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如萍跑了之后,陆依萍拽着妈妈细细问了如萍是来做什么的之后,看着妈妈手中拿着的那一匝钱,忍不住抿起了嘴唇。
傅文佩最见不得唯一的女儿不高兴,知道是依萍的自尊心又过不去了,连忙对陆依萍道:“依萍,妈知道你不高兴,你要是不喜欢我收你爸爸的钱,我……我就还回去。”
这么说完,见女儿的脸色仍旧没有好转,傅文佩几乎手足无措。
直到陆依萍发现妈妈已经紧张得连攥着钱的手指都微微发白,这才对傅文佩笑了笑,轻声道:“妈,这是爸爸给我们的钱,我们收下就是了,你不要以为我会不高兴。”
见傅文佩的手松了松,陆依萍这才继续道:“其实我都知道,我前两天拿回来的钱,都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吧。这之前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缴房租,家里的很多生活用品也该换新的了,还有小卖店和菜场的赊账……这下就都可以还清了。”
傅文佩有些惊讶地看着女儿,“依萍,你……你都知道?”
陆依萍抱住她,“是啊,我都知道。所以如果爸爸今天没让如萍给我们送钱来,我都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她的态度难得温和,傅文佩欣慰地拍了拍依萍的肩膀,而后拉着女儿的手,母女俩一起进屋做饭去了。
午饭过后,在收拾好厨房后,陆依萍就回房间小睡去了。
傅文佩和她打了个招呼,说要去各处销账,而后就拿着七十块钱,掩上家里的门,一路时不时回头看着,往小卖店和菜场的方向去了。
弄堂深处,早就乔装多时的陆尓豪,这才压了压帽檐,装成行色匆匆的路人,远远缀在傅文佩身后,也跟着向弄堂外走去。
第26章 雪姨很忙
拿着刚刚到手的钱,傅文佩先去菜场和小卖店,把之前欠了好几个月的账都一一还清。
因为欠账的时日太久,所以等她在这两处转过一圈之后,原本的七十块钱,就已经只剩下了五十出头。
用一些零头的钱买了只活鸡绑好,又买了点蔬菜水果,还有两根颜色鲜红的头绳后,傅文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确定依萍没有跟在身后,这才脚步一转,往不同于回家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要去的,是李副官的家。
三天前,李副官才刚去过她那里。那时候他带着一身的伤,倒是让傅文佩这个几乎没怎么见过血的深宅妇人吓了一跳。
细细问过之后,才知道,原来可云前两天犯病的时候跑了出去,砸坏了人家的头。
苦主脑袋上缝了十好几针,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家属则上门闹到了李副官家,跟他们要五十块的赔偿金,不然就去法院告他们,还扬言要把可云送去精神病院。
李副官一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劳动力,而且因为没有什么专业技能,也没有学历,所以李副官一直以来,做的都是最苦最累,完全拼体力的拉黄包车的活。
有的时候,为了赚上那么几毛钱,他宁可接被客人压价压得特别狠的单子,所以就算每天累得半死,有时候一天下来,也只能赚个一块多钱。
也就是说,他整整一个月,就算满打满算下来,可能也只有三十多块的收入。
这还是在每天都是大晴天的情况下。
如果遇到连门都不能出的暴雨暴雪天气,有时候那一天,他可能连一块钱都赚不到。
这种完全凭天和靠体力吃饭的活计,也不知道他还能做多久。
先到这里,傅文佩忍不住微微蹙起眉头。
李副官和陆振华一样,今年已经五十八岁。
明明当初也曾经是那么风光的司令副手,谁能想到他的晚年竟如此凄凉。
心底叹惋了一声,傅文佩理了理手里的东西,渐渐加快了脚步。
远远的,还没到李副官家住的那条弄堂,傅文佩就听到一阵有一阵的惊呼和叫骂。
其中无比熟悉的李副官和可云的声音,让傅文佩心下一惊,赶忙向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陆尓豪,也看向远处那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几乎没怎么思考,就也向着那个方向去了。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今天的目标,已经出现了。
“可云!可云!你给我清醒一点!”努力扒开人群,傅文佩一进到最里面,就看到李副官正抓着可云的肩膀,用力摇晃。
他的老婆玉真看到他暴躁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上前抱住他的手臂,哭求道:“求求你,不要晃她,不要再晃她了!你没看到你已经把她吓到了吗?!”
李正德一把甩开玉真的手,他的眼睛被气得通红,几乎是咆哮着冲可云的妈说道:“你是怎么回事?!每天在家连个人都看不住!我不是说过,我不在家的时候,一定要把她绑住吗?!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她给我惹的麻烦还不够多吗?前几天刚跑出来打破别人的头,钱还没还上!今天又让她跑出来!如果她今天再把别人伤个好歹,我就只能带着你们娘俩一起跳黄浦江一了百了了!”
“李副官!”见李副官的眼睛已经红得快要滴血,刚刚挤进来的傅文佩赶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上前和玉真一起劝李副官,“现在不是责怪玉真的时候,我们快把可云带回家,然后再说。”
傅文佩的突然出现,把李副官和玉真吓了一跳。
“夫人?!你怎么来了?”见到这位一直尊敬的夫人,李副官才终于冷静了一点。
傅文佩连忙道:“我有点担心你们的事情,所以今天过来看看。”
李副官显得有些丧气,他似乎想努力露出个笑容,可惜没成功。
刚想说什么,一直被他箍在手里的可云就浑身颤抖着尖叫起来,“放开我!啊!放开我!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为什么?!司令大人,司令大人在哪里?!司令大人,有坏人要抓我?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说着,她忽然爆发出一股异常大的力量,瞬间挣脱了李副官的双手,冲向人群。
一直围观的人群,顿时被她这幅疯狂的样子吓得赶忙退避三舍,结果前面的人踩了后面的,后面的又推了前面的,眨眼间就人仰马翻,倒了一大片。
“你还愣在这干什么?!快去拿绳子过来啊!!”几乎在可云跑了的同时就追上去的李副官,回头看到老婆玉真还愣在原地,终于再一次咆哮出声。
玉真这才缓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找绳子了。
这场闹剧,直到半个小时后,才终于平息了下去。
李副官、玉真还有傅文佩三人,一路把被绑得严实的可云带回家之后,才终于有时间能坐下来说几句话。
“夫人,今天又让你跟着受累了!”在外面跑了大半天,好容易回家来,还没进门就得知可云又跑出去的李副官,这才精疲力竭地坐在椅子上,伸手给傅文佩倒了杯茶。
傅文佩笑着摇了摇头,“说起来,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一旁的玉真,这时候已经把药箱拿了过来,取出棉花,要给李副官擦药。
他的脸上,在刚刚可云发病的时候,不小心被挠破了。
李副官因为可云跑出去的事,对玉真还有气。现在看她在身边忙忙活活要碰他脸的样子,心底不耐,伸手一把把玉真手里的药棉花打掉。
“这么点小伤,还擦什么药?!”他气急败坏地道。
傅文佩安抚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抬起头问玉真,“玉真,可云今天怎么会跑出去呢?”
