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缘昏而嫁

第 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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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他,他,他,莫不就是郦晟心心念念的那个健健,果真是英俊又强壮!顾晓君一时忘记开口,直愣愣地盯着冯洪健的一张桃花脸瞧。

    咦,像是一瓶黑色液体在心里打翻,清月心中满是酸酸的味道,她抬脸看一看冯洪健:这厮果真长着一副招蜂引蝶的样子。她别过脸不去看顾晓君的丑态,冷哼一声。

    冯洪健轻轻扳过她的脸,搂紧她冰冷的身体,低头展颜一笑,抬头又是一副冰雪之色,冷冷对顾晓君说:「月儿问你脚上铃铛的事——」

    「废话,戴在我脚上肯定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她刻薄反击,血盆小口似要再放出什麽恶毒之话,但一眼看见那冷若冰霜的护花使者,吓得什麽话都咽了下去。

    宋清月若有所思地盯着那金色铃铛看,半天没有做声,冯洪健见她在日头底下,唯恐她晒昏了头,於是温柔劝道:「月儿你若是喜欢,改天我给你多买几个,缠在一起,比孤零零的一个好看许多。」

    「是呀,给我买个百八十个,缠在一起挂在窗口做风铃。」她拿白眼翻他:「我是那样贪财俗气的人吗?」明明不是一回事,这厮脑子里不知想的是啥。她推开他,准备回家。

    想不到,那原本因说错一句话低头反思的人,霎时理直气壮起来:「你还想回家?给我去医院——」说着,挟持起她奔向停在街对面的黑色大车。

    啊呀,冤孽,怎麽忘记了自己私自「逃出」医院这一节?

    宋清月一脸黑线地被冯洪健押回「重症监护室」,正看见父亲宋先生黑气满脸地在怒斥小护士:「我女儿呢?如果我女儿有个三长两短,我看你拿什麽来向我交代!」

    小护士吓得满脸冷汗,暗暗叫苦:是谁让这样一个瘟神住进医院的,不不不,宋小姐不是,是她的父亲和丈夫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心疼女儿的父亲,更没有见过这麽爱女友的丈夫,联想到小姑独处的自己,小护士满腔的恐惧转为心酸,索性抽泣起来。

    宋清月献身救人无奈叹气道:「我还没有死呢,这麽伤心的哭什麽?」

    那小护士一见清月,立刻泪奔上前:「神仙姐姐,你终於来了。」

    宋太太眉飞色舞地便要向丈夫报告方才得胜的状况,宋清月遣下外人,才让母亲大过说书人的瘾。

    宋先生听完妻子的说书後,皱眉道:「怎麽可以这样糊涂,招惹姓杨的一家?」

    一直沉默的冯洪健开口说话了:「她毁我爱妻名誉,而且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必然不放过她!」

    「如果你真心爱她,相信她,你怎麽会受他人挑拨?我的月儿怎麽又会遭这一番罪?」宋先生怒目而视。

    冯洪健低头半晌,苍白的俊脸浮上一层胭脂色,妩媚多姿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水雾:「岳父大人,这是我最後悔的事情!我恨不能受伤的是自己!」说着,双手紧紧握拳:「都怪我太爱月儿,我是多麽害怕失去她,所以才会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清月有点失神地看着他那张玉般的俊脸,她很少细看这妖孽的容貌,今天细看之下,竟然觉得他是比自己还要美丽几分的,她叹息地将眼光滑向他握紧的拳头,却发现包裹成粽子一样的右手渗出丝丝血迹,染红了纱布。

    一阵心痛,她双手抓住他的右臂,又怒又心疼地惊呼:「你流血了,你这个神经病,你这个暴力男!」哦,她怎麽会喜欢上这样一个神经兮兮的男人?

    她一边召铃唤来护士,一边琐碎地责骂冯洪健,竟然将身边的父母忘记。

    宋太太拉一把失神的宋先生,将他拉到走廊,柔声道:「老公,女儿心有所属,你是怎麽反对都没有用的,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宝贝女儿是得了你我的真传的。」

    宋先生英挺的容颜瞬间僵硬一下,叹气道:「霞儿,我不是不知道这冯洪健是真心爱月儿,只是他们两人脾气都是这样的倔强又刚烈,真怕他们这样轰轰烈烈的爱下去,反而会伤了他们彼此。」

    他眼眸黯淡下来:「不知怎麽,我还是喜欢那个叫做王文渊的小伙子,儒雅理智,月儿如果嫁给他,日子虽然平淡一些,但是没有任何大起大落的波折。」

    宋太太冷哼一声:「王文渊是不错,可是那老太太——不论你怎麽说,那门亲事我是不同意的,我就是喜欢冯洪健这个小伙子,他们两情相悦,你怎麽忍心拆散他们?」说着说着,突然怒气中烧:「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当年追求我受了老大的波折,如今当了丈人了,一门心思想报复,所以对人家小伙子百般刁难?」

    宋先生:「……」

    冯洪健悄悄打开门,观一眼走廊的战火,再合上,偷吻一下怀中佳人:「我说月儿,岳父大人岳母大人一直是这般恩爱吗?」

    宋清月伸出一手想支开那张狼脸,不想那狼在她手心吻了又吻,她只好仍由他抱着:「是啊,他们夫妻感情很深。」

    「就像你我一样?」他低头细密吻她。

    「嗯——」她回吻他。

    「!啊!」他尖叫起来,把她吓得花容失色,走廊上「争吵」的老夫妻也推门而入,担心不已地望着冯洪健。

    「你!你!你!」他搂住她,俊脸不可相信地狂抖着。

    她怎麽了?难道她有口臭?可是吻了这麽多次,他从未有如此反应!她可是浑身散发着茉莉花香宜人心脾的一个单亲妈妈呢!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你——」他震撼完毕,深情对上她的眼睛:「月儿,你第一次回吻我。」

    「这有什麽奇怪,我喜欢你,自然会回吻你。」她耸一耸肩膀,神态说不出的潇洒自若。

    喜欢——那一句话说的冯洪健心内百转千回,他那双桃花眼霎时变得水汪汪起来,投向她的怀抱,柔声道:「月儿如此丰神俊朗,奴家只好以身相许——」

    站在一旁听得满是鸡皮疙瘩的宋太太拉一拉丈夫的衣袖,不知怎麽,她忽然改变主意,想将女儿许配给王文渊——因为眼前这个快婿貌似精神不正常。

    丶第五十九章 奉子成婚 ?

