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缘昏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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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甘心啊,不甘心!宋清月哀怨地看着趴在自己身边的「神犬」,连日来,父母亲竟然默许这样一只「神犬」陪她上班,说是火港民风彪悍,有「神犬」相伴,他们二老心中安全感强许多。

    安全什麽?她和这只「神犬」在一起,才是不安全呢!她放下手中账本,看那只正在酣睡的「神犬」:高大壮实,除了脸颊上隐隐暗存的青紫,一张脸在熟睡之中堪称「英俊」二字。

    邪恶的桃花眼睁开了,「神犬」抬头在她唇上偷去一吻:「娘子是不是觊觎我的无双俊容,想下口又不好意思?那善解人意的我,就帮娘子这个忙吧——」说着,薄薄的红唇又欺压过来。

    !感情他现在不看神话传说了,改看戏曲了,所以才这娘子长娘子短的,她拿起一本账本印在他的脸上,冷冰冰道:「睡醒了就干活。」

    「丝——」

    哪里来的蛇丝?清月抬头,看见洪大嫂正站在门口,一脸的惊讶,口中倒吸冷气,「丝丝」有声。

    感情是条黄金蟒。清月立刻笑着招呼:「嫂子,您来了?」

    洪大嫂直直奔赴到冯洪健面前,取下他脸上的账本,怜惜地看着他俊容上的青紫:「洪健兄弟,你没事吧?可有没有拍痛你的伤口?嫂子做好午饭,你大哥要我来喊你们过去吃。」

    这边俯首甘为花少牛之後,洪大嫂又横眉冷对宋清月:「清月,做老婆的要对丈夫温柔体贴、言听计从,何况又是这样一个帅气多金、又对你千依百顺的好丈夫?」

    宋清月前天吃得饭都要吐出来了!冯洪健那厮,到处同人家说,这一脸伤痕是他英雄救美所得的勋章,私下却威胁她「父债女偿」「拳债肉偿」,又时时在人前摆出一副受苦小媳妇的嘴脸,无声地控诉清月这个「悍妻」!

    果不其然,那边冯洪健立刻就做出一副委屈又贤惠的模样:「嫂子,我们清月就是这样,刀子嘴豆腐心。她爱我爱的很呢,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说罢,挑起桃花眼对她抛了个媚眼。

    清月刚接下一记桃花眼,又接洪大嫂一记彪悍的白眼,她冤屈地刚要解释,冯洪健立刻说:「我先去了,清月你和嫂子慢慢走啊——」说罢,留下她一人接受洪大嫂的拷问:

    「清月,我们洪健有什麽不好,你总是对他这样冷冰冰的?」

    我们洪健?清月瞪大眼睛,大脑暂时接触不良。

    「问你话!」一只熊掌拍下来。

    清月赶紧躲一边:「他花心。」怎麽大家的眼睛都蒙上翳子吗,看不出他这花心大少一肚子的桃红柳绿?

    「胡说!」洪大嫂反驳地义正言辞:「自他来了火港,我们这里的大姑娘小嫂子谁不在『爱家』门店里转,他一个都不理,只独独守着你!上次见我们火港镇镇花同他套近乎,他都视而不见。这麽好的小伙子,你不要还糟蹋人家!」

    瞧洪大嫂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宋清月欲哭无泪地低头走路,刚进洪家,饭菜香味扑面而来,只见冯洪健那厮系着围裙,一脸的贤夫样:「娘子,你来啦,为夫心疼你操劳一上午,特地亲自下厨炒两个你爱吃的菜犒劳娘子!」

    她忍住恶心,坐下吃饭,那厮虽然一天比一天聒噪难忍,可是厨艺确实不俗,嘴刁的清月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於是,洪大嫂的紧箍咒又念起:「宋清月,这麽好的丈夫你不珍惜,小心天打雷劈!」

    这边说着,那边的狼手就搂住她,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嫂子教育的是,唉,就怪我太宠爱娘子,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忍,我忍,我姓宋名忍,字死忍,号不气坚忍……

    好容易熬过上班时光,下班仍然逃不掉他的骚扰。

    这厮不知何处学来的本事,将宋氏一族,上至宋先生下至宋紫英,甚至连两位保姆都笼络地一齐心向外人,联合起来要将她宋清月这盆已经冷掉的洗澡水早日泼出家门。

    这不,刚到楼下,等待许久的英英甜甜地笑着老远扑向他怀抱:「贱贱叔叔,你今天给我带什麽好玩的?」

    那「贱贱叔叔」诡异地笑着:「英英乖,等会我们单独两人时候再取出来,我怕把我娘子给吓着。」

    「你娘子是谁啊?」英英晶莹小脸上溢出疑问。

    「喏!」「贱贱叔叔」狼手一勾,搭住清月的肩膀,笑得一脸灿烂:「这便是叔叔的娘子,以後谁再有疑问,英英你可以广而告之。」

    清月拍掉他的狼手,摸一摸英英的小脸:「英英不要听『贱叔叔』胡说。」

    英英嘻嘻笑,跳着喊:「礼物!礼物!贱叔叔!」

    清月欣慰地看着女儿,这麽久以来她唯一感谢这厮的便是他将女儿教导得格外活泼开朗,她眼眸中带有几分感谢之情望向冯洪健。

    只见那厮陶醉一笑,从衣兜中掏出送给英英的礼物,清月定睛一看,立刻尖叫起来:「啊——」

    那是一条灰不溜秋一尺长的小蛇,昂着丑头,正向她吐着信子,她吓得花容失色,一径叫道:「扔掉扔掉!快扔掉!」

    那厮仍灿烂笑着:「娘子莫怕,水蛇咬一口,活到九十九!来,勇敢的英英,摸一摸!」

    竟然想荼毒无知幼童!清月立刻阻止:「英英,不要摸!危险!」

    英英一双粉嫩的小手本是向蛇伸去,听到妈妈的叫声,又缩在原地:一边是娘子妈妈,一边是「贱贱叔叔」,她相信谁比较好?

    「贱贱叔叔」豪迈道:「这有什麽好怕的!来,英英,叔叔表演个魔术给你瞧!」

    正当英英拍手叫好的时候,冯洪健将那小蛇放入自己鼻孔!只见那小蛇消失在他鼻孔中,随之又在他的口中爬出。

    清月恶心地欲吐无饭,而英英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小嘴张成o型,继而拍手大笑起来:「贱贱叔叔好厉害!教我这个魔术吧!」

    清月一把拉住女儿跑向他的身影:不行!在她有生之年,她绝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变成妖孽那样的女妖!

    她刚想开口,身後一阵掌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丶第五十一章 终於滚床单了

    清月转头,什麽时候人群已经聚集在他们周围,并给新晋魔术师以热烈的掌声!

