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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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老了，几年前的时候，她还没有白发，但是现在，头发却白了一半，人更瘦了，站在冬日的空旷院子中，整个人显得异常单薄。
“回来了。”母亲只说了这三个字。
温晚答，“嗯，我回来了，妈妈。”
她仿佛只是像许多年前在外读书时一样，在外度过了一个学期，而现在回家。
而中间的那些日子都可以被省略。
温晚母亲站在台阶上，伸手招呼她，“进屋吧。”
温晚和顾江城一前一后地进了屋，顾江城放下东西，恭敬的和她打招呼，“伯母，您好，我是顾江城。”
温晚母亲点点头，“好，我知道你，你坐吧。”
温晚母亲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温晚走过去，蹲了下来，头贴在了母亲的膝盖上，“对不起，妈妈。”
说着便低低地啜泣了起来。
温晚的母亲看着膝头地女儿，手还是覆在了她的头上，“你这孩子，终究还是不听话，我不想叫你回来，可是你偏偏要回来。从小就是这样，做了决定，就怎么都不会改变。”
温晚只是啜泣着，长久以来，顾江城从未见过温晚掉眼泪，这是第一次。
在她心中集聚了很久的东西冒了出来，便再也止不住。
“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温晚的母亲看向远处，叹了口气，“也罢了，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在外面，我时常盼着你回来，却又盼着你不要回来，算了，万物自有天意，既然上天这样安排，那就顺天意吧。”
“去，给你父亲上柱香，他等你很久了。”
温晚走到那边的桌子上，给父亲上了香，长久的跪在地上，默默无声，膝盖前的地板被浸湿了一大块。
顾江城也过去上了柱香，之后便退到一边，几次他想伸手扶起温晚，但还是作罢，直到温晚母亲向他示意。
顾江城扶起了温晚，温晚脸上依旧都是泪，她母亲起身，不一会端回来两晚热气腾腾的雪菜肉丝面，这还是温晚最爱吃的。
“吃吧，孩子。”
她母亲说完，便又出去，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安静地吃面，不一会，母亲进屋，叫他们去温晚以前的房间休息。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温晚明显的注意到了母亲额头上的汗珠，觉得哪里不对劲。
温晚回到房间，几年过去，她的房间还是一点点都没有变，桌子上的存钱罐，床上的毛绒玩具，还有书架上整齐的哈利波特集，只是桌子上他们三个人的合照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张温晚自己的照片。
温晚站在母亲房间的门口，鼓起勇气敲了门，“妈妈，我想和你睡。”
里面的人叹了口气，“回去好好睡，有什么事明早说。”
温晚站了一会，只得回去。
晚上的时候，温晚蜷缩在顾江城的怀里，像是小孩子一样，好像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害怕，才会稍有安全感。
第二天早晨，两人早早的便起来，温晚陪母亲在厨房做早餐，顾江城便在院子里清扫起那些落叶残枝来。
温晚母亲透过窗子看到顾江城在院子中来来回回，叹了口气，“这孩子背影和你父亲有点像。”
温晚抬起头来，顾江城正在把收起来的残叶装到垃圾箱里，穿着简单的毛衣，颇是居家的感觉。
“这孩子看起来和你是适合的，这样我便放了心，也对得起你的父母。”
温晚笑着，“妈，应该说对得起爸爸，您自己怎么对得起自己呢。”
温晚母亲笑笑，“走吧，吃饭。”
顾江城终是第一次和准岳母坐在饭桌上吃饭，所以十分恭敬，温母看着便是那种饱读诗书的江南女人，优雅从容，温晚身上的许多东西终于有了印证，怕是大部分都源于母亲的熏染。
温母笑着，“你是小顾，对吧。”
顾江城赶紧答道，“伯母您好，我是顾江城。”
温母点头说好，吃早餐吧。
温晚喝了口粥，“妈妈，吃完饭，我想去看看爸爸。”
温母点头，“也好，你爸爸也等你很久了。”
吃过早餐，温母带着温晚和顾江城出了门，三个人步行上山，没一会，温母的脸上便都是汗珠，温晚帮她擦汗，担心她是不是不舒服，温母只是笑笑，说道最近是缺乏锻炼了。
三个人走走停停终是爬上了山，温父的墓地在一棵大槐树下。很久以来，父亲在温晚心里都是那个高大的，风趣的人，而现在世易时移，却只剩下了面前的一黄土。
正南，女儿来看你了。
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自己，自己是父亲的劫。
温晚长久地跪在父亲面前，父亲墓碑上的照片，仍旧是年轻从军时的清俊模样，好像也只是在此时，他才意识到原来父亲是真的回不来了。
父亲在他心里是那个下雨背她上学的人，是那个偷偷给她买糖吃的人，也是那个会拉手风琴还写得一手好字的人。
许多年前，他离开时，父亲送她到车站，帮她背好书包，告诉她放假时快点回家。
或许，曾经在她心里一直不肯承认父亲已经故去的这个事实，然而现在，她彻彻底底地明白了，梦醒了。
温晚只是在口中呢喃着，“爸爸，我好想你，好想你。”
顾江还看着温晚的模样，却无力劝解，有些事情，她必须要独自走出内心的那处阴霾，谁都帮不了。
温晚把酒倒在父亲的墓前，温母开口，“小顾，你先离开下，我有话和温晚说。”
顾江城拍了拍温晚的肩膀，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