    宋先生一张棕色的脸憋成了红枣色,他转头不看沉浸在爱河中一脸幸福的女儿,挽过妻子:「霞儿,我们去接英英吧。」

    「可是——」宋太太指一指那相望两不厌的一对人,心有不甘道:「他们两个——」

    宋先生红枣色的脸又憋成猪肝色:「唉,女大不由爹,随他们去好了。」很久没有见过女儿脸上那幸福如水荡漾的表情了,只要女儿幸福,他们做父亲的,有什麽不能答应的?只是,他浓眉皱起,这如狼似虎的杨家人,会不会放过他那苦命的女儿?

    唉,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

    认识冯洪健已经快三个月了,宋清月的身份由副总变为一个门店销售员,月薪由两万变成两万多一点(2000。0)。

    俗话说,职场失意,情场得意。(清月:这是作者瞎编的,各位读者大大不要相信)宋清月由一个冰冷骄傲的单亲妈妈变成了陷入爱河的娇俏佳人,可是却被家里的一大一小两个「冤家」折腾得泪流满面:

    小冤家:「妈妈晚上是我的!贱贱蜀黍,你白天再来找妈妈玩!」

    大冤家:「英英宝贝,这个晚上是指半夜十二点以後,到早晨六点之间,其馀时间都是叔叔和娘子谈恋爱的时间。」

    小冤家(好奇):「什麽叫谈恋爱?英英也可以谈吗?有什麽好处?」

    清月:「……」

    大冤家嘻嘻一笑,搂过一脸自杀表情的清月:「英英长大以後可以,现在不行!谈恋爱嘛,最大的好处就是:英英会有许多小弟弟小妹妹陪你玩,然後小弟弟小妹妹会将很多好多好吃的让给你吃。」

    小冤家(双眼飘出许多七彩梦幻泡泡):「真的吗?真的吗?」她高兴地将妈妈往蜀黍的怀里推:「妈妈,你不要动,和蜀黍好好谈恋爱,早点给英英生小弟弟小妹妹!」说罢,迈着小胖腿跑出房间,还细心地落锁以防外人打扰。

    宋清月一脸哀怨地看着眼前这个连四岁女童都欺骗的妖孽:「冯洪健,欺骗小孩子会遭天谴的!」

    那妖孽一脸温柔表情:「放心,我待英英一如己出。」

    她舒一口气,这是真的,英英对这个怪蜀黍是又爱又黏,他为她还和几个嘲笑英英没有爸爸的小朋友吵过架(她摀住脸,什麽德行,和小朋友也能吵起来!),这一架之後,英英便视他为嫡系部队,什麽捉鱼摸虾偷吃的都谴他为先锋部队,这妖孽最大的好处就是从不以一个大人的身份来对待孩子,是以英英对他更是亲昵。

    脸上正浮出几分沉醉的微笑,那妖孽便在她耳边吹气:「我说,月儿,什麽时候给英英生小弟弟小妹妹?」

    她摀住耳朵,脸颊红透了——耳朵是她最敏感的部位!

    而他,则是笑得一脸的春情荡漾!

    她双手捶他,那无关痛痒的粉锤最终被甜蜜的吻终结——真是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打打骂骂啊!

    从这以後,英英一见贱贱蜀黍便睁大一双大眼一脸关切低声问:「有了吗?」

    冯洪健这厮一脸沉痛状:「还没有!」

    英英失望道:「贱贱蜀黍,你要加油!」

    冯洪健(郑重点头握拳):「放心,英英,蜀黍一定加油,让你三年抱俩!」

    清月:「……」

    话说一日不巧,一家人吃饭的时候,英英突然想起这一茬,於是又将此段温习一遍:

    英英(一脸关切):「有了吗?」

    冯洪健红脸,低头扒饭:「还没有!」

    英英失望道:「蜀黍,你要加油!」

    清月:「……」

    宋先生宋太太异口同声问道:「有什麽?」

    英英一脸天真无邪状,水盈盈大眼睛眨巴着:「小弟弟小妹妹啊!蜀黍说,他只要和妈妈谈恋爱,英英就会有很多弟弟妹妹!」她关心地给蜀黍夹菜:「蜀黍多吃点,不然没有力气帮英英生小弟弟小妹妹!」

    冯洪健一脸感激地吃下英英的御赐,感动得脸都红了!

    宋清月捧着碗逃向房间,身後传来宋先生的惊天怒吼:「是谁告诉她男人生孩子的?」

    「不是吗?那小弟弟小妹妹在妈妈的肚子里了?」英英大惊失色,夹起一只鸡腿向宋清月奔来:「妈妈你吃,吃了有力气帮英英生弟弟妹妹!」

    宋清月无语问苍天,搂住女儿正要给她洗脑,宋太太却一把抓住清月:「真的有了?有了就结婚,天啊!你们什麽时候偷吃的禁果?我们这样看紧你,你还是背着我们偷了人!」说着,竟然捶胸顿足起来。

    什麽和什麽啊!弄得自己像是封建时代偷情的大家闺秀一样,怎麽,要拿个猪笼将她淹死吗?

    她翻翻白眼,正要向演得正过瘾的妈妈解释他们尚且是清白的,那边被宋先生一把揪住的冯洪健哀怨地看着她,口中无比深情地说:「月儿,今日你我东窗事发,我就是为你被打死也是心甘情愿的!只是,我这一去,你珠胎暗结——不要忘记告诉宝宝他姓冯!」说着,眼睛紧紧闭起:「岳父大人,要杀你就杀我吧,不关月儿的事——」

    宋清月气得是气血上涌,正要开口斥责这厮胡思乱想信口开河,英英那边拍着双手喜笑颜开:「有了,妈妈有了!我有弟弟了!」

    宋先生松开冯洪健,阴沉的脸色也露出几分喜色:「既然已经有了,那早点结婚吧!」

    两名保姆从厨房出来,一口一个「恭喜」,那边宋太太直奔黄历,吵嚷着要找一个黄道吉日,宋先生哈哈大笑地和冯洪健推杯问盏起来。

    只剩下孤独凌乱的宋清月坐在沙发上,捧着一只鸡腿,大脑这才反应过来:她——她这是奉子成婚了?

    英英跪坐在沙发上,一双小手覆上她平坦的小腹:「妈妈,小弟弟在这里吗?」

    她与他尚未有夫妻之实,怎麽会有珠胎暗结这一说?她打量着一屋子的喜气洋洋,心中一动:这难道是早已安排好的?

