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再婚男女

第 8 部分阅读

海棠书屋备用网站
    究竟是谁告诉她的?

    第39章

    华天音已经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施向北伸手探在桌子底下,取出窃听器。他看了她一眼,推开门,招来侍者。

    “这位小姐喝醉了,麻烦你在身边守着。”他掏出两张老人头递给侍者。

    侍者接过小费,看了眼醉酒的女客,心里对她颇为同情。这么漂亮的姑娘,被人丢在这不管,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施向北来到停车场的时候,老刀递给他一个信封。他握在手里,硬硬的,长方形。

    “有这录音,你可以随意提条件了。”老刀心情愉悦地说。

    华天音是公众人物,录音一曝光,她的职业生涯就算不结束,人气也会直线下降。

    施向北微笑着告辞。

    夜色深沉,路上行人车辆稀少,他孤寂地行驶在马路上。施向北踩下油门,加速行驶,家越来越近了。

    一天的忙碌,还有从华天音那里得到的讯息,他的大脑处于极度的疲惫中。此时的他很想有一双温暖的怀抱,抱着他,哪怕一句话不说,都是好的。

    女人都以为男人是钢做的,那其实是男人善于掩饰,他们的真实情感一般不愿意在人前表露而已。

    顾念下班的时候,接到他的电话,说是临时有事,不回家吃饭了。如果是往日她不会有什么情绪。可今天她是做了他的指望的。她料定他一定会在家。谁知事与愿违,心里的失望可想而知。

    回到家,顾念随意炒了两个小菜,正准备和果果吃饭,门铃响起。

    “您好,这是您的花,请签收。”送花小弟很职业地递过一只水笔。

    顾念满脸错愕地接过。多少年,她都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有收到过花。

    粉色的玫瑰的花苞上还有水珠,每一朵花瓣都新鲜生动。

    顾念打开卡片,只有四个字,节日快乐。果然是他的风格。

    小弟接过笔,露齿而笑,“粉色玫瑰的花语是初恋,喜欢你灿烂的笑容。”

    吃饭的时候,顾念手握筷子,一动不动,嘴角往上翘。

    “妈,真搞不懂你们女人,花有什么好的。”果果摇着脑袋。

    顾念斜了儿子一眼,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我们老师今天也接到了花,兴奋得跟什么似的。”果果继续摇着脑门。

    “吃你的饭,哪那么多事。”顾念夹了块红烧肉塞住儿子的嘴。

    晚饭过后,她洗好澡,对镜自照。手指按在脸上,松开后,肌肤过了几秒,才恢复了原有的状态。她不是个邋遢的女人,该做的保养都会做。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变瘦后,肌肤的弹性还没有恢复。以前的鸭蛋脸变成了标准的瓜子脸。下巴尖得见不到一丝赘肉。

    顾念发了会呆,涂上了精华液,晚霜,才满意对自己点头。

    今天是个好日子,她希望自己能以最好的面貌出现在他的面前。此时的她,已经渐渐淡忘结婚的初衷,慢慢融入到婚姻生活。

    今晚的她穿了件白底碎花的的短袖睡裙,很家居,也很小女人。少了以往的冷漠,衬得眉目柔和几分。

    门铃响起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是现在很流行的宫廷穿越戏。内容其实很无趣,一个女人在皇宫里勾心斗角,还有几个大帅哥喜欢她。

    以往她并不会花时间看电视,有功夫还不如多看点书,或者是陪陪儿子。

    可今晚,她想体会一下不一样的生活方式,和大多数女人一样。看着电视,吃着话梅,随着电视里主人公的喜忧而喜犹。

    顾念很讶异自己竟然会看得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这感觉似乎也不赖。

    门铃一响,她就飞奔到门口。停顿了几秒,才打开门。

    施向北的手扶在外墙,耷拉的嘴角在见到她的时候往上扬起,“在等我?”

    顾念注意到他眼角的疲惫,“平常也不见你有多少应酬,今天倒勤快了。”

    施向北走进来,手搭在她肩头,“没办法,今天的应酬很重要。”

    顾念闻到了醇香的酒味,还有丝似有若无的香气。这香味很熟悉,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心里一惊,她甩开他的手,往厅内走去,“陪谁呢?”

    施向北怔住了。他还没有想好说辞。顾念从结婚到现在从没有查过岗。她总是给他最大的自由。今晚她的表现,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心里感觉很怪异,微微酸楚之外,还有说不出的甜。

    见他久未回答,顾念转身面对他,自嘲道:“我今晚发昏了,算我没问。”

    施向北盯着她,内心踌躇再三,“我去见华天音了。”

    顾念的手就放在身侧,原本松开的手掌慢慢握成拳头,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很好,非常好,好极了。”

    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施向北的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的步子很重,拖鞋踩着地板发出踢踏的声响。人眨眼就进了卧室,门随之就要关上。

    施向北猛地大步上前,手刚扳到门框,门重重地阖上。受到了阻力,门又弹回去了。

    他的手指受到门板的挤压,留下深深的淤痕,就算是隔着几尺,顾念也看得一清二楚。

    她握着门把,作势再度关门,“还不闪开。”

    施向北已经从缝隙挤进,倒吸口气,这女人可真狠。

    顾念松开手,转身走向房间。施向北随手关上门。他走到桌边,翻出一个老式录音机,插入磁带。

    “音音,你心里一直想着我?”

    “向北,我从没有忘记过你。”

    顾念停在脚步,手扶着化妆台,大喊,“够了,我不想听。”

    施向北看着她的侧影,在灯影下,愈发单薄。

    磁带继续转动着。

    顾念冲到门口,就要扭开门把。

    施向北扑上前,从后面抱住她,语气温和却充满力量,“念念,你往下听。”

    顾念浑身发抖,脚往后踢中他的胫骨。施向北痛地嘴角抽搐,手上的力气却加重了几分。

    磁带还在转动。

    顾念的情绪渐渐平稳。

    “所以你后来就叫珍妮发照片,想让她难受。”

    “是啊,我那时正巧去英国玩,就拿了她的手机发了一些照片。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因此死了。”

    磁带结束后,发出咯吱的声响。

    施向北语气严肃地说:“念念,我不是去玩,也不是去会情人。我是想查清事实,给你一个交代。”

    顾念转身,瞪着他,“为什么不早说,害我出糗。”

    施向北苦笑,这女人根本就不容自己解释,现在倒怪自己了。他皱着眉,哎呦一声。

    “怎么了,我没用力啊!”顾念不解地看着他。

    施向北举起右手到她面前。四个指头全都变成了红萝卜,又粗又红。

    顾念抓住他的手掌,凑上前,轻轻地吹,“还痛吗?”

