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桑榆未晚(高干)

第 8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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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饱口福了。她看着菜单,点了好几个菜。

    “桑榆喜欢吃,一会儿打包带回去。”

    壁灯打在她的身上,散发着一圈一圈的光晕,黎旭阳心底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充满了融融的暖意,因为这个善良的女子。

    两个人安静地用着餐,苏浅浅吃的很认真,她的表情似乎传达着每一样食物都是美味,黎旭阳浅尝辄止,端着酒杯,看着对面的她,嘴角沾着一点酱汁,毛躁,可爱。他的眼里含着笑意。

    “旭阳——”这一声轻叫远远的传来。

    苏浅浅觉得为什么这个声音这般的好听,轻轻柔柔,如百灵一般轻柔,带着几分惊喜。她想这人很适合做主播。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走进了空气中立刻弥散着一股香水味,很甜美。可是苏浅浅就是一狗鼻子,闻不了这上好的香水味。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女子这次注意到她,苏浅浅捂着鼻子抬起头看着她,身材俏丽,唇红齿白,很漂亮的佳人。

    黎旭阳的笑意犹在,波澜不惊地说道,“玉瑶。”

    孙玉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苏浅浅,最后眼光落在苏浅浅的嘴角上,她的嘴角微微一扬,只是一瞬,苏浅浅还是感到了她所流露出来的轻蔑。 她嘴巴微微一抿,转过头,继续吃的东西,只不过这一次菜色好像突然就变味了。

    孙玉瑶水灵灵的双眼瞅着黎旭阳,“旭阳,我先走了。”

    “吃饱了?”

    苏浅浅点点头。

    一会儿送来的几样饭后甜点,她象征性的尝了几口。走的时候,她手里提着沉甸甸的餐盒。两个人走到门口时,孙玉瑶又恰好出现了,浅笑盈盈的。

    苏浅浅站在一旁,听着两个人的对话。

    原来,她真的是主播。

    “上期财经人物专访收视率一下高了好几个点,有机会你也要给我捧捧场。”

    苏浅浅觉得手里的东西一沉再沉,眼里有些濡湿,她想起那天在黎旭阳车里看到那个女人,似乎就是眼前的人

    看着两人交谈,她似乎就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她连忙别过脸,眨眨眼隐去泪意,回头笑道,“黎总,我先回医院了。我怕桑榆醒了找我。”她笑嘻嘻的说道,一点不在意,一点不心痛。

    “我送你。”黎旭阳向孙玉瑶笑了一笑。

    “不用了,不用了。”苏浅浅快速的说道,连忙向前走去。

    “跑什么?”黎旭阳一把拉着她。“莽莽撞撞的,一会儿又撞了人。”

    苏浅浅眼圈一红,眼里扑哧扑哧就落下来。

    孙玉瑶站在远处的圆柱后,绞着手指,眼神愤恨,看着黎旭阳温柔替苏浅浅擦着泪,低着头在她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浅浅终于破涕为笑。她咬着牙,轻声一哼,踩着高跟鞋咚咚咚的走了

    回到医院,苏浅浅把饭菜一一拿出来,桑榆已经下床了,双手抱着腿,坐在沙发上,怔怔的看着窗外。

    “桑榆,有你喜欢吃的糖醋排骨,还有清蒸小龙虾。”室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浅浅,我不饿。”她目光幽深,眼睛一瞬不瞬的继续看着。

    苏浅浅盛了一小碗饭和菜,陈池正好走进来,看到桑榆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沙发,神情落寞,他走过去,把窗户拉起来,又拿了一条毯子披在她的身上。自始至终,桑榆都没有看他一眼。

    苏浅浅端着饭过来,陈池顺手接过去,回头沉声说了一句,“浅浅,你今天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苏浅浅点点头,两个人单独处处也好,解铃还须系铃人。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

    “来,张嘴。”陈池夹了一个排骨递过去。

    桑榆淡淡地歪过头。

    陈池放下排骨,又夹了一个虾仁。桑榆依旧没有回应。

    他又夹了一片藕片桑榆依旧没张口。

    陈池也不恼,抿了抿唇,语气温柔,“一天没吃东西怎么会不饿,乖——”这个样子的陈池到真的让人受不了。

    桑榆实在累了,不想和他的焦灼,快速从他手里夺过碗。吃的极快,陈池也不阻止她,只是心里到底有几分心疼。“慢点,没人和你抢!”他故作轻松的说道,转过头。

    桑榆吃完饭,碗搁下。陈池又拿来毛巾,轻柔地替她擦拭,她想躲开,可是他却坚持的追逐,那温热的毛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嘴角。

    “吃的和只小花猫一样。”他轻笑着。

    两人靠得极近,她的眼光扫过他,看到他下巴上冒出清渣,这个时刻注意自己形象的男人,一夜间竟这般的疲惫。

    室内的温度维持在24度,桑榆半倚在沙发上,正对着空调的风,整个人迷迷糊糊的。陈池洗了手走进来,看着她闭着眼,眉头轻皱,愁容毫不掩饰的呈现。

    他慢慢的蹲□子,从口袋里掏出东西,拿起她的右手,轻轻的把东西带上去。

    桑榆感到手腕上一片冰凉,她知道那是什么,左手不自觉摸上去,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眼角的泪慢慢地滑落,“啪”的一下,打在表面上,晶莹晶莹的。

    指腹擦拭着那滴泪,冰冷的触感让他的心一冷,陈池敛下脸,“桑榆,我以后一定对你好。”他的脸色有些微僵硬,“这次我疏忽了,明知道照片是人故意拍的,我还和你生气,以后不会了。”这是他的承诺。

    桑榆的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她咬着唇,“谢谢你,帮我找回它。我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的手摩挲着她的手,十个十指一一滑过。许久,他拿出指甲剪,小心翼翼的剪着她的指甲,因为挣扎,好几个指甲都破裂了。

    陈池像在修补珍宝一般,一点一点的修饰着她的指甲,桑榆渐渐的放下心,看着他的黑色的头颅,偶尔,他抬起头朝她笑笑。

    修好指甲后,陈池一一看过,微微摇着头,有些不满。桑榆收回手,指甲剪得有些粗糙,她握在掌心感受着那粗糙的划痕。

    陈池黑眸一闪,笑着认真地说道,“看来以后还得多练习。”说着,就抓起她的脚,桑榆一惊,缩回脚,陈池好像知道她会反抗一般,一把握住她的腿,不容她逃避。脚踝上有巴掌大小的乌紫,浮肿一片,这是昨晚摔倒留下的,陈池黑瞳如寒星一般盯着那处,心中万般的不舍。桑榆身子微微一颤,他温暖的大手揉着她的脚踝,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柔怜惜。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无法置信地看着他,她不知道一个男人给女人剪指甲代表什么,可是那一瞬她还是感动了。彷徨、怀疑,一一在她眼里流过,那是受过伤之后对未来的怯懦。