    她将女儿抱过一边,走向父母:「我同洪健商量婚礼细节。」她将鸡腿塞进冯洪健嘴巴,一把将他拖进房间,逼问道:「是你安排好的是不是?」

    冯洪健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腿,脸上挂着油光水滑的笑容:「月儿你不是爱我的吗?」

    「是,但是还没有到结婚那一程度!」不假思索地她脱口而出。

    第二部分结束

    丶第六十章 身世伤 秋雨凉

    冯洪健慢条斯理地吃着鸡腿,脸上挂着油光水滑的笑容:「月儿你不是爱我的吗?」

    「是,但是还没有到结婚那一程度!」不假思索地她脱口而出。

    那油光水滑的笑容立刻凝结在脸上,冯洪健失望至极地望着她,想了想,还是换上一副欲哭的表情,控诉道:「月儿啊,月儿,你对我始乱终弃!」

    清月懊躁无比,正色道:「冯洪健,你闹够了没有?你已经二十六岁的人了,能不能不要这样装疯卖傻?我承认这是你拿住我的妙方之一,但是,我不愿意整日同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在一起生活。」

    他神色瞬间黯淡下来:「怎麽,你是这样看我的吗?」

    「我用的是装疯卖傻,不是真的疯傻。如果你真的要同我结婚,第一请你有正当职业,不要天天围着我转,而是去公司正正经经做你的副总,你扪心自问,做了三个月的副总,你真正做了什麽事情?」

    他脸色一惊:「你把我往郦晟的怀里推,你不怕我遭她的毒手?」

    清月冷笑一下:「如果你真的进她怀抱,那麽就不必和我一起,你这样一条汉子难道还不能抵挡她的魔爪?」

    他神色凉一凉,继续问道:「还有呢?」

    怒气已消除大半,她平静地说:「找到蒋总,她不知去了哪里,再这样下去,我怕公司迟早要倒闭。」

    前几日去了一次家俱城,发觉生意清淡,她内心隐忧,却联系不上蒋玉屏。

    冯洪健收敛了神色,低声问她:「我们暂且不谈工作,谈一谈,你怎麽样才能愿意嫁给我?」

    嫁?这个词令清月心头一惊,她已经很久没有考虑过嫁人这一选择了,她已经有了英英,且家境殷实不必仰人鼻息,为什麽好好地再把自己往火坑中推?难道上一次的遭遇还不足够让自己痛彻心扉?

    想到过去,她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神色霎时如乌云遮月般黯淡无光,见状冯洪健咬牙道:「你为什麽总是拿我同你的前夫相比较?」

    被猜中心思的清月颓然低头,本以为自己已经走出过去,为什麽还在那黑洞中徘徊挣扎?

    空气变得凝重起来,他忽然用破冰般的声音道:「难道,你还是爱着他?我做这麽多,也换不回你的一丝半点的信任?」

    爱着他?不,她这一辈子最不想见的人便是前夫!她愕然抬头,忽然领悟到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十足十的了解自己,竟然误认为自己仍然爱着前夫!

    她仍然记得那一日,天上下着零星的雪粒,簌簌地拍打在她的黑色大伞上。她一个人在街上走了很久,不知何时丢失了黑伞,雪粒变成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落在她是身上,嵌入她的骨子里,全身没有一丝暖气来融化冰雪,只由得那漫天的冰雪将她由一个爱笑爱哭的娇女子,冻成了一个心如北极的冰女郎。

    这一冻便是三年。

    这三年她笑过许多次,可是那笑是寒冬里冷月,映着莹润雪光,却没有丝毫热度;这三年她哭过数次,那些眼泪是冰天雪地里的雨珠子,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融化不了她那颗冻实的心。

    直到遇见冯洪健,在那个沉闷炎热的下午,她释放了自己冰冻多年的情绪,在车水马龙的主干道放声哭叫,而他轻轻地搂住她,怀抱是那般的宽厚温暖,语气是那样的轻柔绵长,她那颗结冰的心有了一丝裂痕。

    然後,火热的他便长驱直入,将她熊熊燃烧,让她大怒让她大笑让她焦虑让她惊恐,将她还原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在一片混沌中,她大胆地爱上了他,连自己都不知晓。

    而他,在摘取了她的一颗冰冻已久又重新回暖的心後,竟然指责她仍然爱着她的前夫!

    心底那些细碎的冰块扎入她一颗回复柔软的心,那丝丝的疼痛令她顿生悔意:为什麽要爱?没有爱就不会痛!眼前雾气一片,她忍住眼泪,强作冷静地说:「既然不了解我,那麽就随你所想吧!是,我还爱着他,爱得我每一根头发丝都疼!」

    冯洪健抬头看她,她清冷地站在那里,身後是一只蓝紫色琉璃花瓶,瓶内插着一束紫色的剑兰,那紫色的花朵被厚厚的花茎擎起,层层包裹,忧郁冰冷得一如眼前的宋清月。

    忽然间,一种深沉地绝望感将他攫住,燃烧那麽久,他以为他能融化这块坚冰,谁知道融化的只是那表层的冰面,她的心底仍是坚不可破的一颗冰核。

    突转而下的情势令他无言以对,一片萧瑟中,他打开房门,门外的宋家人正焦灼地盯着房门,一见他,宋太太立刻兴高采烈地问:「怎麽样,求婚成功了吗?」

    冯洪健苦笑一下,摇了摇头,越过宋太太失望的脸,他望向高大沉默的宋先生,只见老爷子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他心头一凛,颤声道:「伯父,从一开始,你就不赞成我们这段感情,是不是?」

    宋先生默然无声,半晌才说:「孩子,你……太复杂了,月儿前一段婚姻便已经一败涂地,我怎麽忍心让她再铤而走险一次?」

    那浑厚的声音似一柄剑扎在他内心,他失声叫道:「复杂?我爱月儿的心难道是复杂的吗?」雾气在他眼内聚集,他扼住那茫茫水雾,冷笑道:「我倒是想拒绝这复杂的身世,只是,我能吗?」说罢,也不管宋太太的惊问与挽留,推开大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疾走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满脸皆是泪水,仰头看黑沉沉的天空,没有半点星光,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他擦一把脸,坐在人行天桥上,看着桥下车水马龙,双手捧住脸:你狠!还是你狠!宋清月!只用一句话便可以完结我,将我变得同你一样胸口冰冷!

    他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中的清月斜斜坐在一架爬满花藤的秋千上,雪白的鹅蛋脸,红唇微微嘟起,精灵般的大眼睛笑着看向他,像是在说:谁让你惹我生气了?

    曾经她是那样的天真娇憨,他怎麽才能重新点燃她眼中的爱意?

    一阵风刮来,他一时没有拿稳,那照片从他手中滑落,被风吹得飘飘荡荡,越过人行天桥,落在不远处的马路上。

    他惊叫一声,匆匆跑下天桥,却又发现,那发黄的照片不知被风吹向了何处。

    原本就该放弃的回忆,不是吗?为什麽一直要牢牢地抓紧它?

    忍住许久的眼泪,终於滑落下来。

    好痛,心口的那道伤痕,原以为已经结痂消失,原以为自己的嬉笑可以掩盖,谁知道,它一直存在,从未离开!

    宋清月,你狠!为什麽我愿意燃烧自己来融化你,为什麽你不愿意温暖我一点点!