    施向北眼里只见她的睫毛轻颤,嘴唇撅得像个哨子。心神为之激荡。

    顾念见他没回应,心想一定是痛得厉害,鼓足勇气,含住他的食指,舌头舔了舔,含糊道:“还痛吗?”

    这一口舔到了他心尖。

    结婚这么久所受的磨难,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化解。他低头,吻着她额际的乌发,柔声道,“不痛。”

    第二天下午,他们和华天音订好了见面的时间地点。见面的地方是一个露天咖啡厅。

    走在马路上,想到即将见面的女人,顾念竟不知如何去面对。恨吗?经过时间的洗刷,早就淡了。原谅吗?她好像没有那么大度。

    华天音坐在最里边一桌,隐藏在角落,四周的桌子都空无一人。她早就到了,见夫妻俩一起驾到,有点慌乱。

    施向北站在桌边,微笑着介绍,“顾念,我妻子。”

    华天音艰难地开口,“你好。”大嫂两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三人围桌而坐。

    顾念静静地打量她,还是那么高贵,优雅,美丽。

    施向北也不说客套话,取出录音机,开始播放昨天的录音。

    对话响起,声音很小。

    可华天音听得一清二楚,她脸上的笑容冻住了。

    磁带缓缓地转动。三人心情各异。

    磁带嘎然而止的时候,空间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施向北低头,取出磁带推到她面前。

    华天音不敢置信地紧紧握住磁带。这是她的把柄,他这么就轻易给她了。

    “天音,以前不管谁对谁错。到现在为止,一切都结束了。”施向北诚恳地看着她,“过去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请你原谅。如果你心里还有恨,可以朝我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及无辜。”

    华天音想哭,想叫,可是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

    附近已经有人朝这边张望,她是公众人物,必须保持形象。

    她输了,而且是输得一败涂地。

    原来她从不了解施向北。他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姿态如此之低。而她所认识的施向北对女人是从不上心的。偶尔一个微笑,对她来说已是最大的奖励。

    华天音起身后,手扶着桌沿,“顾念,是你让我看到了向北的真性情。你赢了。我会离开电视台的。”

    她走的时候,起初步履有些凌乱,渐渐就恢复了往日的姿态。

    顾念心情复杂看着她的背影。

    对于这个破坏她人生轨迹的女人,她现在竟然恨不起来了。

    华天音纵使手段有些卑劣,可她至少敢爱敢恨敢追求。而自己了?生活磨平了自己的棱角,就连那颗曾经水晶般的心,也再不复当初的清澈了。

    顾念起身的时候,主动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

    施向北微一错愕,就十指相扣。

    幸福既然已经来临了,又何必去追究它为何而来?

    没几天,顾念接到了父亲的电话。接到的时候,很是意外。父亲是个鲜少主动给晚辈打电话的家长。

    “念念,你弟弟要订婚了。”

    “哦”顾念勾起了好奇心,“哪家的女孩?”

    “苏家的,你应该认识。”顾天仁说的时候,话里有丝掩不住的得意。

    顾念脑子里立刻出现一个粉嘟嘟,胖乎乎的俏女孩。小时候,她可是出了名的小老虎,弟弟受得住吗?再说,她虽说是苏家的女儿,实际上是养女。父亲话语间的那丝得意从何而来?

    顾念和顾岩之间的姐弟情分不见得有多深。可事关他的终身大事,还是忍不住会上心。

    “怎么了?”顾天仁察觉到她的沉默。

    顾念支吾了半天,“苏家丫头,出了名的泼辣,顾岩治得住吗?”

    “也该有人磨磨他的性子了。”顾天仁意味深长地说。

    通话结束了,顾念的手里还握着电话。顾岩的性子随父亲,冷清了些,不过比起外面的那些富二代可是强多了。父亲的磨是指哪方面呢?

    顾念百思不得其解。

    临到了去赴宴的那天,顾念比自己结婚时还紧张。她打开衣橱,找出仅有的几件晚礼服,看看这件也不满意,看看那件也不顺眼。

    坐在客厅沙发的施向北等得不耐烦了,径直走进卧室,随意拎出一件递给她,“这件不错。”

    顾念一看,竟是那天顾晓爱唆使她买的。

    “不喜欢。”她的脸拉长了。

    施向北一眼就看到所有的礼服里,只有这件最新款,从未见她穿过。他耸耸肩,“随便你,不过要快点。”

    顾念也想快点。去参加晚宴,去得太早或太晚,都会成为焦点。而她只想湮没其中,做个不起眼的参加者。

    她闭着眼,随意抓了件,竟然还是那件礼服。顾念懊恼地抓在手上,放也不是,穿也不是。

    “这件礼服很雅致,很衬你。”施向北对着她耳朵悄声说。

    的确很好,是她自己真金白银买的,不穿倒趁了别人的心意了。想清楚了,她也就不赌气了。

    待她穿好后,施向北从化妆盒取出钻链,戴在她的颈部上。他的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嘴唇挨着她的脸颊,暗哑道,“今晚你很漂亮。”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几处细节,苏晚晴改成了养女。

    第40章

    订婚宴举办的地点就是上次顾念和何辉一起去过的皇朝大酒店。那次是为了采访顾氏,而现在她已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了。

    再度踏上此地,顾念不由想起了上次的狼狈。走到门口,脚步渐渐放缓。

    施向北低头看着她,“念念,今晚你也是主人。”

    顾念心神一动,是啊,主人,她还在惧怕什么?她挽着施向北的胳膊,才踏进大门,助理王叔上前招呼,“大小姐,你爸在那边。”

    顾念视线所及,父亲正和一群伯伯叔叔辈聊天,兴致很高。俩人一起过去。

    “爸爸,苏叔叔,张伯伯。”顾念颇有礼貌地招呼。

    “老顾,你家大姑娘长得好啊,像她妈。”苏俊笑眯眯地说。

    顾天仁看着女儿,锐利的眼神化成一道弧线,“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了。”

    “成婚了?”旁边的老张看着施向北,面露赞赏之光,“令婿一表人才,看着面善,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顾天仁淡淡地回答,“施家的。”

    苏俊哈哈笑,“官商一家亲啊!”