    她紧紧的扣着掌心,身体僵硬,思绪越飘越远。

    第三十七章

    窗外,晚风徐徐,树影婆娑。

    陈池直起身,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笑容。然后站起来走到垃圾桶旁边把剪下的指甲都扔了,回头又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的时候,桑榆依旧维持着刚刚那个姿势,傻傻的,纹丝不动,如果不是偶尔睫毛的颤动,他真的会以为她要死寂了,看的他心脏一顿,他大步向前圈住她,桑榆的身子蓦然一缩,排斥,拒绝。

    陈池的心一痛,下巴靠在她的脖颈上,“想什么呢?”这熟悉的味道让他恍惚的心终于平静下来,双臂越来越紧。

    桑榆垂下脸,一剪双眸盈光点点。许久,语气微弱的缓缓道来,“陈池,你累不累?”她转过头凝视着陈池,出事之后,第一次真正的看着他,尽管眼睛看着他,可是神仿佛依旧漂移在外。

    她轻轻的笑起来,“我很累,真的很累。”她又不自觉的蜷缩身子,一次次被人抛弃,她独自走了四年,她不知道到底还能走多远,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我坚持的却始终到不了,我找寻的美好,依旧是那么脆弱。”

    她的眼睛弯成一条美丽的弧度,陈池的手臂一紧再紧地圈着她,一丝缝隙都不留下,“桑榆,你的累可以都给我。”

    “可我不确定。”她的嗓音低沉,带着扣人心弦的摄魄,隐隐透露着一股子薄凉,也是,对陈池失望。

    陈池闻言浑身僵硬,愕然,他清楚的明白桑榆话中之意,她怕自己会再一次被抛弃,所以,她排斥着他们,不管是叶向东,还是他。终于,在她刚刚踏出一步,因为自己的这一次她又缩回壳里了。

    桑榆被他拥的发紧,胸口顿觉喘不过气来,不自在的动了动。

    陈池眉头一蹙,漆黑的眼眸一一闪过酸楚、懊恼,双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最后嘶哑的说道,“没关系,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我会让你确定的。”桑榆愣了愣。

    一辈子,许诺很容易,可到底能不能抵得过时间的沧桑变化,我们谁也不知,生命中的变数太多,太大了,一辈子或许短暂的就如同花开花谢。

    桑榆挣了挣,想下去,离开这个怀抱。

    陈池的脸的贴近她的发丝间,“我知道你不确定,你害怕,你彷徨——”他用力的握着她的瘦弱的双臂,正式的说着,“可是我们都明白东隅已逝桑榆未晚。”商场上一向运筹帷幄的陈池从没有想过他也有这般无力的时候,有一天,我们都会为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他(她)放弃那傲人之气。 宋瓷把喝的酩酊大醉的叶向东送回去,乔丝瑜正巧陪着叶母插花。

    “这支的叶子这样修一下,看上去雅丽多了。

    叶母浅笑的点点头。

    “丝瑜,现在插花的技巧越来越好了。”

    “只是学了您的皮毛而已。”乔丝瑜拨弄着花叶,听到开门的声音,顿时脸上的喜悦溢于言表。

    “去吧,该是向东回来了。”

    乔丝瑜脸微微一红,娇羞的叫道,“叶妈妈——”她的声音软软的,甚是好听。

    两个人走到大厅。

    “伯母。”宋瓷礼貌的喊了一声。

    叶母看到叶向东半个身子靠在宋瓷身子,周身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她皱皱眉头,“怎么喝的这么多?”

    乔丝瑜上前扶住他,小心翼翼的。

    叶向东眯着眼,看清楚来人的面孔,他冷冷的一笑,忽然间就一把大力的推开她,“你滚开!”

    “向东,发什么酒疯!”叶母声音一厉。

    宋瓷扯了扯他的手臂,叶向东丝毫没有理会,踉跄的走到叶母面前,一步一顿,客厅里华贵的水晶吊灯发出的温馨光芒也掩盖不了他那悲痛的表情。

    “妈,三年前,莫愁路,当时和你说话的那个人是阿愚吧!”叶向东语气咄咄直接说道,面色苍白的可怕。

    叶母的身子虚晃一下,脑袋有些眩晕,脚步一晃。

    “叶妈妈——”乔丝瑜快速的上前扶着她。叶向东没有任何动作,他紧紧的攒着手心。

    “妈,你知道当时阿愚是带着什么心情回来的?叶向东双眼赤红,抬手指着叶母和乔丝瑜。“你们一个个真是虚伪的可怕!”

    此刻叶母的脸色也愈加的苍白,她的手微微的颤动着,“向东——阿愚——”她的话还有说完,叶向东就大笑起来。

    “呵呵,阿愚,妈妈,你怎么还叫出口,你对她的疼爱难道就是因为她的身份,她是桑书江的女儿,当年你可是把她当女儿一般疼着爱着宠着。”他的眉头剧烈的颤抖,“因为她家败了,没有了身份,你们的疼爱也变质了。呵呵——”

    “向东,你住口,你怎么能这么说叶妈妈?”乔丝瑜咬着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快速的喘着气。

    “你闭嘴!乔丝瑜,你以为你凭什么站在我家,不是因为你那个爹?”叶向东颓然一笑。

    乔丝瑜猛的一振,没有想到叶向东竟会这般直接说出,她姣好的面容一抽一抽的。

    “向东,你就是这么想妈妈的?”叶母淡淡的说道,声音中的沧桑透凉。这几年,她常常想到那年桑榆乍然的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的情景,也是自己到底对她心狠了。

    曾经那个活泼的小姑娘,肥嘟嘟的小脸完全退去,清清瘦瘦的站在她的面前,有些局促的喊了她一声,“叶妈妈,生日快乐。”她的双手绞着那范旧的衣服。

    冷风呼呼的吹着,桑榆穿着单薄的外套站在街角。她知道那天是叶母的生日,往年叶母都带着她和叶向东来莫愁路的叶家老宅吃饭。   “阿愚,回来啊?”

