不说要保护他难道还要帮青衣楼杀了他?”陆小凤叫道。
西门吹雪道:“请我来杀他的人是你。”
陆小凤一愣,干巴巴的道:“此一时彼一时。”
明笙笑道:“那就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下战帖吧。”
陆小凤瞪向明笙,道:“我去休息了。”说完,起身出去了。
西门吹雪也起身道:“笙儿,早点休息,我回房了。”
明笙起身,点头道:“我送你。”
明笙将西门吹雪送至门口,关好门,回转道桌前坐下,轻轻摩挲着杯沿,道:“出来吧。”
一个身影从窗户闪进来,赫然是已经走了的陆小凤。
陆小凤道:“你应该知道以西门现在的功力只能在独孤一鹤手下走个三十招,三十招后他的内力无以为继。”
明笙笑道:“那是以前,吹雪修习的另一门心法恰好能弥补这个短处,胜负在五五之间。再加上这是吹雪想要的,我怎能阻止。”更何况还有独步天下的轻功步法,即使打不赢也能跑的赢。只不过,以吹雪的性子,恐怕用处不大。
陆小凤有些讶异,什么功法如此神奇,平时还山水不露。陆小凤又想到明笙的一身功夫也是如此,不出手的话根本就如常人一般。这些念头也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陆小凤道:“那还有五分呢?”
明笙道:“吹雪悟道往往在生死一瞬间提升最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插手。”真到那个时刻,他若不跑,我便挡掉好了。
陆小凤点头,转身道:“既然,你已经胸有成竹,那我告辞了。”
明笙笑道:“你虽然其他地方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但也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陆小凤一顿,幸灾乐祸的揶揄道:“我现在知道,你定是爱惨了西门,才会如此谋划周全。”话音才落,人已不见。
明笙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转身休息去了。
风吹白幔,灵桌上的烛光闪动,突然熄灭。独孤一鹤扶着剑柄,面对着一片黑暗,忽然觉得很疲倦,他毕竟已是个老人。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人动也不动的站在院子里的白杨树下,一身白衣如雪。
独孤一鹤的手又握上剑柄,厉声道:“什么人?”
白衣人已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在月光下,雪白的衣衫上,一尘不染,脸上是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
独孤一鹤动容道:“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道:“是的。”
独孤一鹤道:“很好,今日你若胜了我,必将扬名天下。”
西门吹雪道:“我只是来领教一下扬名天下的刀剑双杀。”
独孤一鹤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已经不妨拔剑。”
独孤一鹤独创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剑法中带着刀法大开大阖的刚烈之势,他投入峨嵋门下时,在刀法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经过三十年的苦心,竟将刀法的刚烈沉猛,溶入峨嵋灵秀清奇的剑法中。他这七七四十九式独创的绝招,可以用刀使,也可以用剑,正是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功夫。
西门吹雪的眼睛更亮了,看见一种新奇的武功,他就像是孩子们看见了新奇的玩具一样,有种无法形容的兴奋和喜悦。
两人一息之间连过了三七二十一式。
西门吹雪已经看出了这套剑法的破绽,但他三次出手三次被封,每次的漏洞才出现就马上被独孤一鹤补上了。
西门吹雪突然很想见明笙一面,但自己出发的时候刻意避开了明笙。不明心法自行运转,源源不断的补充西门吹雪的内力,但补进来的还是抵不过消耗的。西门吹雪终于感受到自己的差距,不是心境不是剑法,而是年龄——内力的积累,但西门吹雪也从没有此刻这般想要活下去,见那个等待自己的人。西门吹雪运起奇步,行迹奇诡,速度更快,这一刻,西门吹雪平生所□□用到极致,而独孤一鹤依旧稍稍占据上风。但一时间,谁也不能奈何谁。
两百招后,独孤一鹤也心中发冷,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异的事情,按道理西门吹雪内力应该早已告罄,但又似有一股生机生生不息。如此下去,自己定当被耗死。独孤一鹤运起全身内力,打算一招以毕之。
黑暗中又有剑气冲霄,西门吹雪看着这雷霆一击如闪电般向自己冲来,心思却陷入空明,似乎“噗”的一声回想,一直卡着的壁垒破了,体内重新冒出一股更为强大的力流,顺着经脉注入剑中,乌鞘古剑似乎爆出一层剑芒,威力大增。但独孤一鹤的剑锋马上就至西门吹雪的心口,已回挡不及,只能冲上前去,刺破独孤一鹤的喉咙,两人定当同归于尽。如此千钧一发之局,已不是凡人能阻止,即使大气运者陆小凤在此也无能为力。
另一边,一群黑衣人搬空了霍休扔在山腹里数也数不尽的珠宝和兵器,出了密道,分批向码头而去。
明笙拿着望远镜在山头注视着那些蜿蜒的火龙队伍,开口道:“朱七,都安排妥当了?”