听傅文佩问起来,玉真的眼眶顿时也跟着红了,她几乎哽咽地说道:“今天她从起来开始就很正常,不管是说话还是吃饭,都没有一点要犯病的样子。我看着她被绑成那个样子躺在床上,还懂事地安慰我,说她不难受,心里就像被刀割了一样。所以,我在和她说,千万不可以跑出去之后,就把她放开了,谁知道……”
“胡闹!”听到这里,李副官忍不住砸了手里的杯子。
正要继续骂玉真,就听傅文佩帮玉真说话,“李副官,玉真也是心疼孩子,你别再骂她了,她心里也不好受。”
李副官闻言,立刻抬头看了玉真一眼,就看到玉真像是承受不住一样,歪过头擦去眼中的泪水。
看到孩子妈这样,李副官心里也跟着一酸,几乎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好在他还记得,夫人还在这里。
强忍住心底的酸意,李副官缓了缓,这才问傅文佩,“夫人,你今天怎么会到这边来?”
傅文佩笑了笑,“前几天你说的事情,我心里还一直惦记着,这两天一直没你们的消息,也不知道你们好不好,这才过来看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才继续问:“可云砸伤的那家人的赔偿费,还上了吗?”
李副官摇了摇头,“说起来,我也是中午听人说起,那家人今天下午要过来我家,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谁知道那家人还没见到,竟然就发现可云又跑出去了!”
傅文佩抿了抿嘴。
就听李副官又说道:“夫人,实不相瞒,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他这么说着,原本就写满风霜的脸上,已经满是颓丧,“我们家现在上上下下,加上我今天上午赚的钱,统共也才不到二十块。如果他们今天非让我拿五十块出来,我就只能像之前说的,带着她们娘俩去跳黄浦江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经隐隐带了一丝死意。
一旁的玉真听到这里,几乎立刻哭出声来。
傅文佩攥着五十块钱的手紧了紧,想到屋里还躺在床上,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可云,终于还是对李副官笑了笑,把手里的五十块钱,递了出去。
且不说李副官家这边,在面对那五十块救命钱时是如何的感动如何地推拒,单说陆尓豪这边。
在从头到尾目睹了李副官一家的闹剧过后,活了近三十年的陆尓豪,这才隐隐明白了,妈妈为什么说,如果可以,希望能安全地把他们一家送出上海,并且能够找人给可云医治。
如果没有亲眼见过这家的惨状,只是凭着陆尓豪那些年少时的记忆的话,这家人对他来说根本就可有可无,只是几个代表着麻烦的名字而已。
现在却不同。
无论如何,可云因为和陆尓豪的孩子死去了才发疯这件事,都是原主亏欠可云的。
所以既然他成了陆尓豪,自然也要接过这份责任,尽全力帮助李家治好可云。
当然,像妈妈调侃他时提到的,电视剧中的陆尓豪差点被陆老爷子逼着娶了发疯的可云的事情,他也自然不会允许发生。
不过,这并不是他今天来这边的目的。
想到今天的行程,陆尓豪压了压帽檐,随手扣了两块泥土在手心揉了两下后,这才在脸上和衣服上蹭了蹭。
原本干净整洁的小伙子,立刻就变得有些落魄起来。
那天下午,一个刚从外地来寻亲的满面风霜的小伙子,在那附近的几条弄堂里,细细跟大伙询问起附近有没有什么姓李的人家。
一直热衷八卦的妇人们,当即热情地拽着小伙子一顿七嘴八舌。
直到大家把谁家前一阵子刚养的小狗,好像就是从一户姓李的人家抱过来的事情,都告诉给了小伙子,得到的还是他的摇头后,大家才砸着嘴,遗憾地表示,看来他寻亲的那户人家,应该并不是在这附近,或者早就搬离去了别的地方。
年轻的小伙子,这才终于像是绝望了般,摇着头,谢绝了一些想要拉他入赘的大妈们,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第27章 雪姨很忙
陆如萍回到家的时候,心情很好。
在把新买的书整理好,又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后,她才敲开王雪琴的房门,笑盈盈地和正在聊天的妈妈还有梦萍打招呼。
“妈,梦萍,我回来了。”
王雪琴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乐成这样?难道今天还遇到了什么好事不成?”
如萍今天去给依萍母女送钱的事,家里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了。不过这回来之后的反应,倒是让王雪琴有些诧异。
总不会是因为给那娘俩送钱了才高兴成这样吧?
陆如萍赶忙摸了摸脸,“我真的有笑得很夸张吗?”
陆梦萍也笑着打趣她,“是啊是啊,笑得我心里都痒痒了,肯定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你快说快说!”