    桑榆点点头,眼睛向老宅的大院里看了看。

    叶母看着她冻得通红的双手像胡萝卜一般,因为穿的单薄,脸上泛着青色。她心里微微了叹口气,从手提包了拿出一张卡递给桑榆

    “叶妈妈——”桑榆错愕的看着她

    “阿愚,叶妈妈如今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叶母带着驼色的羊皮手套,精致优雅,桑榆知道那里也很温暖

    她垂下脸,眸色里竟是荒凉,原本带着几分期待雀跃的心瞬间就被冻住了。“叶妈妈,您收回去吧。我有钱。”显然最后一句话,完全没有了底气,只不过为了维持那可笑的自尊。那时候,她哪有钱啊,花去来c市的车票,她全身就剩下30元了。

    叶母收回手,“我先进去了,向东和丝瑜都在里面等我呢。”

    全世界仿佛静止了,桑榆听不进风声、车鸣声,耳朵里只有阵阵的嗡鸣声,她静默了几秒,微微的抬起头,艰难的张了张口,声音哑然,“叶妈妈,我先走了。”

    她终于明白,真的是自己奢望了。

    叶母望着桑榆离去的背影,心里微微泛酸,她看到桑榆眼中的期许到暗淡,对这么个小姑娘她竟下了这么重的手,她怔怔的看着她垂着头,那背影中的无力心酸,她都懂。可是她是一个母亲,哪一个母亲都是想要自己孩子好的,桑榆和向东终究有缘无分,她要彻底断了这一切,一切为了她的儿子。

    “妈,刚和谁说话呢?”叶向东走过来,朝着叶母看的方向看去,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的眉头皱了皱,也许是自己眼花了。

    “喔,刚刚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问路的。”叶母神色有些慌乱。

    时至今日,叶向东终于想起来了。他一脸的嘲讽,“问路的,呵呵,妈,您给阿愚指对了方向吗?”

    低沉质问在这寂静的中间越发让人觉得清冷,叶母微红了眼,声音带着哽咽,“向东,妈妈是为了你好。”

    “妈,你知不知道,桑榆是被她妈妈丢在这里的!那是“遗弃”!你知不知道?哈哈——“叶向东发狂的吼了起来,双手捂住眼角,不让自己的泪留下来。

    宋瓷看着他越来越暴躁,赶紧上前拉住他,“向东,先上去休息。”

    叶向东一把推开宋瓷,眼睛狠厉的看向乔丝瑜,“丝瑜,我警告过你不要再招惹阿愚,可你偏不听。”

    乔丝瑜咬着牙,一脸的悲愤。

    “因为那些照片,她差点被人□!”叶向东靠近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丝瑜瞥过眼。

    “不知道,是吗?”他嘴角冷的一样,眸光一寒。猛地,钳制住乔丝瑜的脖子,双眼嗜血骇人。

    “咳咳咳——”乔丝瑜的眼泪被逼了出来,脖子间发出的咯咯声音,她惶恐的抓着他的手背,划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向东,你快住手!”叶母惊恐的拉着他的手,奈何他却纹丝不动。

    宋瓷看到乔丝瑜的脸色越来越发紫,赶紧上前,扯动叶向东的手臂,奈何叶向东就像发了疯一般。最后,他一咬牙,朝他的后劲用力一劈。

    叶向东眼睛一闭软软的倒下去了。

    乔丝瑜无力的滑落到地上剧烈的咳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冰冷的地面上,她哆嗦的从震惊中缓过来,泪水洗刷了那光鲜的妆容,“叶向东,我恨你!”

    喉咙像被火烧了一般,她哑声喊道,“桑榆,桑榆,她就那么好,你竟为了她要置我于死地,我和你这么多年,她一个野种算什么东西?”

    叶母一把捂住她的嘴,“丝瑜,你冷静些,向东喝多了。”

    第三十八章

    乔丝瑜眼睛泛着泪光,在光线的折射下荧光闪闪,她万般委屈的扯下叶母的手,咬着唇不让泪落下来。她这是做了什么,让自己落入这个可悲的境地,肩膀一颤一颤的抖动着,整颗心上下喘动,牙齿一点一点的咬破了唇角,眼中的恨意仿佛一团烈火一般熊熊燃烧。

    宋瓷把叶向东扶进了房间,往床上一退。大床一震,叶向东痛苦的呜咽了几声。

    “就知道今晚你要发疯!”他踹了一脚叶向东。

    房间了只开了一盏壁灯,橘黄的灯光笼罩着床头。叶向东的眉头一直皱着,眼角湿润。宋瓷无奈的叹一口气,走至床头,伸手准备关了灯。眼光一转,床头柜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拿起来细细一看,大院的那棵桑葚树,应该是桑榆上高中那会儿,照片的人露着大大的笑容,连他看了都仿佛受到感染一般。他看了看昏睡的叶向东,摇摇头,向东,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服从现实的安排。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不来。

    宋瓷关了壁灯,下楼的时候就看到叶母孤清的坐在沙发上,侧头脸,他看不清表情,只是远远的看到她时不时的抬手拭泪,就知道向东的话果真让她难受了,心寒了。

    是呀,没有一个母亲能受得了自己儿子为了外人对自己声声控诉?

    “伯母——”他咳了一声,缓解这一刻的尴尬。

    “阿瓷,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叶母站起来,双眼通红。

    “应该的。”他顿了顿,沉吟道,“伯母,东子喝多了,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

    “我的儿子我还不清楚吗?”叶母扯了扯嘴角,“阿瓷,阿愚现在怎么样

    “没什么事了,皮外伤。”

    “听说她现在和陈家的儿子在一起。”叶母表情淡淡的。

    宋瓷眼神清明,点点头。

    叶母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这几年也不容易,只怕爬出一个吭又掉进另一个。何苦呢?兜兜转转一切又回到这里。

    “伯母,我先回去了。”

    清晨,叶向东缓了好久,才睁开眼,脑袋昏昏沉沉的,头痛欲裂。他从床上坐起来时,看到自己的竟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浑身皱巴巴的夹杂着难闻的酒味。

    头一动,后颈就是一片酸痛,他扭扭头去了浴室。下楼的时候,一家子都坐在餐桌上,难得的叶向南昨晚也回来了。

    “爸,妈,早。”他喊了一声,坐下来。

    叶父鼻子里发出重重的哼声,脸色沉重。叶母推了推了他的手,叶父“啪”的一下,把筷子甩在餐桌上。

    “叶向东,你有能耐了?”他一声厉喝。

    叶向东不为所动,拿起来两片面包,一派的自在。

    叶父看他这个样子,更是气打一处来,双眼死死的瞪着他,“你——你——”

    “好了,吃个早饭也不安稳。”叶母皱着眉说道。

    “叶向东,上次我说过的话你当耳旁风是不是!为了个女人,你对你母亲大吼大叫,甚至对丝瑜动手——”叶父越说脸色越来越青。

    叶向东没说话,捏着手里的面包片,嘴边一阵嘲讽。

    “爸,吃完早饭再说,哥,昨晚喝醉了。”叶向南看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赶紧拉住叶父。

    “哼,你也给我滚一边去。整天搞得乌烟瘴气的。”

    叶向南嘴一撇,没吭声,低着头喝着牛奶。

    “下午有个下乡的活动,你现在去准备。趁着这段时间,你自己好好想想。”说着转向叶向南,“你也给我注意点,生意上的事不许打着我的旗号。”

    叶母替叶向东收拾好东西,“向东,妈——”叶母的话还有说出口。叶向东就打断了。

    “车还在外面等,我先走了。”他没有再看叶母一眼,拎起包就向门口走去。

    叶母看着儿子越来越远的身影,心里一阵心酸,向东,这是在怨自己对桑榆的狠心,难道自己做的错了吗?