“是的,大人,天鹰组已把守了各个码头,地鹰组也守好了各个出城必经之地,定能将这批东西定能劫获。”朱七是皇家暗卫,直属皇帝,此次能顺利完成任务很是激动,道:“大人,这次黄雀赢定了。”
明笙一叹,道:“可惜不能揪出幕后黑手。”
朱七道:“这些人都是死士,无法留下活口。”
明笙点头,道:“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去了。”
明笙转身下山。
朱七赶紧跟上,道:“大人,您何时回京复命。”
明笙道:“前天打斗了一番,需要好好休养,过了端午吧。”
朱七脸色一苦,道:“皇上那。。。。。。”
说话间已经到了山下,明笙上马,道:“我会写信言明。。。。。。唔。”明笙心口突然一痛,这个反应曾经在兰府出事时也出现过。
“大人,你怎么。。。。。。了?”朱七还没说完,只见明笙已经趋马而去。
明笙打马急行,向珠光宝气阁奔去。心中焦急,吹雪与独孤一鹤约战,白天吹雪并没有说什么也无异动,怎会。。。。。。该死,从另一边绕道山顶,距离珠光宝气阁远了二十里。明笙从没觉得一万米有多长,在现代时,开车也就几分钟,走路也就一小时,但现在明笙只觉得一秒倒是煎熬。
终于远远看见珠光宝气阁,明笙弃马,飞身闪去。只半息已落在珠光宝气阁门口。明笙顿在门槛处,只见里面已无一处完好,那个曾经一身雪白的身影静静地躺在废墟里。
一瞬间,明笙想到了很多,那些白衣舞剑、两人对弈、一起喝酒、下厨、还有除夕烟火下的轻吻、情定后同进同出,同休同止的日子。。。。。。一幕幕在脑海里晃过消散,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
明笙抬步轻轻的走近,似乎害怕惊扰到什么。
☆、第三十九章 第一次冷战
暮色四合,屋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股药香萦绕。西门吹雪醒来时便是此番情景,西门吹雪环视一周,没有看见那个想见的人影,微微失落,便起身准备去寻找,现在的他迫切的需要见到明笙,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西门吹雪才下地,门吱呀一声开了。西门吹雪眼睛一亮,看了过去。只不过他马上就失望了,进来的便不是明笙,而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女子,身材高挑,清秀的眉目带着几分英气,显得潇洒不羁,若不是喉间平滑,真是个玉树临风的江湖浪子。
“哟呵,人醒了啊。我是白前,笙少爷的属下。”白前提着食盒进来,见那个剑痴醒了,招呼道:“刚好来喝药吃饭。”白前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在桌上,自顾道:“自个儿过来用吧,我不打扰了。”说着,转身就走,这一番动作利索非常,完全不给人反应的空隙。
“等等。”西门吹雪开口道:“笙儿呢?”
白前转身,咂摸了下嘴,似笑非笑道:“我家少爷日理万机,你没什么大事,还是先好好修养吧。”说完,转身走出房门,又停下,转头道:“哦,对了,桌上的东西别浪费了,那可是少爷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做的。”话一摞便扬长而去。
西门吹雪本打算继续去找明笙,闻言终是回到桌边坐下。
再说明笙此时的确在忙,不过都是些商业上的账册琐事。
明笙听见脚步声进来,头也不抬的道:“他怎么样?”
白前道:“你这么挂心,自己去看看啊。这些账册你向来只看总账,随意抽查一二,有不急在一时。”
明笙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道:“你不懂。”
白前道:“有什么不懂的,不就是心中自责,你总是喜欢把错揽在自己身上。”
明笙道:“这次虽错不在我,但我必是因由,不然他此番绝不可能如此凶险。若不是他穿的恰好是那件镶嵌了刀枪不入的冰蚕丝的衣服,此刻。。。。。。”明笙给西门吹雪做的衣服虽然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在制衣时心念一动,做成外锦内绸两层,然后在全身的要害之处都缝进了一块千年冰蚕丝。这事除了明笙连西门吹雪自己也不知道。昨晚,明笙远远看见西门吹雪倒在废墟中,心神涣散,走近了才发现剑虽然刺进了衣服里,但胸口却没有一丝血迹渗出来。原来这衣服正是自己仿造西门吹雪平时穿着的样式制的新衣,剑只刺破了外面的一层锦衣,就被里面夹着的冰蚕丝挡住了,只不过剑的力道太猛,将人震得休克了,还好赶得及时,不然休克重则死亡轻则脑瘫。
白前靠在桌案上,皱眉道:“这关你什么事?”
明笙道:“以他的剑法之迅凛,又遇强愈强,断不会到同归于尽的地步。除非他的剑慢了,而能让他的剑有所凝滞,除了一个‘情’字,没有其他。”
白前听明笙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诉说着这件事,感觉就像说的那个人于己无关,看来是真的责己甚深,才会透出一股要划清界限,远离此人的意味。
白前摸了摸耳垂,道:“他要喜欢你,是他的事,他自己想不通,剑法才不进反退也不是你能左右的啊。”
明笙看了白前一眼,道:“所以说你不懂。”
白前翻了一个白眼:“我闯荡江湖多年,迷倒万千少男少女,会不懂?”
明笙摇摇头,道:“德性,总有一天会招报应的。我出去走走,这些账册你看着办吧。”说完,将一叠账本抛到白前手上,绕过书桌,出了门。
白前下意识接过账册,眼睁睁看着明笙扬长而去,大声道:“哎,我是路过的,不是来算数的。笙少~~~”
明笙脚步不停地挥挥手。
白前无奈,皱着眉看着这些账本,往桌上一抛,抓起笔坐下。
刚翻开账本,敲门声响起。
白前抬头,看到来人,幸灾乐祸道:“才来啊,刚走!”