    她心虚地搂紧女儿,只要遇见这厮就不会有什麽国泰民安家和万事兴的事,都是丢人丢到太平洋的丑事。

    一个帅男挽着一个红衣少女,正站在她身侧,他那炫目俊容上挂着一个魅惑的笑容。

    这不是郭允权又是谁?只见他一身军绿迷彩服的潮男装扮,半点没有在火港那样的马龙白兰度的原始性感。

    为安全见,为不醋海生波见,为自己清月搂住女儿低头向一边人群外围悄悄溜。

    「宋小姐!」一声莺啼。

    「好巧,宋小姐!」一声魅惑磁音。

    清月无奈站住,挤出一脸苍白笑容:「哎呀,好巧,想不到在小区大门遇见!」她转脸不去看冯洪健那厮,千万别让人知道他与她有丝缕关系——实在她丢不起这个人!

    红衣少女蹲下摸一摸英英的脸孔:「好漂亮的小女孩!宋小姐,你女儿是不是?哇!实在是太漂亮了太可爱了!」俏丽脸容上满是艳羡之情,说着,便是献上一吻。

    「哇!」毫无徵兆的,原本兴高采烈的英英突然哭了出来,清月猝不及防,正要哄女儿,冯洪健已经走上来抱起英英:「乖,英英不哭,叔叔教你魔术。」

    英英环住冯洪健的脖子,嫣红的小嘴抽泣着低声在他耳边道:「叔叔,那个姐姐好冷好冰好湿。」

    冯洪健顺着英英的目光看过去:晚霞的馀晖中,一身白衣的宋清月立在军绿与火红的俊男艳女之中,像是一个苍白的影子,他眉心剧烈一抖,伸出一只手将清月拉到身後。

    那红衣少女忍不住莺啼:「好帅的帅哥!宋小姐,是你的男友吗?」说着,俏生生的媚眼便送了过来。

    冯洪健视而不见,不知怎的,站在这一对男女身边,不仅炎夏酷暑燥热感全失去,甚至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凉意,他紧紧环住清月,戒备地看着两人。

    宋清月立刻微笑着招呼:「洪健,这是郭允权郭大哥,你不认识了吗?大家一起喝过酒的啊。」

    冯洪健抬头看郭允权一眼,冷漠摇头:「没有,我不认识他。」

    是不是那天郭允权滴酒未沾,所以冯洪健才心生怨恨?清月疑惑地看冯洪健,只见他一脸的防备之情——这厮又吃起了陈年老醋?

    那红衣少女见众人沉默,便巧笑倩兮,又问一遍:「好帅的帅哥!宋小姐,你是他的女友吗?」

    管你什麽事?清月有点不悦地看着她,那红衣少女不以为杵,伸出雪白的手:「你好,我叫罗咏春,我才十九岁哦!好多都什麽不懂的,请多多指教哦!」说罢,眨了眨令人销魂的大眼睛。

    「丝——」清月不禁也倒抽了一口冷气,这女孩在勾搭冯洪健!当着男友的面,又当着自己这个——好吧,所谓娘子的面。

    如今红杏出墙出得都堂而皇之又轰轰烈烈吗?为什麽被戴绿帽的男人反而饶有兴趣地含笑看着这一幕,那个被勾搭的男人用一脸似笑非笑便秘的表情盯着她这个本分又无害的园中小草?清月不解地看着冯洪健的眼睛——咦?他要她救他?

    笑话,自己惹的桃花自己摘,自己惹得苍蝇自己拍!

    英英趴在贱贱叔叔身上出声了:「妈妈不是叔叔的女友。」

    罗咏春笑得春花初绽,冯洪健气得脸若冰雪——他气死了,被这个置身事外的宋清月气死了,她居然一点都不在乎他!

    英英稚嫩的童音继续解释道:「妈妈是他的娘子。」

    完胜!冯洪健亲一口英英:「乖闺女!」挑衅地看清月一眼。

    有没有搞错?完胜之後,你应该瞪完败的罗咏春,瞪我干嘛?宋清月回瞪过去,不想手被他越握越紧,指关节都泛出一丝疼痛。

    罗咏春尴尬一笑,回身挽住郭允权:「漂亮姐姐,帅气哥哥,我走了,有空一起逛街喝茶哦!」

    「没时间,娘子很忙!」一直沉默的冯洪健突然开口。

    罗咏春笑一笑,像是不曾听见一样,两人蛇一般纠缠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进可攻,退可守,此女乃真是现代社会女人楷模,宋清月诧异地看着两人背影,疑惑地想:像郭允权这麽好脾气的男友是好还是不好?

    冯洪健拖清月进电梯,难得摆出一张冰块脸让清月噤若寒蝉。

    她试图挣开他的魔爪,没想到他越握越紧,进门之後直接将她拖进她的闺房——这是在她家呀,全家大小竟然熟视无睹,竟然眼睁睁瞧自己受他荼毒!

    她愤怒控诉:「喂,冯洪健,这是在我家,你弄清楚这是谁的地盘好不好?」

    「要不要给你买路财好不好?山大王?」他坐她对面,义正言辞:「未来岳父把你托付给我,我有义务照顾你安全,有责任让你过的幸福——」

    呦呦呦,多麽堂而皇之的借口,清月瞪他,忽然想起什麽:「那天你给爸爸灌了什麽迷魂汤?让他相信你这一派胡言?」

    「迷魂汤?一派胡言?我对你的赤诚之心,日月可表,天地可鉴——」看见清月转身要走,冯洪健收起可角逐最佳男演员的演技,正色道:「那一对男女,你以後少接触,他们——很奇怪。」

    「为什麽?」清月奇怪了:「郭允权我们认识呀,还和你一起吃过饭的呀?」

    「不,我觉得那不像是郭允权,长着同样的外表,但是那表情和眼神——」他停顿下来,回忆起方缠那魅惑男人盯着清月的表情,像是一只蛇盯着一只柔弱的青蛙,他心中一颤,握住清月的手:「总之,我要保护你。」

    「神经病!」清月甩开他手,奇怪的人是他冯公子好不好,一天到晚惹桃花。

    冯洪健细细端详她生气的脸,忽然嬉皮笑脸起来:「月儿,你是吃醋了是不是?英俊潇洒的我折下少女的芳心,娘子你吃醋生气了,是不是?我发誓,我对娘子的爱日月可表,天地可鉴——」

    已经受够了这妖孽的毒害,清月已经见怪不怪,只嫌他聒噪——说来说去就这八个字,假洋鬼子的成语匮乏,她拿起床头的枕头就向他扔去,而无耻的这厮,大手一伸,两人一齐倒上大床,撞倒椅子,轰然有声。

    这样暧昧的姿势,清月挣扎,可是被冯洪健压住,那张俊脸近在眼前,一双幽深的桃花眼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一般,薄薄的红唇轻轻地吻住她,低低地说:「月儿,你不知道,我有多麽爱你——」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甜蜜,她的心忽然间沉溺。

    ……

    门突然被打开,英英睁大眼睛惊呼:「救命啊!快来啊!叔叔和妈妈在床上打架了!」

    在床上?打架?

