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几个时辰呢,一会天便黑了,良宵苦短,还望三少奶奶和三少爷莫要蹉跎了,婆子我也该知趣些的。”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一串令晟语蝶鸡皮疙瘩直冒的笑,她那样的话,若是换做从前,晟语蝶恐怕早都羞红了脸面了,可如今听在耳朵中,却是全然的不同,那意思是再明显不过的嘲讽,似乎她当真是一个荡妇一样,时时刻刻都要想着那些男女之间才有的事情。
这样想了,晟语蝶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很想立刻拉着平修锦去验证了自己的纯真,可思来想去,渐渐平缓下了自己的怒火,这才发觉平修锦是同她一样的再发呆。
晟语蝶看得出平修锦抓着那方绢帕的手在微微的抖着,看着这画面,晟语蝶第一次强烈的恨起了晟语雁,以前她也厌烦着晟语雁,只是因为晟语雁竟然因为一己之私害死了自己的亲妹妹,这样的女人,怎么能留给她什么好印象,现在她却觉得这恨已经开始达到极致了,因为自己现在的尴尬,全凭那个女人所赐。
“相公,你在想什么?”
咬着牙叫醒了还在沉默着的平修锦没,晟语蝶现在已经没有了叫他名字的兴致,只是想知道,自己在这个男人心中是怎么的人,若是在他眼中的自己是污秽不堪的,她或许会立刻休了他——人在气头上,想法都是很偏激的。
出乎晟语蝶预料的,平修锦只是淡淡的笑,语调还是那般的轻柔,“没什么,早饭想必你是没吃的,这晌饭的时辰也过了许久了,你早该饿了吧,我们先吃交杯酒,随后用了饭之后再说旁的。”
瞧见了平修锦的笑容,出乎意料的是晟语蝶竟感觉自己的怒气一瞬间平缓了很多,回到那简陋的桌子边,这个时候晟语蝶才打量起来他们的新房,房间并不大,甚至比她的竹烟阁的卧室都小了许多。
那卧床上的被褥倒是新换的大红鸳鸯被,可也只是寻常的棉布料子,床铺不算太大,容他们两个人睡,并不见得宽敞,床是镶嵌在墙壁里的,床外侧的上沿有泛黑的木雕格子做装饰,两角缀着厚重的素布面的帷帐,窗户上也有贴着红色的喜字,看得出这喜字还是用过心思的,不过剪裁的方法似乎有些粗糙,偶尔还有错剪的地方,想来并不是善于这方面的能手,窗下的地上堆着两个大木箱子,这种箱子在现下是很常见的,一般都是装衣服的木箱,靠拐角处有一个木架子,上面有两对硬木的烛台,烛台中插着大红的喜烛。
这房间里也就这么几样东西了,平修锦见晟语蝶把目光停留在了那窗上的红喜字上,面上微微泛起了红,轻柔的说道:“那双喜是我亲自剪出来的,样子有些粗,你可莫要笑我。”
平修锦出了声,竟把晟语蝶的注意完全吸引了去,她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盯着平修锦,良久才笑着说了起来,“原来你的手竟然这般的巧,想来这东西该是你第一次做的,竟如此的精致呢。”
听见了晟语蝶夸赞自己,平修锦是愈加的不好意思了,连忙用桌前的酒水遮掩,笑着说道:“我们还是喝交杯酒吧,昨夜有些累,喝完了,也好早早的休息。”
平修锦说这话的时候,本没有别的意思,可他说完之后,再看晟语蝶娇艳的脸,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连忙解释,“语蝶,你别误会,我没有,没有那个意思。”
晟语蝶来到平修锦身边站定,低下头去,给自己和平修锦分别斟满了酒,然后把给平修锦那杯酒递到他的手中,自己也端起了酒水,目光灼灼的看着平修锦,表面还是笑着,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她此刻心中是多么的紧张。
“修锦,既然要做夫妻,想来我们也该把话说清楚了。”
平修锦略微的挑了挑眉,不解的问道:“什么话?”
“就是你对我的认知,在你心中我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平修锦略一思考,随后便说了起来,“晟家二小姐,早年便有莲花仙子的名头,这莲花有出淤泥而不染之美名,原本我是不信的,可那日秋阳之下,我与莲花池畔见了小姐,一瞬间当真有了莲花入化的错觉,随后与小姐言谈,遇上了那个陆尘仓,见到了小姐是如何待他的,才明白小姐之莲花美名并不空得,我能能娶到如此女子为此生最大的幸事,小姐你说在我心中是个怎样的形象?”
听罢平修锦的话,晟语蝶已是全然的感动,可还是执拗的问出了口来,“如此说来,你当初便是知道了我的声誉的!”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白绢试贞
见了晟语蝶执意要问,平修锦面上又现出了一抹尴尬,可还是说出了起来,“这些在坊间多有流传的,特别是二哥定下婚事的前后,偌大的京城中,若是要找到不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很难。”
听了平修锦的话,晟语蝶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当下已经心中已经有了八九不离十的肯定,当初七儿也说过的,晟老爷和晟夫人当这件事是家丑的,言明不准声张,可京城中却传得个沸沸扬扬、尽人皆知,特别是时间那般的集中,不必多加思考,也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的。
心下已经有了了然,这当口晟语蝶是更加的难受,把眼睛对上了平修锦,冷冷的问出了口来,“既然你也知道了这事,还敢来娶我,不怕被人戳断了你的脊梁骨去?”
平修锦看着晟语蝶微微泛红的脸,便已经知道她是恼了,也不与她扯些别的,口气一派的柔和,“语蝶,虽然他们那样的说了,但是上次我去你家的时候遇见了你,便已经知道那些大概不是事实,不管外人怎么说你,我只知道,见了你之后,我别无他想,只是希望能与你在一起,好像在二哥迎亲的那日,我似乎就见过你,但那个时候我不敢肯定自己真的有见了你的人,那日真的见了,回返之后便茶饭不思了,又怎会去计较那些没边没沿的事情去。”
听见了平修锦并没有变调的语气,晟语蝶倒也平缓了声音,细细的想着他的话来了,他说了什么,在平修祺结婚的那日,他便见过了自己,那是否代表着,当初她是没有看错的。
这样想了,方才的阴云罩顶也消散了去,盯着平修锦的眼睛,居然伸出了手来,两手各伸出拇指和食指,余下的并拢缩进掌心,两手一反一正,食指与拇指抵靠在一起,对上了平修锦的眼睛,这一遮挡,也只能看见了平修锦那双漆黑的眼了。
晟语蝶觉得心头又是一阵乱跳,慢慢的放下了手去,虽然晟语蝶的动作奇怪,可是平修锦却是没说什么的,只是静静的看着晟语蝶与自己咫尺间的距离,鼻翼间似乎还能闻见晟语蝶身上若有似无的清单香味。
等着晟语蝶放下了手去,才发现了平修锦灼灼的目光一直未离她脸上,这才有了羞涩的觉悟,连忙退后几步,脸上早已经绯红一片。
晟语蝶脸上的变化怎能逃得出平修锦的眼,未免晟语蝶愈加的尴尬,平修锦别开了自己的眼睛,小声的说道:“语蝶,旁的事情先莫要去想,还是先用饭吧,时间久了,饿伤了身子就不妥了。”
听见了平修锦的话,晟语蝶这才想起她们之间接下来若无意外要做的事情,心头一阵乱跳,可还是要确定自己的答案,遂喃喃的问着:“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相信我是清白的么?”