    老张再度仔细打量施向北一番,“如果我没记错,施省长的公子开了家医院,享誉本城。”

    施向北在场面上混惯了的,当即谦逊地回答,“不过一家小医院。”

    顾念和顾家几年没来往,今天第一次正式以顾家大小姐的身份出席晚宴。在座的叔伯没有不知道的。可面上都装作从没有这回事。

    顾念看着他们演戏,心里发笑。

    男人们继续互相吹捧。

    顾念听得不耐烦了,“爸,我和向北去顾岩那边看看。”

    顾天仁微微颌首。

    走出了包围圈,顾念长吁口气,瞟了施向北一眼,“以前你不是最讨厌应酬的,现在怎么就如鱼得水了。”

    施向北笑着打哈哈,“在岳丈面前总得表现表现。”

    顾念哼了声,“不像你的风格。在我面前也会演戏了。”

    她猛地抽出手,一人走到前面。

    以施向北对她的了解,她在耍小女人脾气了。女人发脾气的时候,千万不能对着干,得哄着,让着。

    他走上前,拉住她的手,“千万别嘟嘴,要不然第一美人的头衔就要被别人抢去了。”

    顾念忍不住扑哧笑出声。她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第一美人,不过在他心里,她希望是最漂亮的。

    也不是小姑娘了,开玩笑也得有个分寸。今天满场贵客,顾念不想制造笑话。她再度挽住他的胳膊,仰着头,“苏晚晴你知道吗?”

    施向北想想,“以前听你提过,一个挺调皮的姑娘。”

    “她就是今晚的女主角,我的弟媳。”

    施向北同情地看着不远处的顾岩。是男人都不会喜欢娶一个闹腾的女人。温柔贤惠,美丽端庄自古以来就是男人娶妻的标准。

    顾岩正端着酒杯,把玩着。围在身边的朋友见苏晚晴来了,全都作鸟兽状散去了。

    “顾哥哥。”苏晚晴晃动着他的胳膊,眼睛眨巴地看着他。

    顾岩心里一阵恶寒,还宝哥哥呢。她喊了二十几年,他烦了二十几年,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什么想法,非得把俩人凑成一对。

    低头看着她,模样挺周正的,鹅蛋脸,眼皮内双,有点小,可眼珠特亮,嘴唇厚嘟嘟的,亲起来滋味一定不赖。

    俩人都订婚了,最亲密的接触也就是牵手。他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吃豆腐,却懒得行动。在他心里,她只是小妹妹。想到以后要和她同床共枕,浑身就不自在。

    “顾哥哥,想什么呢?”苏晚晴继续晃动他的胳膊。

    “你叫了十几年,不烦呀。叫我名字。”顾岩咬牙切齿地对着她耳朵说。

    苏晚晴眼珠一转,甜腻腻地喊了声,“岩”

    顾岩浑身泛起疙瘩,“你还是别叫我名字了。”

    “那到底该怎么叫?”苏晚晴委屈地瞅着他。

    “随便。”

    苏晚晴低头暗笑。

    “晚晴。”顾念见到身着白色礼服的她,心里感叹,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顾念姐。”苏晚晴走到她身边,同样是挽住她的胳膊。

    顾岩冷眼看着俩个女人。

    顾念虽说是他姐姐,可自小他就知道不和他同母。加之母亲一直在耳边说她的坏话。他虽不尽信,多少受了些影响,对这个姐姐也就远了几分。从小,和她并不亲近。

    “顾岩,恭喜。”施向北伸出手。

    顾岩懒懒地伸手,“何喜?笼子打造得再精致,也还是笼子。”

    施向北明白他的话外之意。心里对小舅子很同情,可无法表露,只能不痛不痒地说:“有些事还得亲身经历了才知道好坏。”

    一旁的苏晚晴脸上已是变了颜色。

    顾念情知弟弟并不是很喜欢她,只得温言安慰,“别理他们,狗嘴里吐不出好话。”

    苏晚晴立即阴转多云,“是啊,男人最讨厌了。还是姐姐最好。”

    顾念环顾四周,竟然没见到顾晓爱,心下奇怪,这么盛大的场合,她怎么会不来?

    苏晚晴已是兴奋地看着门口,“肖伯伯,肖伯母来了。”顺着她的喊声,顾念见到了一对和父亲年龄相仿的夫妻。

    男人头发灰白,气质超然,眉眼温和,身着一身紫红色西服,更显大气。身边的女人也有了年纪,面目姣好,眼光温柔,身着一袭淡紫色旗袍,看上去甚是可亲。

    顾念小时候,就听她多次提前肖家。也知道苏家和肖家是世交,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苏晚晴挽着她的胳膊,“顾念姐,我们一起去打招呼。”

    “顾岩。”顾念看着弟弟。

    四人一起走去,又来到了刚才父亲站立的地方。不过,人物已经换了。

    顾家,苏家,肖家,三对夫妻围成了一个圆圈。

    继母方美华掩嘴笑说:“听刘爽提过几次姜姐姐,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姐姐怎么保养的,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至少年轻十岁。小妹可羡慕得很。”

    姜晓然微笑,“我很懒的。”

    刘爽在一旁打趣,“要说保养,谁比得上顾夫人。”

    顾念细看,三个女人中,姜晓然几乎就是裸妆,皮肤确实好,除了眼角的细纹,再也看不到任何瑕疵了。刘爽化了生活妆,恰到好处的掩盖了自己皮肤稍黑的缺点,看上去爽朗大方,很招人喜欢。

    三人中年纪最小的是继母,她化的是晚宴妆,轮廓最鲜明艳丽,可就没有她们自然。想到继母一口一个小妹,顾念心觉好笑。不过就是年纪轻点,用得着口口声声强调吗?