    丶第五十二章 夜半艳访客

    死了,死了!居然在女儿面前大出洋相,她羞得满脸通红——

    偏偏宋太太急匆匆地冲进来,见两人衣冠整齐地倒在床上,开口居然是:「要死了!你们两个不洗澡就上床!这一身的汗,我昨天刚换的床单啊!」

    妈妈,不洗澡——这是重点吗?清月看着火冒三丈的母亲,欲哭无泪:

    神啊!请收了这妖孽吧!宋清月推开身边这个笑得一脸灿烂的妖孽,双手合十向上天乞求。

    偏偏那厮贴着她耳朵:「娘子,我会为你负责的!」

    神啊,如果不收他,那求您收了我去吧!

    「嗒」……「嗒」

    万籁俱静之中,唯有阳台窗户传来声响,清月从睡梦中醒来:下雨了吗?她揉一揉眼睛。

    又是「嗒」一声,哪有雨滴的声音响得这般铿锵有力?

    难不成上天被她的祈祷所感染,八月便飞下冰雹以示同情?她惊讶地起身,准备去阳台一看究竟。

    刚一撩开窗帘,清月便惊吓地叫不出声来:月光下,一个穿着清凉的娇俏少女,笑吟吟地望着她———这不是傍晚刚刚见面的罗咏春小姐吗?她怎麽爬到了宋家的阳台上?

    清月惊魂未定道:「罗小姐,你是不是忘记带钥匙了?借道从我家阳台过一下?」说完之後,她立刻想咬自己舌头:七楼呀,有谁敢冒这个危险爬七楼阳台?打电话给警察兄弟不就成了吗?还有,谁穿着性感睡衣化着浓妆爬阳台?

    罗咏春冰凉的小手挽住清月的手臂,将她吓出一身的冷汗又吓回去,只见她娇滴滴道:「宋姐姐,你男友可在?」

    !现在的女孩怎麽寡廉鲜耻到这个地步?穿成这样投怀送抱,还当着她这个「假娘子」的面?宋清月的脸色一下就变惨白,她甩开罗咏春的手,口气冷峻:「不在,我们还没有到同居一室的地步!」

    罗咏春反而娇笑起来,俏生生地往阳台上的藤椅上一坐:「那就好,宋姐姐,我心里头觉得烦,特地来找你聊聊天。」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清月揶揄她,多苍白无力的理由!

    「是呀!」她拍手笑起来,也不管轻纱能遮住多少肌肤:「还是读过书的人好,气质好,说话都是四个字四个字的。」

    「那叫成语。」清月惊讶自己的好脾气,这要感谢那妖孽每天贴身刺激,她已经对罗咏春这个级别的小妖充满了免疫力,她指一指小妖罗咏春身上的轻纱裙:「你就穿成这样,爬阳台来找我聊天?」

    「是呀!」小妖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这件衣服不好看吗?我晚上穿着去夜店,大家都夸好漂亮哦!爬阳台不好吗?多刺激呀!」

    虽然都是女人,但是面对这样一个行为乖张、装扮妖冶的问题少女,宋清月不愿意自己平添许多烦恼,她正色道:「你回家吧,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说。」

    罗咏春的笑脸垮下来,眼睛里雾气弥漫:「宋姐姐,我其实无家可归——」

    这样喜欢撒谎的问题少女屡见不鲜,清月指一指隔壁阳台:「这不是你的家吗?你从我家大门出去吧。不要再爬阳台了。」基本上,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即使是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希望有什麽安全隐患。

    罗咏春走过来抱住清月,浓妆之下脸颊似桃花般鲜艳,可是表情无比的哀怨:「「宋姐姐,我真心的羡慕你的女儿。我父母也离婚呀,可是没有人要我,人人都惧怕我会成为拖油瓶。打十岁起,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无主的游荡。」那大眼睛流露出无限忧伤的表情。」

    清月心中一酸,回味这句话——等等,是谁告诉她自己离婚是个单亲妈妈,而且下午罗女开口便问冯洪健是不是她的男友,她狐疑地问怀中少女。

    罗咏春头也不抬,埋在清月怀中:「不要责怪我多事哦,是门口那个卖卤鸭的杨大妈主动告诉我的哦,她是我们这个小区的包打听,我昨天买了三十块钱的红皮鸭子,听她用一个小时时间介绍了姐姐你。」

    卖卤鸭的杨大妈?清月眯眼细想:那个肥胖粗黑的老女人!一身的油污,拿着一把大刀,剁剁剁!不停地同主顾以及路人甲乙丙丁交流「最新时讯」,血盆大口中的吐沫:溅溅溅!

    她痛苦地闭一闭眼:原来她离婚的消息只值三十块钱!

    罗咏春见清月默然无声,抬起头来打量她表情,小心地说:「姐姐,你生气了吗?我没有问杨大妈,是她听说我的住处,主动告诉我你这个邻居的事情的。」

    清月无语,她不想就这个话题讨论下去,她指一指隔壁:「你也承认你住隔壁了,请你回去吧。」

    「不,不,我不!」罗咏春双手圈住她的右胳膊,这小女孩尚未完全长高,穿着高跟鞋也只及她的下巴,整个人大半个重量挂在她的右边身体上,那娇憨的样子竟与英英有几分相似。(英英:该死的作者,竟然说我像她! )

    清月心一软,口气也没那麽强硬:「那你缠着我做什麽?」她又不能让你父母破镜重圆!想到她幼年失去父母,不禁又软下心肠柔声安慰道:「你已经长大,不要再用小时候的事情来折磨自己。」唉,真是语言枯竭,一个自幼缺乏父母疼爱的人,长大要用多少爱才能填补她内心的空虚。

    咏春仰头望她,痴痴地说:「宋姐姐,我一见你便十分亲切,你很像很像我的外婆。」

    来了,那男妖说自己像他亡母,这女小妖说她像她外婆,她宋清月有何德何能,竟像全了他们的长辈,而且还是已故之人!她用手抚一抚脸颊,自嘲道:「是吗?我竟然已经老成那样。」

    「啊,不是,宋姐姐,你不要误会。」咏春急急地解释:「我外婆去世的时候十分年轻,只有三十八岁。真正的红颜薄命。」

    清月差点被一口口水呛住,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口。

    那小妖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沉浸在回忆之中:「外婆十六岁生我妈妈,妈妈又十六岁生我,外婆真正爱我,像是在弥补当年对妈妈亏欠的母爱,在我心目中,她才是母亲。」