陆如萍这才走到床边,无奈地笑道:“哪里有什么好事?去给依萍她们送钱的时候,还被依萍抓住发作了一通,还好我跑得快。”
陆梦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我说,爸爸就是多余管她们母女。你没看依萍每个月来拿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总好像我们全家都欠她几百万一样!今天你去给她们送钱,不是一样热脸贴了冷屁股。”
王雪琴笑眯眯地看了陆梦萍一眼,陆梦萍赶忙正襟危坐,看着王雪琴认真地道:“妈,我没有骂人,我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王雪琴点了点头,她知道人的性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所以对梦萍倒是也不强求。起码从她上回说要做个淑女之后,直到现在,都确实在有意识地约束自己的言行。
今天估计也是因为是和自己还有如萍聊天,比较放松,想什么就说什么了,才会说得这么直白。
不过,她还是笑着叮嘱了梦萍一句,“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当着你爸爸的面,可千万一个字都不能提。”
陆老爷子也不是瞎子,依萍每次过来时苦大仇深的样子他也不是真的看不见,所以梦萍根本用不着总找机会给依萍难看或者给她上眼药。
陆依萍那样倔强的性子,在陆老爷子面根本就讨不着什么好。
陆梦萍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心里其实也门儿清。
实际上自从上次妈妈和她说过那一番话之后,她回去也仔细想了想,结果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妈真不愧是能够在爸爸的九个老婆中脱颖而出,硕果仅存的女强人。
单从妈妈那次阻止自己和依萍对骂,结果爸爸就只发作了依萍一个人就能看出来,在为人处世的哲学方面,自己需要向妈妈学习的地方果然还有很多。
所以在那之后,她倒是越发喜欢往王雪琴这里跑了,也开始主动把生活中遇到的一些事情,一一分享给王雪琴听,以期望得到妈妈的指点。
这样的事情,让她几乎乐此不疲。
因为她发现,有时候妈妈明明就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总能让她茅塞顿开,并且能够举一反三,学到更多也思考更多。
陆如萍见妈妈和梦萍的话题又拐到依萍身上去了,生怕她们因此而不高兴,赶忙笑着转移话题,“说起来,我今天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好事,但还真的发生了一件很刺激的事情。”
“什么刺激的事情?”陆梦萍和王雪琴都好奇地看着陆如萍。
陆如萍抿嘴笑了笑,想到那两个新认识的性格迥异的朋友,一时间心情好得不得了,倒是很痛快地跟王雪琴和陆梦萍分享起来,“就是今天,我从依萍那离开后,买完书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两个很有趣的人……”
因为何书桓和杜飞给她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尤其他们在面对一大帮黑社会一样的家伙的穷追猛打时那机智的表现,更是让陆如萍颇有好感,所以那一段她讲得格外传神。
直到后来,讲到何书桓在电车上把那卷重要的交卷塞给她的时候,王雪琴还好,陆梦萍则是惊得直接扑倒陆如萍身上,问她有没有被那些打手抓到,有没有受伤,倒是让陆如萍又是一阵笑。
而更加让陆如萍意外的,则是最后她和那两个人,在甩掉黑衣打手汇合之后发生的事。
“什么?你说那两个人是申报的记者,还是尓豪的同事?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在听到如萍说完那两个人的自我介绍之后,陆梦萍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啊,我当时也觉得好意外呢。”想到自己那时候的表情一定傻透了,陆如萍也忍不住笑出来。
倒是王雪琴,从陆如萍开口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件事怎么给她的感觉这么似曾相识呢?
直到后来听到何书桓和杜飞的名字,她才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声,看来如萍和何书桓的相遇果然是上天注定的,就是不知道,这次他们还会不会发展出一段和电视剧里一样的孽缘。
想到这里,王雪琴的心底不禁一顿,还是决定趁着现在一切还没开始的时候,果断把这点还没燃烧起来的小火苗及时掐灭了比较好。
在看电视剧的时候,她就觉得何书桓是个很多情的男人。
何书桓和王雪琴后世遇到的一些世家子弟有着不少共同点,他们都拥有良好的家世,干净的背景,从小生活安乐富足,并且骨子里有着一种让人诧异的“正义感”。
这种正义感,在王雪琴看来,更像是完美主义的另一个代名词。
他们天性温柔,总自诩为绅士,追求者众多,却总以不忍心为缘由,和不少女孩子都保持着暧昧的关系。
虽然在如何处理感情的问题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自由,但在一向有感情洁癖的王雪琴眼里,那样的小子们却是十足的欠揍。
要么就干干脆脆地在一起,要么就干干净净地拒绝,总那么三天两头地拖着那些女孩子为他们肝肠寸断,也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还好她家总裁儿子,在感情上和她一样不拖泥带水,所以虽然很多奔着他进公司的美女员工都纷纷告白落马,但在那之后,反而都对工作十分上心起来。其中不少还美其名曰化失恋为动力,一定要把boss带给她们的精神损失,变成成百上千的毛爷爷狠狠补偿回去。
所以王雪琴很不喜欢何书桓,不管是从陌生人的角度,还是从看未来女婿的角度。
想到这里,王雪琴索性顺着梦萍的话,问起如萍今天有没有受伤。
“妈,我没有受伤,你不要担心啊。那两个人当时都很机智,把交卷放到我的手里后立刻就跳下车了,车上的人也那么多,所以那些打手根本就完全没有注意到我呢。”陆如萍笑着安慰王雪琴。
就见王雪琴促狭地和陆梦萍对视了一眼,而后半开玩笑地笑着打趣陆如萍,“哎呀,这才不过第一次见面,如萍怎么就一直帮着他们说话呢?”
“是啊是啊,”陆梦萍赶紧点头,而后有些奇怪地看着陆如萍,“这要换成是我遇到了这种事,绝对会追着那两个人打!车上那么多人,他们干嘛偏偏把交卷塞给你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万一你真的被那些打手发现,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说到这里,陆梦萍终于还是忍不住跑到陆如萍面前,把她拉起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天啊,我只要一想到如果你被他们抓到,简直都快要吓死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这一番话说出来,王雪琴立时在心里给陆梦萍狠狠点了个赞。
梦萍这个小女儿,最近真是越来越有向贴心小棉袄进化的趋势了,简直太上道了。
心底虽然有点乐,但王雪琴的面上却仍旧不赞同地皱起了眉,“梦萍说的没错,如萍,连梦萍这个比你小几岁的妹妹都能想到的事情,你就没有想过吗?”