“去哪了?”西门吹雪冷声道。
白前扬唇,道:“不知道。”
西门吹雪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白前扬声,见西门吹雪停住脚步,接着说:“我知道,你要是不早点找着他,后果不是一般的严重啊。”
西门吹雪闻言,心下一紧,他知道了!难怪自醒来一直不见人影!西门吹雪飞身而去。
玉兔东升,明笙漫无目的的走着,思绪不知道飘向了何方,不知不觉竟走到了珠光宝气阁。明笙顿了下,抬步进去,里面一片静寂,只有几点灯火在默默地燃烧着。昨晚没有细看,现在也看不出什么,那些破坏严重的地方都一一修葺好了,地面似洗过一般,光可鉴人。除了几处比较惨烈的剑痕外,一点儿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恶斗。明笙没有去打扰灵堂的清净,在院子里站了会儿,便出去了。
明笙驻足在一片林叶茂密的桑树林,前边没有路,而明笙也不想继续走下去了。明笙微微一笑,眼中深邃得什么也透不出来。明笙绕过桑树林,打算回去。
“笙笙。”一个软糯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明笙眼中闪过欣喜,侧过身,看到云溪和一个青衫女子想自己走来。明笙微笑道:“小溪,你想起来了。”
云溪点头又遥遥头,道:“明大哥,附近有个小酒店,我们去那坐坐吧。”
明笙点头。
这是家本来已该关门了的小酒店,在一片林叶浓密的桑树林外。
桑林里有几户人家,桑林外也有几户人家,大多是养蚕的小户。
这家人的屋子距离大路较近些,所以就在前面搭了间四面有窗户的小木屋,卖些简单的酒菜给过路的客人,明笙和云溪到小店时,主人已经打烊收拾停当了。明笙掏出一锭银子,让老板上点小菜吃食。
酒店里只有三张木桌,却收拾得很干净,下酒的小菜简单而清爽,几人用得很舒心。
“明大哥,这位是我的女护卫白芍。”云溪介绍道。
白芍起身,抱拳道:“见过明公子。”
明笙起身拱手,道:“多谢你照顾小溪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明公子言重了。”白芍道。
云溪笑道:“都是自己人,就别客套了。”
两人闻言相视一笑,坐下。
明笙开口道:“小溪,你是想起什么了吗?”
云溪道:“我十二岁之前的记忆丢了一大半,只记得有人常唤我‘小溪’的画面。前几日见到了你,晚上总梦回以前的场景,但都断断续续,连贯不起来。刚刚看见你,便脱口而出梦里的称呼了。”
明笙道:“那我说给你听听可好?”
云溪点头道:“好。”
明笙便将兰府的记忆一一道来。
云溪随着明笙的言语,那些丢失的记忆慢慢清晰连贯起来。
明笙讲到自己离开兰府游历,停了下来。
云溪早已泪盈于眶,哽咽道:“这么说洛阳满门尽灭的兰府就是。。。。。。”
明笙点头,摸摸云溪的头道:“小溪,记起这些并不是让你陷于悲痛,而是希望我们活的明白,也活得更好。”
云溪用帕子抹干眼泪,道:“表哥,可有查到凶手。”
明笙垂眸道:“有些眉目,这事我会办好,你只要幸福就好。”
“不行!”云溪反驳道:“我怎会甘心?表哥,你告诉我。”
明笙见此,一叹:“这里不方便。我让白前联系你,她会告诉你来龙去脉,但你不可私自行事,只可配合。不然,我就当从不曾再遇见你。”
“表哥!”云溪一惊,道:“为什么?”
明笙道:“因为你现在不只是兰溪还是云溪。”
云溪皱眉,沉默半响,道:“好。我答应就是。”
明笙刚要说什么,门外响起马声,接着四个佩剑的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明笙几人对视一眼,默默的喝水的喝水,吃饭的吃饭。
女孩子们开心的时候,话总是特别多的,更何况是四个。她们吱吱喳喳的说着、笑着,就像一群快乐的小母鸡。
孙秀青突然道:“那个陆小凤人称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还不是被制的死死的。”
石秀雪笑道:“呵呵呵,他总是祸害女人,这次就算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马秀真道:“这不过是我们趁人之危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石秀雪道:“趁人之危怎么了,他还不知道趁火打劫了多少女子呢?”
马秀真道:“但也有人说那是别人愿意的,又不归我们管。”
叶秀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姐这么维护一个人呢。”
马秀真脸一红,道:“我也才第一次见老二主动拦着某人啊。”
孙秀青道:“那又如何?我若没拦过西门吹雪,又怎么知道天下有如此轻、快的剑法。说不定,大家还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呢。”
马秀真道:“听说西门吹雪不但剑法无双,家世也很好,万梅山庄的富贵荣华,也绝不在江南花家之下。”
孙秀青眼睛里闪着光,道:“我喜欢他,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世,就算他只不过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我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石秀雪淡淡道:“我却看不出他的人从头到脚,有哪点可爱的地方。”
孙秀青道:“他有哪点可爱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你看出来,只要我……”
她声音突然停顿,一张脸忽然变得通红,直红到耳根子。因为这时正有一个人从外走进来,一身白衣如雪,正是西门吹雪。马秀真也说不出话了,四个吱吱喳喳的女孩子,突然全都闭上了嘴,她们不但看见了西门吹雪,也看见了陆小凤和花满楼。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心结解开
“阿楼。”另一桌的云溪见到花满楼起身迎了上去。
花满楼道:“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溪拦着花满楼道桌前坐下,道:“我出来采桑叶制药,刚好碰见了明大哥,所以在这聊了下。”
西门吹雪早看见了背对着门而坐的明笙,见他不动如山,一双刀锋般锐利的眼睛瞪向峨眉四秀,冷冷道:“我杀了独孤一鹤。”真是屋漏偏逢雨。
明笙闻言,还是心有余悸,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四个女孩子脸色全都变了,尤其是孙秀青的脸上,更已苍白得全无一点血色。
孙秀青失声道:“你……你说什么?”