    沉郁已久的天空终於倾下了蓄谋已久的雨滴,冷冷的秋雨宣告着夏天行将结束,秋季已经来到。

    他迎着雨,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让这冷冷的秋雨熄灭他心中不合时宜的热情。

    丶第六十一章  觉爱意 桂花香

    早桂已经按捺不住侵占金秋的野心,刚入秋便开得轰轰烈烈,卓红云居住的小别墅笼罩在一片异香之中。

    二楼浴室正对着一大丛月桂树,那金黄的桂花顺着半掩的窗户,拚命地将香气漫进来,夹着蒸腾的热气,将宋清月熏得晕头转向。

    红云敲一敲门,送进来浴巾,见好友将头靠在浴缸上,红粉绯绯的脸上无限清冷,乌黑的眼眸似一口古井,幽暗得不见一丝波纹。

    她叹息一声,推一下清月:「何苦呢?既然这样爱他,为什麽不去找他,和他争吵,捶他抓他咬他总好过你这样一个人闷不做声,闷坏了自己,也无人知晓。」

    清月回过神来:「那我不就是同郦晟一样的人了吗?」

    「像她有什麽不好?至少敢勇敢追求自己的爱情,而你,一个胆小的女人!」红云为清月洗头发,抓出一大蓬雪白的泡沫,高高地堆在她的头上,她愤然道:「真不知道沉浸在回忆中对你有什麽好处,累不累?自己折磨自己,还失去那样好的一个伴侣!」

    清月垂下眼,像是问自己般,声音低不可闻:「他,果真会是一个好伴侣吗?他比我小,而且还是那样一个不务正业的花花公子——」

    「喂,宋清月——」沾上泡沫的手指依旧凌厉,点住她的额头:「比你小怎麽了?人家事事都比你想的周到,事事都为你考虑,事事都以你为先!不务正业?果真不务正业的话,你们公司那麽大的动荡还能纹丝不动地运行?」

    抓洗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红云的语气随之激动了几分:「你就是喜欢板着个冰块脸,最好你喜欢的男人也是这样不苟言笑,向你表达爱意还要每天背一首十四行诗,单膝下跪捧着心做无病呻吟状!拜托!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什麽?你和他过得快乐,过得舒心!你自己想一想,这三个月来,你笑了多少次?你还失眠过吗?你还有没有再借酒浇愁?和他分手以後,你哭了多少次?失眠了多少夜?」

    那尖尖的手指扎得清月头皮生疼,而一阵阵的桂花甜香沁入她的鼻尖,那痛与甜的感觉混合起来,直达到她身体内的每一个细胞。

    是的,她曾那样欢笑过,曾在那样一个胸膛内大笑大哭大悲大喜过,曾经与他那样缠绵地热吻过,曾经恨不能用手撕裂过那张俊脸过,曾经奋不顾身为他挡住危险过——

    这就是恋爱呀,恋爱中的人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爱也罢,痛也罢,这都是恋爱的副产品——前提是,她爱着他,他也同样地爱着她!

    她抚着胸口那一道浅浅的粉色伤疤,是那块玻璃留下的痕迹,而她的心房狂乱地跳动着,供养她心脏的血液,不是夹杂着冯洪健的那一股吗?

    她战栗着,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红云惊道:「怎麽好好地发起抖来?是不是水不够热了?」她伸手要试一试水温,却被清月一把拦住:「红云,谢谢你!我想明白了,我是爱他的!既然爱他,就不要害怕受伤,即使受伤,那又怎样?谁说单亲妈妈就不能为爱情疯狂?」

    清月急切地说着,脸颊的绯红格外浓,眼睛似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她踏出浴室,穿上衣服:「是了,我这就去找洪健,告诉他——」

    「那个,你也太急了吧,你头上的泡沫还没有清乾净呢,等一等——」红云惊道。

    「等?来不及了,我现在就去公司告诉他,他等我已经很久了——」清月穿上鞋,一阵风似的走了。

    「好吧,希望那帅小子没有被你这个样子吓到。」红云垂下挽留的手,一朵微笑绽放在她的嘴角。

    这样的清月,多年前她曾经见过,为了爱情,为了那样一个不值得的男人,不惜将自己熊熊燃烧,待自己化为灰烬後,又重新聚拢起来,凝结成冰。

    这一次,这一个男人值得吗?

    可是不去试一试,怎麽知道他值得不值得?

    想到此节,红云的心微微地颤抖了一下,看一眼插在水晶瓶内的一大束洁白芳香的香水百合,是不是该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三十三岁,不算老,风华正茂——

    「滴滴」作响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又是那个锲而不舍的号码。这一次,她没有拒绝,接通了电话,轻柔而慵懒地「喂」了一声。

    对方显然没有意料到电话被接通,反而结结巴巴起来:「我——我——」

    红云妖娆地笑了一下,打开窗,桂花香盈满室内,她忽而低低地说:「桂花开了——」

    是呀,连细小低调的桂花都开得如此轰轰烈烈,为什麽爱情不可以如此呢?

    清月闯进「爱家」,办公人员没有想到在下班时分会见到前任副总,还是这般这般——疯狂的模样,皆吃惊地望着她。

    她抓住路过的小黄,急切道:「洪健呢?」

    小黄结结巴巴道:「在办公室内。」

    她丢下一句「谢谢」,立刻飞身而去,留下一帮目瞪口呆的旧下属:

    「清月这是怎麽了?」一个关心的声音。

    「难道——难道——难道——情海生波——?」一个激动的声音。

    「是呀,看冯总这段时间都埋头苦干,简直得冰女郎真传,把那老妖婆也逼得几欲自尽——」一个大仇得报的声音。

    清月将那些声音全抛在脑後,她只有一个焦灼的愿望:见到冯洪健——

    她推开副总办公室大门,热烈地叫道:「洪健——」

    !

    !

    !