    第二天,乔丝瑜穿了一个高领的毛衣去了电视台。孙玉瑶看到她时,打趣道,“丝瑜,这天还没冷到那个程度吧?瞧你裹得。”

    乔丝瑜脸色一顿,“晚上着了凉,喉咙有些痛。”

    孙玉瑶低眉看了她一眼,眼睛闪烁,欲言又止。

    乔丝瑜急着去上妆,也没在意。等到了化妆间,里面站着好几个化妆师,围在一起。她走进透过镜子一看,中间坐着一个陌生的面孔。

    放下包,她坐在来,喊道,“小刘,快帮我化妆,一会儿就要录播了。”

    小刘走过来,神色忽闪忽闪的,“乔姐,今天的早间新闻——”她顿了顿,眼光瞟到一旁女子身上,“台里说是换女主播了。”

    乔丝瑜手里拿着一根唇彩“啪”的一下掉落到梳妆台上,一声清脆的声响。众人也安静下来,渐渐的退出化妆间。

    小刘诺诺的也走了出去。

    “乔主播,你好,我叫许诺。请多多指教。”许诺站起身,大大方方的转身看着乔丝瑜,面上带着明媚的笑容,她伸出手。

    乔丝瑜看着她的脸,慢慢的移到她的手上,面色越来越苍白,她深深的呼了几口气,然后,急冲冲的向门外走去。

    许诺收回手,轻轻的摆了摆,眉毛耸了耸,嘴角一弯,也不甚在意。

    “许诺,时间到了,上位。”

    “哎,来了。”她开心的走到演播室。

    “汪台,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换下我?”乔丝瑜冲进台长办公室。

    “丝瑜啊,这事啊。昨天下午台里刚刚决定的,为了多培养一些骨干。许诺是新人,你作为前辈也带着一些。”汪台四两拨千斤的说道

    乔丝瑜掐着手,面上依旧带着笑,甜甜的说道,“汪叔叔,我爸昨天还和我说着来,改天有空请您去小汤山游玩一番。”

    汪台面色有些挂不住,“嘿嘿”的干笑两声道,“丝瑜啊,有时候我也做不了主。”

    乔丝瑜明白,这许诺也是有来头的,她浅浅一笑,退出办公室。

    一出了办公室,整个人沉郁下来。孙玉瑶看到她从台长办公室出来,倚在一角,看着演播室。

    “主播的不错,一点也不像新手。”乔丝瑜从她身边走过时,她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乔丝瑜微微一怔,白着脸,回头看了眼演播室,嗤笑一声,“我倒要看看她有没有本事永远坐在去。”

    陈池立在窗前正在通话,“我会看的。”

    “当然。”

    “奖励?好——”陈池拖长声音,嘴角带着笑。“好了,在那儿好好学着,别给我丢了脸。”

    陈池扭扭腰,手揉着腰部,“腰酸背疼的。”

    桑榆装作没有听见。昨儿一晚上,陈池就在那张沙发上将就了。见她没什么反应,他上前摸摸她的头,嘴角挂着笑,轻声问道,“身上的伤还疼不疼?”

    桑榆往后一退,拿起一旁的书,坐下来。

    陈池微乎其微的叹了一口气。

    桑榆看着手里的书,那一页一直停在那页,她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陈池坐在沙发的一角,看着手里的文件。从前晚开始他就在医院陪着她,寸步不离,连公司的事也让秘书给送到医院来了。

    阳光斜斜的射进来,斑驳的光点打在他的双肩上,他深沉的眼眸盯着手头的文件。桑榆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认真专注,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他。是谁说过,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

    她第一眼见到陈池时第一感觉就觉得他不好相处,这些顽劣公子游戏人间,哪有什么真情。在和他的相处中,陈池一步一步地进,她一步一步的退,终于被他逼迫到死角,不容再退时,她决定放手一搏,可是还是变了。

    陈池感觉到她注视着自己,抬头,一霎间四目相对,桑榆就撞见了那双黑眸里,她迅速的垂下眼眸看着书掩饰自己的情绪。

    “出去走走吧,老呆在屋里也不好。”陈池云淡风轻的说道。

    桑榆转头看了看窗外,看着蓝天白云不时飘落的树叶,她套好鞋子。

    两个人并排走在羊肠小路上,这样的氛围真让人心静。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拨弄着路边的渐渐泛黄的梧桐叶。

    陈池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他记得他第一次看到她时,她还没有现在这般削瘦,现在那瘦弱的肩膀让人忍不住保护。

    一阵秋风扫过,一头发丝迎风飞舞。桑榆下来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针织衫,此时才发觉有些冷。右手慢慢的收回来,搭在左臂上摩挲着,抬脚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间,背上就批上一件衣服,她感受到衣服上传递的他温热的气息,她微微的侧过头看了一眼,眼神里闪过什么。

    陈池静默了一会儿说道,“照片是乔丝瑜拍的。”

    桑榆的脚步一顿,心里一紧,收手绞着身上的衣服,眸色渐渐的暗下去

    陈池上前双手固定住她的双臂,“可我看到照片真的很生气。”

    桑榆愕然,陈池盯着她,不容她逃避,“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这事我会处理的。”尽管语气是平淡至极,可她听说出了这里面的阴冷。

    她抬起头,抿了抿嘴,双眼对上他的眼眸,平静的说道,“算了。”声音悠然,“丝瑜也是爱狠了。”

    陈池心里叹气,这个傻姑娘。一句算了,就能了却她的痛吗?他见惯官场商场的尔虞我诈,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行。”他语气坚决。

    “那你准备怎么办?打她一顿?”桑榆耸耸肩,敛下眼角。乔父的身份在那儿镇着,乔丝瑜因为有着家里的庇佑才会有这般做法。

    陈池探过身,轻轻的拂过她刘海的乱发,“桑榆,不管什么人做错事总该得要他(她)应有的惩罚。”

    桑榆心里一阵冷笑,那是针对那些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她张了张嘴想说,像你们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出了事不是“我爸是李刚!”