这不是晟语蝶第一次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再一次又一次的不确信之后,平修锦心中对晟语蝶的担心多少也有了些了然,她这是在等一个答案,平修锦知道这个答案对于他们今后的相处至关重要,看得出晟语蝶紧张,平修锦倒也笑了起来,语气轻柔的说道:“若是不信你,我又怎会娶了你。”
只一句话便让晟语蝶生出了满腹的感动,这样的事情,就算到了那样开明的二十一世纪去,也很少会有看得开的,而却能在平修锦这样的接受了那种刻板教育的人口中听见,晟语蝶心中暗自庆幸着,老天待她还算公平的,至少让她遇见了个这样的男子,抛开好看的外貌不说,单单这份情谊,就够她回味一生的了。
又端起了方才放下的酒杯,低垂着头说道:“你我吃酒吧。”
平修锦也是微微的笑着,随后轻快的端起了晟语蝶方才为他斟满的酒杯,伸出了胳膊,晟语蝶见状,明白他的意思,把自己的胳膊轻轻的环绕在了平修锦的胳膊间,因两个手臂相缠,若是要喝酒,这头势必要靠得很近,待到两个人各自饮下自己杯中的酒之后,胳膊还未缩回,禁不住的双双抬起了头来,这一刻,两个人的目光如此之近,似乎能把对方呼出的气与自己的合成了一团,在两个人之间环绕着,久久不退。
两人对视了一阵,外头有过路的人偶尔发出的招呼声,这才让平修锦和晟语蝶不自在的别开了脸。
晟语蝶侧着耳朵,似乎要听清楚方才是谁发出的声音一般,倒是平修锦尴尬的又说出了口来了,“实在是抱歉的,我住的院子仅仅与下人们的宅子一墙之隔,所以这里偶尔能听见有歇息的下人路过的声音。”
晟语蝶皱了皱眉头,心中愈加明朗这个平修锦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地位了。
平修锦小心翼翼的看着晟语蝶的表情,随后轻声问道:“得知了我的处境,你会不会感觉到后悔,我这话说了,你莫要生我的气来,其实我倒是有些开心前阵子坊间的传闻的。”
平修锦说道这里顿了一顿,见晟语蝶不解的颦紧了眉头,这才又接着说了下去,“凭我的身份,若是真心的喜欢了你,也未必能娶得到你的,你是莲花仙子,而我却是这平家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处处受人挤兑的,我爹自是不会管我,至于平夫人,那更是见不得我的存在,以我这样的身份,怎能妄想娶到你呢。”
平修锦的意思是很歹毒,可是听在晟语蝶心中却带着分欣喜的,虽然这话被平修锦这般说出来,是十分的不中听的,可他既然敢这样说了,便是真的对她交心了,她怎能不动容,低下头去,伸手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也要说出几句应景的话来才好,“都说患难见真情,我现在是相信你要真心的待我了,吃饭吧。”
她这后面原本是有话要说的,可她终究不是个豪放的女子,也只能卡在这个当口,说完之后,便像真的饿了一般,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平修锦见她开始吃了东西,自己也拿起了碗筷,这样单独为他备下饭菜的机会在平日是很少见的,平老爷不在府中的时候,他多半是不能进到主膳厅与平夫人、平修良和平修祺兄弟一同用膳的,自然,平老爷很少在家吃饭,所以多数时候平修锦都是与府中管事的下人们一起用膳,鱼肉也是常见的,可是在平修锦嘴里却是很少有味道的,如今他能与自己喜欢的女子单独享用一桌子的菜,这些曾经是他的幻想,现在怎能不激动了去。
看来看去,桌子中间摆了一盘卤味全鸡,这个是他以前一直喜欢的,却是很少能吃道,想也不想就取下一块鸡腿塞到了晟语蝶的碗里,语调带着一丝兴奋,“你尝尝这个,我一直喜欢的,不过很少能吃到。”
听见了平修锦的话,晟语蝶先是一阵感动,随后又觉得有些心酸,这卤味鸡在晟家就是寻常的小菜,以平家的声势又怎能少见了这样的东西,不过这东西是要看谁喜欢的吧,若他不是被人挤兑的,又怎么吃个喜欢的东西也这么稀奇,就是因为吃不到,偶然间见到了却是先惦着自己的,晟语蝶才更感觉可贵,眼圈已经犯了湿,连忙低头吃起了那卤味鸡腿,只希望能掩饰了自己的尴尬。
一餐饭吃得满是温馨,吃过之后,也没人来撤桌子,晟语蝶心中惦念起来七儿和香秀,总觉得她们此刻不在跟前,并非是像那个姓苏的婆子说得那般轻松的。
冬日夜长,红烛已经点上了好一会儿了,晟语蝶还真的有些累了,平修锦也看出了她的疲倦,小声的让她先上g去。
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是紧张的,不过平修锦觉得自己是男人,男人该有些气度,遂先说出了话来。
晟语蝶倒也顺着他的吩咐去做,坐在床沿上,看着平修锦去吹熄了蜡烛。
等到听见了平修锦的脚步声,晟语蝶听见自己的心跳剧烈了起来。
平修锦站在了床头,晟语蝶竟微微的向身后靠去,许久才听见平修锦温和的笑声,“这喜服不好脱去,让我侍候你脱吧!”