    她再度瞅着继母,猛地发现要是她卸下浓妆,眉眼和肖伯母倒有几分相似。

    顾念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抬头看着父亲。

    父亲站在圈子中间,身边就是姜晓然。他侧头和看着她,一语未发。半天才转回头,“再化妆,年纪都在那,自然就是美。”

    方美华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强笑着,“平常我也不爱化妆。”

    刘爽了然地看着他们夫妻,笑着说:“今天是他们小俩口的好日子,也该给他们表现表现。”

    顾岩和苏晚晴挤到圈子中间。

    苏晚晴的脑袋靠在刘爽的肩上,“妈。”

    “这么大,还撒娇。”刘爽点了下她的脑门。

    苏晚晴和顾晓爱年纪相当,比苏中小四岁,虽说是养女,从小在家深受父母的宠爱,也是有些娇惯的。

    顾念第一次对父亲挑媳妇的眼光产生了怀疑。选媳妇,家世背景是其一,人品性格才是关键。苏晚晴的人品是很好,性格却和顾岩完全合不来,真要结婚了,有得磨了。

    “今天令公子怎么没来?”顾天仁笑问着肖杨。

    肖杨轻描淡写地回答:“他在国外公干。”

    “一惟哥哥都出差两个月了,还没回来?”苏晚晴瞪大眼睛。

    刘爽捏下她的胳膊,“你这孩子,都说一惟有事去国外了,一时半会的哪里回得来。”

    姜晓然的神色有些暗淡,低声叹息,“这孩子。”

    顾天仁再度看向她,眼里的心疼□*裸地曝露在众人的眼前。

    顾念看着肖杨,他拉着苏俊走出了圈外,去一旁交谈。刘爽则拉着潭美华去了一群贵妇圈。

    顾岩和晚晴也走了。

    只有顾念的脚像长了钉子,怎么也移不动。

    这样的父亲她从未见过。这哪里是众人眼里冷漠寡情的顾大老板?这眼神,这表情,和坠入情网的毛头小伙有什么差别?

    唯一差别,就是眼神历经岁月的打磨,更加深沉。

    施向北拉着她往前走。

    顾念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里,心潮久久不能平复。

    年轻时,她也曾为爱奋不顾身,总以为爱情就是生命的唯一。历经风雨,而立之后,她的爱渐渐复苏,却再也没有往日的纯净了。

    她或许还爱着,可并不相信爱情可以永恒。只要曾经拥有,又何必天长地久,就是她现在真实的心态。

    而今,父亲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她一直以为父亲是无情的。对母亲无情,对继母也不见得有多爱。却原来,他的爱埋藏心底,给了别人。历经岁月的磨砺,历久弥新。

    她怜悯地瞅着继母,她不过也是个替身,争了一辈子,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顾念甚至臆想,父亲要顾岩娶苏晚晴,是不是也是为了争口气。一向严肃,冷情的父亲此时在她心里的形象完全颠覆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施向北停住了脚步。顾念抬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对男女。

    虽然隔着好几米,顾念也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危险。就算他穿着再绅士,那骨子里与生俱来的杀伤力依然无法遮掩。

    而久未露面的顾晓爱挽着他的胳膊,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她很愉悦地喊了声,“姐姐,好久不见。”

    今晚可真热闹。该露面的,不该露面的,齐齐出现。正所谓,你方唱罢,我又登台。

    第41章

    顾晓爱走上前,打量顾念一番,“这衣服挺适合你。”

    她不提衣服还好,一提顾念的肺都炸了,一气之下,话都说不出了。

    “衣服穿得好不好,关键要看谁穿。”施向北打量了顾晓爱一番。言下之意,谁都明白。那就是顾晓爱今晚的穿着并不咋地。

    顾晓爱今天的穿着是喜庆了些,大红的礼服,不过穿在她身上,并不失礼。她二十出头,正是穿衣服的好年纪。可人心都是偏的,在施向北眼里,那就成了俗不可耐。就算真好看,他也得说成是难看。

    顾念听了,心情舒畅了,情绪也平稳了,“晓爱,今天是顾岩的好日子,你怎么带他来了?”

    严海灏听到此言,上前一步,俯视着顾念,“怎么,我不该来?”

    顾念瞪大眼看着他,心想,你怎么还问我?难道你不知道我爹讨厌你,讨厌至极。

    施向北看着俩人的互动极不舒服。这简直就是眉目传情,将他视若无物。

    他握着顾念的手,笑着说,“来者是客,严先生里边请。”

    严海灏抬头,嘴角微微勾起,“还是施先生懂礼数,那我就不客气了。”

    俩人朝顾岩的方向走去。

    顾念心里很不踏实。严海灏不是没大脑的人,他敢参加宴会,必定是有所依仗。想到他和顾晓爱一起出现,心里就慌得很。

    “我们去跟着他们。”顾念提议道。

    “你去吧,我对窥探别人的隐私没兴趣。”施向北放开她的手,心想,再胡闹也得有个分寸。跟踪别人的事,他懒得去做。

    顾念踱步走到离三人不远的地方,太靠近了,显得很刻意,太远了,又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哥,上次严大哥介绍的那笔业务还不错吧?”顾晓爱笑问。

    “严董,下次有机会继续合作。”顾岩伸出手。

    严海灏握住他的手,“能和顾氏合作是我的荣幸。”

    顾晓爱拉着顾岩的手,“哥,我上次看中的包包,你说过送我的,可不能失言。”

    “行了,不就一个限量包,当着客人的面说,也不怕失礼。”顾岩瞄了她一眼。

    顾晓爱立刻噤声不语。

    顾岩和顾晓爱在家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顾岩是家中的长子,亦是独子,不仅在总公司担任副总,还单独负责一家分公司。而顾晓爱在总公司只比普通职员待遇略高。

    也不完全是男女差别的问题。

    顾岩名牌大学毕业,头脑灵活,为人处事稳重,深得顾天仁的喜爱。而顾晓爱则好逸恶劳,不思进取,因此不受重视。

    “走,我带你去见我父亲。”

    严海灏微微错愕之后,即刻尾随顾岩。

    带他去见父亲,岂不是自寻死路?顾念心里暗笑。她不好立刻跟过去,就站在原地。幸好视野开阔,也看得清那边的举动。

    顾岩带严海灏去的时候,顾天仁正独自站在一隅,默默饮酒。

    “爸,这位就是严氏企业的严董。”顾岩介绍道。

    顾天仁手里正端着酒杯,也不做声,半晌,扬起酒杯,红酒化作一道优美的弧线,全部洒落在严海灏黑色的西装上。

    “爸。”顾晓爱捂住了嘴巴。

    严海灏不以为意地掸掸衣服,“顾董,这是我应得的。”

    “爸,我不管过去严董和我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在商言商,既然现在有好的合作项目,为什么不往前看?”顾岩很冷静地说。

    顾天仁盯着儿子半天,“你们怎么合作我不管,只是不要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严海灏欠身说道:“告辞了,顾先生。”

    顾念端起一杯红酒,抿了几口。就算隔得这么远,她也看得清父亲很严海灏的相处并不愉快。

    很好。

    否则她心里会不平衡的。

    只是顾晓爱和他的关系透着股诡异。既不像普通朋友,也不像情侣。

    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还有三天,你该给我一个答案了。”

    顾念紧张地看着四周,“我们出去说。”

    她率先走到外面,走廊里服务生不停地穿梭,显然并不是交谈的好场所。

    “跟我走。”