    语气低沉,说不出的哀伤,可是那张小小的脸上却充满阳光,清月几乎可以肯定,与外婆生活的那几那几年才是这年轻女孩魂牵梦萦的最无忧无虑的童年。

    果然,咏春叹口气:「那是我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光,只有六年。」

    宋清月刚要出言安慰她,只听一魅惑男声在她身後响起:「是吗?春春,你同我生活的几年你不开心吗?」

    丶第五十三章 红杏出墙

    惊吓中,清月回头:只见郭允权站在身後,小小的阳台一下站了三个人,显得拥挤不堪。

    再一次被惊吓,她指着这个不速之客:「你?????你是怎麽来的?」

    「爬阳台。」郭允权答得言简意赅,说罢,双手一伸将罗咏春揽回怀里。

    唉,这穿着清凉的罗咏春倒没有脸红,裹得严实的宋清月倒脸红了——好吧,她承认是因为近距离看到俊男美女的半裸的身体,她的这一对芳邻有必要穿得如此清凉,并且一齐约好在半夜十二点半来爬她家的阳台,而且还要紧密拥抱吗?

    还没有容她疑虑,这对俊男美女已经开始口角,罗咏春努力挣脱他怀抱:「你,你给我滚开!你晚上居然敢把蜜蜜带回家,当我的面和她亲热!」

    郭允权耸肩道:「当初说好各玩各的,不相互束缚的,你今天下午和宋小姐的男友搭讪,我也没有过问。」

    两人这一来一去,简直视宋清月这个主人於无物,她听得清楚明白:原来是狗肉协议被撕破,导致醋海生波。

    她举起手:「停!两位吃醋吵架回自己家,别在我家阳台上吵架!」

    两人一起横眼看她,显然根本不把她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被贴上多管闲事标签又被忽略的宋清月愣在当地,继而冒火,她转身进了房间,关好阳台玻璃门: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吵你们的,关住一夜,看你们是不是还有力气。

    那沉浸在战火中的两人浑然不觉,在芳邻的地盘上口角争鸣着。待宋清月一觉转醒,东方既白,想起给那两人开门放行时,发现阳台上空无一人。

    她昨晚在做梦?清月揉眼,待看清阳台上一只白色的男鞋,她确定昨晚是真实事情。

    她俯身捡起那只男鞋,不屑撇嘴:什麽品味!镂空花的男式皮鞋,还镶着亮晶晶的水钻晶片——想不到,硬汉还有这样恶心油腻的一面,她皱眉将这只白鞋放在阳台一角,等有时间还给他。

    收完白鞋,看时间还早,她赶紧驾车去上班——今天终於可以逃脱冯魔头的借口搭便车的骚扰,清月内心欣喜,随後又觉得自己无限可怜:这样一点点小小的幸福就让她满足了。

    她叹口气,坐到办公室内,打开电脑,开始工作起来。

    正在埋首工作时,感觉到一阵冰冷的寒意,抬起头,冯洪健脸色阴沉,深邃的双眸含着怒气死死盯着她。

    想到早晨将他一个人丢下,瞧他一脸灰头土脸的样子与平日的潇洒帅气相去甚远,她抬起头抱歉地对他笑一笑。

    可是他却误认为她是做贼心虚,用笑容掩盖着什麽,立刻说:「笑?你以为笑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吗?」

    神经病!她瞪他,按照设定她可是冷美人呢,如今主动对他展开笑颜,他反而得寸进尺起来,她板起脸:「公子你想看什麽表情,请打开迅雷看看,应有尽有。」

    他的怒火腾然升起!不是因为这麽久以来她对他的冷淡与敷衍,事实上她现在已经热情柔情许多;不是因为他为她丢了副总,罚掉了驾照;不是因为今天早晨他像个傻瓜一样在她家小区等了半个多小时,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传言——而是!而是——她竟然有别的男人!

    看着她那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他愤怒地大步上前,大手一挥,将办公桌上的笔记本纸张账册尽数挥到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宋清月看着笔记本的屏幕轰然陷入黑屏,她一个多小时的辛苦工作全部毁於一旦,她愤怒起来:「你这个男人的本面目就是如此吗?粗鲁暴力——」

    还没有等她批判完,冯洪健伸出手将她整个人抱起放在办公桌上,她的眼睛正对着他那双怒气冲天的眼睛,她第一次见冯洪健如此的表情,原来他还有这样霸气张狂的一面,一点都不像那个嬉笑顽皮的花花公子,整个人散发出成熟又危险的气质。

    ——她承认,第一次她感觉到这个男人的不可抗拒的魅力,可是她是个骄傲的女人,她挣扎着要脱离他那双铁钳般的大手,他那样紧密地搂着她,弄痛了她!她咬着嘴唇,狠狠地怒视着他!

    暴风雨正在他内心酝酿着,他盯着她那秀丽的容颜,思索着:究竟是动手狠狠地将她修理一番,让她从此臣服於他的武力之下,还是狠狠地占有她,让她内心深处只有他一人?

    看着他的眼眸变得漆黑深邃,一股寒气从她心底升起——他,他想做什麽?双手和双脚都被他密合地控制在怀内,她沙哑着嗓子:「你,你想干什麽?」难道,他想动手打她?就像她前夫那样?

    她惊恐地闭眼,冯洪健看她脸上的表情,咬牙道:「我不动手打女人,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可是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

    她睁眼,看见他眼底**裸的欲望,他分开她的双腿,紧贴住她的腹部,夏天衣衫单薄,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欲望正在燃烧,她惊吓得语气都颤抖:「你……你想干什麽?」

    天啊,这可是办公场所!虽然是偏僻之地又是正午,但大门半掩,她实在是害怕有人突然闯入,看见他们这样暧昧的姿势。

    「放开我,好不好?」第一次,她用这样柔软的语气恳求他。

    他眯起双眼,眼光像刀子一样在她脸上逡巡着,让她感到无声的疼痛,她,她在那个男人怀中也是这样的柔软而楚楚可怜吧?

    一想到这里,冯洪健的内心像是被火炙烤着,他低吼一声,猛然吻住她的双唇!

    这一次,不再是温柔的或者是挑逗的吻,不像是她所经历的每一次吻,冯洪健像是发了疯一样,唇齿夹着怒气,对她狠狠地惩罚,吻得她无力招架,吻得她透不过气来,吻得她眼泪都流了下来,而他熟视无睹地,顺着她的眼泪,吻上她的雪白的颈部,一路啃咬,再到她的胸前。

    「不——不要——!」她终於哭出声来,究竟是为什麽?他将她当做泄欲的对象,这样侮辱她?