    冯洪健被这突然冒出的女郎吓住了:只见她头顶着杂乱的发髻,那发髻上还凝结着白色的可疑物,是发胶还是什麽?更可怕的是,她还穿着粉色的浴衣,不知道什麽时候穿反了脚上的鞋还是不同的颜色——

    难道——难道——难道是她遭遇了什麽不测,来向他求助?一记惊天闷雷敲在他心中,他猛地站起:「是不是发生什麽大事了?」

    「是。」她脸上红霞密布,垂头轻声道:「我,爱上你了。」

    那细不可闻的声音像是一只只春天的彩蝶,五彩斑斓地撩动着他那颗防备薄弱的心,他看一眼眼前这个娇柔含羞的女子,心中的一道冰墙和一股暗火在搏斗着,他压了压那股火,冷静地问:「宋小姐,你大点声,你说的什麽,我听不清。」

    丶第六十二章  爱火烈  坚冰融

    这样寒冷如冰的声音,清月第一次听见,她抬起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呈现出一片清冷,她脸上的潮红一点点退去。

    冯洪健看着那红晕在她脸上散去,内心似被无数只小虫啮齿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疼痛。

    她那双热烈燃烧的眼眸渐渐冷下去,可是还是存着几丝光亮,她沙哑着嗓子问:「洪健,你刚刚说什麽?」

    「 啪 」一记冰裂的声音,他的声音中夹着几分感情:「清月,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细细的喜悦之火在她体内燃烧着,她柔柔地笑着,走上前捧起他的脸,脸颊虽然感到一阵红热如火烧,可是仍然坚定地痴痴地望着他俊逸的脸容:「我说,我爱你。」

    哗,一道冰碎的声音——

    冯洪健望着面前这张芙蓉般的面容,眼中流转的盈盈波光似乎能将他淹没,她几乎没有穿过粉红色的衣服,而今天粉色的丝质睡衣上还绣着一朵朵娇柔的樱花,而她的身体散发着浓郁桂花香,什麽时候,那沁人的茉莉香转为了甜腻的桂花香?

    来不及思考,那软而香的身体便靠近了他的怀抱,紧紧地搂住他,他听见她用糯糯地声音轻轻道:「我怎麽可能爱我的前夫,这世间我最不愿意见的人就是他了。你不知道我以前吃过多少苦?所以我不敢去爱,可是,不知不觉之中,我爱上了你,那样突然,我自己也不知道——」

    哗——哗——哗——心中那薄薄的冰墙怎麽经得住这样的热情与温柔?碎裂得遍地都是。

    她伏在他怀中听着他狂喜的心跳,抬起头来,用晶莹如黑水晶的眼睛看着他,他的脸上表情如此怪异:浓眉紧皱,桃花眼内欣喜欲狂,薄唇却紧紧抿住。

    她轻柔而甜蜜地笑了一下,踮起脚尖,吻上他紧皱的眉间。

    「轰——」冰化了,火烧了,他搂紧那具温热芳香的躯体,她疼得哼出声来,他才轻轻松开她一点。

    抬眼见他一副怒火燃烧的模样,她不知所措起来。

    「你——」他抵住她,双手钳住她的腰:「你说你爱你的前夫,爱得头发丝都生疼,是不是?」

    「不!我曾经爱过,也曾经恨过,但是他现在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我爱你又恨你,爱得头发丝疼,恨得头发丝疼——」她凝视着他盈满怒气的眼睛,他爱她,他为她的一句气话愤怒了数个星期,那细细的喜悦之火转为火焰,将她燃烧的心房温暖。

    「你说你爱我,你证明给我看——」他紧盯住她,急切地问,每一天只要闭上眼,便是清月的身影。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个内心结冰的女人,将自己逼得好痛好苦,真正忍得每一根头发丝都疼。

    他也有伤口,他不愿再受伤,不愿再像一个游魂一样,在那个秋雨瓢泼的夜晚沿着街边流浪。

    他的眼中丝丝疼痛扎得她内心生疼,她低头无声地握住他的右手,脸滚红霞滚了好一会,将那只大手放进她的衣内,贴紧她那颗为他而跳动的心脏。

    !

    !

    !

    这个女人!她是来毁灭他的吗?他笼住那一团丰盈,一股烈火将他理智的大闸冲得七零八落——她只穿着浴衣!该死的!她是怎麽来的!她就这个样子从浴缸里跑来见他!

    他凝聚残存的理智要将手抽出,可是那点火者却低着头红着脸按住他的手,柔柔地说了一句:「它是为了你而跳动的——」

    轰——轰——轰——他花了两个星期建筑的防备轰然倒塌,他握住她那柔软的为他跳动的「心脏」,咬牙道:「宋清月,果然你是上天派下来收服我的!」

    嗳?什麽意思?这样深情的表白怎麽换回这样一句话?清月抬脸看他,却被他一口擒住她的红唇,吻得那样急切,像是要将她吻进自己的身体一般。

    不假思索地,她也火热地回吻他来。

    她的浴衣不知何时褪落一半,他伏在她的胸前,吻住她的心房,那温暖的火焰转为熊熊的烈火,将她焚烧,没有一丝痛苦,酥软痒麻甜蜜,她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唇边逸出娇哼。

    「哇——你听你听,是清月姐在呻吟——」一个邪恶的声音。

    「哇——大家听,是文件夹掉地的声音——」一个更邪恶的声音。

    「天啊!战况如此生猛啊!这办公桌不知能不能受得了啊!」一个最邪恶的声音。

    「你们这麽多人围在冯总门口乾嘛?下班了还不回家吗?」一声呵斥让一群趴在门口浮想联翩,热烈幻想剧情的人心魂俱碎。

    所有人回过身来,见到「爱家」最大女反派郦晟,吓得战战兢兢。

    「都堵在洪健的门口乾嘛?」郦晟一身灿烂清凉的夏装,难为秋凉,她还不怕冷的露出大腿和胸膛,据说当初宋清月就是凭着她那丰韵身材成功吸引洪健的,她每日这样在洪健身边晃,不知有没有效果。都说空窗期的男人是最寂寞的,只要成功地吸引他的注意——

    郦晟眯着眼睛笑着,推一推堵在门前的某女:「好狗不挡道,让开!」

    「不,冯总在里面!」女孩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郦晟嫌恶地摀住耳朵:「废话!这是洪健的办公室,他不在这里,在哪里!快让开!不然老——啊不,本小姐开除你!」

    女孩被她那一脸凶悍的表情所震撼,悄悄地让开,心中祈祷:清月姐,冯总,你们停止吧,千万别被这着巫婆抓个现行啊!