陆如萍抿了抿嘴,唇角的笑容淡了淡,“妈,你看我现在这不是没有事吗?你们就不要再念我了好不好?”
王雪琴斜了她一眼,“这也就是你今天没事,万一像梦萍说的出了什么事,你到时候哭都找不到调。”
“而且,”忽然换上一脸纳闷的表情,王雪琴诧异地看着陆如萍,“你说那两个人是申报的记者,还认识尓豪,按理说应该也是正规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吧?我怎么没听说哪家报社的记者,会在大街上和黑社会大打出手呢?而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说过他们是跑上了电车?那岂不是很危险?当时电车上的人有多少?他们在电车上打起来的时候,似乎是有人被牵连得从车上掉下去了?掉下去的人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送去医院救治?他们两个有负责吗?还有,这还只是你亲眼见到的,我记得你刚才说过,他们其中有一个人身上,还粘了满身的鸡毛和鸡蛋?也就是说他们还经过了菜场?还打翻了人家的鸡蛋?那些在菜场卖菜的人家,也都是辛苦劳作才有了那点收成,全家老小没准都指着那点卖鸡蛋的收入吃饭,他们后来有回去给人家赔偿吗?如果没有,那我还真不知道该说这两个人是记者,还是该说他们是强盗了。”
这一番话下来,直把陆如萍陆梦萍听得目瞪口呆。
第28章 雪姨很忙
王雪琴当初看电视剧的时候,就对何书桓和杜飞印象深刻。
对杜飞印象深刻是因为他那惹麻烦的能力实在登峰造极,每每都看得王雪琴目瞪口呆,同时又忍不住庆幸,还好自家公司里没有这么个灾难大王,不然没准整个公司都得被他拖垮。
对何书桓,王雪琴印象深刻的原因,一是他总是在依萍和如萍这对陆家女儿之间摇摆不定,二则是这个人身上有着一股强烈的个人英雄主义情结。
何书桓是个很坚持自己所理解的正义的青年。
实际上除了在感情问题上总是优柔寡断外,在其他方面,他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
电视剧里,他的相貌英俊,举止得体,出手阔绰大方的同时,对待女孩子又十分温柔体贴,因为是记者,又长了一张能说会道,仿佛抹了蜜一样的嘴。而且和时下很多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人不同,他的身手似乎也很不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如此,倒也难怪会让陆家的两个女儿都为之倾倒。
不过在拥有众多优点的同时,他在感情方面却也确实总是摇摆不定,这也是后来造成很多悲剧的一大原因。
与此同时,何书桓身上还有一个让王雪琴十分不喜欢的特点,那就是当他遇到他眼中的不平事的时候,总是习惯第一时间用武力去解决。
对于那部电视剧里的某些剧情,王雪琴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留有十分深刻的印象,其中的几个片段,就是何书桓拉着杜飞或者尓豪一起,在大街上、舞厅里、小巷子里和人大打出手的画面。
那些被无辜牵连的群众,被影响的生意,被砸坏破坏掉的东西,电视剧里似乎都没有提到何书桓和杜飞他们究竟有没有善后。
尤其是在何书桓和依萍闹失恋,整个人都像个失足小青年一样在街上乱闯,在撞到人之后不仅不道歉,反而像人家欠他了一样和人家大打出手,结果被揍得七荤八素,最后被杜飞和如萍找到,亮出记者的身份表示他们不是坏人之类的情节,更是让王雪琴啼笑皆非。
这也就是百年前这个信息传播不发达的年代。
换到百年后那个信息爆炸的年代,你早上出门内裤不小心夹在裙子里的照片,没准都会在刚进公司门的时候,发现被顺手拍到的路人扔到微博上疯狂转载了成百上千次。
如果何书桓和杜飞在百年后,那么估计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和那些打手的身份信息就都会被广大网民人肉出来。
王雪琴几乎连网络水军在各大论坛爆料的题目都能想象得出来——《疯狂的黑社会势力,当街砍人为哪般?》、《论记者行业的职业操守》、《申报记者为何这般叼?》《818那个叫何书桓的nb记者》、《菜场小贩们的血泪书》……
不要意外,当初她看到自家儿子被微博上人肉扒皮出高富帅身份的时候,已经对网络水军的能力有了相当大的了解。
这种事情,在后世简直不知凡几,而类似事件的解决办法,也大多是单位领导先出来对受牵连的无辜群众道歉,再强调一下本行业的职业操守,最后再对相关人员进行通报批评以及进行处罚,至于是直接开除还是雪藏,全看人民群众的反应激烈与否,以及当事人的后台够不够硬。
但总归,这个人在这个行业以及人民群众的心目中,已经留下了一笔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黑历史。
所以何书桓和杜飞应该感谢这个信息传播速度如此不发达的年代,放在百年后,哪里容得他们如此嚣张?!
王雪琴的一番话,让陆如萍和陆梦萍怔了半晌。
陆梦萍本就因为听说如萍之前因为被何书桓塞了胶卷的事情,而对何书桓没什么好印象,现在听王雪琴这么一说,更是觉得这两个人有点怪怪的。
虽然她从小锦衣玉食着长大,但也并非真的不食人间烟火。出门在外时在大街小巷里,衣衫破烂的乞儿几乎遍地都是,所以她自然清楚,很多人家的日子都过得远不如自家好,甚至过得十分艰难。
所以在回过神来之后,陆梦萍忍不住问王雪琴,“妈你说,如果他们真的不赔偿的话,那那些卖鸡蛋的人家里,是不是真的会饿肚子啊?”