    终究她还是没说出口,心里泛起了莫名的苦涩,想起当初自己来到c市就是因为没有关系,生生被挤下来,最后不得不去了现在这所私立学校。

    还有她爸爸最后不也是因为——一瞬间如鲠在喉。

    “好了,这事交给我。”她怎么忘了陈池霸道,她现在身上贴上的是陈池的标签,动她不等于删陈池的耳光吗?桑榆扯扯嘴角,收起来自己的情绪。

    ”桑榆——”她刚转身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第三十九章

    “桑榆——”她刚转身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赵冉青拎着一个袋子眼睛里明显的闪着兴奋,快速的迈着小步,走到桑榆身边,“远远看着像你,没想到真是你。”

    说话时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看着陈池,嘴角带着笑意。早就听说桑榆交男友了,办公室的老师旁敲侧击,奈何她一直紧着嘴,打死也不说。看着桑榆身上披着宽大的外套,她挑着眉,压低声音对着桑榆说道,“大奔啊!”

    桑榆有些尴尬,还没来得及开口,陈池对赵冉青微微一笑,“你好,陈池。”

    赵冉青看着那抹笑容,感觉如同沐浴在春日里的斜风细雨中,整个人都滋润了,“你——你好——赵——赵冉青”她有些失神的回复到,一瞬间脸上染上了两片红晕。

    桑榆默默地感慨,亏得她普通话拿了一乙,这会说话都不利索了,她微微地扯了扯赵冉青,“我让你带的东西都带来了?”

    赵冉青愣愣的回神,腻了一眼桑榆。寂静的树荫下,三个人一路安静的回去。陈池走在最后面,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致。

    赵冉青走进病房的一刹那,嘴巴顿时张成一个“o”型。

    “桑榆,这哪是病房啊?”她四下打量着,液晶电视,音响,田园式的沙发,厚厚的地毯,还有配套的洗浴间。她怔怔地把手里的水果放到桌上,回头见陈池进来,立刻提气带着温婉的笑容。

    陈池拿起桑榆刚刚放在沙发的外套,往左臂上一搭,动作利落帅气,“你们聊。”说着看了眼桑榆,“中午记得吃药。”那双眼的温柔,连赵冉青都看傻了。

    “口水!”桑榆扔了一个橙子过去,赵冉青一愣,橙子在落在地毯上,滚到她的脚边,她弯下腰捡起来,双手揉着,脸上笑的有些谄媚,“嘿嘿,桑榆——”

    桑榆拿出书,抬起头,“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赵冉青走过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桑榆翻着那本《德育教育》,头微微的垂着,柔软的发丝落在白色的纸上,手指细细的滑过纸张。

    “桑榆——”赵冉青一把夺过她手中的书。

    桑榆抿抿嘴,抬起头半倚在沙发上,“他刚刚不是说了他叫陈池。”

    “啊——”

    “恩——”

    赵冉青傻愣愣的张着嘴,“陈池?是不是陈氏那个陈池?”

    “貌似就是那个陈池。”桑榆一字一顿的回复道。

    “啊——”赵冉青顿时一声尖叫,上前用力的拉住她的手,“桑榆,你怎么找到这么个钻石男!”

    “陈池,陈氏,秦氏,他不就是你们班秦子墨的舅舅吗?”

    桑榆歪着头,眼神有些闪烁,下巴点了一下。

    赵冉青顿时恍然大悟,“哎,近水楼台先得月。”

    “冉青,我这几天的假校方怎么说?”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们几个老师轮着给你代课。”赵冉青一边拨着橙子一边说道,“对了,你出事的第二天,那条巷子就开始修建了,两边装上了漂亮的木兰灯。”赵冉青瞅瞅她,“还真托了你的福了,现在晚上巷子透亮的。”

    桑榆嘴角微微上扬,漾起一抹苦涩的笑容。

    她递了一半橙子给桑榆,“因为那条巷子,听说江少来学校召开了紧急会议,会上狠狠的训了校领导。”江子箫第二天回到学校怒斥了校方,那个清冷的男人第一次双目含着杀气,领导们个个惴惴不安,其实那条巷子根本不归校方管理,之前市容一直说要重建规划建设却迟迟不动,李校长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紧张的说道,“江总,我们立刻派人去修建。”

    “江少还是挺关心我们老师的。”赵冉青最后总结道。

    桑榆一怔,心里五味杂陈,咬了一口手中的橙子,好酸。

    当晚,陈池回来的时候,桑榆提出出院的事。陈池一脸冷色,“不行,你的身子还没有痊愈。”

    桑榆倔起来也绝不是会服软的人,“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没有我的允许医院也不会让你走的,这几天你就在医院好好养着。”

    “陈池,我说了,我要出院。”她仰起头,加重语气强调着。

    “耍什么性子!”陈池拉过她的手,圈住她,头抵在她的肩上,鼻尖流动着淡淡的清香,他闭上眼睛,仍由时光流逝,就这么静静的搂着她。

    许久,他一怔,瞬间搬过桑榆的身子,抬起她的下巴,那黑白分明的双眼此时泪珠一滴一滴不间断的落下来,牙齿紧紧的咬着红润的双唇,倔强地瞪着他。

    “松开——”陈池捏着她的下巴。

    桑榆眸光一转,牙齿越发的用力,隐隐的一滴血珠慢慢的渗出来,眼睛炯炯的盯着陈池,柔中带着一股子硬气,陈池缓缓抬起右手轻轻的捻住了那滴鲜红的血珠,手指慢慢的松开,眸光越来越淡,“明天出院。”最终他无奈的说道。

    桑榆这才松开牙齿。

    陈池叹了一口气,抬手抽了几张面纸,擦着她的眼泪,嘴上却说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哭。”

    因为哭泣,她的嘴唇一颤一颤的,双颊泛着诱人的粉色,此刻陈池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桑榆肿着眼瞧着他,抽过他手中的纸,擤了鼻涕,鼻头通红通红的,甚是可爱。

    四目相对,她的眸光泛水,他的眸光如墨,陈池的头越来越靠近她,桑榆感觉他的靠近,倏地就想后退,陈池嘴角一弯,双手固定住她的脸,鼻尖抵在她的鼻尖上。

    “躲什么?”他沙哑的说道。

    桑榆的睫毛颤了颤,就如蝴蝶振翅一般,“陈池,你说话不算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气息浮在他的脸上,痒痒的,撩人心扉。

    “喔——”他声音一扬,“我说过什么你还记得?”