    见某女乖乖让位,郦晟换上一副甜蜜娇媚的表情,理一理身上的短裙,以期更加的清凉,然後推开大门:「洪健,晚上一起吃饭——啊!啊!啊———」

    那三声寒鸦叫让门外的众人心魂又碎了一次,让门内忘我拥吻的两人成功灭火。

    冯洪健立刻抓住清月的浴衣,将她紧紧裹住,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阻挡住那些窥探的目光。

    「你——你——你们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在办公室里做这样的事情!真不知羞耻!宋清月,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脏乱的——」

    「啪」一本文件夹兜头兜脸向她砸来,将她满嘴污言秽语砸断,只馀下她那一脸发狠狂乱的表情。

    丶第六十三章 离间计 清月疑

    「郦晟阿姨,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与我的未婚妻在办公室热吻,就算有点不合时宜,也是情投意合。而你姐姐明知对方有妻室,仍奋勇而上。」冯洪健眼眸冰冷,他想起多年前母亲就是去办公室送饭,看见那一幕令人心碎的场景,母亲原本温暖的心轰然倒塌。

    郦晟那描画的桃红柳绿的脸变得苍白一片,她嗫嚅嘴唇,小声道:「姐姐是真心爱他——」

    「真心爱?如果当年蒋老人不是坐拥亿万资产,一个二十来岁的美貌少女怎麽会爱上一个半老头子?」他心中的坚冰忽然又重新聚拢,那根根尖锐的冰凌扎得他鲜血暗流。

    原来,一直嬉笑的他有着这样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像是一棵向着光的幼苗,童年残破,却一直坚韧乐观地成长。

    一只温暖的小手悄悄地从背後揽住他的腰,那手的主人贴在他的後背温柔地说:「洪健,不要伤心,你还有我。」

    是啊,他还有月儿,他流浪了二十六年,终於又有了家,他满腔的冰霜化为柔柔春水,他握住那细白柔软的手,摩挲着那修长的手指,抬头对郦晟说:「晟姨,你走吧,那是上一代的恩怨,我不想再提。只是,我告诉你,我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不容任何人伤害她。」他将那小手紧紧握在手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本一脸苍白破碎的郦晟忽然放声大笑起来。

    清月从情郎身後探出桃花一般红艳的脸颊:真讨厌这样以大笑来故弄虚玄的人,她几乎可以猜到,大笑之後,郦晟又会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进攻方式来攻击自己。

    果然,笑完之後,郦晟擦去眼角的泪水,冷笑着从包内取出一叠照片,甩在地上:「宋清月,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一看这些照片。不要以为他只爱你一个人,他是那样一个风流的男人,怎麽会只属於你一人?」

    长风吹开窗,吹散那些照片,有几张飘落在门外,门外停留的几个同事霎时炸开了:

    「天啊,这不是冯总和老——啊,不,郦总吗?」

    「啧啧,这样火热,这样限级制。」

    「哎呀,送茶水的小妹,你不能看呐,你没有满十八岁——」

    冯洪健的脸霎时雪白一片:「你将那一晚拍了照片了?」他心头突突直跳:这个恶毒的女人,他就知道,她是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当然,那可是我们的第一次!」郦晟邪恶地笑,为这一日她准备了许久,原本是想留给蒋老人看的,想不到提前献了宝,不过,不管给谁看,只要效果好就好。

    她眼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冯洪健怀中的人儿看,满意地看见那一张粉红的脸变得如冰雪一般苍白无色。

    冯洪健大惊,低头看向清月,焦急道:「清月,你不要相信,那是我被她陷害的——」

    「啧啧,洪健,我一直敬佩你是大男人,虽然花心,可是敢作敢当,今天怎麽吃完抹嘴不认账了?」郦晟在椅子上坐下,翘起雪白的大腿,轻佻地看着他。

    他百口莫辩,正要斥责她,却发现清月已经弯下腰,拾起脚下的一摞照片,「别看!月儿,别看!」几乎是哀求的口吻。

    清月抬起脸,那眼光清冷如月洒在他脸上,又泠然如清泉,令他焦虑的心平静了下来。

    靠在他怀中,清月一张张翻开着照片,技术很好,俊男美女的身材也很好,正因为太美好了,竟然一点都不猥琐,有一种艺术片的感觉,她笑了起来。

    冯洪健身体剧烈地抖了抖,他紧紧搂住她,对自己说:冯洪健,如果这一次再生波折,就是拼了命也要留住这样一个好女子!

    郦晟得意地望着他们,点燃一根烟:「怎麽气糊涂了吗?应该大哭大叫才是,怎麽笑起来?」

    「那是你,郦晟小姐,作假作弊也不能这样做,太侮辱我智商了!」清月面带冷笑,将一叠照片向她抛洒过去:「你自己看一下,不管任何角度,洪健都是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因为你太丑了他不敢看,还是根本是他睡着了,你**的?」

    那一句话震得郦晟从椅子上站起,脱口道:「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知道?六月三十日,凌晨三点半,去洪健的公寓查过监控录像的人都知道,不仅我,还有玉屏姐。洪健在逃,你披头散发跟在後面狂追!」

    看着郦晟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股报复的快感淋漓尽致地宽慰着清月,她脸颊红透,黑亮的双眼熊熊燃烧:「我就不明白了,怎麽会有这样的女人!」

    「是呀,送上门别人都不要,而且自己还巴巴地将这段丑事大事渲染——」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红云,你怎麽来了?」清月惊喜道。

    「哇,难道还要女三号争夺冯总?」方才堵门的小女生双手握拳尖叫道:「哇,这个姐姐好妖娆艳丽,清月姐怕是不敌——」

    红云无声瞪了那小女生一眼,那冰冷的眼神让她生生吞回了後一句,这才转脸哭笑不得地对清月道:「姐姐!我是给你送衣服的!你看看你什麽形象!头上顶着洗发膏还没冲乾净,身上穿着睡衣,脚上的鞋子还一样一只,你就这样急着见情郎来战斗啊!」

    唉,刚才还雄姿勃发地打败情敌,这回好了,一点脸面都不存了,清月羞愤难挡,转回身钻进洪健的怀抱。

    冯洪健朗声大笑,接过衣物:「红云姐,谢谢你!晚上一起吃饭!」

    「不了,谁愿意做你们那3000w的电灯泡,再说,我有约了。」她笑着拒绝,转脸却是冷冷地对着郦晟:「郦小姐,我劝你安稳点,别再暗算我们清月。我不管你的後台是谁,你敢动清月一下,我让你哭都没有眼泪!」

    郦晟被那十足十凶狠的表情所震慑,可犹不倒威风,强硬道:「你,你试一试。」

    「我不用试,只要你敢做初一,我绝对敢做十五——」红云吊起一双冷冷凤眼:「你也听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我卓红云是什麽人,是混哪里的。」

    丶第六十四章 忆往事 明真心

    红云语气森森然,令人如披冰雪,可是那眼却媚然笑着,郦晟没有想到宋清月还有这样一个好友,一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红云,你不必和这样一个女人一般见识。」清月从情郎怀中探出,眼睛如夏夜的明星般闪闪发光:「郦晟,不要说你今天拿来一叠造假的照片给我,我不生气质疑;即便你今日,拿一叠真实的给我,我也坦然接受。那是洪健的过去,我既然爱他,不仅爱他的现在,也要接受他的过去,就像他对我那样。」

    说罢,她抬起头,迎上他眼中的无限惊喜与深情,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她脸上滚烫,又要低下头去,却被冯洪健拦住:「月儿,你可是化了?」