这话更是让晟语蝶紧张了,就是因为紧张,她才愈加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了,硬着头皮说了起来,“也好。”
平修锦只是想找个话题冲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却不想自己竟说出了更让他尴尬的话来,好在晟语蝶并没有怪罪,既然晟语蝶同意了,他又不能变了卦去,遂伸手小心翼翼的给晟语蝶脱去了外头的喜服。
随后的事情就是那般的自然,待到二人衣衫尽落躺在了床上的时候,晟语蝶突然发出了声音来,“那个,你把那方白绢拿出来吧?”
平修锦听了这话,感觉思绪顿时纷乱了起来,声音带着紧张,喃喃的说道:“语蝶,你不必去理会那些人,都是想来闹事的。”
晟语蝶虽然看不见平修锦的表情,却是能想象的出,语调也更加的柔和了,娇笑着说道:“若你不如此,那帮人的嘴恐将更要吃了你我,不如遵照了去,再者白绢试清白的又不单单只我一个,不妨事的。”
其实这些话她在吃饭的那个时候便是要说的,终不好意思说出口,可都要这个时候了,她不说若是错过了,那苏姓的婆子恐又生出别样的话题来,她现在便是要用那本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堵了那群人看热闹的嘴去……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开罪不得
新婚之夜,平修锦处处小心翼翼,在他的体贴中,晟语蝶感觉到了这个男子的柔情,这是第一次具体的体会了男女之间的不同,带着新奇和紧张,她与这个还应该归类到半生不熟的男人有了天下间别于亲人之外的人中最亲密的关系。
天才刚放亮,平修锦却已经爬起来了,他是舍不得离开了这样温暖的被子的,这么多年来,终于在这个季节不再感觉寒冷,可他却不能像别的主子那样赖在床上。
他这边才动了一下,那边晟语蝶已经听见了声音,尽管平修锦的动作是那么的小心,可还是在下床的时候触碰到了晟语蝶的身子。
晟语蝶愈加的觉得脸红,偷偷的拉高了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这般近的距离,她的一举一动又怎能逃得过平修锦的眼睛,他也有一丝的尴尬,可脸上却是挂着再幸福不过的笑容,语调轻柔的说道:“想来我是吵到你了,我已经习惯在这个时间起来了,现在时辰还早,太太还未起来,这奉茶的事情也不必着急的。
平修锦不说这话,许晟语蝶还会再躺一会的,他这样说了,晟语蝶还怎么躺着下,在晟家的时候,她是小姐,何况晟老爷和晟夫人多少对她也算客套的,可这平家是怎样的虎狼之穴,就从昨天那白绢的帕子她心中多少也该有些数了,如此又怎敢有了别样的怠慢去。
僵硬的爬起了身子,这才一起身,就发现了身下窜出来的白绢,上面是惹眼的痕迹,一瞬间又让晟语蝶羞红了脸面,抬高了被角遮住了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似看非看的对着平修锦,喃喃的说着,“那帕子你拿出去一会跟那些好事的人交差去。”
在晟语蝶移动身子的时候平修锦就瞧见了那沾着斑驳红痕的帕子,心中当下就荡起了一阵雀跃,他是男子,得到自己喜欢女子的童贞,心中怎能不自豪,虽然昨夜他已然确定了自己当初是真的没有信错人的,从晟语蝶的各个方面表现他已经有了数,可如此亲眼见了他们亲密之后留下的那般明显的证据,他那份欣喜在晟语蝶面前都不会掩饰的。
可再听了晟语蝶的呢喃,心头愤恨一瞬间又涌了起来,这本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现在却要交由那些粗鄙的婆子说三道四的,还有这些该只是他们夫妻间分享的秘密,现如今却要放在那么多人的眼皮下研究,他心头怎能舒服了去,转过身,闷头坐在了床榻一边,背对着晟语蝶,闷声闷气的说道:“不去,这本是你我之间的事情,却要被那些惹人厌烦的东西品头论足的,只因为我是庶子,说出去心头就是不舒服的,当初大嫂二嫂进门的时候,也没听见他们有过张扬的。”
晟语蝶听着平修锦孩子气的话,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心头倒是升起了一团怜爱,虽然他们还是那样的陌生,可晟语蝶还是遵照了自己心里的指示慢慢的靠近了平修锦,也未理会了自己现在身上根本没穿什么——因为平修锦看不见,她才会如此的自然的伸出自己光裸的双臂,自平修锦宽阔的后背紧紧的拥抱住了他,额头轻轻的抵靠着平修锦,喃喃说着:“把这帕子给她们好了,那些人的心思,你若是不给他们,这口水也要淹死我们的。”
平修锦在晟语蝶靠近的一瞬间身子便绷紧了,感觉整颗心跃动的异常,又听了晟语蝶这样的话去,心中难免生出了感慨,“对不起语蝶,若我也是嫡子,许你也不会遭了这样的羞辱去。”
听见了平修锦的呢喃,晟语蝶不禁收紧了手臂,轻笑出声,“修锦,这事也不单单是因为你的,现在你该明白了,当初我的声誉遭了歹人的陷害,这也便是他们抓着我不放的由头,再者,这种用白绢帕子的事情,也不单单只有对着我来的,只不过有许多你是不知道罢了,好了,不必计较了,只要我们开心就好,若是我们每日这般闷闷不乐的,岂不是逞了那些等着看你我生活难过的歹人的心愿去。”
平修锦伸手抓上了晟语蝶绕在他胸前的手臂,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门外传来了昨天那个姓苏的婆子的叫嚷声,“呦!咱们三少爷这是还没起么,平日这个时候早见了三少爷在院子里忙活了,怎的这娶了媳妇了,到真的成了少爷了,瞧着我这婆子都跟着眼红啊!”