    桑榆脸一红,眼睛向下望去,不说话。

    陈池头微微一动,吻住了她的唇,轻声呢喃道,“桑榆,那是建立在对你好的基础上。”

    “你就是霸道的资本主义剥削者!”桑榆推着他的胸膛,张口说道。

    陈池趁势把舌头伸进去,私下追逐着她的舌头,桑榆攥着拳头拍着她的胸口,舌头被她舔舐的发麻。

    “霸道?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执行到底。”

    冰凉的手指不知不觉的伸进了她的衣服里一片一片的摸索着她的肌肤,倏地把她压倒床上,隔着胸衣覆在她的胸口大力的揉捏着。

    桑榆推着她,小脸通红,别过去,“陈池,你又欺负我!”

    陈池身子一怔,浮在她的身子,桑榆清晰感到小腹上热热的一团硬硬的抵着她,耳边是他微喘的呼吸声,她被压得难受,身子轻而又轻的移动着,没想到小小的一动,瞬间,小腹上那团……大了……

    “乖——别动,我就躺一会儿——”

    她的脸像番茄一般红,身体僵硬的挺在那里。陈池看着她的样子,好笑的吻了吻他的眉心,渐渐的平复下去,翻身躺在一边。

    两个人静默的看着天花板,一会儿桑榆闭上了眼睛,只听见旁边传来痴痴笑声,“真会折磨人,伤了你老公的身体,看你以后怎么办?”

    “老公”两个字瞬间让她炸毛了,她一跃坐起来,“陈池,你乱说什么?”

    陈池双手环住枕在头下,混乱的眼色慢慢的沉静下来,他歪过头,对上她的目光,眼睛分外的清亮,与温馨的灯光融为一体。

    “桑榆,我们结婚吧!”

    她惊愕地看着他,惊呼道“陈池——”对于每一个女孩子来说,求婚事一个美好幸福的事,桑榆也不例外,欣喜,惊讶,慢慢地彷徨了。   两个人的眼睛距离半米不到,他微微的看着她,不同她说什么,可是桑榆心里什么都明白了一般,她慢慢的转过头,有些茫然的盯着床头的花,直到那抹草绿越来越淡,她沉默着,身子不自然的蜷缩抱起来,可她知道他的目光一直灼灼的看着她,期待着。

    她不自然的摸了摸额间的碎片,心里紧了又紧,平静的说道,“你不觉得太快了吗?”声音中隐隐的颤音还是透露出她的紧张。

    陈池嘴角一扯,“快?”他的声音一振,“我倒希望更快些。”

    沉默,还是沉默,最终,化作清淡的一句:“不早了,早点休息吧。”她努力的让语气随意轻松。

    陈池伸出手臂,挽住她的腰,把头凑过去,“我会给你时间的。”他的手在她的腰间游离,倏地手上微微的一使劲,“不过,希望快点。”

    她莞尔。

    夜深人静。

    她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寻着窗外的光,静静的想着。

    这几年的漂泊,她比任何人都要期待一个完整的家,所以在陈池说“我们结婚吧”,那一刻她深藏的心有一个声音已经呼之欲出,“好!”

    可人们常说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个家庭的事。可是如今的她孤家寡人一个,哪来的家?他那样的家世背景,怎么会容得儿子的未来妻子是一个贪污犯的女儿?这一关的绝非一句“我们结婚吧”就能结的,太多的事,太多的结还没有解开。人,这辈子活着怎么这么累呢!

    她自嘲地扯扯嘴角,微微的翻过身。

    恍恍惚惚的进入梦乡,依稀感觉到沙发上传来窸窸窣窣的翻动声,原来,今夜睡不着的不止她一个人。

    第四十章

    第二天,陈池让人把出院手续办好,之后,他去参加新工程的剪彩仪式,让司机送桑榆回学校。桑榆倚在后座上,眼神幽暗地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心里空落落的,赵冉青的话昨日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心里总有一些隐隐不安,可是又说不出道不明。

    下车的时候,桑榆礼貌的说了一声,“谢谢。”

    司机小杨憨憨一笑,“桑小姐不要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叫我桑榆吧。”桑榆笑笑。

    小杨摸摸头,“桑老师,傍晚我来接你。”

    桑榆点点头,她知道这显然是陈池安排的,昨天赵冉青还打趣说羡慕死了她,打着灯笼找不着的男友。她边走边笑,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这一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回到办公室,一大早的其他老师个个都在忙前忙后,看到她走进来。

    “呦,桑老师,出院了?”

    桑榆笑一笑,“恩。”

    “我先去带早读,回头说。”

    桑榆走到办公桌前,几天没在,桌子上已经积了一层灰了,她看了眼课程表,确定一下自己今天的课程安排,第二、三节是她的课。趁着有时间,就把办公室扫一下。

    一会儿早读课下了,老师们陆续进来。

    “桑榆,一来就忙着搞卫生啊,主任该给你颁个“勤务标兵” 。”赵冉青接过她手中的扫把,“你歇歇吧,剩下的我来。”

    “那交给你了。”桑榆理了理头发,去外间的水池洗了手回来,赵冉青已经扫完了。

    她坐下来泡了一杯绿茶,看着袅袅升起的雾气,眼睛湿湿濡濡的。

    “哎,桑榆,这花扔了吧。”赵冉青捻起花瓶里的渐渐枯败的花,桑榆闻声望过去,看了一眼那了无生气的花儿,“扔了吧。”

    花儿再美,也却只能维持那刹那的光华。

    “陈总可真有情调——”赵冉青说着回头看了眼桑榆。

    桑榆脑中蓦地一顿,嘴里突然说道,“你怎么知道是他?”