“那当然,”王雪琴笑着看了她一眼,“那一筐鸡蛋别看看着数量不多,也就三四十个,却有可能是人家全家攒了一个多月才仅得了那么一点。”
说到这里,王雪琴不禁正了颜色,“所以你们平时出门在外也要切记,千万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兴起而随意给人添麻烦,就算真的惹了麻烦,也要及时补救和赔偿,千万不能随意把苦主扔在一边。”
王雪琴坚信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轮回。
你今天造下的业,没准明天就回以另一种形式回报在你身上,所以在很多时候,她都希望能够与人为善。
就像她一朝变成了王雪琴这个人,就要好好对待她的儿女和家人。王雪琴曾经惹下的那一摊子烂债和麻烦,如今也需要她去一一解决。
这是她占了王雪琴身子的代价,所以她也不会心生怨怼。
只是她也从来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我也不用对对方手下留情。
这是她一向的处事原则。
陆如萍本就是个极富有同情心的心性善良的女孩,虽然一开始因为对何书桓和杜飞颇有好感,所以在听到妈妈和梦萍对那两个人有微词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
但是,在听完妈妈那一连串的疑问之后,她的心底,在对那些被无辜牵连到的民众感到同情的同时,也暗自暂时打住了对何书桓和杜飞的好感。
她想,如果下次遇到那两个人的时候,一定要问一下他们,究竟有没有在事后去进行善后工作。
如果有,那么多少可以说明这两个人起码还有些责任感。
如果没有……
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陆如萍心底祈祷着,但愿今天新认识的这两个朋友,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这天晚上,直到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都被浓墨重彩的云朵覆盖,陆尓豪才一身风尘仆仆地回到家。
好在客厅里那时几乎没有人,只有张妈在用鸡毛掸子打扫家具。虽然对他那一身狼狈感到诧异,却也在他的示意下并没有惊动家人。
回到房间洗了个澡,陆尓豪趁着洗澡的功夫,在脑中细细整理了一番今天的收获后,这才在收拾好自己的仪容后,敲开王雪琴的房门。
“回来了?”丝毫没有意外陆尓豪会在这个时间出现,王雪琴笑着招呼他过来坐。
如萍和梦萍已经回房做自己的事情去了,所以这个房间里,现在只有刚刚送燕窝过来的阿兰一个外人。
让阿兰拿了条干毛巾过来后,王雪琴就先让她出去了。
顺手把毛巾扔给尓豪,让他擦擦还在滴水的头发后,王雪琴才问陆尓豪,“你今天去李副官家了?”
陆尓豪擦头发的手顿了顿,隐藏在毛巾下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当然,不知道有句话叫‘姜还是老的辣’么?从你小时候和隔壁家小姑娘抢棒棒糖开始,我就告诉你凡事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昨天你都知道李副官家的事情了,今天要是还没采取什么行动,我才会担心当初是不是抱错了孩子,怀疑你是不是从我肚子里蹦出来的。”
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实在和之前在如萍梦萍两个女儿面前时的淡定南辕北辙。
好在陆尓豪早就习惯了妈妈在自己面前这幅嘚瑟的样子,倒也没什么意外,反而因此而生出一股久违的亲切。
毕竟虽然明知道现在在面前的是自己的妈妈,但彼此和百年后的形貌体态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时候看到面前这个和记忆中的妈妈完全不同的女人时,他还是会忍不住有一丝迟疑。
好在不管外在怎么变化,妈妈那种独有的气质倒是别人模仿不来的,就比如她现在这副小女孩般得意的样子。
明明实际年龄都那么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应了那句老小孩小小孩。
想到这里,陆尓豪脸上的表情不禁微微放松下来,唇角也染上了一丝隐约的笑意。
“不错,我今天确实去了李副官家。”干脆利落地承认了之后,陆尓豪思考了一下,这才慢慢解释道,“今天我跟着如萍一起到了陆依萍和她妈妈住的地方。虽然在陆尓豪的记忆里对那里有些印象,但为了以防万一,总还是去要认认路的。”
见王雪琴颔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后,陆尓豪才继续道:“而后我跟着傅文佩,一起到了李副官家,也算认了个门,起码以后如果要把他们一家送走的时候,也不会找不到人。”
想到李副官家当时那混乱的样子,以及后来在街坊邻居中打听到的事情,陆尓豪皱了皱眉,“李副官一家的作息还算规律。每天早上三点半起床,李副官四点出门拉车,中午为了省钱所以会在十二点到一点之间回家吃饭,然后继续拉车,到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
“他的夫人玉真,每天早上在送走李副官后,会照顾可云吃饭,然后在街坊邻居中接一些洗衣服和针线类的活。她的生活基本围绕着可云,因为可云生病的关系,所以她要一直在家照顾。不过这个人的性格比较软弱,面对没发病时的可云尤其心软,所以经常会把可云放出去,可云也因此经常惹祸,前几天就有这么一桩,他们家也因此时常捉襟见肘,陷进入不敷出的困境。”
所以傅文佩的钱,才总是不够用。
这点,陆尓豪和王雪琴都心知肚明。
“他们家周围的人,有五家已经因为害怕牵扯麻烦而搬离,剩下的三家,因为条件只能留在那里,平时和李副官家没什么往来,对李家也十分厌恶冷淡。”
至于那些可云未婚先孕,有人想强抢可云去做小妾,还有李副官和一个衣着普通却有一股子大家闺秀味道的已婚妇人时常走动之类的八卦,陆尓豪干脆提都没跟王雪琴提。
本就是与妈妈无关的事情。
王雪琴听着这些详细到具体时间的信息,倒是也没什么意外。
估计儿子查到的事情,应该远不止这些。
不过儿子一向有分寸,所以她倒是也没有刨根问底的打算。
只是现在打探到这些,也顶多算是未雨绸缪,他们手里现在一没有可用的人,二没有可以把李副官一家弄出上海的关系,所以当务之急,是要迅速在隐瞒着陆老爷子的情况下,暗自开辟出一条可以让这件事顺利进行下去的势力来。
该说陆尓豪不愧是王雪琴的儿子,虽说古语有云知子莫若母,但同时,他对于王雪琴的了解也几乎不差分毫。
几乎在王雪琴刚刚想到这些的时候,陆尓豪就直接对她问了出来,“妈,你手里现在,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第29章 雪姨很忙