听了苏婆子的话,晟语蝶眯起了眼睛,倒也不再迟疑,坐直了身子开始穿衣,平修锦倒是生出了紧张来了,不知道该去开门,还是留在床边不动,见了他的紧张,晟语蝶穿上了中衣,伸手抓在了平修锦的肩膀上,对着他淡笑着摇头,随后大声说了起来,“外面是苏婶子吧,也难得婶子有心,这么早便来侯着,也不知道府中其他的下人起了没,既然苏婶子这么早便来了,那我也不客套了,昨夜与相公到还真有些累了,这身子上也不舒服,劳烦婶子去前头言语声,说我要沐浴。”
这门外的苏婆子是来等着看好戏的,听了晟语蝶的话,心头怎能舒服了去,她自恃为府里奴仆中的顶头人物,现在竟被一个被大家挤兑的私生子的新妻如此吩咐了去,心中自是不平的。
平修锦听见了晟语蝶吩咐了苏婆子,心中也是一阵紧张,刚要说些什么,又被晟语蝶抢先了去,“怎的,难不成苏婶子不知道我的习惯,那也好,这里便不用劳烦婶子了,就换了我那两个不开事的丫头来好了,这也真是的,都去学了一个晚上了,到了早上都不来侯着,以后少不得要好生的管教了她们去,怎能才进了旁的门,就入乡随俗了,学起那没主没奴的规矩来了呢。”
站在门外的苏婆子也在这平家混了好些年头了,晟语蝶话中的夹枪带棒她又怎能听不懂去,虽然这平修锦再不济事,怎么也算是个主子的,平日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言语上占些上风倒也没有追究的,可今日晟语蝶的话,却是让她心中紧张了起来。
苏婆子也算是阅人无数的了,这一早听了几句话,晟语蝶是何种人在她心中多少也有些雏形的,当即了然,这新来的三少奶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该小心些的,她这么早起来,为得就是那方帕子,得了帕子,佟妈那边怎么也会给些赏的,佟妈有夫人撑着,哪次打赏也没落得下她一整月的月钱,为了那铜子,苏婆子咬了咬牙,决定吞下这口气,在大户人家中,其实下人很少会在意了是不是受了主子的气的,只不过这平修锦被平夫人压着,平日里多半都是受气的命,自己这次居然在她这里讨了晦气,心中多少会有些不舒服罢了。
想到了这些,苏婆子又寻回了笑声,这若是把平修锦当成了主子,她倒也没什么不舒服的,何况忍一忍便能得了那么多的银钱,她是没必要也银子过不去的,遂心平气和了,之后大声的说道:“既然三少奶奶要沐浴,婆子我这便去吩咐了去,三少奶奶稍等。”
待到听见了苏婆子细碎的奔跑声远去了,平修锦才转身看向了晟语蝶,轻缓的解释开来,“这苏婆子两面三刀的功夫了得,她是佟妈身边的红人,佟妈是太太的陪嫁丫头,进府之后嫁了平顺,平顺现在是平府的管家,这府中的大事都是平顺在管着,而后院子里那些丫头婆子的调度都归在佟妈手下,许多事情太太都是不管的,所以这佟妈那边的人,你还是注意些的好。”
这话平修锦自然说得委婉,晟语蝶心中多少也有了数了,心中暗笑着,却原来这平家的场面可是要比晟家大的许多,在晟家也就一个陆姨娘与她有过节的,现在入了平家,就连一个管家婆的身边的红人也是开罪不得的,看来这以后要步步为营才是了。
不过晟语蝶倒还真是不怕这个面上一套,背后一套的苏婆子便是,她瞧得出,这姓苏的婆子是个爱财的主,这样的人,要想对付并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她才会那样的指派了苏婆子去给她做事,一方面是要支走了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婆子,另外一方面便是她听不得那个婆子如此跟平修锦说话,就算是等同身份的人,说话多少也是要注意些的,怎能让一个下人这一早的便来出言讥讽呢!
不过平修锦却是不知道晟语蝶这些想法的,他只是把自己所处的环境告诉了晟语蝶,说完之后又有些局促,因为他猛然想到了自己竟把晟语蝶带入了这样尴尬的局面里了,这今后的日子,便是要晟语蝶同自己一般遭人白眼,想到之后更是不舍,语调也带着一丝忧愁了,“语蝶,我连累了你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恶意中伤
晟语蝶但笑不语,因为外面已经有了细碎的脚步声,大概是方才的出去那个苏婆子又返回来了,不过这婆子的动作还真是快呢。
平修锦还想再说什么,却看见晟语蝶轻摇了摇头,遂默了声,这才听见外面苏婆子的高声叫嚷,“三少奶奶,我已经吩咐丫头们给您备水了,婆子我还有些事情,也便不再这侯着了。”
晟语蝶对平修锦挤了挤眼睛随后扬声说道:“婶子自管忙你的去,稍后给我把我那两个丫头叫来就好。”
苏婆子站在门外,听见了晟语蝶的话,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还惦着那方白绢,方才被晟语蝶那样一说,倒是不敢直接张口提了。
晟语蝶明白她的心思,她心中也清楚着,就算现在不拿出那方白绢来,稍后也会有人来要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再拿出来,恐怕就都是是非了,可她嘴上却不会让苏婆子就这么得了好去,遂高声问道:“婶子自管忙去便好,我知道修锦现在在平家也没什么正经的差事,等我那两个不懂规矩的丫头来之前,就先让修锦帮着我点好了,婶子就不用惦着我这边了。”
苏婆子心中暗自苦叫,这晟语蝶这话说出口来,想必以后府中的人若想平白的支使了平修锦,可要先过了这个新少奶奶的当口了,她知道晟语蝶是晟语雁的亲妹妹,她们姐妹的情况她是不了解的,怎好轻易得罪了去。
思来想去的,还是直接说出了口,“三少奶奶,这些都是自然的,不过我还找三少爷有些事情,可否请三少爷出来一下。”
晟语蝶这下绽开了笑脸,把脸轻轻的凑近了平修锦,轻声说道:“瞧见了没,这苏婆子是急了,好了,我们也不逗她了,你把这白绢给了她吧。”
平修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抓着的白绢,面上一红,晟语蝶虽然表现的蛮不在意的样子,可瞧见平修锦小心翼翼的捏着那沾了她血迹的白绢,怎能泰然自若,连忙转过了身去,轻柔的说道:“好了,你快些打发了那婆子走吧。”
平修锦这才沉闷的应了一声,转身走向门边。