    “切!”她摆摆手,手里的花儿瞬间掉落到垃圾桶里,“每天一束空运来的花,好看的确好看,可这价钱也是叫人好看的。”

    桑榆右手紧紧的握着陶瓷杯子,五个光洁的指甲渐渐的泛白,她的脑海里闪过那天陈池看到她拿着花的表情,那一闪而逝的皱眉。

    风从敞开的门窗窜进来,她的掌心竟然涌起了一层薄汗,心里默默的想起一个声音,也许这花不是陈池送的。是她误会了这错综交替的乌龙。

    她心里一乱,身子一软,她坐了下来,一动不动,恍惚的盯着垃圾桶。

    “舍不得啊?一会儿说不定花就该来了。”赵冉青看看墙壁上的挂钟。

    她默然地摇摇头,柔和的声音的夹着几许淡然,“也许今天不会有了。”

    班上的情况一切都井然有序,桑榆犹豫地还是去了于主任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红木门微微的留了一点缝隙。她站在门口,手刚刚抬起来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清朗的男声,她的手一滞。

    “于老师,这件事我不会同意的。”

    长长的重默。,然后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气。

    “子萧,巷子的事学校已经处理好了。”于主任的声音传来,她顿了顿,“校方决定解聘桑榆,也是经过研究的。你今天还叫我一声老师,我就实话和你说,桑榆这孩子,我也喜欢,人虽然清清冷冷的,可是看的出来她热爱教师这个职业,这也是当初我坚持签她的原因。可学校不论的公办还是私立,它首先是教育机构,这次的事,她虽没错,可却因为她,学校一干领导……”

    后面的话,桑榆没有再听下去,脚下就像踩在棉花上,不着地的苍茫,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什么感觉,就放佛自己坚持的信念轰然之间被摧毁一般。

    解聘……她脑海里反复出现着这个词,这对她来说太突然了,犹如当头一棒。她……再一次被抛了。

    双脚虚浮无力地走到一边的墙角,背靠在墙面上,惨淡地一笑,心底百般滋味,她死死的咬着唇,委屈,伤心,不甘……一一的吞了下去,双手紧握着,心里酸疼的厉害。

    自己这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她静静的倚在墙角,慢慢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许久,她一点一点找回自己的意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想到这一刻,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陈池,原来不知不觉中,陈池已经悄然占据了她的心,生了根。

    拇指徘徊在通讯录上,很快的翻到他的名字,一按拨了出去,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心里第一次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听着他的声音。

    就在此时,头上被一个身影笼罩住,来人脚步一顿,“桑榆,你怎么在这里?”

    她一怔,挂了手机放进口袋里,微微抬头,江子箫风姿卓越地站在她面前,“我——”她吸吸鼻子,“我上来找于主任说些事。”

    江子箫的目光落下她的身上,停顿了几秒,像是在审视什么,眉心一皱,倏地又展开,“你都听到了。”他淡淡的陈述着。

    桑榆别过脸,点点头。

    江子箫看着她眼里淡淡的红丝,目光深沉了几分,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去拍拍她的肩,手伸出去,在半空中一滞,却迟迟没有落下,最终转了方向,撑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次见到你也是在楼梯上。”江子箫收回手,声音中透着几分落寞,回忆里那段,就像在缅怀,流出了几秒的温情,随即敛了敛眉,“桑榆,有时间吗,一起走走。”

    桑榆没有说话,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

    两个人走在学校的小径上,耳边时不时地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清脆悦耳,怡人舒心。

    这一刻桑榆越发的沉静下来,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我一直还没有谢谢你。”

    江子箫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他的眼中有她,她的眼中也有他,两个人明明离得这般的近,却有似乎的隔了万水千山。

    “那晚上谢谢你了。”说完,她快速的转过头,因为……她清晰的看到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她疑惑着刚刚自己看错了,手蓦地一紧,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她可以猜到他的出现绝不是巧合,而她宁可那是一个巧合。

    他醇厚的声音徐徐道来,“是不是迟了?”

    这轻轻一句,震得桑榆停住了脚步,她垂下头,心里翻腾着。

    “陈池到底赢了。”他的话语中带着释怀的无奈,面色及其的认真,双目像水晶般透亮,看着她的眼底深处。

    飘舞的银杏树下,随风而下的金色的银杏叶,一片一片,飘飘洒洒,在这一刻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她的身子紧绷着,看着他柔和的目光,呼吸顿时一紧,愣愣的看着他。

    划破长空的铃声让她像触电一般,倏地一颤,匆匆地别过脸,不忍再看着他眼中的悲伤,“江总——”

    这一切料想过,可当事实说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犯了什么错,那原先似被一层飘逸的白纱遮挡住,朦朦胧胧,忽然之间,白纱飘落,一切掀开之后,亲眼看到亲耳听到的事实更叫人混沌,让人忍不住的想逃离。

    “桑榆,我不是你的领导,你不是我的员工,这个称呼似乎不合适吧。”江子箫浅笑着说道,语气突然就轻快起来。

    桑榆一时愣住。

    “难道叫我的名字对你就这么困难?我一直希望你把我当成朋友,看来桑老师是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的意思。”他的声音清清淡淡的,透着几丝伤怀,微微的扬起头。

    桑榆看着他俊逸的侧脸,线条明朗,“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是吗?”江子箫回头看着她,如墨的双眼盯着她,一秒都没有移开,她细微的小动作完全没有逃离过。

    桑榆定了定神,抿抿嘴,竟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停留在他的嘴唇上。因为下课了,校园也变得嘈杂起来,她眨了眨眼,心里呼了一口气,“子萧,我下节有课先回去了。”

    她默然的转身离去,走了几步,脚步停滞下来,回头,用他可以听到声音说道,“花很漂亮,谢谢你了。”

    江子箫无奈的接过空中一片银杏树叶,手指轻捻,树叶在他手指慢慢的转动,微微一笑,之前郁结的双眉慢慢的疏散开,嘴角轻轻的吐出两个字“朋友”。

    桑榆快速地走回办公室,脸上微微的冒出来一些薄汗。

    “怎么了,喘成这样?”同组的老师放下手中的教具问道。

    “刚去了洗手间,怕赶不及下节课,就跑上来了。”桑榆笑着说道,一边拿起来书本,轻盈的向教师走去。

    下课后,回到办公室,就看到自己桌上摆着一束花,她的手蓦地一紧。

    “桑榆,今天的花虽然比往常迟了些,可还是来了。”赵冉青说道。

    就听到赵冉青“咦”了一声,她不解的看着她。

    “这花是桔梗吧?”蓝中泛紫,清新淡雅。

    “怎么了?”

    “你不知道?”赵冉青挑挑眉,接着道,“桔梗花的话语,永恒的爱,这情谊,天长地久啊。”

    桑榆看了眼花,拨弄着花瓣,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徐徐说道,“不是无望的爱吗?”

    “呸!”赵冉青瞪着眼睛,“你这人怎么这么扫兴,你家陈总要是听到这话非得心肌梗塞了,噎的!”