    丶第五十四章 醋海惊涛

    那一声哭泣让冯洪健浑身一颤,继而停住手,他的头停在她胸前,使出全身的力气,压抑住自己的欲望,可是,他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抬起头,怒视着那双流泪的晶莹的大眼睛:「月儿,我这样爱你,为什麽?为什麽你背着我去爱别人?」

    !前二十八年的惊讶加在一起,才抵得上她今日所受的惊吓,她吓得眼泪都忘记流淌了,只是愣愣地重复他的话:「爱别人?背着你爱别人?」

    怒火在他胸中熊熊燃烧着,那卤鸭大妈的话仍在他耳边响起,他再一次低吼出声!

    「不!洪健!我没有爱过别人,如果真的要爱,我也爱的是你!」她害怕他再一次对她「动粗」,她害怕这样燃烧下去,会是怎麽样的场景,她腾出双手,扳住他的肩膀,将他的脸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真的?」他不确信地问。

    她竖起手指发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现在不会爱任何人,如果真的要爱,你冯洪健是第一人选!」

    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急剧下降,怒火中烧的人的理智会燃烧殆尽,沉浸在醋海中的人都会心有千千结,冯洪健此刻正是这三种人的合体,他咬牙看着怀中女子:「你证明给我看,证明你是爱我的。」

    证明?如何证明?这一个要求让宋清月霎时就瞪大眼睛,明明她说的是:如果我真的要爱,你冯洪健是第一人选!这厮将如果这样一个重要的假设给去除,将虚拟语气变成了现在进行时,她她她,她实在不知道怎麽去证明!

    宋清月低下头来,面对一个正在喷火的火山,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尽量不惹怒他。

    冯洪健抬起她的下巴,含怒道:「看着我!」

    她抬头看他,盈盈大眼里含着几丝愤怒几丝恐惧。

    冯洪健再三忍住怒气,问了一个令他心碎的问题:「昨晚你和谁在一起?」

    她惊讶了,昨晚她看两位邻居在自家阳台吵架,虽说此事有点诡异,可是这点小事怎麽传进他的耳朵?她结结巴巴道:「你……你在我家阳台装的摄影仪?」她倒没有注意到,难道是针孔的?

    见她一脸惊吓欲言又止的样子,冯洪健怒火熊熊燃起——是真的!那卤鸭大妈说的是真的!他一声怒吼,一拳下去,将办公桌打裂了一只桌角,他的手也渗出了鲜血。

    清月惊呼:「你的手流血了!」说着,要抓住他的手。

    他却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都反剪在背後,她痛得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冯洪健!你究竟怎麽回事?一大早就像发了疯一样?」

    「你昨晚是不是和隔壁那个郭允权在一起?说,是不是?是不是?」他另一只手大力地握住她的下巴,那力道捏得她的下巴隐隐生痛,她痛得眼泪横流:「还有他的女友。他们是翻阳台到我家来的——」

    话音未落,身边的椅子被他一脚踢起,撞击到玻璃门上,玻璃哗啦啦碎裂一地。

    他紧闭双眼,万分痛苦道:「看来,人家说的都是真的!我看到你阳台上的白鞋还不相信,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我仍然相信你,可是你竟然全承认了——」一滴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下来。

    闻此言,宋清月反而平静下来,她不再挣扎,口气平静地问:「你听谁说的?怎麽说的?」

    冯洪健颓然松开她,双手摀住脸:「小区门口卖卤鸭的大妈,她说——她说——昨晚你和隔壁男人在阳台幽会,被他女友捉奸,三人在阳台大闹,清月,我那麽爱你,你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做?」有晶莹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被人含血相喷,对於宋清月而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可是这一次,她的心像是被许多把钝刀子割裂着,她咬破了嘴唇,用最平静的语气问道:「冯洪健,你相信了?你相信别人说?你相信那一只白鞋?你不相信我?」

    冯洪健抬眼,只见鲜血顺着她的嘴角往下流淌,他惊道:「清月,你的嘴唇!」说着,便要伸手为她擦拭血迹。

    她一挥手,挥去他的假惺惺的关心——他不相信她,他怀疑她,他的拥抱他的热吻要来何用?她内心大恸,表情恻然,可是背却绷得笔直:「你走吧,我还要办公。」

    她那双曾经美丽如一江春水的大眼睛,此刻结满冰凌,他的心颤抖起来,他伸手抱住她——她没有挣扎,可是身体也如冰块一样冰冷坚硬。

    他的怒火不知飞向哪里,内心哀鸣起来:冯洪健,你为什麽要这样,如果清月真爱的是郭允权,那麽你同他竞争便是,为什麽,为什麽要对她发这样大的脾气?

    她抬起下巴,仰脸桀骜不驯地看他,眸光阴冷,他心疼地看见,她雪白的下巴被他捏出了青紫的指印,他心疼地吻她的下巴:「月儿,对不起,不管你是不是爱他,我都一如既往地爱你。」

    第一次,宋清月对他的吻没有挣扎,她冰冷而坚毅地接受这个道歉之吻,眼眸中闪射出嘲笑的冷光,可却依然沉默。

    他吓坏了,搂住她,不住道歉:「清月,原谅我,我不该发这麽大的脾气,你说一句话,说一句话好吗?」

    宋清月嘴角扬出一个讥讽的微笑:「冯公子,你确定你所有的话说完了?说完了,请出!我要开始办公了。」

    冯洪健张大嘴巴,怎麽,这个女人怎麽又变成初识她的冰冷模样,她的温柔与羞涩呢?他搜索她脸上的表情,除了一片冷涩,他再未读到其他信息。

    她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挣脱他的怀抱,抬起双腿下地:「那好,你不走,我走。」

    这一转身,看见销售点门口已经围满了人,原来刚刚的巨响和大吼声已经引来乡亲们。

    打头的正是豪爽的洪大嫂,她一脸焦虑地看着清月:「弟妹,小两口吵架不要怄气太久,俗话说,床头吵床尾合。你们这个样吵法,是很伤感情的!」她低头扫视这散落一地的废墟——想不到一直笑嘻嘻的冯洪健,发起火来竟然这样可怕,火力全开。

    清月抬起手擦一下唇角的血迹,默然无声地看着一地的碎片,她的心也碎成一片片——他不理解她,不相信她,宁愿相信旁人的只字片语,他还说爱她?难道爱一个人是建立在不信任对方的基础上吗?

    一个高大的男人挤出人群走过来,关切地问:「发生了什麽事情?宋小姐?」

    门外的阳光如此强烈,那男人背着光,宋清月一时没有认出来者何人,只听身後冯洪健大喝一声,冲了上去,挥手便是一拳!