    严海灏走到走廊的另一头,招手示意一名侍者,打开一间包间。房间不大,可摆设很精致,和皇朝酒店普通的包间截然不同。很有居家的气息。显然有人长期包下了这件房间。

    顾念站在房子中间,逡视四周,房间的主人品味并不怎么高。昂贵的摆设和房间整体的风格并不相衬。

    侍者端来了热水,严海灏挥手示意他出门。他走在茶柜前,打开上好的碧螺春,放入茶杯,开水注入后,清香四溢。

    严海灏端好泡好的茶搁在茶几上。

    “坐。”

    顾念站着,“我就一句话,我不想离两次婚。”

    严海灏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没关系,我不介意暗度陈仓。”

    “无耻。”顾念眼里冒着火花。

    严海灏冷笑,“无耻?无耻的话我不会在得知你有危险,一下飞机就直奔出事地。无耻的话我直接就把你办了,而不会给你一个月的期限。”

    顾念压制心头的怒火,低声道:“海灏,你放过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想要我,无非就是忍不下那口恶气。我向你道歉,还不行吗?”

    “是,我是受不了你带着我的儿子嫁给别人。要我原谅,除非你离开他。”严海灏冷酷地看着她。

    顾念盯着他,“办不到。”

    “行,那就把儿子还给我。”严海灏轻描淡写地说。

    “办不到。”

    “我会办得到的。”严海灏似乎胸有成竹。

    顾念推开包间,走到长廊,才发现腿软了。她扶着墙沿站了会。

    “到处都找不到你。”施向北眼里满是焦急。

    顾念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可又怕他担心。

    施向北举手拍打她的后背,低声哄着,“好了,我们回家。”

    经过几天的冷静,顾念焦灼的心情渐趋平静。兵来将挡,土来水淹。她就等着严海灏出招。

    人有心事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身旁有个闺蜜可以倾诉。还未等顾念拨通萧灵的电话,她就先打来了。

    “姐,下午有时间吗?”

    顾念下午有个小采访,可萧灵的声音听着又不对劲,“萧灵,有事吗?”

    “如果你有事,那就算了。”她的话吞吞吐吐。

    顾念思考几秒,“下午我有空,咱们去公园转转。”

    来到休闲公园,顾念坐在长椅上,看着匆匆而来的萧灵。她穿着一身淡米色职业套装,头发盘在后面,显得非常干练。

    她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大牌子。顾念怔忪了半天,不知何时萧灵的穿着用度开始□了。

    萧灵低头坐在她身边,沉默了半天。抬头的时候,脸上已满是惶恐。

    “发生了什么事?”顾念握住了她的手。

    萧灵终于开口了,“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现在是一家公司的负责人。我们公司从事外贸业务。”

    顾念静静地听着。

    “这几个月,我们公司的业务量大,到账的美元很多。可实际上,出口的货物许多是虚报价格。也就是一美元的东西报五美元,可竟然有外国公司收。我心里一直很奇怪,最近才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萧灵停顿半天,“就是有境外公司利用进出口洗钱。”

    顾念骇然,“公司的法人是谁?”

    萧灵看着她半天,小声回答,“是我。”

    顾念当即拉她起身,“走。”

    “去哪?”

    “公安局。”

    来到市公安局大门口,看着耀眼的招牌,萧灵迟疑地后退了几步。顾念紧紧握住她的手,“萧灵,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你必须先去检举,才有立功的机会。”

    萧灵看着她,“我害怕。”

    “你必须去面对,否则事情曝露后,你的处境很危险。”顾念一字一字地说。

    萧灵低头想了半天,再抬头时只是重重地点点头。

    她们来到市局经侦大队。接到她们的是一名女警,名叫路汶。

    “有什么事?”路汶很严肃地问。

    “是这样,我们想检举有人非法洗钱。”顾念说。

    路汶一听,转头对着一名男警说:“拿笔录过来。”

    男警拿好东西走过来。

    “小王,我来问,你做笔录。”

    “是,队长。”

    “检举人是谁?”

    “是我。”萧灵回答。

    “那你是?”路汶转头问顾念。

    “我是她朋友,我陪她来的。”

    “请你回避一下。”

    萧灵抓住顾念的手,满脸恳求地看着她。

    顾念摸摸她的头发,“别怕,我就在门外等你。”

    顾念就站在办公室外面,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她并不像在萧灵面前表现得那般冷静。

    洗钱属刑事犯罪,根据数目的大小,所受的处罚不同,最高可判十年有期徒刑。

    一个钟头过去了,人还没出来。

    走廊里有一位男子站在窗口背对她抽烟。顾念走过去,腆着脸问:“能给我一只烟吗?”

    男人缓缓地转身。

    他逆光站着,脸上半明半暗,脸部的线条完美得宛如雕刻一般。

    第42章

    男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可眼神的老练程度又远远超过了三十岁的年纪。

    “怎么,有烦心事?”男人的声音很清淡。

    他的语气寻常,可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安心。

    顾念指着紧闭的房门,“陪朋友来这里的,都一个小时了,她还没出来。”

    “朋友犯事了?”

    “不知算不算,反正她是来检举的。”

    男人微笑着,“别担心,要相信法律。”

    相信法律,这么冠冕的话,顾念有很多年没听过了。她愣了愣,对男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你是?”

    男人的目光已经移向她的身后。

    萧灵跑至她身边,拉住她的手,“总算问完了。”

    一旁有警察经过,“韩局,路队在办公室有事向您汇报。”

    男人点头擦身而过。

    韩局。

    市局的局长就姓韩,难道是他?

    “怎么了?”萧灵看着她。

    “刚才那个男人可能是市局的韩局长。”

    萧灵像逮到了救命绳拉住她的手,“你认识他?”