苏婆子见平修锦出来了,脸上笑成了秋菊般模样,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三少爷,那帕子……”
平修锦拿出了帕子,苏婆子喜不自禁的接过去,当着平修锦的面便展开了,看得平修锦脸上又是一红,仿佛那红是他落的一般。
苏婆子看见了那上面的痕迹之后,却是大声出口,“这怎么可能,三少爷,这上头莫不是你故意弄上的红痕吧。”
这婆子一直当晟语蝶有了那样的名声,早就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现在见了这落红,自然是惊诧的,才会忘记了克制。
听了苏婆子的话,平修锦也失了平日里的好脾气,大声呵斥了这苏婆子,“你这婆子说话好没道理,我平修锦怎能做出如此的勾当,这事本就是折辱了语蝶的,你这平白却说出这等话来,这帕子给我,没证据的时候你们要说,这有了证据之后你们还要说,你们就是见不得我好,我是知道的,既然这样,帕子你也不用拿去了,清者自清,你们喜欢怎么说,也便随了你们去吧。”
晟语蝶听见了平修锦扬高了的声音,知道他是生气了,淡笑着走了出来,平修锦恼了,她反倒镇定了,语调听上去也是腻死人的柔和,“婶子,这是说什么呢,竟让相公如此的气氛。”
晟语蝶是边走边说的,人还未至,声先来,苏婆子听了,忙把那白绢帕子卷了几卷便装进了袖管中,对着晟语蝶的时候笑容都是不同的,“婆子我哪敢惹三少爷生气,这也没什么事情了,事情我已经说完了,这便退下了,不打扰了少奶奶和三少爷的正事了。”
她这边才想走,晟语蝶那边又说了起来,“等一下,婶子,稍后劳烦你把我带来那两个丫头给我叫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了她们去。”
苏婆子听了这话,眼睛是转来转去的,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好,这事昨晚晟语蝶也有问过她的,那时候她只知道晟语蝶带来的那两个丫头才进府就被佟妈派来的丫头接去了,昨晚她听了下人们说那两个丫头恐将被分到洗衣房里去了,这话要她跟这新来的少奶奶说,她才不会做那样吃力不讨好的人去,脑子转了转,便想了这么个说法:“三少奶奶,您带来的那两个丫头我是没见的,等着我要是见到了,便跟她们知会声,太太那里还等着我呢,我便先下去了。”
晟语蝶瞧见了苏婆子的表情,只是觉的事情似乎有那里出了什么差池,知道这婆子有些话是不会说的,也不再为难了她,刚好那边已经有丫头来送浴桶和水,苏婆子借着这个空当迅速的撤了去。
晟语蝶回到房中,自然她是不可能让平修锦帮着她的,虽然已经成就了那么亲密的事情,可现下是白天,又怎么好让他再靠近看了通透去,怎么也会有女子该有的羞涩的。
她这边还在忙着,平夫人的院子里已经去了人了,晟语雁平日也过来给平夫人请安的,却是从没有这么早过。
平夫人见了晟语雁,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她以前最宠爱的便是平修琪,这晟语雁也算是借着平修祺的光,加之人俏嘴甜,深得平夫人的心意,见了她到,自然是喜笑颜开,柔着声问道:“语雁,怎不再多睡会儿,这么早就过来了?”
晟语雁瞧见了平夫人的笑脸,忙几步上前,给平夫人做了个福,语调柔和的说道:“这还不是为了我那不懂规矩的妹妹来的么,她这丫头,自小就没了娘,爹也是忙,那晟夫人又没有婆婆您这样的好脾气,这语蝶许多规矩是不懂的,就单说这时间上吧,这么晚了还没过来给婆婆请安,委实的不妥,我怕婆婆在她哪里惹了怒气去,这一早就睡不下了,先给婆婆您送颗定心丸,省得我那妹妹惹了您的不快。”
平夫人听见了晟语蝶这话,笑眯了眼,轻柔的说道:“还是你懂事,也别站着了,到一旁坐吧。”
晟语雁也不推辞,直接坐到了原本给晟家长媳林巧蓉的位置,装作并不知情的样子,这时候也就佟妈和平夫人还有晟语蝶三个人在,还是佟妈先开了口,“夫人,昨天晟语蝶带来的那两个丫头我暂时指派到了洗衣房,夫人觉得这样处理可好。”
平夫人微微的笑看着晟语雁,轻柔的问道:“语雁,你怎么看这事?”
晟语雁抿着嘴笑,“婆婆做主便好了,不过还要说一下,我这妹妹今后怕是少不得婆婆操心了,且不说我当初入府也只跟了一个丫头,就是大嫂那个时候也只带了一个丫头,可我这妹妹一下子带了两个人,她的出身我倒是不说了,可小叔他的身份……我怕这会被人耻笑了去,没尊没幼的。”
晟语雁这话也是平夫人的软肋,她这样一提,平夫人脸色立刻沉了下去,沉声吩咐着,“也好,没把那两个丫头遣回去算是给你爹些颜面了,就让她们两个现在洗衣房侯着吧。”
晟语雁听了这话,伸手拿过放在一边的茶水,自顾自的喝了起来,在茶碗的掩饰下,她的嘴角却是噙着笑的。
不多时苏婆子就跑了过来,说是要找佟妈,平夫人也明白她所为何事而来,也不拐弯抹角的,直接问出口来,“苏婶,有什么话直说便好,都不是外人。”
苏婆子瞧了瞧坐在一边的晟语雁,这才缓步走了进来,自袖管中摸出了那白绢帕子,恭敬的说道:“昨日佟管事命奴婢去那边房里送这东西,这一早有了结果,我这是回来复命的。”
平夫人听了苏婆子的话并不伸手去接那明显沾了污的帕子,只沉声说道:“展开。”
苏婆子遵命行事,手指捏着绢帕的两角,余下部分自然垂下,上面的斑斑红痕便一清二楚的展露在人前了。
平夫人看着上面的血渍,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轻哼出声,沉声的问道:“语雁,这事你怎么看。”
晟语雁听平夫人把这话问到了她头上,方才放下了茶碗,看似平顺的说了起来,“这语蝶妹妹在家的时候我接触也算不得多,若是说出来,当初修琪可是很有可能娶了她呢,可偏偏出了那样的情况,我一直当她是纯善的,她在人前也一直是那般模样,爹说她大概是被那人蒙蔽了去,若说今天这帕子,我可就不好说了,语蝶那丫头,出了那事之后我才看清,她可不像外表那般的娇柔的,她心下可是精明着呢,若是她想做什么事情,还不是十分容易的,所以我对这事是说不出什么来的。”
晟语雁知道周华之事平家是不知情的,所以说出口的话才能如此的镇定自若,仿佛当初的事情真的是晟语蝶的过错一般。