    丶第五十五章 我的血中血

    那男子高大的身躯向後倒去,震动了玻璃门,一块黏在门上的碎玻璃剧烈地晃了两晃,终於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冲击力,向前飞溅出来,那男子飞快转身,躲过了那锐利的碎玻璃。

    可是冯洪健却红了双眼,吼叫着:「郭允权,你这混蛋!」疯了似的扑过去。

    眼看这锐利的玻璃会扎入他的胸膛,清月的心被拎到嗓子眼,想也没想的,她伸出双手推开冯洪健,那块锋利的玻璃便一个猛子扎进了她的怀里,霎时,她雪白的衣裙溅出了血红的涟漪。

    她胸口剧痛,只听见冯洪健失去心魂般地喊了一声:「月儿!」整个人便软绵绵倒下去。

    好冷,好黑,好湿,她整个人在一片虚空之中漂浮着。

    「月儿,你最想见谁?」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似千斤重,她心中默念:难道我已经登上西方极乐世界了吗?不是说四季如春花香四溢光明温暖吗?为何她感觉如此又湿又冷?

    不,不,她不能死,她还有父母要赡养,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要抚养!她的眼泪流了出来,心中大喊着:我要见英英,见父母!

    「还有呢?」那温柔的女声继续在她耳边呢喃。

    冯洪健,他还好吗?她记得她晕倒前,他发疯一样流着眼泪手握住了玻璃,想赤手将那块扎进她胸前的玻璃拔出来,鲜血从他白玉般的手掌涌出,滴滴答答落在她的心口。

    她的心微微疼痛起来:这个爱吃醋又鲁莽冲动的混蛋,他还好吗?他有没有失血过多?

    那温柔女声笑起来:「你睁眼啊,睁眼看呀。」

    她剧烈地抖动着睫毛,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张开紧闭的双眼:触目一片雪白,她转动着生涩的眼珠,这才发现自己为何一直感觉又湿又冷——因为那床头人的眼泪已经流成河。

    冯洪健趴在她的床头,像是一百年没有睡过觉一样,胡茬凌乱,双眼血红,泪迹斑斑,那一脸焦急又痛苦的神色在她醒来那一刻变为欣喜欲狂,他伸出完好的左手握住她的胳膊:「清月,你醒了!终於醒了!」他流着欣喜的泪水,泪水已经打湿了清月的手臂,从母亲去世後,他还没有这样痛哭过。

    清月看着他裹得密密层层的右手,心中如巨石碾过般疼痛,连嗓子也沙哑了:「你的右手受伤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一味将头埋在清月的手心里,流着眼泪道:「对不起清月,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我爱你!我爱你!」他不应该怀疑清月是否爱他,从她为他挡玻璃那一刻,他的心像是死了一般,见她面无血色的倒在他怀中,胸口又开出那一朵艳丽夺目的血牡丹那一刻,他整个人像是发了疯一样心中咆哮着:不!她不能死!命运之神不能如此残酷,一次又一次夺去他生命中最爱的女人!

    而此刻,他跪地俯首吻着她的手,流着眼泪:「感谢上天,你活了过来,不然,就是追到阴曹地府,我也要将你抢回来——」

    「啧啧!能不能不要说这麽恶心的情话?」一把慵懒的女声响起,艳丽的红云推门而入:「我说冯洪健,你不乱怀疑我们清月,不就没有这麽多事?一点点小伤,你有必要吼叫成那样?告诉你,急诊室里你砸坏的东西我已经照价赔偿,等会找你的秘书报销。」

    清月皱起眉头,看样子这个新鲜出炉的破坏男又血洗了急诊室,她挣扎着要坐起,冯洪健连忙按住她:「清月,你还是好好休息的好,流了那麽多的血。」

    卓红云帮助清月坐起,撇嘴道:「冯洪健,我看该休息的是你。你流那麽多血,又坚持输血给清月。」

    奇怪,脑子里一片混沌,她闭了闭眼,自己是怎麽进的医院?胸前还绑着一块雪白的绷带?

    他见她闭眼抚摸伤口,以为她疼痛,立刻附身过来:「清月,要不要紧?你是不是疼痛?医生!医生!护士!护士!」他立刻起身大喊。

    「貌似床头有个东西叫召唤铃。」红云懒懒道:「不过你按了也没用,你如今在这家医院因暴力而出名,没有护士敢过来为你服务。」

    是了,她想起来了,就是因为这个暴力男,她才得以受伤住院,清月睁开眼,眼中尽是冷淡:「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冯洪健像是被人狂揍了一顿,整个人萎靡下来,英俊的脸上布满哀伤悔恨之情。

    卓红云看不过去了,她伸手拉过冯洪健坐在床边,将清月的手放在他手心,他立刻紧紧握住,清月挣扎无果,只能由他握着,但她别过脸,不去看他那一脸急切的神情与渴望的目光——就像——就像英英看着奶油蛋糕般的神情。

    红云叹气了:「真不知道你们这一对人怎麽了!互相折磨干什麽?」她指一指转头的宋清月:「你爱他,爱到能为他挡飞来的子弹,还这样欺骗自己,躲避他的爱意。」

    清月喃喃自语道:「什麽子弹,明明是玻璃!我爱他?笑话?我只是可怜他从小没有母亲。」

    红云横她一眼,又指向冯洪健:「你爱她,能爱到为她差点拆掉急诊室,爱到要割腕救妻,偏偏要去相信路人甲乙丙丁的闲言碎语——」

    割腕救妻?清月转过脸,一脸的苍白急切:「你割腕救我?你神经病吧?你是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那被骂做疯子的男人笑了起来:「是,我就是疯子!我是爱你的疯子!」他伸出手,搂住清月,吻她的黑发。

    「放开我!让我看一看你的手腕!」她挣扎,她不知道这个奇怪又刚烈的男人会做出什麽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没有,我没有割腕。」他紧紧抱住她,再次揽她入怀,他怎麽会轻易松开,他吻着她的鬓角:「你失血,我要给你输血,医生以我也失血为理由,拒绝我鲜血。」他微笑看着她白莲花般皎洁的脸孔,此刻,她的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液,他想起那句着名的话:「她是你的肉中肉,她是你的骨中骨。」

    她惊呼起来:「你这个疯子!难怪你脸色这样难看!」

    他吻上她的唇,喃喃道:「从今往後,我会爱你胜过爱我自己,我的肉中肉,我的骨中骨,我的血中血。」

    红云微笑着关上房门,她的女友终於觅得良缘,那麽自己呢?望一眼幽深寂静的医院长廊,一阵凄凉涌上心头。

    丶第五十六章 惹不起躲不了

    从一个又一个胆战心惊的小护士口中得知:她是胸前被划破一个大口子,虽然伤口较长但不算深,血衣上那麽多血有一大半是从冯洪健手上流出来的!