西门吹雪道:““我杀了独孤一鹤。”
石秀雪突然跳起来,大声道:“我二师姐这么喜欢你,你……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谁也想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西门吹雪一怔,赶紧想明笙看去,见明笙一点儿也不为所动,心中一慌。
而孙秀青脸上阵红阵青,突然咬了咬牙,双剑已出鞘,剑光闪动,狠狠的刺向西门吹雪后心。
西门吹雪看也不看,袖子一挥将孙秀青震开,几步迈到明笙身旁。
孙秀青眼圈已红了,嘶声道:“你杀了我师父,我跟你拼了。”
她展动双剑,咬着牙向西门吹雪扑过去,剑器的招式本就以轻灵变化为主,只见剑光闪动,如花雨缤纷,刹那间已攻出七招。
眼见师妹双剑已出鞘,马秀真大声道:“这是我们跟西门吹雪的事,别人最好不要管。” 这话当然是说给陆小凤听的,事实上,陆小凤也不会插手,他只是等,总会有能出手的人出手。
就在这时,只听“叮”的一响,明笙突然转身,伸手在孙秀青肘上一托,她左手的剑,就打在自己右手的剑上。
双剑相击,她只觉手肘发麻,两柄剑竟已忽然到了明笙手里。
明笙道:“西门吹雪下过战帖给你们师傅。两人是公平比斗,生死不咎。”
孙秀青一怔,道:“真的?”
陆小凤道:“我也在场,可以作证。”
石秀雪道:“那又如何?我师傅还是你杀的!”
明笙道:“你们若是不甘,便努力练武,哪天约战西门吹雪吧。”
石秀雪脸色红白交替,半响道:“你说的不错,今日我武功低微打不过西门吹雪,他日我峨眉四秀定当请教。”
马秀真道:“不错,峨眉派不会就此罢休,我们走。”
陆小凤让出道来,马秀真突然停在陆小凤身前,道:“我师傅来此就是要告诉你青衣楼就在珠。。。。。。”
“嗖”的一声,一根银针破空而来,陆小凤伸腿一踹,将马秀真踹开,同时自己也借力后退好几步。银针没入门柱上。
明笙开窗越了出去,西门吹雪跟着跃出窗户。外面一切如常,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明笙闭上眼,放出神识,在树上果然藏着一个黑衣女子。白绸一闪,黑衣女子便被卷了出来,摔在地上。
这时陆小凤也出来了,见状赶紧揪起黑衣人,拉下了她的面巾,赫然是逃走的上官飞燕。
明笙走了过去,一掌拍到上官飞燕的丹田上。
“啊!”上官飞燕惨叫一声,捂着腹部涩声道:“你。。。。。。”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明笙又掐住上官飞燕的下巴,扔一颗药丸进上官飞燕的嘴巴,松开手,退出好远,掏出锦帕擦了擦双手,随手将帕子扔在地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眨眼间就完了。
上官飞燕赶紧用手指伸进喉咙,可惜这药早就化了。突然,上官飞燕感觉脸上皮肉胀痛,惊叫道:“我的脸,我的脸,陆小凤,我的脸怎么了!”上官飞燕一手在脸上摸索,一手抓着陆小凤问道。
只见上官飞燕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一条条纵横交错青青紫紫的肉痕,原本光滑的额头也一瞬间变得坑坑洼洼,外露的皮肤一下子黄黑交加。
这恐怖的现象惊的陆小凤差点双目脱眶而出,陆小凤拍开上官飞燕的手,一下子跳出老远,大声道:“你自己去照镜子吧。”
“镜子,镜子呢!”上官飞燕叫道。
“我这有,接你使使,接着。”云溪也来到明笙身旁,不知从哪里掏出一面镜子扔了过去。
上官飞燕从地上捡起镜子一照,发出一声更为凄烈的惨叫,向明笙扑了过来。
明笙提脚一踹,上官飞燕倒飞出去,昏死过去。
陆小凤和峨眉四秀齐齐一抖,不忍直视。
孙秀青忍不住道:“哎,你这样也太狠了吧。”
明笙道:“此女水性杨花三番四次勾搭我妹夫,刚刚又暗杀你师姐,你竟还同情于她,是纯还是蠢啊?你问问你其他师姐妹同意吗?”
孙秀青语噎,求助的看向其他几人。
石秀雪拉过孙秀青道:“这种女人不值得同情,要是我,一剑杀了她为师姐报仇。”
明笙转身拉着云溪交到花满楼手中,道:“子悦,我家小溪就交给你照顾了,你。。。。。。好好待她(好自为之)!”