苏婆子低垂着头,听见了晟语雁的话,心中已经有数了,这分明就是告诉了大家,这帕子上的痕迹十分有可能是晟语蝶故意做出来的,如此看来,她今后倒是没必要那么忌讳着晟语蝶了,她的亲姐姐都不帮着她,自己还用得着惧怕她了么?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奉茶问安
这边人心下都已经有了定论,这才听着门外传来声低柔的笑语:“府中人都知道弟妹是冰雪聪慧的,难不成还有什么人是弟妹看不透的,我倒是想要见识一下了。”
伴着这声出现的是一名二十五六岁的女子,上身穿着淡绿色的对襟窄袖长衫,下衬润白的长裙,头梳百合髻,与发髻左侧插了根珠花步摇,光裸着的额头饱满柔润,眉若新月,眼眸顾盼之间,若盈盈秋水,不语自多情,鼻挺嘴薄,笑容里却是温和。
晟语雁见了这女子进门,却是不迎的,只待女子靠近,她似是才想起了什么一般恍然的说道:“大嫂也这般的早就来婆婆这里了,看来也不单单只我有心啊。”
这进来的便是平家的长媳林巧蓉,却说她进门便瞧见了晟语雁坐的位置,这位置是她最初嫁入平家的时候,平夫人随手指给她坐的,林巧蓉当真出身自名门大,户对于规矩一向拿捏的恰到好处,什么位置该是她的,绝对不会坐了别处去,这位置自从平夫人指给她之后,她这一坐便差不多十年了,今日却被晟语雁占了去,这平夫人倒是没说什么的,林巧蓉摇了摇头,脸上笑应着晟语蝶,慢声细语的说道:“是弟妹大惊小怪了,平日我都是这个时候来给婆婆请安的,只是弟妹与我的时间差开了,并不知道罢了。”
晟语雁听了林巧蓉这话,以为她是在笑自己每日起的晚,也不客套的顶了回去,“其实我也想早早便过来给婆婆请安的,奈何每日早晨才起便被修祺压回床去,哪里像大嫂这般轻松的,大哥很多时候都不在房里的,大嫂自然有得是时间做些旁的事,这比我早起给婆婆请安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林巧蓉听了晟语雁的话,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平夫人,见其权当听不见一般,暗自叹了口气,旋即笑了开来,“弟妹这嘴我是比不得了,也罢,也不与弟妹说笑了,不过我与修良的事情弟妹都曾留意过的,还真要谢谢你的有心呢。”
说罢就要到晟语雁旁边的位置坐下,晟语雁见林巧蓉要坐了她的下面,这才懒洋洋的起身,话语之间却是干脆利落的,“哎呀,瞧瞧我这脑子,竟忘记了自己该坐在哪里,这占了大嫂的座,还真是犯了混了,大嫂先莫要坐下,我这就把位置让给你。”
晟语雁嘴上如此说着,可是也只是站在原地,并不见挪动,林巧蓉用眼角的余光又扫了一眼坐在上座的平夫人,见她也只是悠闲的喝着茶水,并不见有任何的表示,知道这平夫人是向着晟语雁的,倒也不想与晟语雁计较,随后淡笑的说道:“弟妹这是客套了,坐在哪里不都是一样的,换来换去的反倒麻烦,我也懒得在动了,你我就这样坐下便好。”
林巧蓉这边如是说了,晟语雁倒也不再客套,动作一点也不似方才要站起来的时候那般的缓慢,利落的如同这平家走商的时的保镖了。
晟语雁已经坐下,抬头才见林巧蓉呆愣愣的盯着她看,脸上现出一抹开怀,直接说了起来,“这夜里修祺也没让我闲着,平素白天我这身子就乏,特别是今天还起早了,见了座就不想站着,嫂子莫要见怪了去。”
林巧蓉笑着点头,眼睛不再看晟语雁脸上那些藏不住的自豪,随即坐在了晟语雁的下座。
待到林巧蓉坐定之后,平老爷这才信步走进了堂间,晟语雁见了平老爷,心头却是一颤,眼睛也抻长了,她进了平家的门,这平老爷第二天并为亲自出来等她奉茶,平夫人给她的说法是老爷平日里忙,也不注意了这些礼数,可今日却出现了,这是何种意思?
林巧蓉见平老爷出现,站起了身,微微福了福身,恭敬的说道:“公爹来了!”
平老爷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见晟语雁坐着的位置,眼睛微微一眯。
晟语雁听见了林巧蓉的声音,才想起来该行礼的,匆忙的起身,反倒掀翻了身后的椅子,这晟语雁是满脸的尴尬,平老爷只是清淡的说了句,“歇下吧,以后记得长幼之序。”
说完之后也不等晟语雁反应,直接坐到了平夫人身边的上座。
晟语雁被平老爷这样一说,顿时面红耳赤,借扶椅子的当掩饰了自己的尴尬去。
平夫人坐在平老爷身边,轻声细语的说道:“语雁还小呢,何必如此苛责了她去。”
平老爷轻哼了一声,并未说话,门外传来一阵骚动,晟语雁听了这声,嘴角翘了翘,她知道这是晟语蝶到了。
晟语蝶沐浴之后与平修锦一起去端了茶水按规矩给长辈奉茶,这平府是京城中的大户人家,府宅的面积大概比晟家的三倍还要大的,各个院子更是令晟语调晕头转向,好在平修锦一直体贴的护着她,才让她安了心去。
晟语蝶对奉茶的礼数并不十分熟悉,多半都是当初七儿教她的,现在这七儿不在她身边,她还当真有些不适应的。
不过等到了这外堂门外,晟语蝶留心打量了一番,见这屋子没多少人,心下明了这场面并不十分的大,却生出了一丝不解来了,晟老爷还有晟夫人与晟语蝶的娘亲和陆姨娘三个妻妾,在晟语蝶的想法里,这要给平家奉茶,还不得妻妾一大群的,单奉茶便要让她昏了头脑的,可进了这偌大的外堂,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这倒是让晟语蝶微微的松了口气。
平修锦到了外堂,如临大敌般的严肃的表情,低头看着手中托盘上的两碗茶水,其实细算了淡茶送水的活,又怎会是他这样的少爷该做的事情,多半都要有丫头给端着的,奈何平修锦自打进了平家,就不知道被丫头伺候是何种感觉。
晟语蝶出嫁倒是是带来了丫头的,平修锦昨天去迎娶晟语蝶的时候见了那两个丫头,他当时是没说的,心中多少也存在着些侥幸,回府之后便没再见了那两个丫头,等到今天早上那两个丫头还没来伺候着,平修锦心中已经有了数,怕这两个丫头已经被佟妈令指派到别处去了,心中因为这事又升起了一丝歉意,伺候起晟语蝶也愈加的殷勤了。
平老爷见平修锦与晟语蝶进了门,嘴角难得微微上翘了起来,他的一举一动屋子里的几个人都是盯着的。
平夫人眼睛一翻,随即别过头去,再看平修锦的时候,眼神似乎要杀人一般。
晟语雁咬着唇,却不敢有平夫人那么明显的表情。
