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 简单
(31+)
学校是个很简单的地方。爱也很简单,作息时间也很简单。
不是四月引吭的杜鹃,也不是初春时节拂面的细雨。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无聊校园春日晌午,抬头的一刻,若尘知道,爱情来了。
对方也是个男的,可这有什么关系,反正一切都来的这么突然,一切都这么简单。
“不正常的不是我,是这个该死的世界”
若尘暗自嚅嗫道。
觉得一切很简单的不止是心池涤荡的若尘,还有他的朋友,三儿哥,李宗凯。
在李宗凯看来,学校的生活简单的不可思议,只有一个中心,老师让你干什么,你就去干。
无趣,难过,万籁俱寂。
当然李宗凯还范不着,也不至于现在就那么的感怀伤时,他真切的感觉,如果时间过个十年,自己仍然是个公司的小职员,作为社畜每天对着成堆的工作疲于奔命,微薄的工资可能还抵不过治疗颈椎病和腰椎间盘膨出的费用。
“这就是人生。”
每个休息日,李宗凯会打开一听啤酒,故作姿态的对若尘如是说。
“也许你还会伴随患有痔疮。”
若尘没有接过啤酒,说道。
所以当这天午休后,下午第一堂课,班主任宣布由这位于教授来给大家讲述这个最新的研究成果,同学们纷纷致以热烈掌声,并弹冠相庆下周可以参与这个游戏性质的“素质教育培训”,有一天下午不用上课时,李宗凯蹙起眉头,想起两件事。
“于乔木,乔木。南有乔木,不可休思。这孙子起名还挺有文化的。”
李宗凯挠了挠下巴。
“一个开公司的,无利不起早,无偿把设备借给这帮学生,这是怎么样一种大无畏的国际革命奉献精神。还不鼓动大家跟家长说这个产品,分明就是把我们当成小白耗子了呗。不过也好,反正日子过得也挺憋屈,要是在游戏里最后活下来了,还有8000块奖励,补贴家用。生存类型的游戏吗?我记得好多年前有一个类似的,回去找找资料。”
李宗凯打了个哈欠,无聊的玩了会儿下巴上没刮干净的一根胡茬,目光锁定在材料上的一行字。
“这个素质拓展的取胜目标是活下来。”
稍晚时候,6班的“于教授综合素质提高宣讲”也结束了。若尘这边没有太用心听讲,不大的心里好像被那位不期而遇的小男生塞满了。他并不耻于性别的枷锁,甚至早些时候对于天云,也已经超越了友谊。
“如果我把这个想法跟三儿哥说一说,他会怎么抨击我?”
若尘淡然的笑了笑。
“他大概会告诉我,我是想上那个人而已,性冲动是健康且正常的,但我不该对他怀抱以爱。爱本身是病态。”
若尘又想起了李宗凯日记里的另一段话:
“我十分真诚地错把自己的肉欲当作浪漫且崇高的恋情,十二分真诚的错把自己的懒散怠惰,优柔寡断视为充满艺术和创造的气质,还万分真诚错把自己的无所事事看成哲人的超然物外。心智平庸的我,却孜孜追求高尚娴雅,这直接导致,被朦胧薄雾迷离的双眼,所映射出的自己,比真实情况要大一些。”
还记得当初刚看到这一段,若尘惊为天人之语,力劝三儿哥当个作家,说肯定能成为一代大师。
“你说的是我哪一段?”
李宗凯一脸疑惑的问。
“就你日记开篇”
“哦,那是毛姆写的。”
于是一路无话。
想到此处,温煦的下课铃声恰到好处的映了出来。若尘抬起了头,却看到前方转过来一个有点黑的脑袋。
“熊哥,这个什么素质培训,你怎么看?”
说话的这个人叫张(念su。事后李宗凯称,他上次需要用到拼音,还是小学一年级下半学期的期中),面阔膀圆,环眼长须,肱二头肌十分巨大,胸大肌甚至要比肱二头肌还要巨大。这要放在水浒里,端的是一条威震平江府的两浙好汉。可是造化往往喜爱捉弄人,我们的张大侠生活在充满后现代感的2037年,而且他的身高也略微显得不那么好汉。其实这也不能怪张,虽然自小生活在北境之地,但身上某些遗传因素还是让他在一米六五的及格线上闪转腾挪。
张本人很低调,并不像面相和胸肌那样的鲁莽。但是往往人们都会拿他的名字取笑一番。能念出素素妹妹的一般还算正经,大部分人第一印象是“哥们,你玉字的点儿点错了”
这个名字颇显时代风气。
“我他妈就是服了,和我玩一起这几个人,就没有一个名字正常的。老子整天都感觉像在看小说。你听过有人姓若?你看过有人拿这么个像王像玉又像鼻涕没擦干净的字当名字?”
每隔一段时间,李宗凯都会这样没好气的吐槽。
“嗯?熊哥?”
张显然并不打算理会熊哥刚刚心里的这段情景闪现,继续追问了一次。
“哦哦”
若尘回过神来,面露歉意。
“刚刚想事情呢。老张啊,这个什么活动我溜号了,没怎么仔细听。不就是用30分钟时间,戴个什么设备,能训练个什么脑电波和综合素质吗?”
“是啊”
张拧开了一瓶无糖健康疑似可乐。
“听说是个类似游戏的东西,游戏我平常玩的也少。平常顶多跟对象下个粉红色大富翁棋。不过我听说李宗凯他们班也抽中这个选拔了,要是这玩意像他说的,是个单人生存游戏性质的测试,我是真不想碰到他。那混蛋指不定能想出什么阴招来。”
虽然要吐槽的地方有很多,也很好奇粉红色的大富翁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但若尘终究还是没问。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讲了几句话,共同对李姓人渣的种种恶行提出人道愤慨,就借故走开了。
他要再去见证一次爱情是否真的来了。
之前撞个满怀时,若尘没有来得及问名字。心好像也有一大半跟着他走了。稍后喘了口气问了下天云,天云依稀感觉这个人是五班的。做课间操的时候好像在旁边不远。看他瘦瘦小小的,觉得“仿佛某种小型动物。”
“或许你可以把这种动物称之为老兔子”
天云当时说道。
这个建议被若尘严正拒绝。他不想把自己突然来临的好感,变成这种听见名字,就觉得是个长着一排护心毛,喜欢嗑瓜子的猥琐男性。
“五班吗?我高一时候的班级啊。感觉很近。”若尘走近五班的后门,假装鞋带松了,半弯下腰,向里张望。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不期而遇。那位心上人也正好在回过头整理书包的当口。当下四目相对,未等若尘做出反应,对方竟然先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笨拙的站起身来了,慢慢走近来了。
这一刻也许还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下午,就如同水向东流,如同春天桃花会不自觉的成熟红透。就在这个充满简单感的下午,若尘再次确认,爱情确实是来了。
抢在他开腔之前,若尘突然鼓起勇气,有些磕磕绊绊的说道:
“我感觉,我们从前在哪见过……”