    嗳?什麽化了?她睁大眼睛望着他。

    「你心中的冰啊!」说着,他伸出手就要抚摸她的胸口。

    「啪——」回应他的是一记粉掌,将他推往一旁,清月面红耳赤地说:「这麽多人看着呢!」

    「哪有?哪有人?」他的大手令她转脸:只见公司同事纷纷侧脸假装寒暄:「今晚吃什麽?」

    红云则是单手扶住额角,正一脸崩溃地喃喃自语。

    而郦晟,眼中喷张着怒火正咬牙切齿地盯着自己——清月一惊,手落入一只温暖大手掌中,一股勇气从那掌心传来,她开口问道:「为什麽你这样痛恨我?」

    「你觉得一个被抢走爱人的女人对第三者应该有什麽样的感情?」郦晟指着宋清月,一脸悲愤。

    一刹那间,清月真的认为自己是个万恶不赦的第三者,从郦晟的石榴裙下抢走了冯洪健,她颤抖了一下,感觉自己心中尚未完全融化的冰屑,扎得她回春的心隐隐作痛。

    「月儿,你是相信我的,不是吗?」他深邃的眼睛此刻像一股清泉,映出她犹豫惊疑的神色。

    是的,相信他。即使是曾经的情侣又怎麽样?她选择了他,就选择接受——他的曾经他的过去他的好他的坏,才组成了现在的他。

    没有再去回答郦晟的问题,清月将头紧紧地埋在他的胸膛,就是这样的胸膛,宽大温厚,溢着淡淡的茶香。

    不需要任何语言,相爱的人的身体就是最好的传感器,他一言不发紧紧搂住她,低头吻她的发顶心,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溢出,幸福感恩的泪水。

    郦晟还要开口说什麽,红云走上前,大力握住她的手腕。宛如被一道铁钳所挟持,她不由软了半边身体,又惊又怕地问道:「你要干什麽?」

    「放心,不是打你,是清场。」红云眯起媚眼,对那几个艳羡陶醉的同事道:「今日爱情大戏散场,大家要看明日趁早。」说罢,体贴地为两个沉浸在爱河中默然无语的人儿关上了房门。

    不知在沉默中拥抱了多久,初秋的夕阳将金光映入大厦,冯洪健才开口:「月儿,何时发现自己爱上我的?」

    她默然无语,不知道何时,她已经在心底镂上了这个人的影子,不经意之间思绪流转,都为他而欣喜烦恼,她又将他抱紧了几分。

    「哎呀,我说月儿,你不必害怕我会逃跑,你这样紧抱着我,会点燃我邪恶的火焰的——」他一边说一边做出大灰狼的样子。

    不想宋清月这一次没有面红耳赤,反而挑起眉毛说:「来呀,就在这间办公室这张办公桌上,顺便向隔壁大厦来个实况转播。」

    他忽地跳脚,将窗帘紧紧拉上,然後把衣服一股脑塞进她怀中,叮嘱道:「快穿——快穿——如今的姑娘,是越来越不好骗了。」说罢,深深叹气。

    清月将他推出房间,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这是怎麽了,这样疯狂地燃烧,只为这一遭?

    是他吗?真的是这个人吗?如果不是他,那麽还这样浪费时间和精力为何呢?不如一开始就告诉她,这是一个错误,不要开始。

    她一边凝神思索,一边穿衣服,直穿得脸上愁眉苦脸,手脚冰凉。

    冯洪健敲门,她也没有听见,直到他推门而入,她才吓一跳,方才发现自己的外套的纽扣已经扣错。

    他叹一口气,一边为她扣纽扣一边低声说:「又在想什麽呢?」

    「想你会不会令我受伤。」她抬头,一双如水的眼眸盈盈地望着他。

    那小鹿般纯净的眼神望得他心中酸楚,多麽低微的愿望,多麽可怜的女子,竟然不曾想在爱情中找到幸福。

    他郑重地说:「没有人保证自己在爱情中不会受伤,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不会伤害自己深爱的人,事实上,只要去爱,你就要做好受伤的准备。但我会保证,我爱你超过我自己,我不会故意地伤害你。」

    「是,要先准备好药箱,才能去深爱一场。」她也低低地叹息。

    他的手随着他的心一紧,旋即握紧她冰冷的手心:「为什麽不在爱情中追求和渴望幸福呢?」

    她抬起水盈盈的眼睛,半是微笑半是苦涩地说:「有吗?或许开头时,都会有,但随着时间流逝,仙女也会变成黄脸婆,优点也会变成缺点。像张爱玲写的那样:白玫瑰变成衣襟上一粒饭粒子,红玫瑰变成墙上一抹蚊子血——」

    他止住她伤感的话,心疼地说:「月儿,请不要再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如果打一开始我们遇见,就不会走这麽多弯路。」他摸一摸她的脸:「我多麽心疼你曾经吃过的苦,少女时代的你,应该是个多麽娇憨可爱的女子。」

    她轻轻地说:「怕是那时,你并不喜欢我,我那时娇且悍——」

    冯洪健搂住她肩膀笑道:「难道你现在就不悍了吗?我的冷女友——」

    宋清月瞪他,却被他轻轻吻住,满腔的话语化作一个甜蜜的吻。

    她抬眼看他那张英俊不羁的面容,心中微微叹气:洪健啊,洪健,你可知道,我的不安恰恰来源於你,你同我,到底会有多少阻隔在我们中间,这些阻隔是否我能一一闯过去?

    我多怕,有一日我的激情与力气消失殆尽,我不得不放开紧紧握住你的手。

    丶第六十五章  豪门深 乌云起

    他静静地搂住她,口气突然变得极为轻柔:「小时候,妈妈也常常这样牵着我的手,那时家里条件并不好,可是我却过得十分满足快乐,每天放学後,最喜欢的就是拉开『香雪海』冰箱里的一大盆糖拌西红柿或者是冰牛奶——」他顿住,坠入儿时的回忆。

    清月轻轻地拍着他,心中酸楚:他与她都是生命中有所残缺的人,他所残缺的是母爱是少年安逸的生活,她残缺的是爱情是少女时被一个男子放在手心里悉心宠爱的真心,那麽,从这个角度而言,他们是相配的吗?