林巧蓉看着平老爷的表情,又瞧见了平夫人和晟语雁的气氛,轻笑的转过头去,再看向晟语蝶的目光的时候,已经显出平和,自然她心中对这新入府的弟妹也多少有些同情的,她当初也是听了那些流言蜚语的,不过她和晟语蝶曾有过一面之缘,在她看来那样的晟语蝶怎么也不会做下那样的事情来的,等到晟语雁嫁入平家之后,她与其有过几次接触,却是全然的不喜欢,相对的也愈加的觉得当初印象中那个温婉可人的晟语蝶讨喜了。
细节方面当初七儿讲得明白,此刻晟语蝶倒也不至于太过抓瞎,坐在上座那个男子年逾半百,面容严肃,身穿墨蓝色的锦缎褂子,不必多猜便知其一定是平老爷,这人年轻的时候想必也是个美男子的,一把年岁了,一点不显苍老,反倒有一股慑人的气魄,平修锦的面容,与其有五六分的相似。
晟语蝶只看见了他们有相似,却不知道就是这五六分的相似,平夫人才勉强同意留下了平修锦,若是不像,平夫人绝对不会认下他的,只会咬死了这平修锦是平老爷外面的女人与野男人生的,可这里面说不了谎,平夫人那反驳的道理自然不会成立,平修锦才可以在平家有一席之地。
平老爷家中也只平夫人一房妻室,并不是因为恩爱,平老爷对女人并不如研商来得有兴趣,在外有了平修锦,也只是那年走商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说得来的女子,没多少日子的相处,便生出了想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念头,他方才觉得是爱了,或许那也就是他平生第一次动情,也是最后一次动情,可平夫人却是容不下旁的女子的,平家能有今天的辉煌,多少也仰仗了平夫人的。
平家最初也只是像晟家一样只是寻常的商贾,后来平老爷按照其父的意思娶了平夫人,这平夫人那个时候家道正盛,凡事平老爷也便会多让着平夫人的。
平夫人不许他纳妾,他也懒得与女人周旋,久而久之,也养成了平夫人嚣张跋扈,在平家说一不二的性格。
等到平修良娶林巧蓉的时候,平夫人娘家也开始衰败,不过这并为影响了平夫人在府中的地位,相反平夫人娘家遭难,平老爷基于利益的考量,最后并未伸出援手,自觉亏欠了平夫人,也便更听之任之了。
平老爷让着她,平夫人也不客套,心中对平老爷的决定自然明白,可怎么也放不下那份不平,她是不敢有气跟平老爷发去,一股脑的都丢在了平修锦头上,平老爷很少在府中长留,有的时候即便有了耳闻平修锦不得宠,可也只是说说平夫人便作罢,到没真的抽出时间来了解了平修锦的情况的
正文 第三十九章 老爷有赏
晟语蝶暗自观察了平老爷的面相,心下对这平老爷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看法,这个时代的商人,或许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表象,晟老爷平素就是这样一副面容示人,这平老爷却是更胜晟老爷一筹的,似乎笑容在他们脸上是一种奢侈品,笑得多了,便是损失了一般。
见了平老爷,晟语蝶心中不自觉的便想到了晟老爷了,许着到后来与晟老爷逐渐熟识了,也就生出了亲切来了,现在看着与晟老爷一般表情的平老爷,倒也不觉得十分的生疏。
见晟语雁已经准备好了奉茶,平修锦递了茶给她,她便低眉顺目的接了过去,恭敬的把茶奉到晟老爷面前,语调柔和的轻唤出口,“公爹,儿媳给您奉茶了。”
平老爷端了茶去,用碗盖掩着茶叶,点头淡笑着就口一饮而下,随后看了一眼跟在一旁的平修锦,微微点头说道:“娶妻之后便算是成人了,今后更当虚心的跟府中的前辈好生学着怎样经商,日后许才有出头之日,你可懂了。”
平修锦连连点头,声调平缓的说道:“孩儿谨遵爹爹教诲。”
他们父子间也只这一句话,见平修锦点头应下之后,平老爷自袖带中摸出了一方用红纸包着严实的小口袋放到了平修锦端着的托盘上,点头示意着平修锦该去给平夫人奉茶了。
平修锦脸上现出些微的失望,可也不敢耽搁,随即带着晟语蝶向平夫人的方向走去,平夫人眼睛看了看托盘上略微厚实的红包,眼睛微微眯起,似是带着不屑。
平夫人脸上的表情尽数落入离她最近坐着的晟语雁眼中,瞧见了这幅表情,晟语雁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许怕人瞧了出来,赶紧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茶水装作饮茶的样子。
林巧蓉的注意力却是全放在了平老爷与晟语蝶这边的,见了平老爷对晟语蝶的满意,她心中也跟着开怀,虽然自己与晟语蝶并无亲近,却说不出为何要从心底喜欢了这个新进门的弟媳,大概是这些日子粗浅的闻听了一些关于晟语雁的消息,内心在瞧见了晟语雁今日对座位的态度上,两相对比,虽然都是晟家出来的人,她林家也不是全然无知的粗户,对于晟家姐妹之间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探知了些消息,虽然未待确认,她心中却对林家姐妹二人已经有了别样的看法,自然,晟语雁绝对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了。
晟语蝶如方才一般无二的给平夫人奉上了茶水,平夫人端起之后,只是就着碗沿轻轻的啜饮了少许,随后放下了茶碗,脸上不见任何的开怀,板着脸平淡的说道:“我自不比老爷的殷实,出手也没有他的阔绰,这多少算我一些心意,但愿你们夫妻今后生活和顺,我这平家可是见不得麻烦的。”
平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至始至终都未瞥向平修锦,晟语蝶见平夫人这红包抓在手中并没有放到托盘之上,忙低下头去,伸出双手接过平夫人的红包,柔声细语的说道:“谢过婆婆。”
“好了,我也不是个习惯客套的人,这茶也奉上了,老爷若还有什么交代,便一道说了去,若是没什么要求,便散了吧。”
平老爷低头看了看堂间里的几个人,倒也没说散不散,他不发话,平夫人也不敢说什么,气氛尴尬的僵滞了。
晟语雁见旁人都不说话,她是坐不住的,清了清嗓子,直接说将开来,“公爹待妹妹果真的好,且不说这偌大的红包惹眼,就是这场面也让人羡慕的,想我进府之时,公爹忙得都没时间见我的,自然,现在公爹也是忙的,可却要忙里偷闲来受了妹妹的茶,当真羡煞旁人了。”
平老爷听见了晟语雁的话,眉峰不禁挑了起来,轻声说道:“怎的,你这是在埋怨我慢待了你?”