陆尓豪提到的问题,也恰好是王雪琴最近一段时间仔细考虑过的。
陆家的人口说复杂也复杂;但说简单,如今倒也只剩下在上海的这么几个人。
而当初从哈尔滨跟着一起来上海的大部分人,如今也早已经走的走散的散;家里目前的下人;也只剩下阿兰,张妈;司机老张和他们的儿子张建业。
阿兰负责端茶倒水;伺候穿衣跑腿之类的活计;张妈则是厨房的掌勺;闲暇时也帮着扫洒,老张和儿子张建业则负责开车和陆家需要出力的粗活。
这几个下人几乎整天都在围着陆家的一大家子人转;除了张建业以外,其余三人根本就离不开陆家。
沉吟了一下;王雪琴对陆尓豪道:“张妈和老张的儿子张建业,今年已经三十三了,按照以前的说法,算是陆家的家生子。这人没怎么读过书,也没什么野心,但人还算老实,调教一下应该能用得上。”
在现有人力资源几乎为0的情况下,就算有一点潜力的都不能轻易放过。
不过,张建业虽然可以栽培,但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很多事情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也是如此,而糟糕的是,他们现在最缺的恰巧就是时间。
陆老爷子在上海虽然也有些朋友,但这件事必须瞒着陆老爷子进行才可以,不然一旦被他发现他们母子俩打算有什么大动作,估计陆老爷子第一时间就会来跟王雪琴要存折查账,到时候一准儿闹个天翻地覆,这实在有违王雪琴的初衷。
魏光雄那边也是想都不用想,那就是个只进不出的貔貅,而且如果被他发现王雪琴有要赚钱的动作,没准会猜到王雪琴有一脚踹开他的打算。
这也是十分冒险的事情,所以也不行。
至于其他人……
“曹老爷子一家,你觉得怎么样?”沉吟了一会儿后,王雪琴对陆尓豪道。
陆尓豪意外地挑了挑眉。
对于那天来给王雪琴看病的老中医,陆尓豪的印象还算不错,但也仅止于此。
在原主的记忆中,对曹老爷子最深刻的印象也就是一晚小时候避之不及的苦涩药汤。
不过既然妈妈这么说,自然有她的道理。
简单思索了一下,陆尓豪对王雪琴点了点头,“明天我把曹老爷子叫来给你复诊,妈你可以和他好好谈一谈。”
王雪琴颔首,算是应了下来。
如果没记错的话,曹老爷子当初是带着妻儿、儿媳妇还有孙子一起过来的,如今也已经有四个年头了。
对于曹老爷子的儿子,王雪琴依稀还有些印象。
当初陆家有人生病,又恰逢曹老爷子也病倒的时候,就是他的儿子曹向东过来给人看的病。
一剂药下去,很快就药到病除,并不比他父亲来得差,所以王雪琴这才对曹向东有了些印象。
王雪琴自然看得出来,曹老爷子对她的感激,尤其是在这次的小产事件中,如果曹老爷子在陆老爷子面前卖上王雪琴一笔,估计儿子现在见到的,没准儿就是自己的骨灰了。
而既然他没有告诉陆老爷子,那么从那时起,曹老爷子就已经站在了王雪琴的这条船上,无论如何也再没有可以分道扬镳的可能。
值得庆幸的是,曹老爷子的骨子里,至今还保留着中国读书人一脉相承的风骨和忠诚,所以王雪琴才会在儿子问起有什么人可用时,第一时间想到那位老人。
凭她多年识人的经验来看,那位老人绝对不像他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等陆尓豪把今天的行程和想法都交代了一遍之后,王雪琴才斟酌着,把今天家里发生的另一件事情告诉给了尓豪。
“儿子,今天……魏光雄有打电话过来。”轻描淡写地说完这句话,王雪琴果然立刻就看到自家儿子狠狠皱起眉头。
对此,她也有些无可奈何。
魏光雄和原本的王雪琴都是人精一般的人物,深谙暗度陈仓之道,所以每次魏光雄想接王雪琴出去的时候,都会让手下的女佣打电话到陆家,伪装成是王雪琴在外的姐妹淘,以打麻将三缺一为暗号,示意王雪琴出门赴约。
今天这个电话,也是如此。
王雪琴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且从原主和魏光雄以往约会的日子来算,如今已经晚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晚了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壳子里的魂换了一个,再加上王雪琴身体虚弱,不便出行,所以才没有按时去赴魏光雄之约。
当然,原本的王雪琴在得知魏光雄是因为陆家的钱财才对她虚与委蛇后,就已经彻底绝了对这个人的念想,所以才会那么狠绝地在暴雨里刮掉肚子里的肉,现在换成是她,自然更加不可能和魏光雄再有什么牵扯。
但这并不是她想不要就可以不要的事情。
魏光雄对现在的王雪琴和陆尓豪来说,都是太过危险的人物。
所以只有先暂时稳住了这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王雪琴和陆尓豪才有时间去培养自己的势力,才能达到彻底从生活中拔出这颗毒瘤的目的。
眼看着儿子的眼中风云变化,眼底也有狠戾的颜色一闪而过,王雪琴安抚地拍了拍儿子的手,“别急,你妈我现在暂时还没事。今天我在电话里已经和那边说了,前一阵子淋了雨,再加上旧疾复发病得厉害,估计得有三五个月才能养好,所以暂时还不用太过担心那边的事情。”
当然,因为王雪琴的身体一向很好,所以冷不丁忽然病种这么就不能出去见人,估计魏光雄心里也多少会起疑。
不过就算他派人去查,估计也查不到什么不对的地方。
王雪琴小产的事情,知情人统共也才那么几个,而这几个人,也恰巧都可以说是王雪琴的心腹,和魏光雄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所以多少顾忌着王雪琴反应的魏光雄,必然什么也查不到。
王雪琴太了解自家儿子,即使平时再冷静到近乎冷酷,这孩子在面对会危害到她的事情时,也难免会失去方寸。
而在这种时候,了解他甚深的自己,就必须作为儿子悬崖勒马的那根缰绳,及时打消他那些冲动的想法,以免真的发生什么她不愿意看到的事。
“你放心,我们母子俩都会好好的,所以,答应妈妈,无论在做什么事之前,都一定要和我商量一下,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看着王雪琴眼中溢满的担忧,陆尓豪心底一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他不想让妈妈担心。
只是,在告别王雪琴,关上房门离开的那一刻,陆尓豪眼底的黑暗才终于弥散开来。
当初妈妈也曾对他说过,在没看到他娶妻生子,让她抱上小孙子小孙女之前,她一定会长命百岁,好好地活着。
结果却那般惨烈到让他现在回想都几乎不堪重负。
他的生命里,已经只剩下妈妈这么一个亲人。
所以,他可以什么都听妈妈的,只为了不失去她。
却只有在事关妈妈安全的问题上,也只有这么一件事,是他绝对不会让步的底线!