明笙淡淡的看了西门吹雪一眼,道:“天色已晚,各位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就走。
西门吹雪上前,一把搂住明笙的腰,飞掠而去。
留下众人目瞪口呆的面面相觑。
好一会,云溪道:“阿楼,西门吹雪这是掠走了表哥吗?”声音更为甜美软糯,却无端端让人背脊生凉。
花满楼笑容一僵,道:“西门庄主与竹卿关系密切,这只是他们独特的相处方式。”说道最后,声音越虚。
“世上哪有朋友间搂搂抱抱的,亲兄弟也不会亲密如此啊。”石秀雪反驳道,语气古怪。
陆小凤赶紧出来救场,道:“哈哈,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他们两人都是人中龙凤,表达感情的方式也不一般啊。”
孙秀青一双清澈的眸子忐忑地看着陆小凤,求证道:“真的?”
陆小凤刚想点头,反应过来是才向西门吹雪表白的孙秀青再问,不由脖子一僵,呐呐不语。
陆小凤转过头,拍了拍花满楼的肩,道:“我想起还有一件急事待办,先走一步。”音落人消。
剩下的人也各怀心思的散去。
西门吹雪才搂着明笙落到小院,明笙便挣开西门吹雪的怀抱,顾自进了自己房间,刚要关门,西门吹雪以手挡住,道:“笙儿,我们谈谈。”
明笙终于认真的看了西门吹雪一眼,见他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不由心中咯噔一下,再狠不下心拒绝。
明笙将人让了进来,两人在桌前坐下。
明笙道:“把手给我。”
西门吹雪乖乖的伸出右手,明笙搭了一会脉,果然气血亏虚。
“砰”的一声,明笙一掌拍在桌上,桌子“啪”的一声散了。
西门吹雪眼睫一颤,道:“痛不痛?”说着,拉过明笙的手,果然红了一片。西门吹雪眼中闪过心疼,将明笙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
明笙一抽,西门吹雪不敢用力,马上松手了。
明笙恨恨道:“自己一身伤,不好好修养到处跑,还妄动内力,耍帅还是命硬啊!”说完,转身翻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药丸递过去,恶声恶气的道:“吃了它。”
“大玉露丸。”西门吹雪一眼认出那是兰府失传的珍稀药品之一,与少林九转还魂丹齐名,觉得自己慢慢养也能痊愈,实在不必浪费这吃一颗少一颗的抵命良药,于是拒绝道:“不必,留着你。。。。。。”
明笙瞪着西门吹雪道:“我用不着。”
西门吹雪无奈接过服下,觉得这药比蜜还甜,不愧是珍稀药品。
明笙见西门吹雪服下,道:“你有什么要说的说吧。”
西门吹雪想了想,决定换一种说法:“我以为一醒来就能再次看见你,结果找遍了院子也不见你,所以才出去找你,但每次都相差几步。总算在深夜的时候找着了,又状况频频,我实在等不急。。。。。。”西门吹雪声音平淡的叙述,却无端让人觉得心酸委屈。
明笙心中一酸,抱住西门吹雪道:“对不起,吹雪。我太自以为是了,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西门吹雪终于将明笙再次抱在怀里,在明笙耳边轻声道:“笙儿,下不为例。我希望每次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明笙道:“可是我是你的负累,你的剑。。。。。。”明笙一直忍耐的情绪终于崩溃,眼泪不自觉的溢出。
西门吹雪亲亲明笙的发,道:“不是。是我自己的问题。现在我想通了,明天你来看我练剑。”
明笙将眼泪全擦在西门吹雪的衣服上,抬头道:“不行,你伤痊愈后再练。”
西门吹雪心中一喜,道:“你会留下来!”
明笙点头,道:“一起过端午。”
西门吹雪道:“好。”
翌日,明笙和西门吹雪启程回万梅山庄。陆小凤依旧去了霍休的小楼,如原着一般,霍休自食其果,困在了自己设制的铁笼里。上官雪儿将霍休剩余的私财榨干了,同时以金鹏旧朝的郡主身份被封贵妃。而武功全失,容貌尽毁的上官飞燕被霍天青杀了,霍天青自此杳无音讯。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一章惊闻危机
御书房内,朱晖停下笔,问道:“大伴,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马嘉陵回到:“回陛下,巳时过半了。”皇上从下朝起已经问了四遍了,明大人也真是怎么还没来。
就在这时,马泗水进来启禀道:“圣上,明大人求见。”
“快宣!”朱晖扬声道。
“是。”马泗水赶紧退出去。
朱晖看着身着一身绯袍的明笙从容的走近,温润如玉,风华内敛,本来耀眼得逼人的风采气派放在明笙身上却意外的舒心自然。朱晖压下心中霎时的悸动,起身迎了上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明笙刚要下拜,便被朱晖扶起。
朱晖托起明笙,道:“先生不必多礼,一路奔波,辛苦了。”嗯,比以往瘦了几分。
明笙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道:“礼不可废。微臣不敢当。”在“微臣”二字上加重了一下音。
朱晖道:“难道先生也要生分,那朕真是一个孤家寡人了。”语气中含着一丝委屈和苦涩,恰恰是一个渴望依靠却只能失望的孤独少帝。
明笙心中一软,但还是坚持道:“陛下言重了。微臣只不过曾讲过几堂课而已,做了自己该做的,实在当不起。”
朱晖心下一黯,示弱竟然不管用了!朱晖笑道:“在朕心中先生永远都是朕的先生,朕已经拟旨,加封先生为太傅,升授右副都御史。朝阳街前张阁老的旧邸已经修葺好了,先生现在就能入住。以后啊,每天能晚起半个时辰了。”
朝阳街那处府邸离紫禁城最近,左邻右舍全是皇族侯府。朱珏的英王府也在那条街上,不过住得不多,一年有一半的时间是住在小泽山的温泉庄子上。
明笙无奈道:“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陛下任性了。”唉,脱身之日不远,这孩子还是随他吧。
朱晖笑道:“朕可没任性,先生本就当之无愧!马嘉陵,是不是啊?”呵,先生还是一般心软啊。
“是,是。”马嘉陵赶紧站出来连声道。
明笙摇头,微笑道:“私下里就随陛下吧。”
朱晖点头,道:“听先生的。先生,马上就到午时,留下用膳吧,跟朕说说这次的见闻。马嘉陵,去吩咐御膳房多做些美味的素菜。摆膳凌波亭”
“遵旨!”马嘉陵应道。
凌波亭建在荷池中央,此时正值六月,荷叶田田,荷香摇曳涟漪生。
明笙轻抿口茶,道:“金鹏一案大致就是如此了。”
朱晖道:“想不到江湖中竟有如此多的奇人异事。可惜,文以儒乱法,侠以武犯禁。 ”
明笙道:“江湖中人譬如散沙,虽有瑕疵,但不足为祸。只是。。。。。。”
朱晖道:“只是什么?”