听见平老爷语气中的不快,晟语雁急忙起身走上前来,脸上似乎带上了委屈,喃喃的说道:“公爹这可以冤枉儿媳了,我只是说我妹妹好福气,进门就受了公爹的重视,怎会有别样的意思呢。”
平老爷冷哼一声,一旁的平夫人可是见不到晟语雁委屈了,声音是比方才还冷上了三分的,“老爷,莫要怪妾身说你,语雁也才进门,还是个孩子,哪里懂得你的心思,她是有什么便要说什么的,这事也是你做的令人伤心,好歹语雁她也是个嫡媳,进门后第一次奉茶的时候你都没出来,且不管那日你是否当真就忙得脱不开身,孩子哪里知道了那些复杂的事情去,可今日却偏偏跑了来,又给了赏,这包看着也不薄,莫说是语雁了,就是我心中瞧着也不舒服了去。”
听了平夫人的话,平老爷沉默了一阵,随即沉声说道:“那日委实的忙,当真的脱不开身,也不是要偏着哪房的念头,好了,既然夫人如此说了,稍后看语雁喜欢什么,让她自己选去罢了,今日就散了吧,稍后我也该出门了。”
晟语雁听了平老爷这话,急忙福身行礼:“儿媳谢过公爹抬爱。”
她这边高兴了,平夫人那里也掩不住的勾起了嘴角,随后把眼神对上晟语雁的,似是夸赞了一般。
晟语蝶冷眼旁观着她们二人的一举一动,心头不禁罩上了阴云,这个时候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成了,与平修锦像两截生个根的老树桩,呆呆的戳在了那里一般。
见晟语雁此刻是喜笑颜开,平老爷眼神愈加的冷淡了,平夫人脸上的表情却好像方才平老爷的赏是给了她的一样了,这个时候全然的绽开了笑,由眉眼直达心头。
平老爷受了晟语雁的谢,也不想多留,站起身子便循着刚才进来的方向走了出去,前后停留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两刻钟,晟语蝶见了,只在心中又给平老爷下了个风风火火的定论。
平夫人见平老爷出门了,眼神随即扫向了晟语蝶,见她低眉顺目的样子,冷哼一声,扬高了声追问了平老爷,“老爷,您这次出门要多久?”
平老爷顿住了脚步,略一沉思,喃喃的说道:“年前定会回来的,这府中的事情,多劳夫人费心了。”
平夫人脸上挂着笑,“老爷自管去忙,家中交给妾身便是,对了,这次可还要带着修良和修祺?”
听见了平夫人这样问,平修锦却是淡然了,以前平老爷出门的时候,他一直希望能有机会与平老爷一道上路,可每次都轮不上他的,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加的难过,不过昨日才与晟语蝶成亲,这新婚伊始的,有几个想着出门的,这次听了平夫人的问题,倒也没了以往的难过,反倒觉得松了一口气一般。
可他才有了这样的想法,那边平夫人又接着说了下去,“还是老爷觉得修锦娶了妻子,算得上是大人了,这次也要带着他去,若是老爷有这样的想法,妾身这次绝对不会再拦着您了。”
平老爷听了平夫人这话,却是觉得有趣了,转过身子盯着平夫人,脸上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是知我的,这次就让修良同我一到去吧,也不是多远的路,个把月就回了,至于修祺和修锦,新婚燕尔,怎受得住分别的苦去。”
平夫人脸上还是挂着笑,“老爷这年岁大了,倒也愈加的懂得体贴了,想你我成亲不足三日,老爷便丢下妾身走商去了,那个时候您可是与妾身说大丈夫理应志在四方,怎可沉寂在儿女私情之中,如今却全然不同的说道去了。”
平老爷听见平夫人这般说了,眉梢微挑,沉声说道:“既然你如此说法,也好,就让修祺随我一道去吧。”
晟语雁听了平老爷这个决定,面色一沉,对着平夫人是连连的摇头,平夫人见了,脸上立刻变了颜色,对平老爷也和颜悦色了起来,语调不似方才的盛气凌人,这一刻仿佛是个纯善的良母了。
“老爷,也不差这一次了,语雁和修祺这也才成亲不多日子,他们不似我们那个时候,你不出门,这家业就挑不起来,既然你还能担着些日子,况且还有修良陪着您一道去,这次就不叫修祺吧。”
平老爷淡笑的对着平夫人,语调轻缓的说着:“既然夫人有此一说,我也便不强求了。”
说罢笑着离去。
待到平老爷一走,平夫人面对着平修锦夫妇的时候,又是那一副平修锦似欠了她债一般的刻板面孔,冷冷的说道:“既然没什么事情,你二人就下去吧,今后也不必每日都过来请安了,我也不是个喜欢那些平白的客套,若是见了糟心的人,反倒惹了自己的烦心去,我话也说得明白了,不用我再多交代了吧?”
晟语蝶默声未作答话,眼睛却对上了晟语雁的。
晟语雁见晟语蝶此刻是看着她的,眼睛一瞟,随即晃着身子来到平夫人身边,轻笑着说道:“婆婆,您真话说得真好。”
正文 第四十章 和善大嫂
晟语蝶听见了晟语雁的话,轻轻勾起了嘴角,也不再看晟语雁,对着平夫人温和的笑道:“既然婆婆这里没什么事情了,我与修锦便先下去了。”
平夫人还是一派的冷淡,只是把眼睛对着晟语雁,似是专心的倾听着晟语雁再说些什么,全然没听见了晟语蝶的话一般的模样。
晟语蝶瞧着平夫人的态度,心中自是冷哼一声,她本是个见不得如此冷落的人,这平夫人在平老爷面前或多或少还要拿着正眼瞧人的,这平老爷一出了门,平夫人立马现出了本性,全无顾忌了。
大户人家里的是是非非,有些时候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晟语蝶明白这个道理,初来咋到,得罪不得平夫人,可也没必要看着平夫人与晟语雁两个人在此做作的表演,招呼已经打过了,她也没有硬要陪趁着看人家婆媳情深的道理,遂转过身子,拉着平修锦便向门外走去了。
身后是晟语雁夸张的娇笑,让晟语蝶全身鸡皮疙瘩抖落满地,觉得今年的冬天提前到了一般的冷了。
林巧蓉自然瞧见了平夫人与晟语雁之</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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