    那个需要住院的男人在失血之後,反而献了500c的血给她!医生拒绝无果,他差点拆了急诊室!难怪小护士见她都是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她烦躁地看着手上的绷带,转头怒向小护士:「我手没有受伤,为什麽要把我绑在病床上?」

    「没有……宋小姐,是冯先生吩咐的……」小护士结结巴巴地说:好可怕,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降得住那火山那样的男人!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那男人面对这宋小姐是温柔似水,倒是这宋小姐时而冷冰冰时而火冒冒的。

    「冯洪健让你死,你也去?」宋清月怒视这懦弱女孩。

    小护士哭丧着脸:「姐姐,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宋清月凝视她一会道:「你下去吧!」

    「可是宋小姐你突然有需要呢?」她害怕那火山男掐死她。

    「你认为我会有事吗?」宋清月指一指身边的特护与保姆——她父母在得知女儿受伤住院之後,进门那一霎那,看见女儿床头站着一群人:医生护士特护,差点因为误认为女儿病危而昏过去。

    小护士点头,溜出病房。不一会,特护与保姆也被清月以各种理由遣出病房。

    清月取出准备好的作案工具,剪断绷带换好衣服也溜出病房,好几天没有下床走动,她腿脚有点发软,总是被冯洪健抱在臂弯里来来去去,那样的你侬我侬虽然非常温柔甜蜜,可她毕竟不是病人,这样时间长了,她真害怕自己会真的还原成一个需要依附人的小女人。

    她甩一甩头:不,有生之年,她不希望自己再仰人鼻息,即使是自己父母都不可以!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简短地说出自己家小区地址,不是逃出医院,而是为了弄清楚一件事情。

    计程车司机听得「星河豪庭」四个字一惊,一边开车一边说:「小姐,你知不知道『星河豪庭』前的『小妹卤味店』?」

    清月看一眼那司机八卦的面孔,没有吭声。

    那司机无视她的沉默,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愤:「那家叫『小妹卤味店』太不道德了,据说是店主杨小妹用松香褪鸭毛,还涉嫌用地沟油哎!不过这杨小妹也不是吃素的,人家白手起家,认识多少『有关部门』啊,所以每次检查食品卫生她都无惊无险地躲过去了!」

    司机啧啧有声,摇头沉重道:「唉,我们现在真是命大啊,喝毒奶粉吃皮鞋酸奶,毒豆芽毒大米地沟油苏丹红……哎哎哎,哪样不是有毒的啊!食品安全真应该注意哎!要我是国家领导人,我就下条死命令,凡是犯法的,立刻打头!我看哈有人……」

    难怪网上有人这样打趣:有一群人,他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关心国家大事,处江湖之远不忘其君,他们有个共同的名字,而且还是俄罗斯的——楚卒彻斯基!

    宋清月谢过热心斯基的演讲,站在自家小区门外,看着那门庭若市「小妹卤味店」,内心一片茫然:不是说是食品安全不合格吗,为什麽还依旧笑春风呢?排着这长长的队伍,这些以身试毒的人难道不知道楚卒彻斯基的小道消息?

    八月末炎热中已经带有一点凉意,也许是病後,她站在阳光下,竟不觉炎热,她向前走了几步,想找杨大妈讨一讨说法,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人——顾晓君。

    这一看,她终於知道为何卤味店生意如此爆好,只见顾晓君穿着件粉色娃娃裙,那本是一件清纯的样式,偏偏裁剪的短小紧身,露出雪白滚圆的臂膀前胸後背以及大腿,闪的清月眼睛一片花白,不由得闭一闭眼睛。

    可是身边众多男子却是闻到肉香,一个劲地向前挤,最前的一个嚷道:「小美女,来来来,给我三斤鸡。」

    「什麽鸡?」顾晓君撩起落在脸侧的散发,擦得粉白粉白的脸上一双细小眼睛涂得乌涂涂得甚是吓人。

    清月额角抽了一抽,单眼皮小眼睛也有自己的风韵,譬如林忆莲,那样朦胧地睁着,倾倒众人。何必这样自曝其短竭力丑化自身?

    可那男子注意不到这个,他正倾着身子流着口水看她松开的前襟。

    顾晓君见状,娇嗔一声:「你这个帅哥真是,盯着人家望,人家还是大姑娘哦,怎麽好意思哎,罚你,罚你买五斤——」说着,伸出一只手便搭住他的肩。

    那男子嘻嘻笑着,接过五斤烤鸡,在她那油乎乎的手上摸一把,甩下一张百元钞,零钱也不要,乐颠颠地走了。

    另一个年轻男子接着挤上来:「哎哟,美女哎,你只要一站店,生意就特别好!」

    「那是,我就是商业奇才,我就是为挣钱而生的!这一拿到钱,浑身血液沸腾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顾晓君得意地抬头,得意傲慢的目光在见到宋清月之後变得阴冷:「你怎麽来了?」她低头看一看自己的打扮,一只手还给年轻男人握着呢,粉白的脸霎时变得血红,怒向宋清月:「谁让你来的?」

    她恨,就是恨宋清月这样高雅的气质,即使一身简单的白裙,不施脂粉,眉宇间的淡然出尘之气,将自己比了个十万八千里。

    果然,队伍中的男子的目光集中在这位白衣女子身上。

    顾晓君匡当一声扔下亮闪闪的刀具,尖着嗓子喊一声:「小弟!」

    咦?不是叫小妹吗?怎麽还有小弟?宋清月不解地往向店内: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大男孩应声跑出来,他瘦瘦小小,方方的黄脸孔上一双眼睛显得尤其得大,满脸惊恐之色,穿着一件破烂的大汗衫,旧短裤洗得分不清颜色,瘦弱的身体犹在颤抖着:「姐,什麽事情?」

    「帮我站一会店,我有苍蝇要打!」顾晓君的雪白丰满和这个小弟正是鲜明对比,只见她打开店门,从小小坤包里取出一副浅紫色眼镜戴上,却遮不住她三角眼中的恨意,指着宋清月便咆哮道:「宋清月,你来做什麽?来笑话我吗?」

    宋清月被她那披头散发的形象吓了一跳,向後退一步:「你怎麽在这里?」

    丶第五十七章 再现小金铃

    「我为什麽不能在这里?这是我妈妈的产业,告诉你:门面房是我自己家买的!这是我们奋斗的结果!当然了,我不是你,生下来就有父母亲疼爱,过着小姐的生活——不过呢,人关键要享福享得长久,向你这样半路给老公甩,然後还搭上一笔钱给前夫做创业费的真不多见!」

    她转身向众人,口中啧啧有声:「哎呀,我都恨自己不是个男人,不然那时候我娶了你,我现在也不用这麽辛苦站店卖肉了。」

    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有大胆的人已经吹起了口哨。

    宋清月不怒反笑:「好个站店卖肉,卓文君当垆卖酒是为司马相如,你顾晓君拿刀卖肉是为了什麽?」

    她也是口齿伶俐之人,一直不同她计较是大度,千万不要把她小觑了!