明笙道:“现在朝局敏感,微臣担心有些人不安分,狼狈为奸,借机生事。”
朱晖道:“哼,朕倒要看看他们如何兴风作浪,有先生助朕,朕无畏无惧。”声音掷地有声,气势威严。
明笙眼中划过一丝激赏,转了话题,道:“咳,那个小贵妃也是半个江湖中人,陛下若是心怀好奇,倒是可以和她多交流交流。”说完,很是揶揄的看了朱晖一眼。
朱晖一红,又羞又恼,道:“先生也不正经起来,她不过是个小女娃,有什么好交流的。”
“陛下误会了,微臣的本意也不过就是彼此谈谈天说说地而已。。。”明笙轻笑,意味深长地道:“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明笙虽没接触过上官雪儿,但据白前的调查,上官雪儿可是个很有意思的妙人,连陆小凤也栽过在她手中。而且这孩子也如晖儿一般伶仃,又性情迥异,说不定能擦出什么火花,也能快活些。
朱晖闻言,心下一动,这倒是先生第一次提起女子,难道,那个小丫头真有什么特别的。
明笙看见远处岸边人影憧憧,鹅黄柳绿,起身拱手道:“陛下,今日事毕,微臣告退了。”
朱晖也看见那对人马向这边走来,道:“先生回吧。”这皇后真是黏人。
皇后是张太傅之女,为人端庄淑雅,今日不凑巧赶上明笙在此,朱晖才有此一想。
明笙出了宫门回到小院不久,马泗水就捧着圣旨到了。
明笙接了旨,才吩咐好晓岚组织搬家,朱珏来了。
“恭喜啊,师弟风采更胜往昔。”朱珏才进门就道。
明笙迎上去,道:“稀客呀,师兄舍得来师弟这儿走动。”
朱珏眼睛一黯,道:“阿笙,今日你归京,走,去太白楼喝酒,为你接风洗尘。”
明笙见朱珏神情异常,一口应下,两人去了太白楼。
朱珏一杯杯灌酒,明笙在一旁喝了一肚子汤水。
终于,明笙拦下朱珏倒酒的动作道:“师兄,你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听听,看看我可否为你分忧。灌酒能解决什么问题?”
朱珏已有三分醉意,温言道:“师弟,这次你帮不了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哈哈。。。。。。”
明笙皱眉,道:“是。。。你和花四出事了?”
朱珏道:“你猜到了。我就知道师弟你聪明过人。那你告诉我怎么才能阻止他成亲?”
“成亲?怎么回事?”明笙道。
朱珏苦涩道:“一步错,步步错。我只是一时意气,才在玉仙阁过了一夜,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哪知第二天却。。。还被四童亲眼看见,又起了口角,话赶话,现在四童已经不再见我了,听说已经在议亲了。”
明笙道:“你确定在玉仙阁发生了点什么。事发何时?”
朱珏双手抹脸,道:“确认过了。端午那天。”
“碰”明笙将茶杯重重掷在桌上,很铁不成钢:“早说过定下了就收敛点,瓜田李下的地方最好别去,花四能忍着你。。。你。。。你活该!”