    顾念抚慰地看着她,“事情不是你做的,不要担心了。”

    “可是,警察说我不能离开本市,要随时配合调查。”萧灵语气沮丧。

    顾念笑着指着窗外的云朵,“放心吧,明天一定是个晴天。”

    生活有风雨,就会有晴天。比如,施向北买了新房,他们从租屋搬到了新家。

    新房子依旧是四室两厅,位于市区,精装修的公寓楼。离顾念上班的地方很近。

    中午,顾念逮着空跑回家,开始打扫卫生。刚搬来没多久,家里到处都是灰尘。她戴着一顶护士帽,套上白围裙,打扫起卫生。忙点,累点,可心情愉悦。

    过了多年的租屋生活,现在的她对租房深恶痛绝。施向北也是看出了她的心情,加紧找人买了一套。房子写的是果果的名字,很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更意外的是,许久没有联系的的钟青突然打电话让他们回去吃饭。长辈都开口,做小辈的总不能犟着,有台阶就下吧。

    周末回家的时候,她还特意买了一大袋水果。施向北拿在手里,笑道,“有点做人媳妇的自觉了。”

    顾念牵着果果的手,迈进了施家的大门。

    “果果来了。”钟青上前一步。

    “奶奶好。”果果松开妈妈的手,上前拉住钟青。

    “乖孩子。”

    “爸呢?”施向北环顾四周。

    钟青不冷不淡地说:“加班去了。”

    今天是星期六,施孝仁没事都会呆在家里的。或许,他是为了避开自己。施向北心情一阵轻松,也好,正合了他的心意。

    母亲闲来无事,养了一条纯白色卷毛狗,果果见了很是喜欢。施向北带着他和狗狗在院子里疯。

    客厅里就剩钟青和顾念。

    俩人并排坐在沙发上

    。钟青拉住了她的手。

    “念念,现在就咱们俩人在,有些话本不该我提醒,却不得不说。”

    顾念看着她,内心忐忑。

    “你和向北结婚一年多了,他马上就三十四岁,和他同样大的,孩子都会打酱油了。”钟青的手紧了紧,“别怪我做婆婆的多事,你们真的该要个孩子了。”

    她只字不提他们在果果身上撒的谎,言辞恳切地请求她为施向北生个孩子。

    顾念听着心里发酸。她不是铁石心肠,只是生孩子,势必影响工作。事业和家庭如何兼顾,对她来说,是个难题。

    踌躇半天。

    “妈,我会认真考虑的。”

    钟青微笑着,“只要你和向北活着好,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今天的钟青看着和以往总有些不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顾念说不出来。

    “汪汪汪。”卷毛狗冲进了客厅。果果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追着它。

    “还没玩够。”顾念嗔骂道。

    果果冲到她身边,靠在她身上,“好好玩。妈,我也想养一只。”

    “我和你叔叔都要上班,平常谁照顾?”

    “早上给它喂饱就好了。”

    “家里没人,会搞得乱七八糟的。”顾念摇头,她对养动物有种天生的抗拒感。

    “妈妈,下个月期中考试,要是我考了双百,你就让我养。”果果眼里充满热切。

    双百俩字,深深地打动了顾念。果果平常成绩中上,她从没有期待过果果能考双百。

    “行。”她爽快地应了。

    “耶,成交。”果果伸出巴掌,啪地拍中她的手心。

    一旁的钟青,施向北,还有保姆都笑着。

    “大姐,今天吃西餐?”保姆王姐站在钟青面前。

    “果果喜欢吃牛排。”钟青点头。

    施向北错愕地看着母亲。她一向都不喜欢吃西餐的。

    仿佛明白他的想法,钟青看着他,“人哪能固定不变,西餐未必就不好。”

    此时院子里的门铃响起。

    “你爸回来了。”钟青起身朝院门口走去。

    施向北坐在母亲刚才的位置,身边就是顾念。她今天穿件无袖金黄色连身裙,衬得浅棕色的肌肤愈发细腻光泽。她的头微微扬起,眼光明亮。

    施向北瞅了眼蹲在地上的果果,手环在沙发背上,低头,对准她的红唇轻轻一印。

    顾念愕然地抚着嘴唇,温热,上面还停留着他的气息。面前的男人那双狭长乌黑的眼珠里,盛满了她。

    俩个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卷毛,听话,不听话,我可要惩罚你。”果果和小狗闹上了。

    顾念面上一热,身子往后退了退。幸好,没被儿子看到。要不然,她这个妈妈可要钻地洞了。

    施向北笑着起身。才发觉,母亲开门也太久了。从客厅敞开的大门,可以见到母亲就站在院子门口。

    “妈,怎么了?”施向北走到母亲身后,手搭在她肩膀。

    门外站着一对母女,就这么撞进了他的视线。

    很好,她们竟然敢上门挑衅,的确很好。

    “妈,来者是客,让她们进来。”

    钟青恍惚地让出一条道。她握着儿子的手,浑身轻飘飘的。

    女人走路的姿态很有些模特的架势,可惜身材不够高大,看起来就有些别扭了。

    施向北领着她们进来的时候,顾念一惊。

    “王姐,你带果果去外面玩。晚点再回来。”施向北面色温和地说。

    施向北坐在沙发上,端起茶杯,嘲弄地看着女人,“说吧,你来有什么目的,安虹。”

    安虹带着女儿坐下,很谦恭地回答,“我知道自己来的冒昧。可是,老施这人心肠软,我也是没办法才来的。”

    钟青坐在儿子的身边,施向北握住了她的手。

    “我和孝仁在一起十多年,从来都是默默地在背后支持他。不计较名分。可现在孩子都五岁了,明年就要上学,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大姐,算我求你了,你就和孝仁离婚吧,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安虹说着说着泪光盈盈。

    施向北感到母亲的手心冰凉,沁出的汗水都是凉的。

    一旁的顾念听不下去了。原本她只是媳妇,这事不该她多的,可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我说大姐,人家做小三都夹着尾巴做。你倒好,没脸没皮地往别人家来。识相点,就赶快走。要不然,我先煽你个耳光。”顾念霍地起身,那架势像是真要动手了。

    安虹听了她的一番话,也起身,扑通就跪在三人的面前。

    “我是没皮没脸。要是打一顿,能让你们好受,那就动手好了。只求你们能成全我。”

    小女孩见母亲下跪了,也扑通跪在身边,眼睛还偷偷地打量她。

    看这架势,俩母女是有备而来的。顾念深深为安虹的心计感到害怕。这里是副省长的家,对她打不得也骂不得,事情真要闹大了,吃亏的首先就是施孝仁。

    对施孝仁,她是没有同情心的。可最后就会牵连到钟青,施向北。

    施向北笑着起身,走动她们面前。

    “这是干什么?”他牵起小女孩,“小妹妹,起来说话。”

    小女孩看着母亲,一动不动。

    “哥哥带你去找爸爸。”

    小女孩一听爸爸,蹭地就起来了,“真的?”

    施向北牵着她的手就往院子走去。

    安虹来的目的就是逼迫钟青答应离婚。眼见目的没达成,女儿跟在施向北走了。心里为难,不知是继续呆在施家,还是追上女儿。

    等她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施向北开着车子,已远远地走了。

    顾念跟上去,站在她身边,安抚道:“这事情也不是小事。总得容我婆婆考虑考虑。你先回去,等有了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安虹现在彻底清醒了。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女儿不会有什么事吧?