陆尓豪回到房间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一个让他略有些意外的人。
穿着睡衣的陆如萍,正神情沮丧地在他门前来回打转,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
想起片刻前妈妈在跟他闲聊时提到的事情,陆尓豪心思一转,就已经大概清楚了陆如萍的来意。
第30章 雪姨很忙
陆尓豪看到陆如萍的时候,对方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他。
只略微犹豫了一下;陆如萍就对陆尓豪道:“尓豪,我可不可以和你谈一谈?”
陆尓豪点了点头,推开房门,示意陆如萍有话进房间说。
等陆尓豪把门关上,两人坐在陆尓豪房间的茶桌两侧后,陆如萍才咬着嘴唇,试探地问陆尓豪,“尓豪,你的同事里面,是不是有两个人,叫何书桓和杜飞?”
陆尓豪微微挑了挑眉,还没等说什么,就又听陆如萍有些急切地道:“就是你以前对我说过的那两个,和你一起并称为‘三剑客’的何书桓和杜飞啊!”
见状,陆尓豪有些莫名地笑了笑,“我知道你说的是他们,他们怎么了?你怎么会忽然问我他们的事情?”
陆尓豪并不打算告诉陆如萍,自己已经从妈妈那里得知了陆如萍今天与何书桓、杜飞的相识。
因为越是这样,他接下来要说的那些话;才越有说服力;而不会被如萍看出他和妈妈早就通过气。
陆如萍简单说了下今天发生的事,倒是没有像下午在王雪琴房间时讲得那么绘声绘色;只大略陈述了整件事情的发生;而后问陆尓豪,“尓豪,他们既然是你关系很好的朋友,那他们的人品一定也应该不错的,对不对?”
陆尓豪沉吟了一下,“过去我和他们的关系确实不错,不过最近这半年以来,我和他们的交集并不算多。”
“为什么?你和他们闹别扭了吗?”陆如萍好奇地看着陆尓豪。
陆尓豪摇了摇头,“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人各有志,我要做的事情和他们不一样,所以自然渐渐就疏远了。”
这半年来;在和妈妈重逢之前;他对任何事物都几乎生不起任何兴趣,所以在面对几乎时刻都神采奕奕的何书桓和杜飞的时候;自然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尤其这两个人还十分能折腾,和他骨子里喜静的性格实在相差甚远;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和他们一起跑新闻的时候,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
几次过后,陆尓豪自然对那两个人敬而远之。
虽然他也知道,何书桓和杜飞本性都很好,但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气场就是合不来,他也不想勉强自己,自然就放任自己和那两个人渐行渐远。
不过,既然今天陆如萍主动来问他,他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他可是从妈妈那里听说过陆如萍和何书桓之间的孽缘的,所以自然也和妈妈一样,都抱着一巴掌拍死这刚冒头的孽缘苗头的想法。
唇角勾起一抹原主式的笑容,陆尓豪继续道:“何书桓和杜飞人都还不错,何书桓样貌英俊,性子也温柔,所以在女人当中十分受欢迎,杜飞则总会惹上莫名其妙的麻烦。”
见陆如萍在听到何书桓的名字后,眼睛瞬时亮了不少,陆尓豪心底沉了沉,面上却露出一丝促狭的笑容,“怎么,大晚上特意跑来跟我打探这两个人,难不成你还真看上他们两个中的谁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啊?!”陆如萍羞赧地瞪了陆尓豪一眼。
就见陆尓豪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没看上最好,我可告诉你,如果以后遇到这两个人,可千万给我离他们远一点。”
“为什么?”陆如萍真有点好奇了。
“杜飞也就罢了,估计你看上的也不是他。”不经意似的说了一句后,陆尓豪毫不意外地看到陆如萍脸上的红晕扩大了几分,装作没看到继续说道:“何书桓的话,他的家庭出身不错,父亲是南京的外交官,和我一样是个公子哥。那人的性子很不错,做朋友也讲义气,但是在对待女人的方面,还是有些地方让我看不上。”
陆如萍心底咯噔一声,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难道……他很会玩弄女孩子的感情?”
陆尓豪摇头,“哪有,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没看他交过女朋友。”
见陆如萍松了口气,陆尓豪及时补上一刀,“但和他交好的女生却有很多,其中不乏他的追求者,他对这些女生都很温柔,几乎一视同仁。”
“那有什么不好?”陆如萍有些疑惑。
陆尓豪用看朽木的目光看陆如萍,“这你就不懂了吧?何书桓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危险的,尤其是对你这样从没谈过恋爱的女孩子。”
“你看我,虽然我的女朋友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换,但我在每次谈恋爱的时候,都对对方一心一意。何书桓则是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方式对待那些喜欢他的女孩子,他这样,一面拒绝她们,一面却又总是时不时地关心、照顾那些女孩,让她们总因为心生侥幸而无法彻底放弃他。”
“这种博爱式的温柔,你难道不觉得,比直接彻底的拒绝还要残忍么?”