朱珏沮丧道:“我听闻四童要相亲,有见他与一个女子逛街,相处甚密,一时不舒服才去那喝酒,喝糊涂了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啊。”
明笙道:“你问过事情经过了。”
朱珏道:“酒醒后,我还记得一些,再加上两人浑身。。。身体似有释。。。我不会打理头发,我急了,那女的便帮我,结果四童正好闯进来。不管怎么发生的,我也是错了。”
“你很好!”明笙瞪他一眼,道:“我先去了解一番实情,要是真有什么,回头我就将你绑了给玉楼发落。”说完,明笙起身去了对面。
朱珏喃喃道:“只希望你确认后,还愿将我绑去见四童。玉楼。。。玉楼。。。。。。”朱珏一边念着花玉楼的名字一边接着往嘴里灌酒。
玉仙阁兰苑旁有一方莲池,一袭素衣的湾湾在荷叶莲间翩翩起舞,裙裾飞扬,轻纱飘渺,如仙似幻,宛若凌波仙子下凡尘。
湾湾纤足在小荷尖角上轻轻一点,飞旋在半空,似一朵绽放的白莲,池中所有的紧闭的黄色的莲苞随着湾湾缓缓飘落而慢慢绽放,湾湾刚好飘落在刚刚借力过的那一朵。湾湾踏着舞步,步步生莲飞身进兰苑阁房。
“啪啪啪”明笙鼓起掌来,本来急躁的心也平复下来。
湾湾走到明笙身旁,道:“阿笙,你总算回来了。瘦了好多。”
明笙给湾湾倒了一杯茶,微笑道:“刚刚跳的很精彩,坐下歇会喝口水吧。”
湾湾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道:“这个月十五是玉仙阁的三周年会,自然要着重准备了。阿笙你才回京就到我这儿,是有什么事吗?”
明笙道:“的确有点小事,湾湾可知道英王在端午那天晚上怎么回事?”
湾湾道:“英王?哦,英王那晚似乎什么心情不好,喝得烂醉又不愿回府。你曾交待我照看你的朋友,我知道英王是个断了袖子的,所以让七色好生服侍英王休息,也没去在意留心。哪知,第二天就出事了。对不起,实在有负你所托。”
明笙道:“这事错不在你,只是现在他因此痛失所爱,我实在于心不忍,才抱着侥幸来此询问。”
湾湾道:“即是如此,我将七色叫来问问清楚那晚究竟怎么回事。”
明笙点头。
湾湾扬声道:“染云,去请七色来一趟。”
“是。”染云在外间应道。
湾湾又道:“阿笙,你先去屏风后略候。”说着,拉起明笙转道屏风
屏风后一侧摆着一盆人高的松柏盆栽,湾湾在屏风一处拨弄了一下,竟刚好露出人眼大小的镂空,示意明笙看看。
明笙稍稍低头,视线对准镂空,刚好能看见桌子那处全景。
明笙侧头看向湾湾,笑道:“鬼灵精。”
湾湾掩嘴一笑,道:“年节修葺了下玉仙阁,顺便换的。现在啊,玉仙阁可有意思了。”
明笙一笑,道:“你开心就好,但也要小心点儿。”
湾湾笑着点头。
“湾湾姐,我是七色。”外间一个清柔的声音传来。
明笙微微蹙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倒有些像玉楼的声音,只是更柔和几分,该不会真的。。。。。。
“我先出去了。”湾湾轻声道,打断了明笙不好的联想。
明笙点头。
湾湾整理了下衣着,去开门。
一番寒暄,两人终于在桌前坐下。
明笙从屏风的镂空处看去,不禁心下一沉。只见一个身着枚红色襦裙的女子正向着自己而坐。这女子五官平平,倒是生的一双好眼睛,黑白分明,画着柳叶长眉,只看眉目竟与花玉楼有五分相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二章朱珏心升死志
湾湾拿起杯子倒了杯茶给七色,道:“七色,英王和他那位折腾得厉害。请你来主要是想问问端午那晚,你和英王到底怎么回事?”
七色接过茶放在桌上,脸上浮起一股古怪的意味,道:“那晚,其实没有发生什么。”
湾湾眼中闪过诧异,道:“可第二天早上,你们身上不像啊。”
七色脸色忽红忽青,忸怩了会儿开口道:“英王喝糊涂了把我当成了其他人,才。。。我记得染云姐姐的吩咐,不敢留下,但实在挣脱不开,本以为事情要糟,结果。。。。。。”七色回想起端午那晚:
“玉楼,别离开。。。。。。”朱珏一把抱住将自己扔在床上的人影,迷蒙中看见熟悉的眉目,笑呵呵道:“今晚,我伺候你,保证。。。你。。。你舒服,不许去相亲了。”
“王爷,我不。。。”七色焦急道。
“反对无效,呵呵。”朱珏点了七色的哑穴,翻身将人压在身下,酒里有些催情的药力涌了上来。
两人一番折腾,朱珏一手附上身下之人的胸,感觉不对,捏了捏,嘟囔道:“有胸,还是软的。不是玉楼。。。。。。”朱珏心惊,点穴制住七色,哼哼唧唧的从上面爬下来,摊到一边,觉得下身很是不舒爽,迷迷糊糊地握住“小朱珏”疏导起来。
七色讲完,抱怨道:“我现在想想觉得脖子还有痛意,后来一觉醒来,帮英王打理头的时候,花公子冲了进来,然后英王也赶紧追出去,我想没自己什么事就回房补觉了。”
湾湾实在想不到事情还有这么一番曲折,忍笑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呢,现在那两位有的折腾了。”
七色脸色一红,道:“姐姐啊,这么糗的事我怎么会无故说出来。”
湾湾笑道:“呵呵呵呵,知道了。既然你们没发生什么,那就好,我会处理的。”
七色起身道:“多谢姐姐周旋了,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火就烧到我这个‘小鬼’身上了。”
湾湾也起身道:“大神打架,小鬼遭殃。你啊,以后在有这种事还是早些说出来的好。”
七色点头道:“知道了。姐姐没有其他什么吩咐,我就先走了。”
湾湾道:“嗯,我送你。”
湾湾送七色出了门,转身对绕出屏风的明笙道:“呵呵,原来是这么一出乌龙,这下大家总算不用为难了。”
明笙此时心中哭笑不得,倒也松泛开来,无奈道:“真是一个活宝,还好事情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湾湾道:“听说花玉楼正在议亲,难道已经成了?”