    桔梗花,无望的爱。

    一段缘来之不易,悄无声息,却又如龙卷风过境,到底留下了痕迹。或许不是因为爱,独独因为那份单纯的珍视。

    傍晚,小杨来接她的时候,陈池竟坐在副驾驶上,桑榆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双眼有些暗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面上却云淡风轻。

    “今天那帮猴崽子们没闹腾你吧?”他揉了揉太阳穴。

    桑榆嘴角一弯,刚准备说话,就看到车窗边站了一个人,正抬手要敲车窗。

    第四十一章

    陈池回头一看,刚刚还带着浅笑的脸瞬间一黑。

    “咚——咚——”

    陈池“哼”了一声,终于开了车门。

    “舅舅——”秦子墨扬起大大的笑容,兴奋的喊了一声,“嘿嘿,我都好几天没看到你了。”陈辰提着他的书包站在他的身后含着笑意看着一切。

    “妈,我想和舅舅走。”他回头看着陈辰。

    “子墨,这个妈妈可不能做主?”说完望着陈池。

    陈池眉头一皱,表情严肃。

    “桑老师——”他的眼里闪着亮光,“桑老师,今天书上有道题目我还没看懂,正想去问你,就放学了。”真是人小鬼大。

    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秦子墨从小就察言观色,他当然知道此时候桑榆的话更有用。果然,桑榆一听就打开后座的门,秦子墨朝着陈辰眨了一下眼,颇为得意。

    “阿池,子墨就交给你了,桑老师,麻烦你给他特殊辅导一下功课了。”陈辰柔和说着。

    秦子墨接过书包,往后座一靠,“哎呀,舅舅,快开电视,卡通台在放《变形金刚》。”

    陈池看着后视镜,嘴角一扯,“你不是有问题吗?现在老师在身边还不问?”

    桑榆微愣了一下,这样的陈池还真像个孩子。

    〃呃,那个回去可以再问的吗。”秦子墨轻撅了一下嘴,纠结着说道。

    陈池哪会不知道他的花花肠子,语重心长的说道,“那回去再看动画片吧。”

    桑榆好笑,和一孩子这么认真,“陈池,路上也没什么事,你就给他看一会儿?”

    陈池瞥过脸。

    “我也不是那么想看。”秦子墨硬着嘴巴说道,“舅舅,我们这是去哪?”

    陈池拨了一电话,“王秘书,今晚的订餐取消。”

    原来自己插足了舅舅和桑老师的烛光晚餐,难怪舅舅今天看他不爽了,他吐吐舌头。“桑老师,我想吃你做的菜,行吗?”

    桑榆惊讶,一本正经,“我烧的菜能毒死人。”

    “可你不是还好好的吗?”秦子墨抱着手臂。

    桑榆笑笑,摸了摸他的头,看着前面的陈池,说道,“去趟超市吧。”

    说来,这一次,倒是陈池占了秦子墨的面子第一次吃到了桑榆烧的菜。

    半晚时分,很多人下班了顺便来超市买菜,这时候的超市还是很有氛围的。三个人走在一起,桑榆推着车,一边站着一个大男人,一边站着一个小男人,走在一起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一致,颇为的不耐烦。

    桑榆走走停停,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有的看了半天也没买。

    “桑老师,你看中什么想买就买,放心,我给你报销。”这口气倒是大。一旁的陈池手指定了他脑袋一下。

    “子墨,你要是累了,要不坐车上。”桑榆怕孩子走路走多了脚酸。

    秦子墨嘴角抽搐,“我是大人,不是小孩,坐什么车。”说着旁边一个爸爸推着坐在车里的儿子从他们身边走过,那孩子和他年纪也相仿。

    桑榆扑哧一笑,秦子墨低下了头。

    走到蔬菜区的时候,桑榆问道,“子墨,你喜欢吃什么菜?”

    “我不喜欢吃菜,我喜欢吃肉。”

    “你现在在长身体,不能挑食,不然以后长不高,你不是想像姚明一样打篮球的吗?”桑榆挑了一把青菜,又选了两节莲藕。

    陈池站在一边“哼”了一声,脸上的表情沉下来。

    选好蔬菜,秦子墨拉着她的手兴冲冲的来到肉类区,“桑老师,我喜欢吃糖醋排骨。”

    桑榆买了一斤排骨。

    秦子墨又说自己喜欢吃鱼,桑榆又买了一条鱼。

    “这鱼有什么好吃的,刺又多,我不喜欢。”陈池嘴唇抿了抿,重点强调了他不喜欢。

    “小孩子吃鱼好,我爸爸说吃鱼会变聪明。”桑榆轻轻的回了一句。

    秦子墨晃着脑袋附和,“外婆也这么说的,所以我要多吃点鱼。”

    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听着他们的对话,羡慕地对桑榆说道,“你老公真好,还陪你买菜。”桑榆脸一红,吱唔了一声。

    陈池听到这一句,肃穆的脸上划起一个笑容,上前手挽住她的腰,“老婆,你不是说想吃虾的吗?我看今天的虾也挺新鲜的。”盯着她的娇羞的容颜,情不自禁的头倾向她。

    这一句连杀鱼也抬头看了一眼,桑榆的脸像被火烧了一般,更红了,身子向前一移,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手。

    “师傅,我们要这条鱼,麻烦你处理一下。”

    陈池看着她腼腆的表情,心里瞬间就软化了。

    秦子墨嘻嘻一笑,“舅妈,我也喜欢吃虾。”

    桑榆顿时炸毛了,“今晚不吃虾!”

    陈池耸耸肩,秦子墨也耸耸肩,两人颇有同感的吐出四个字,“女人善变。”

    陈池拎着两大袋子,整颗心盈满难以言喻的填充感,只是看到一旁的秦子墨拉着桑榆的手,蹦蹦跳跳的,真是越看越碍眼。

    回到家的时候,陈池拎着袋子走进厨房,秦子墨也跟着过去。陈池回头,“小孩子在这添什么乱,上楼去写作业。”

    秦子墨看着自己舅舅的凶凶的眼神,嘟了一下嘴,他怕再和桑老师接近他舅舅就快把他丢门外了。

    陈池把菜一一拿出来,桑榆接过,这一幕仿佛已经演练过数百遍一般,自然,融洽。

    一会儿,菜洗好了。桑榆拿起刀切着菜,动作不是很熟练。陈池看着她微微弯着腰,寂静的厨房里“当当”作响。

    她身上围着一件粉色的绣着一只羊围裙,这是刚刚在超市买的。当时他又拿了一件,天蓝色的,前面绣着一只狼。秦子墨看到后,笑着说道,“舅舅,你也喜欢灰太狼啊。”

    他哪知道什么灰太狼,只是觉得和她那件很配,有一种家的温馨。

    “真是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看来,我真是找到宝了,以后每天就回家吃饭。”

    桑榆把切好的肉片放到盘子里,洗</br></br>

    <font size="2">《<a href="./">桑榆未晚(高干)</a>》ttp://. “<a href="." style="color:red"></a>”,!</font></p></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