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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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江城示意温晚再吃几口，他也咬了一口面包。“正好春节就要到了，我们一起回去，给阿姨拜个年，阿姨还没有见过我。”
温晚点点头，“只是，我妈妈很不好相处。”她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似得，“我妈妈在我小时候就不苟言笑，对我很严厉，会罚站，我想要什么东西，她也从来不会答应，但是第二天就会在桌子上看到。妈妈和爸爸完全是相反的两级，爸爸脾气很好，很温柔。但是我能确定的是他们都是爱我的。”
“后来我去了德国，爸爸不放心，一定要去看看，妈妈身体不好，所以没有一起，飞机在空中解体，失事。”
温晚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我在电视上看到这个消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不舒服，直到大使馆找到了我，我才知道爸爸也在那架飞机上，他来之前是没有对我说的。”
“在之后，妈妈给我打电话，叫我再也不要回来，她没我这个女儿，如果我回去她就去死。”
“我害怕了。我没见过妈妈那么的歇斯底里，她一直都是很有教养的女人。我想着那就不回去吧，其实现在想来，这不过是一种逃避的心理。”
“对不起。”
顾江城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温晚摇摇头，“不怪你，我一直觉得有些事情的确是难以预计的，比如我们会认识什么人。经历什么事，比如我们究竟会如何的度过一生。长大了之后就会明白，有些东西强求不得，顺其自然就好。”
顾江城摸摸温晚的头，“是啊，曾经你在我心里就是一个小女孩，但是尽管你现在已经是为人师表了，在我心里你还是当时燕园里的那个女孩子。”
时光太急，但是还好你在。
温晚和顾江城第二天便出发，两个人没有对任何人说起，只说是外出游玩。温晚买了那种最古老的火车，这时她上学时的记忆。火车沿途路过大片的雪地，过了几个小时，眼中的风景慢慢地由白雪迷茫变成了大片的起伏的绿色。
温晚和顾江城轻装上阵，两人坐在火车上，饶是周围的环境驳杂，但是两人神色平静如常。尽管两个人十分低调，但是周围的人纷纷对他们投以好奇的目光，两个看起来便不是普通人，为什么要坐如此简陋的硬座。
旁边的大妈想要放行李，顾江城起身接过帮她放在架子上，大妈笑着说谢谢你啊，顾江城说不客气。
大妈打量着温晚，笑着说，这是你媳妇吧，长得真好看。
顾江城笑着说谢谢。
大妈又问，“你们这是去哪呀？”
顾江城帮温晚整理好衣服带子，“我们回家。”
大妈脸上像是笑出了一朵花，“是呀，都要春节了，大家都回家了，我们家儿子和儿媳妇也快了，你们也是回家过春节吧。”
温晚笑着点点头。
窗外的景象不断地变化着，顾江城一直紧紧地握着温晚的时候，温晚看着窗外，“以前上学的时候，每到放假我都会坐这样的车回家，爸爸妈妈总是不放心，要我买机票，那时我就骗他们我买了卧铺。爸爸妈妈会在车站门口等我，尽管妈妈不喜欢笑，但是见到我的时候，还是压抑不住眼睛里的惊喜，她不说，可是我都知道。”
顾江城握紧了她的手，“马上就到家了，以前的时候总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和你一起回家，没想到一下子就等了这么多年。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回家好不好，就像现在这样。”
越是靠近家里，便越开始心里发出那种胆怯和害怕，不知道家乡的一切景象是不是如旧。
两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临近傍晚时分才到达温晚长大的南方小城，北方已经冰天雪地，而南方小城依旧温暖，街上树木依旧苍翠，小巧流水的景致依旧不受冬季的干扰。
两人站在火车站的门口，来来往往，人群熙熙攘攘，温晚看着眼前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眼泪不自觉的掉了下来。
她特别讨厌这种熟悉的陌生感。
从她有记忆开始，生活便和这座小城联系在了一起，长到十八岁，她第一次出门上大学，二十二岁的时候，她在那个夏天离开了这里，她还记得自己带着妈妈做好的密封的蜜饯，爸爸一直叮嘱着她放假就回来。
他从这里离开了家乡，回头看了父母最后一眼，然后便是与爸爸的死别，与妈妈的几年生离。
在这一瞬间，她在心里怨恨自己的懦弱和逃避，这么多年，她只在想着妈妈的话，只记得自己的痛苦，却忽略了妈妈在这些年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自己不是个合格的女儿。
顾江城一直握着温晚的手，他的手温热，而温晚的手却冰凉。温热一直包裹着她，稍稍使他心中安定了些。
顾江城拉着她走出了车站，温晚每走一步，过往的那些记忆便噼里啪啦地从她的心中蔓延出来，丝毫不受控制。
两人上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址之后，司机便熟练地启动了车子，沿途路过了许多江南式的白墙黑瓦的建筑，这里倒是没怎么变。
下了车，走五分钟，便走进了小巷子里，温晚看着熟悉的小路，脚底时时地感受得到硬硬的触感，这就是她曾经的记忆啊。
到了家门口，典型的江南风格的院子，大门还是从前的那样，只是好像疏于打理，显得破败很多。院子外面的那两棵桂树粗壮了不少，小时候温晚常常可以在桂花开的时候吃到桂花糕。那是她童年时甜到心里的味道。
温晚站在门口良久，顾江城并未说话，半响，还是温晚先开口，“进去吧。”
温晚推开了那扇门，门吱吱喳喳地响着，好像在告诉她些什么。门被慢慢地推开，院子里的景象依旧如常，好像还是和多年前的那个夏天她离开时一模一样，丝毫未有变化。
地下的青砖显露出缝隙，院子的葡萄架因为在冬天绿叶枯萎，隐约可以透过玻璃看到花房中的绿意。父亲喜欢花，看来母亲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温晚站在院子中央，正房的门被推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温晚和对面的人这样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