    顾念走进屋的时候,钟青还痴痴呆呆地坐着。

    “妈,你别难过,先喝口茶。”顾念递上茶杯。

    钟青两眼茫然地看着她,“我忍了十多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想,等他老了,走不动了,总会在家的。”

    第43章

    顾念陪钟青一直到深夜,直到她情绪稳定了,才带着儿子回家。她安置好儿子,回想今天的经历,简直比八点档还八点档。

    她泡好一杯菊花茶,呷口,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松弛。都这么晚了,向北还没回家。他是中午走的,算上时间都大半天了。担心的同时,她拨通了电话,电话才通了几声,门铃就响了。

    她跑过去,打开门。

    施向北手里还拎着一袋外卖。

    顾念接过,打开后一看,卤鸭翅,凉拌辣藕,还有两盒热腾腾的肉丝炒粉。

    今天她陪着钟青,两餐都没怎么吃,现在一看到食物,就饿得不行。

    “你妹呢?”顾念扒了口米粉,随口问道。

    施向北就坐在她对面,手里还夹着筷子,回了句,“我没有妹妹。”

    餐桌上方有一盏小小的吊灯,外面是个简单的玻璃罩,灯光透过玻璃,折射在他的脸上。

    顾念才察觉到他的脸色稍显阴沉。

    “小女孩呢?”她及时地改口。

    “送她去了一个该去的地方。”

    顾念心惊,“你。”

    施向北没好气地睨她,“不过是送她去了亲戚家。”

    那就是既没送她去施孝仁那里,也没有送她去安虹那里。顾念不明白施向北所为何意。心里愈发担心了。

    施向北盯着她的脸,“这事你不要操心了,我自有打算。”

    顾念也不想操心,她自己的事情就够烦了。想到那天严海灏的在宴席上的一番话,她的心就悬在半空。都过去一个礼拜了,也不见他有动作。

    说实在的,人最难受的就是被人吊着。不管是好,是坏,结果出来了,心情也就定下了。想必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经历,考试过后等待成绩的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

    现在的顾念就在等待最后的成绩。凭女人的直觉,一定是不及格。可心存侥幸,或许他念及旧情,能够手下留情。

    她就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回复一些读者来信。自从华天音辞职后,她的工作又开始忙碌了。只是,对何辉的感观与以往大不相同。她压抑住内心对上司的各种揣测,对着键盘啪嗒啪嗒开敲。

    回复了部分来信,她开始准备明天的采访选题。伏案工作的时候,手机响起。顾念有点不悦地接起电话。

    “喂,你好,请问是顾念同志吗?”

    同志!多么高尚的称呼。顾念先是被这两个字呛到了,半天才问:“请问你是?”

    “我是东城区法院民事庭的章法官,你前夫严海灏已就严果果的抚养案在我院提起上诉。你下星期抽空来法院一趟,我们要进行相关的调查。”

    顾念心紧了几秒,就平静了,“好的,我会去的。”

    果然,严海灏开始出招了。

    顾念请假提早下班后,就直奔果果所在的城北小学。她的内心充斥一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现在的她急于见到儿子。见到了他,心里就踏实了。

    因学校里家里近,走路才二十几分钟,除了开学第一个月,后来都是果果自己回家的。

    校门口,已是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家长们都翘首以盼自己孩子的身影。顾念,也不例外。

    未等她发现儿子,果果已经不知从哪钻到她面前。

    “妈,你怎么来了?”果果装作不在意的表情里有明显的暗喜。

    顾念揉揉他的脑顶,“看你有没有捣乱。”

    “老师今天说我发言积极,还奖了我一颗五角星。”果果语气颇为得意。

    顾念拉着他的手,走在人行道。

    晚秋的夕阳还很温煦,落在她们身上,平添了暖意。顾念的心也是暖暖的。

    “请问,国兴路怎么走?”马路上一辆黑色轿车的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庞。

    顾念指着前面连比划带解释。

    年纪姑娘问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大姐,我赶着去派出所办事,您能上车带我一程吗?”

    顾念想着也不是很远,就点头答应了。

    上车后,没走多远,车子停下,又上了两男人。

    “我朋友。”姑娘笑着说。

    顾念打量了坐在身边男子,面孔很斯文,穿着长袖体恤,休闲裤,看上去甚是无害。

    男子的手指轻弹着膝盖,不经意的时候,袖子往上滑,手腕上青色的刺青就跳了出来。

    顾念心里涌上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像是吃了不喜欢的食物,想吐却吐不出。她看着窗外,发现车子拐错了弯,心里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停”话音未落,嘴巴已被贴上胶带纸。转头看着坐在身边的果果,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男人越过果果,坐在中间,拿起手铐利落地铐住她,脚也被绳子捆住。就在她挣扎的时候,一顶黑色的套子罩下来,顿时,眼前一片黑暗。

    顾念内心升起巨大的慌恐。果果怎么了?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有什么目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却找不到答案。

    她告诫自己,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汽车开始加速行驶,起初还很平稳,渐渐就有些颠簸了。顾念实在无事,就开始数数,直

    到她数到了一万三千二十三的时候,车子才停下。

    头上的罩子被拿下,突如其来的光线令人很不适应。顾念闭着眼,停顿了几秒,才睁开。终于见光了,心里冒出小小的喜悦,驱散了残余的惊骇。

    车门打开,果果已先行被男子抱出去。未几,前座的男女下车后,一左一右架着她进了屋内。

    顾念在车外的时候,余光就打量了四周,一望无际的稻田,还有几只黄牛走在小路上。

    待进到屋内,是老式的村屋,横梁是一根顶粗的木头,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屋内的木头大桌子满是灰尘,显然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小松,莉莉,带他们进后面的房间。”先头坐在她身边的男子吩咐道。

    “彬哥,女的脚上的绳索还绑着。”莉莉请示道。

    “给她松了,谅她也跑不了。”彬哥坐在椅子上,“把房门给锁好。”

    这间屋子屋顶也是木头横梁,墙壁用报纸糊了一层,可惜大多破损,露出泛黄的壁面。最上方有个小小的玻璃窗户。

    房间了除了一张床,一个马桶,再无别物。

    顾念和儿子嘴巴上的胶布还贴着,俩人互视。她从儿子的眼里没有看到害怕,只看到无所畏惧。心里暗自佩服。

    “莉莉,你去吃饭,我来守着。”

    “小松,你看牢点。”

    “知道了。”

    小松靠在门上,点燃一根烟,烟抽得七七八八的时候,莉莉端着饭碗过来了。

    “刚才给对方打电话了,他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给钱呗。”

    莉莉有点犹豫地说:“一亿块,他拿的出?”