明笙道:“这事还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希望还来得及吧。”
湾湾道:“也对,那你快去帮忙吧。”
明笙点头,从怀里掏出几根漂亮的鸟羽递给湾湾道:“这次出京,刚好碰见这个,想起你喜欢就给带来了。”
湾湾接过,心中一甜,把玩着鸟羽道:“上次你送来的鹦鹉飞出去再没回来,我便不爱养活物,倒喜欢上收集鸟羽了,只是难免造杀孽,所以一直没有传出去,你如何知道的?”
明笙道:“听染云提起过,这些鸟羽是剪下来的,鸟还养在山林里呢。”
湾湾闻言心中更是欢喜,微笑道:“还好你轻功不赖,不然就辛苦了。”
明笙笑道:“能得你欢喜,累点也是值得的。我先走了,还有一个醉鬼等着我去处理。”
湾湾看着明笙一息就消失在远方,心下不免升起一丝惆怅。不过,湾湾也不是那种将爱情当饭吃的女子,马上收拾起心情,该干嘛干嘛去了。
明笙回到太白楼的时候,朱珏已经不在那了。
明笙只好去柜台询问:“掌柜的,请问竹字号那个醉鬼去哪了?”
胖掌柜道:“英王啊,看着是往花侍郎府上去了。”
明笙闻言,道了谢,赶紧赶去花玉楼府上。
“玉楼,我错啦。你见见我,我以后都听你的。”朱珏耍着酒疯,用拳头砸门道:“玉楼,开门啊。”
朱珏见得不到回应,一屁股坐在门边上,运起内力大声喊道:“玉楼,你不见我,我就在这等着。要是有谁来了,我就轰走,来一个轰一个,来一双,轰一双。谁也别想见你,谁也别想抢走你。”
花玉楼的住宅在文和街上,这条街住的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都是殷实之家。左邻右舍对花侍郎也算熟悉,却不大认识英王,华夏人一下爱凑热闹,这会大家自是围成一个圈看后续发展,这比平时听的戏曲话本可真是有趣多了。
里面终于有人hold不住了,门吱呀一声打开。
朱珏一下子蹦起,其他观众也睁大眼竖起耳朵,生怕露了点什么。
“哎呦,我的英王祖宗诶,您行行好别嚷嚷了,老爷根本不在家。”侍郎府管家花安出来对着英王一通作揖告饶。
朱珏一把推开花安,道:“我不信,我进去找。”
花安拦住英王道:“真不在,老爷一早就陪夫人出去了。”
“夫人?什么夫人!”朱珏停下脚步,揪起花安的领子,道:“你胡说什么,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我倒不知道花家老仆叫我娘一声夫人还要堂堂英王殿下允许。”一个暗含怒气的声音从朱珏背后传来。
朱珏回头,只见一身风流倜傥的花玉楼扶着一位中年美妇走来。朱珏眼睛一亮想花玉楼扑去。
花玉楼带着花老夫人后退几步,还是被朱珏抓住了袖摆。
“娘,我与玉楼两情相悦,求您成全。”朱珏抓着花玉楼的袖摆,跪在花老夫人脚边。
几人一惊,花玉楼也没想到一向骄傲的朱珏会来这么一出,下意识伸手去拽他起来。
朱珏不肯起身,恳切的看向花老夫人。
这时,花老夫人另一边带着幕篱的少女轻轻叫道:“姑妈~”
花老夫人拍拍少女的手,道:“此事重大,我们进去谈吧。”说完,越过朱珏向客厅而去。
花老夫人本来身在江南,从花玉楼十八岁离家就一直写信催他成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去总是被花玉楼敷衍了事。如今花玉楼都二十八了,花老夫人觉得不能再放任下去,带着娘家侄女上京相看,若是不成,在京里为他俩各自找一门合适的亲事来个双喜临门也不错。哪知一进京就听到些儿子和英王的风言风语,心下更是担忧重重,虽然现今南风也有,京中更是盛行,但那毕竟不是正途,何况两人身份悬殊,吃亏的定是自己儿子。如今,看这英王比自家儿子要年轻,那不是更没保障!
不管花老夫人心中有多少考量,客厅终是到了。花老夫人一拍桌子,喝道:“四童,英王说你二人两情相悦可有此事。”
花玉楼闻言跪下,道:“孩儿不孝。”
朱珏跟着跪下,道:“不关玉楼的事,是我主动的。”
花老夫人道:“我可听说了英王的端午艳事、少年艳史。玉楼,你说若是娘让你斩断孽缘,娶妻生子,你可愿意?”真是,外面都传遍了英王的桃色绯闻,四童怎么还是死脑筋。
花玉楼眉头紧皱,眼中浮现决绝之色。朱珏一见不好,一把扑过去搂住花玉楼,道:“你若答应,就一掌劈了我,不然我决不罢休。”
花玉楼没有挣扎,只是轻声道:“我累了。放开吧。”
朱珏闻言,满目惊惶,道:“不放,我情愿死了也不放。”
花玉楼叹息道:?</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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