见陆如萍的神情还有些懵懂,陆尓豪倒是并不着急。
经过今天妈妈和自己三番两次的提点,陆如萍心底就算原本真的对何书桓有了好感,估计也已经被这后续而来的巨大信息量给淹没得差不多了。
就算以后再遇到何书桓,她也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自己今天说的这番话。
而何书桓,又确实是那样一个没办法对爱慕他的女人冷酷到底的男人。
想来以陆如萍的聪慧,再加上对自己这些话的印证,再对何书桓泥足深陷的可能性应该不大。
而且,他也会一直在旁边看着,不会让他们两个有生出任何暧昧情愫的可能。
第二天上午,曹老爷子就在陆尓豪的相邀下,以为王雪琴诊脉为由,再次造访了陆家。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请假太过频繁,所以陆尓豪在老总的夺命连环催之下,已经按时上班去了。
王雪琴的卧室内,在曹老爷子为她诊脉过后,王雪琴挥退阿兰,这才和曹老爷子说起今天特意叫他来的目的。
“曹老,你大概也猜到了,其实我今天让尓豪叫你过来,说是为了诊脉,其实是另有其事。”
曹老爷子捋了捋胡须,仍旧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样子,笑着道:“老夫早就和夫人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夫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王雪琴笑了笑,“你也知道,我没怎么读过书,所以那些文绉绉的话,我说着也觉得别扭,干脆就直说了。”
略微沉吟了一下,王雪琴才继续道:“其实是这么回事儿。你是知道的,我虽然有四个孩子,但已经成年立事的儿子,却只有尓豪这么一个。尔杰现在还太小,暂时也指望不上什么,如萍和梦萍早晚都要嫁人。”
“陆家现在虽然看着仍旧门庭光鲜,但靠的却一直都是老爷子当初从东北带来的那些积蓄。俗话说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毕竟是一群孩子的妈,总要为他们的未来想一想。”
“尓豪现在在报社工作,虽然听着体面,但一个月累死累活下来,却也只能赚20块大洋。我也不怕你笑话,尓豪虽然已经毕业一年多,却一直也没断了从家里拿钱的习惯,不然估计连请女朋友吃饭的钱都没有。”
“所以我想,在我和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总要为尓豪找些营生。一来能让他明白赚钱的辛苦,二来则能让他好好锻炼锻炼,趁着我们还在的时候,如果出了什么纰漏,也能在一旁帮衬着些。”
说到这里,王雪琴顿了顿。
曹老爷子一直听着王雪琴的话,时不时点点头,见王雪琴停了下来,才说道:“能有夫人这样为孩子着想的母亲,是几位少爷小姐的福气。”
王雪琴笑了,“行了,我这人什么样,您还不知道吗?说实话,我今天找您来,是有事想求您帮忙。”
简简单单的由“你”变成“您”,王雪琴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
曹老爷子捋胡须的手顿了顿,这才道:“夫人请说。”
王雪琴真诚地道:“我虽然有心想支持尓豪自己去闯出一番事业,但从我进了陆家的门开始,就清楚老爷子在家里积威太深,以至于就连现在的几个孩子,在面对老爷子这个父亲时,都几乎不敢有丝毫反驳的声音。”
“尓豪在刚毕业的时候,也曾想过要自己开创一番事业,但在当时就被老爷子以不看好为由,直接胎死腹中。”
“而现在,尓豪出社会也已经一年多,在报社工作,见到的人情世故也已经不少,心性也沉稳了许多,所以我想,或许是时候该让他自己做些什么了。”
“不过这件事,必须瞒着老爷子才行。”
“尓豪和我商量过了,他是希望,等真正做出一番成绩来的时候,再告诉老爷子这件事,所以在那之前,我们都要为他保守这个秘密。”
“这是自然。”曹老爷子点了点头,“那么夫人所说的,要拜托老夫的事情……?”
“我是希望,您老能不能给尓豪介绍一个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绝对可信的人选。我毕竟是个整天在家的妇人,出门接触的也大多是和我一样整天闲在家的太太,这种事也不方便说给她们听,要是她们知道了,估计她们的先生也会知道,传到老爷子的耳朵里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思来想去,竟然只能厚着脸皮拜托您老了。”
这番话王雪琴说得恳切,把一个为孩子担忧的母亲的心情显露得淋漓尽致,让曹老爷子心底也不禁微微一动。
从前他虽然心底对王雪琴一直充满感激,但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其实他并不怎么看得上王雪琴这个女人为人处世的方式。
单说她背着陆老爷子在外面找男人这一点,就让同为男人,受了一辈子儒家教育的曹老爷子生出一分轻视。
但同时,又因为两家的利益从属关系,而不得不和王雪琴绑在一起。
今天,却在听了王雪琴这番肺腑之言后,对这位陆家的女主人,产生了不少改观。
不过,这位夫人果然,就算现在是一副求人的姿态,也丝毫不掩藏自己那颗玲珑心肝。
“能够助他一臂之力的绝对可信的人选”,光说这滴水不漏的话,就让曹老爷子心底忍不住叹服了一声。
看来这位女主人,今天既然能这么确定自己能够帮得上她的忙,必然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而他身边这样的人选,除了一起从东北跟来的独苗曹向东之外,又怎么还可能有其他人?
“夫人,请容老夫回家再考虑考虑。”沉吟了一番后,曹老爷子还是没能立刻答应下来,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得回家和儿子商量一下再做定夺。
“那是当然,一切都麻烦您老了。”
送走曹老爷子后,王雪琴才微微松了口气。
至少从曹老爷子的反应来看,这件事应该有门儿。
毕竟她可是早就打听好了,曹老爷子的儿子现今已过不惑之年,最大的儿子都已经二十三岁,却一直庸庸碌碌,并没有什么建树。
而她和儿子需要的,恰巧就是这样一个在年龄和阅历上能够镇得住场子,却同时又能够对他们抱有尽可能大的忠诚的人选。
其实如果可以,王雪琴最想挖墙角的,是曹老爷子本人。
只可惜一来老爷子年事已高,不适合奔波操劳,二来曹老爷子的目标太明显,容易被陆老爷子发现。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这边能做的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看儿子的表现了。
想到这里,已经送走曹老爷子多时的王雪琴卷了卷被子,又躺会床上睡了个回笼觉。
这天的申报总部,所有员工都几乎噤若寒蝉。
原因无他,只出在才进了报社一年的新员工何书桓和杜飞身上。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在大周末的休息日跑去大上海采访秦五爷,之后不仅弄坏了相机,竟然还惹了一大串麻烦——
午饭过后没多久的时候,申报总部就冲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男男女女,他们当中,有昨天被何书桓和杜飞连累受伤的公交?</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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