    只见她眼光悠悠扫过看戏的众人,笑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是来找杨小妹店主的。但今天一见你便恍然大悟:原来那个背後中伤我的老女人是你的母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两个人容貌上没有多少相似之处,但是性格却像了个十足——都一样的尖酸刻薄。」她嘴角上扬,冷笑了一下。

    顾晓君眼中冷光一闪,冲上前便准备动手打她,不要看她一米六都不到,她从小在家什麽家务都做,练得一身的好力气,再加上从小混迹於市井之中,其泼辣凶悍程度鲜少有人可及。

    周围人口中「呵呵」有声,却无一人前来帮忙。

    宋清月被顾晓君一手抓住手腕,她本是病中的人,这一握竟然感觉自己的手腕火烧一般,额角便汗涔涔起来。

    顾晓君见她脸色雪白,歪着嘴笑起来,眼中狠毒之意更为深重,阴冷的目光掠过她的身体,看见她胸口透出一道缠绕的白布,心中大快:「宋清月,想不到你也有落到我手中的时候!」奸笑的声音像是夜枭般刺耳,一只青筋暴起的手便伸向她的胸口。

    眼看那一爪就要抓上宋清月受伤的胸口——打人伤处是她的特长和习惯,这样才够疼,够毒辣,让人伤口永远血淋淋永不结痂是最好——顾晓君眯着乌涂涂的细小眼睛笑了起来,粉白的脸孔阴森可怕。

    宋清月一边向後退去,一边挣扎,可是她身体虚弱,又被人扣住手腕,如何逃脱得了?

    天啊,真是凶神恶煞惹不起躲不了啊!她闭上眼睛,准备用那多灾多难的胸膛受那恶毒一抓,可是想起冯洪健输给她500cc的鲜血就这样被浪费,她心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眼看就要血溅小区口,一只突如其来的大手越过看热闹的众人,抓住了那只准备行凶的油手。

    冯洪健?不,他此刻应该在公司处理积压如山的事务!

    宋清月抬头看那一只古铜色的大手,一张俏脸吓得雪白:这不是郭允权又是谁?

    「宋小姐,你没事吧?」郭允权一只手抓住小泼女(顾晓君:我可是黄花闺女,不要用妇来称呼我!只有宋清月那样的女人才能称为弃妇!作者:此女发心疯,各位读者,可以无视她),一手取下墨镜,露出乌青的眼睛,关切地问。

    「没事……」宋清月弱弱地一边说,一边向後退,她不要再同这样一个男人有任何关系,她怕再被冯洪健的醋海淹死,怒火烧死,双唇吻死。

    郭允权见她脸色雪白,额角冷汗涔涔,以为她胸口伤痛,关切道:「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要……」她继续向後退,加以语气发抖,因为她看见马路那边有个怒气冲冲的高大身影大步走了过来!

    「你在发烧吗?」郭允权伸手就要覆上她的额头。

    「……」她实在无路可退了,身後就是一口金鱼池,她不想下去和一池冰冷的锦鲤莲花作伴。

    还好,那怒气冲冲的人赶来了,一把搂过她:「多谢郭兄抬爱,我的女人有什麽不舒服,自然有我关心!」

    郭允权收回手,条件发射的,他脸上那块尚未散去的青紫抽筋般地疼痛起来。

    「放开我!」顾晓君尖叫起来,原本被帅哥握住的新鲜感和刺激感消失殆尽,她充满屈辱地叫起来:两名帅哥的集中力居然被那个弃妇所吸引,这是美丽善良大方可爱能干节俭聪慧潇洒(此处省略五千字)的她所不能忍受的!

    冯洪健搂进女友,皱眉看着被郭允权拎在手上像小老鼠一样的女人:「这是什麽东西?」小脸小鼻子小三角眼,嘴下一颗大黑痣,咦,好生熟悉,貌似曾经欺负过他的月儿,他的厌恶感更深了。

    〃哦,欺负宋小姐的恶女。」郭允权低声说:「要不是我抓得快,那一爪子抓在宋小姐的胸口,保证她伤口崩裂,流血不止。」

    冯洪健大吼一声,一把抓过顾女,漂亮的桃花眼要喷出火来,顾晓君被吓得三魂去了六魄,忘记保持自己高贵优雅妩媚多情(此处省略一万字)的形象,只一味求饶:「求求你,放了我,放了我!」

    宋清月见昔日同窗这样落魄景象,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不忍道:「洪健,你放开她吧,她也没有伤到我。」

    「闭嘴!」他半是怒气半心疼地低吼清月:「你偷偷从医院逃走的事,我还没有和你算!」

    清月呆了一呆,埋首进他怀里,越来越不懂这个男人了,越来越彪悍地对自己大吼小叫,而自己居然也越来越言听计从了。

    冯洪健眯眼看着手中吓得面如土色的女子:「你要我放开你是不是?」

    顾晓君点头如捣蒜,吓得都说不出话来。

    「好!」冯洪健眯眼,薄薄嘴唇扬起,一松手——扑通一声,顾晓君掉落在金鱼池中,溅起一片水花,吓得锦鲤四下游动。

    「可怜啊!多可怜啊!」宋太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啧啧有声道。

    冯洪健嘴角含笑道:「岳母大人,这样的女人有何可怜?」

    宋太太摇头道:「爱婿有所不知,可怜的是那些金鱼和一池莲花,不知造了什麽孽哦!」

    清月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对人在此念着京白,更惊讶地是顾晓君在金鱼池中拚命挣扎,拍打着水,大喊救命!

    郭允权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位小姐,你试着站起来,这点水是淹不死你的!」

    闻言,那本吓得涕泪交流狂呼救命的女子站起身,顶着一头水草,粉白乌黑染上水渍污了满脸,可怖的很,池水刚到她的大腿——

    冷酷八卦的围观人群发出了阵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才!清月低呼,却在顾晓君满脸愤怒羞愧难当地抬脚那一霎那,看见她脚腕的一颗金色铃铛——好眼熟,金色铃铛,她在哪里听过?

    等等,为什麽不是看过?

    丶第五十八章 不止是喜欢吧

    宋清月指着那金色铃铛又惊又疑地问顾晓君:「这个铃铛——是你的?」

    顾晓君取下头上的水草,擦一把满脸乌黑的油彩,正想破口大骂,一抬头只见那铁塔一样的两个汉子,一黑一白将宋清月保护在中间,尤其是白的那个,那麽貌美如花却被宋清月这二手货摘去——

    他,</br></br>

    <font size="2">《<a href="./">缘昏而嫁</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