    “拿不出,那就等着撕票。”小松轻飘飘地抛出一句。

    里屋的顾念听着心里却并开始被抓时候的那种恐慌。她在当记者的几年,曾亲临现场报道过警察解救被绑架人员的案件。

    被绑人员运气好的能被解救,运气差的就只能去见阎王爷。只有两种结果,黑白分明。

    一亿!他们也真敢狮子大开口,顾念倒不知道自己这么值钱了。她目光温柔地看着儿子。

    她们被关了一个晚上。没人送饭。

    第二天中午还是没人给她们送饭,直至傍晚,门开了。年轻的女人端来两碗米饭,撕开她们嘴上的胶带,“别乱叫,这附近没人的。”

    她警告地看着顾念。

    “放心,我们知道。”顾念保证着。

    门再度关上了。啪嗒声响,外面的挂锁也锁上了。

    “对方说什么时候付钱?

    ”莉莉问。

    “说还在筹钱,明天通知我们。”

    “该不会是拖延,那就糟了。”

    “他敢!”

    顾念端起饭碗,看着面上几片蔫了的菜叶,还有几块肥肉,大口大口地吃。

    严果果饿得心都慌了,也开吃了。

    时间特别的漫长。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没有了声响。顾念悄悄地走到门边,屏住了呼吸。外面真的没有人了。应该是夜深了,他们回屋睡觉了。

    顾念站在屋子中间,抬头看着那扇窗户。如果她目测的不错,那扇窗户的尺寸刚好够果果钻出去。

    果果走到她身边,也看着窗户,小声道:“妈,你想让我爬出去?”

    顾念摸摸他的脑门,重重地点头。她蹲□,看着儿子,“你站在妈妈肩上,正好可以到窗户的位置。”

    “那你呢?”

    “我留在这。”

    “不行。”

    “听妈妈的话。”

    果果扳着脸,冥思苦想,“妈,我有办法了。”

    顾念心想,他能有什么办法?嘴里只是说:“你去了外面,就顺着那条小道往外走。走到大道,再想办法去公用电话亭打电话给叔叔。可惜我的钱包,手机都被他们缴了。没办法给你钱了。”

    果果从裤兜里掏出两枚硬币,“我有啊。”

    第44章

    顾念蹲,果果双腿撒开,跨坐在她肩膀上。顾念试着起身,这小鬼,可真重。她缓缓地走到窗户前。

    果果伸手扒住窗沿下面的木框,半跪在母亲的肩头,身子正好对准窗户。他打开窗户,像小猫一样缩成一团,坐在窗沿上,回头对母亲一笑,“妈,等下我来接你。”

    顾念笑着点头。心想,等下,也不知等到什么时候。但愿施向北得到讯息后,能快些赶来。心念一动,小声嘱咐道:“记得跟你叔叔说你是熊猫血。”

    果果点头之后,就跳下了窗台。窗户离地面足有两米,也不知道他摔到没有。

    顾念钻进被窝,始终睡不着,就在辗转反侧的时候,听到门外有钥匙插入锁芯的声音。

    难道晚上有人来查岗?

    她的心咯噔一跳,故意将枕头塞进靠里面的一侧,造成有人在睡觉的假象。然后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门真地推开了,有细微的脚步声,顾念身上冒出冷汗。上天保佑,千万不能发现果果不在了。

    她能感受到来人就在床前,就连呼吸声都能听到。感觉却是熟悉的。

    “妈妈,是我。”

    顾念睁开眼,只觉身在梦里。

    果果握住她的手,“快走,被他们发现就糟了。”

    顾念起身,套上外套,来不及问他缘由,就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外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房间和灶台紧连着,灶台外面有扇后门。俩人沿着墙壁摸索着,走出了后门,轻轻地关上。顾念拉着儿子就狂跑。

    夜深露重。深秋的夜晚空气里渗着微微的凉意。顾念额头的汗水却顺着脸颊滴落,身上的衣衫也湿透了。

    “果果,你坚持地住吗?”她气喘吁吁地问。

    “放心,我没事。”果果跑得更快了。

    顾念的视线一直盯着前方,出了小路,大道上隐约有灯火。兴许还有店家在守候夜客。

    灯光近在咫尺,顾念松了口气。她气喘吁吁地跑进便利店,“老板,我想打个电话。”

    玻璃柜子上就有一台座机,她颤抖着拨下了熟悉的号码,“向北,快来救我。”

    “别慌,你在哪?”

    “老板,这是什么村?”

    中年男子开口道:“魏村。”

    顾念欣喜地重复“魏”

    村字还未出口,话筒就被人夺去。她仰头看见一双阴沉的眼睛。

    “魏叔,这是我婆娘,不听话,跑出来了。”彬哥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

    “老板,我是被绑架的,

    我不是他老婆。”顾念歇斯里底大叫。这是最后的机会,她希望眼前的男人有一点点良知,那她们或许还有生存的机会。

    中年男人只是很漠然地看了眼,而后低头看着账本。在农村,买来的老婆不听话,逃跑被抓的事,他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彬哥举手就是一耳光,声音压低道:“再叫,你就等着见阎王。”

    顾念浑身冷地打颤。

    “放开我妈,坏蛋。”果果站在门外,大声嚷嚷。

    小松啪地就是一掌,“小兔崽子,给我住口。”

    出了店门,顾念的嘴巴被胶带封住了。她拼命地挣脱,试图朝儿子方向扑去。无奈,彬哥的手腕就像是铁链牢牢地锁住了她。

    果果被打了,骂得更欢,“臭流氓,等老子长大后,也要绑架你,一刀一刀割你的肉,喝你的血。”

    “那我先喝你的血。”阿松抬脚就直踹他胸口窝。

    果果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一注殷红的血,“王八羔子,我咒你祖宗十八代。”

    只是声音气息渐渐微弱。

    顾念眼泪都快流出了。果果自小身体就不好,他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阿松抬手又是一巴掌,顺势用胶带封住了他的嘴。只是果果嘴角的鲜血却没停住,渗透缝隙往下流。

    路旁停?</br></br>

    <font size="2">《<a href="./">再婚男女</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