    她靠在他肩膀上,久久没有言语。

    夕阳不知何时落尽,沉沉的墨蓝铺满夜空,夜风清凉,星子也沉默不语。

    他对她灿烂一笑:「走,我们去吃饭,过两天带英英去我的公寓,看我给你烧一桌好菜。」

    她狐疑地抬头:「你吗?」

    他嬉笑点头道:「是我,不是我妈妈——不要这样小瞧人,我可是有正宗的厨师证书——」

    她忍住笑:「是新东方厨师烹饪学校颁发的吗?」

    「是国际资格认证的。」忽然反应过来,他咬牙切齿道:「宋清月!」说着,就来挠她的痒痒。

    她只得举手告饶:「对不起,你怎麽会有这样多的惊喜给我呢?」

    他笑起来:「怎麽能所有的好一下子就展现了——」

    多温馨的场面,两个人的眸光对视,温暖而深情,忽然清月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

    她脸红,他则哈哈大笑,搂着女友去享受迟到的烛光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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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四合,近郊别墅,厚厚的丝绒窗帘遮住了窗外的所有光线,室内一片阴暗,连一束雪白的晚香玉都开得战战兢兢。

    郦晟美丽的脸孔因愤怒而扭曲地变形,她一手将桌上的玻璃茶具全部横扫在地,地上纵然铺着厚厚的地毯,也发出乒乓的巨响。

    这粗暴的行为引来了站立在窗帘阴影处的一个女子的不满:「郦晟妹妹;干什麽这样粗鲁?淑女有所为有所不为,你这样落在冯洪健眼中,他又要怎麽看你呢?」

    「不要同我提那个名字!」她尖刻地叫道,涂得血红的手指指向阴影女子:「你不是夸下海口,只要用你的计谋,一定能成功地分开他们俩?现在倒好,两个人表白了心迹,明目张胆地在一起了!」

    那阴影女子走了出来,苍白的圆脸上满是阴毒:「你以为我不想杀了她?我在小区大门外众目睽睽之下被那样侮辱,我顾晓君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郦晟被她眼中的阴冷所震撼,顿一顿竟没有说出话来。

    顾晓君脸上含着笑看着她,心中却充满鄙视:这个徒有其表的草包,如果不是要借助她的财力物力人力,自己何必屈居於她之下?除了出身,论容貌论能力又哪样比不上她?

    一边想着一边抚摸着自己「如玉」的容颜:为什麽,为什麽二十八年来,没有人欣赏到她的美,品尝到她的好?连宋清月那个二手女都能找到冯洪健那样的高富帅,自己却一直无人问津?

    她掀开窗帘,望一望黑洞洞的夜景,脸颊笼罩在一片黑色的阴影中,扭曲的五官十分可怖。

    郦晟心下害怕,上前拉一拉她的胳膊:「晓君——」

    顾晓君转过脸,细小眼中闪烁着蛇一般阴毒的光芒:「这一次,你一定要下血本,我要让他们哭着向我们求饶!」

    像是被催眠般,郦晟被这个意志力远远超过自己的人所蛊惑,低下头附耳倾听她的阴谋秘计,半晌方才喃喃道:「晓君,我多幸运我是你这一边的,只是这般大阵仗,不知道姐夫是否会原谅我。」想到那个终年坐在轮椅中头发花白,沉默不语却有一双精明老眼的蒋老人,她心中发寒。

    顾晓君心中冷哼,脸上却摆出个甜甜的笑容:「我那天见到冯洪健了,果真是英俊潇洒,我以前一直认为『惊艳』这个词用在美女身上才好,那天才知道用在这冯洪健一点不为夸张,那身段——那容貌——」

    顾晓君眼光流转到郦晟脸上,见她已经一脸痴绝,知道自己的话已然起了效果,於是抿嘴一笑继续道:「配上郦晟妹妹你,真是个郎才女貌举世无双,不知要羡煞多少人呢!」

    郦晟眯起眼睛笑起来,完全沉醉在与冯洪健比翼双飞的假想幸福中。

    顾晓君却轻轻叹息:「可惜啊,他当时却挽着个宋清月——」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做痛苦状,直摇的郦晟脸色由红转白再转青,方才抓住郦晟的手:「郦晟妹妹,我是真心想帮你的!如果你是不敢,我也没有法子了,唉,我只好在冯公子娶那二手女时为你讨几粒喜糖,或者是他们生娃娃时给你讨几颗喜蛋,沾沾喜气!」

    郦晟脸色由青转白再转红,整个人呈一种沸腾的状态,斩钉截铁道:「做!有什麽不敢做的!一切就按你的来!我信你!」

    顾晓君眼中却是阴冷一片:这女人,若不是看你的背景,我才不屑喊一个三四十岁的老女人为妹妹呢!

    饶是这样想,她嘴巴上却甜言蜜语着:「哎呀,郦晟妹妹,千万不要生气,瞧你,生气的话,容易长皱纹,看上去就像二十五岁了,一点都不像二十刚出头了——说真的,你比那二手女不知美上几百倍,不知那冯公子被那贱人下了什麽蛊——」

    郦晟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蒋老人的面容在她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冯洪健高大帅气的身影所遮蔽,她犹豫道:「我同洪健真的可以吗?」

    「可以,可以,为什麽不可以!」为怕她再度反悔,顾晓君立刻为她捶背,贴住她耳边道:「冯洪健不过是蒋老太爷前妻和後夫的儿子,不是蒋老太爷的亲生子,即便是,又有什麽关系呢?你同他有什麽血缘关系?我听说蒋老太爷八十年代便移民出国,在国外这麽多年,难道还被我们中国这些封建礼教所束缚?好吧,即便他老人家在意,但看你们郎才女貌这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他面前一站,哎呦喂,石头心也化了,更别说还有你姐姐那样一个得宠的年轻貌美的妻子在一旁劝说开导——」

    郦晟显然被她的话所蛊惑,握住她的手,一双眼睛闪着异样的火光:「你说的可真?」

    「真,真,比针尖还真。」顾晓君一边笑着安慰地拍着她手,一边心中冷哼:宋清月,就要来了,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你尝一尝失败者的滋味,比你当年离婚更凄惨百倍!

    丶第六十六章  节外枝  旧情债 一

    大餐没有吃上,宋清月却吃上了宋先生的滚烫火热的大巴掌,当然,又是冯洪健的俊脸遭了秧。

    宋先生气急败坏道:「你们年轻人,怎麽这个样子?今天分手明天复合,你要我们做长辈的跟在你们後面也做小丑吗?」

    做小丑?清月听得语气不对,狐疑问道:「究竟怎麽了?你们背着我做了什麽?」

    宋太太被女儿如炬的目光看得心头愧意弥漫,立刻低下头。

    清月心知不好,拉过妈妈就去房间,关上房门问道:「妈妈,老实交代,你到底做了什麽?」

    「哎哎哎,不能怪我,你那几天心情不好,吃不下睡不着的,我和你爸爸看着多心疼啊,於是,於是你爸爸提议,我们去找了——」

    宋太太抬眼看一看女儿,女儿比她高十公分呢,又比她大一个码,当然了,孝顺的清月不会动手打她,可是她怕性格刚烈的清月做出什麽自残的事情来。

    宋太太双手绞住,咬着嘴唇,眼睛盯住地面,一声不吭。

    「说呀,你去找了谁?陈媒婆?」这是宋清月</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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